文中子中说 - (TXT全文下载)

《诗》《书》也,辩而不敢议。”或问其故。子曰:“有可有不可。”曰:“夫子有可有不可乎?”子曰:“可不可,天下之所存也,我则存之者也。”

  子间居俨然。其动也徐,若有所虑;其行也方,若有所畏。其接长者,恭恭然如不足;接幼者,温温然如有就。

  子之服俭以洁,无长物焉,绮罗锦绣,不入于室。曰:“君子非黄白不御,妇人则有青碧。”

  子宴宾无贰馔,食必去生,味必适。果菜非其时不食,曰:“非天道也。”非其土不食,曰:“非地道也。”

  乡人有穷而索者。曰:“尔于我乎取,无扰尔邻里乡党为也,我则不厌。”乡人有丧,子必先往,反必后。子之言应而不唱,唱必有大端。子之乡无争者。

  或问人善。子知其善则称之,不善,则曰:“未尝与久也。”

  子济大川,有风则止,不登高,不履危,不乘悍,不奔驭。乡人有水土之役,则具畚锸以往。曰:“吾非从大夫也。”

  铜川府君之丧,勺饮不入口者三日。营葬具,曰:“必俭也,吾家有制焉。”棺椁无饰,衣衾而举,帷车而载,涂车刍灵,则不从五世矣。既葬之,曰:“自仲尼已来,未尝无志也。”于是立坟,高四尺,不树焉。

  子之他乡,舍人之家,出入必告。既而曰:“奚适而无禀?”

  万春乡社,子必与执事翼如也。

  芮城府君起家为御史,将行,谓文中子曰:“何以赠我?”子曰:“清而无介,直而无执。”曰:“何以加乎?”子曰:“太和为之表,至心为之内。行之以恭,守之以道。”退而谓董常曰:“大厦将颠,非一木所支也。”

  子曰:“婚娶而论财,夷虏之道也,君子不入其乡。古者男女之族,各择德焉,不以财为礼。”

  子之族,婚嫁必具六礼。曰:“斯道也,今亡矣。三纲之首不可废,吾从古。”

  子曰:“恶衣薄食,少思寡欲,今人以为诈,我则好诈焉。不为夸衒,若愚似鄙,今人以为耻,我则不耻也。”

  子曰:“古之仕也,以行其道;今之仕也,以逞其欲。难矣乎!”

  子曰:“吏而登仕,劳而进官,非古也,其秦之余酷乎?古者士登乎仕,吏执乎役,禄以报劳,官以授德。”

  子曰:“美哉,公旦之为周也!外不屑天下之谤而私其迹。曰:必使我子孙相承,而宗祀不绝也。内实达天下之道而公其心。曰:必使我君臣相安,而祸乱不作。深乎深乎!安家者所以宁天下也,存我者所以厚苍生也。故迁都之义曰:洛邑之地,四达而平,使有德易以兴,无德易以衰。”

  无功作《五斗先生传》。子曰:“汝忘天下乎?纵心败矩,吾不与也。”

卷四  周公篇

  子谓周公之道:“曲而当,私而恕。其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乎?”

  子曰:“圣人之道,其昌也潜,其弊也寝,亹亹焉若寒暑进退,物莫不从之,而不知其由也。”

  温彦博问:“嵇康、阮籍何人也?”子曰:“古之名理者,而不能穷也。”曰:“何谓也?”子曰:“道不足而器有余。”曰:“敢问道器。”子曰:“通变之谓道,执方之谓器。”曰:“刘灵何人也?”子曰:“古之闭关人也。”曰:“可乎?”曰:“兼忘天下,不亦可乎?”曰:“道足乎?”曰:“足则吾不知也。”

  陈守谓薛生曰:“吾行令于郡县而盗不止,夫子居于乡里而争者息,何也?”薛生曰:“此以言化,彼以心化。”陈守曰:“吾过矣。”退而静居,三月盗贼出境。子闻之曰:“收善言,叔达善德。”

  房玄龄问:“田畴,何人也?”子曰:“古之义人也。”

  子谓“《武德》之舞劳而决。其发谋动虑,经天子乎?”谓“《昭德》之舞闲而泰。其和神定气,绥天下乎?”太原府君曰:“何如?”子曰:“或决而成之,或泰而守之。吾不知其变也。噫!《武德》,则功存焉,不如《昭德》之善也。且《武》之未尽善久矣。其时乎?其时乎?”

  子谓史谈善述九流。“知其不可废,而知其各有弊也,安得长者之言哉?”子曰:“通其变,天下无弊法;执其方,天下无善教。故曰:存乎其人。”

  子曰:“安得圆机之士,与之共言九流哉?安得皇极之主,与之共叙九畴哉?”

  杜淹问:“崔浩何人也?”子曰:“迫人也。执小道,乱大经。”

  程元曰:“敢问《豳风》何也?”子曰:“变风也。”元曰:“周公之际,亦有变风乎?”子曰:“君臣相诮,其能正乎?成王终疑,则风遂变矣。非周公至诚,孰能卒之哉?”元曰:“《豳》居变风之末,何也?”子曰:“夷王已下,变风不复正矣。夫子盖伤之者也,故终之以《豳风》。言变之可正也,唯周公能之,故系之以正,歌豳曰周之本也。呜呼,非周公孰知其艰哉?变而克正,危而克扶,始终不失于本,其惟周公乎?系之豳远矣哉!”

  子曰:“齐桓尊王室而诸侯服,惟管仲知之;符秦举大号而中原静,惟王猛知之。”或曰符秦逆。子曰:“晋制命者之罪也,符秦何逆?昔周制至公之命,故齐桓、管仲不得而背也;晋制至私之命,故符秦、王猛不得而事也。其应天顺命、安国济民乎?是以武王不敢逆天命、背人而事纣,齐桓不敢逆天命、背人而黜周。故曰:晋之罪也,符秦何逆?三十余年,中国士民,东西南北,自远而至,猛之力也。”

  子曰:“符秦之有臣,其王猛之所为乎?元魏之有主,其孝文之所为乎?中国之道不坠,孝文之力也。”

  太原府君曰:“温子昇何人也?”子曰:“险人也。智小谋大。永安之事,同州府君常切齿焉,则有由也。”

  子读三祖上事。曰:“勤哉,而不补也!无谓魏、周无人,吾家适不用尔。”

  子之家庙,座必东南向,自穆公始也。曰:“未志先人之国。”

  辽东之役。子闻之曰:“祸自此始矣。天子不见伯益赞禹之词,公卿不用魏相讽宣帝之事。”

  王孝逸谓子曰:“天下皆争利弃义,吾独若之何?”子曰:“舍其所争,取其所弃,不亦君子乎?”

  子谓贾琼、王孝逸、凌敬曰:“诸生何乐?”贾琼曰:“乐闲居。”子曰:“静以思道可矣。”王孝逸曰:“乐闻过。”子曰:“过而屡闻,益矣。”凌敬曰:“乐逢善人。”子曰:“多贤不亦乐乎?”

  薛收游于馆陶,适与魏徵归。告子曰:“徵,颜、冉之器也。”

  徵宿子之家,言《六经》,逾月不出。及去,谓薛收曰:“明王不出而夫子生,是三才九畴属布衣也。”

  刘炫见子,谈《六经》。唱其端,终日不竭。子曰:“何其多也。”炫曰:“先儒异同,不可不述也。”子曰:“一以贯之可矣。尔以尼父为多学而识之耶?”炫退,子谓门人曰:“荣华其言,小成其道,难矣哉!”

  凌敬问礼乐之本。子曰:“无邪。”凌敬退,子曰:“贤哉,儒也!以礼乐为问。”

  子曰:“《大风》安不忘危,其霸心之存乎?《秋风》乐极哀来,其悔志之萌乎?”

  子曰:“《诗》《书》盛而秦世灭,非仲尼之罪也;虚玄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斋戒修而梁国亡,非释迦之罪也。《易》不云乎:苟非其人,道不虚行。”

  或问佛。子曰:“圣人也。”曰:“其教何如?”曰:“西方之教也,中国则泥。轩车不可以适越,冠冕不可以之胡,古之道也。”

  或问宇文俭。子曰:“君子儒也。疏通知远,其《书》之所深乎?铜川府君重之,岂徒然哉?”

  子游太乐,闻《龙舟五更》之曲,瞿然而归。曰:“靡靡乐也。作之邦国焉,不可以游矣。”

  子谓姚义:“盍官乎?”义曰:“舍道干禄,义则未暇。”子曰:“诚哉!”

  或问荀彧、荀攸。子曰:“皆贤者也。”曰:“生死何如?”子曰:“生以救时,死以明道,荀氏有二仁焉。”

  子曰:“言而信,未若不言而信;行而谨,未若不行而谨。”贾琼曰:“如何。”子曰:“推之以诚,则不言而信;镇之以静,则不行而谨。惟有道者能之。”

  杨素谓子曰:“甚矣,古之为衣冠裳履,何朴而非便也。”子曰:“先王法服,不其深乎?为冠所以庄其首也,为履所以重其足也。衣裳襜如,剑佩锵如,皆所以防其躁也。故曰俨然,人望而畏之。以此防民,犹有疾驱于道者。今舍之曰不便,是投鱼于渊,置猿于木也。天下庸得不驰骋而狂乎?引之者非其道也。”

  董常歌《邶柏舟》。子闻之曰:“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邳公好古物,钟鼎什物、珪玺钱具必具。子闻之曰:“古之好古者聚道,今之好古者聚财。”

  子谓仲长子光曰:“山林可居乎?”曰:“会逢其适也,焉知其可?”子曰:“达人哉,隐居放言也!”子光退谓董、薛曰:“子之师,其至人乎?死生一矣,不得与之变。”

  薛收问隐。子曰:“至人天隐,其次地隐,其次名隐。”

  子谓姚义能交。或曰简。子曰:“所以为能也。”或曰广。子曰:“广而不滥,又所以为能也。”

  子谓:“晁错率井田之序,有心乎复古矣。”

  贾琼问《续书》之义。子曰:“天子之义列乎范者有四,曰制,曰诏,曰志,曰策。大臣之义载于业者有七,曰命,曰训,曰对,曰赞,曰议,曰诫,曰谏。”

  文中子曰:“帝者之制,恢恢乎其无所不容。其有大制,制天下而不割乎?其上湛然,其下恬然。天下之危,与天下安之;天下之失,与天下正之。千变万化,吾常守中焉。其卓然不可动乎?其感而无不通乎?此之谓帝制矣。”

  文中子曰:“《易》之忧患,业业焉,孜孜焉。其畏天悯人,思及时而动乎?”繁师玄曰:“远矣,吾视《易》之道,何其难乎?”子笑曰:“有是夫?终日乾乾可也。视之不臧,我思不远。”

  越公聘子。子谓其使者曰:“存而行之可也。”歌《干旄》而遣之。既而曰:“玉帛云乎哉?”

  子谓房玄龄曰:“好成者,败之本也;愿广者,狭之道也。”玄龄问:“立功立言何如?”子曰:“必也量力乎?”

  子谓:“姚义可与友,久要不忘;贾琼可与行事,临难不变;薛收可与事君,仁而不佞;董常可与出处,介如也。”

  子曰:“贱物贵我,君子不为也。好奇尚怪,荡而不止,必有不肖之心应之。”

  薛宏请见《六经》,子不出。门人惑。子笑曰:“有好古博雅君子,则所不隐。”

  子有内弟之丧,不饮酒食肉。郡人非之。子曰:“吾不忍也。”赋《载驰》卒章而去。

  郑和谮子于越公曰:“彼实慢公,公何重焉?”越公使问子。子曰:“公可慢,则仆得矣;不可慢,则仆失矣。得失在仆,公何预焉?”越公待之如旧。

  子曰:“我未见勇者。”或曰贺若弼。子曰:“弼也戾,焉得勇?”

  李密问英雄。子曰:“自知者英,自胜者雄。”问勇。子曰:“必也义乎?”

  贾琼曰:“甚矣,天下之不知子也。”子曰:“尔愿知乎哉?姑修焉,天将知之,况人乎?”

  贾琼请《六经》之本,曰:“吾恐夫子之道或坠也。”子曰:“尔将为名乎!有美玉姑待价焉。”

  杨玄感问孝。子曰:“始于事亲,终于立身。”问忠。子曰:“孝立则忠遂矣。”

卷五  问易篇

  刘炫问《易》。子曰:“圣人于《易》,没身而已,况吾侪乎?”炫曰:“吾谈之于朝,无我敌者。”子不答。退谓门人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魏徵曰:“圣人有忧乎?”子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乎?”问疑。子曰:“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乎?”徵退,子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常曰:“非告徵也,子亦二言乎?”子曰:“徵所问者迹也,吾告汝者心也。心迹之判久矣,吾独得不二言乎?”常曰:“心迹固殊乎?”子曰:“自汝观之则殊也,而适造者不知其殊也,各云当而已矣。则夫二未违一也。”李播闻而叹曰:“大哉乎一也!天下皆归焉,而不觉也。”

  程元问叔恬曰:“《续书》之有志有诏,何谓也?”叔恬以告文中子。子曰:“志以成道,言以宣志。诏其见王者之志乎?其恤人也周,其致用也悉。一言而天下应,一令而不可易。非仁智博达,则天明命,其孰能诏天下乎?”叔恬曰:“敢问策何谓也?”子曰:“其言也典,其致也博,悯而不私,劳而不倦,其惟策乎?”子曰:“《续书》之有命邃矣:其有君臣经略,当其地乎?其有成败于其间,天下悬之,不得已而临之乎?进退消息,不失其几乎?道甚大,物不废,高逝独往,中权契化,自作天命乎?”

  文中子曰:“事者,其取诸仁义而有谋乎?虽天子必有师,然亦何常师之有?唯道所存,以天下之身,受天下之训,得天下之道,成天下之务,民不知其由也,其惟明主乎?”

  文中子曰:“广仁益智,莫善于问;乘事演道,莫善于对。非明君孰能广问?非达臣孰能专对乎?其因宜取类,无不经乎?洋洋乎,晁、董、公孙之对!”

  文中子曰:“有美不扬,天下何观?君子之于君,赞其美而匡其失也。所以进善不暇,天下有不安哉?”

  文中子曰:“议,其尽天下之心乎?昔黄帝有合宫之听,尧有衢室之问,舜有总章之访,皆议之谓也。大哉乎!并天下之谋,兼天下之智,而理得矣,我何为哉?恭己南面而已。”

  子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言道之难进也。故君子思过而预防之,所以有诫也。切而不指,勤而不怨,曲而不谄,直而有礼,其惟诫乎?”

  子曰:“改过不吝,无咎者善补过也。古之明王,讵能无过?从谏而已矣。故忠臣之事君也,尽忠补过。君失于上,则臣补于下;臣谏于下,则君从于上。此王道所以不跌也。取泰于否,易昏以明。非谏孰能臻乎?”

  文中子曰:“晋而下,何其纷纷多主也?吾视惠、怀伤之,舍三国将安取志乎?三国何其孜孜多虞乎?吾视桓、灵伤之,舍两汉将安取制乎?”

  子谓“太和之政近雅矣,一明中国之有法。惜也,不得行穆公之道。”

  程元曰:“三教何如?”子曰:“政恶多门久矣。”曰:“废之何如?”子曰:“非尔所及也。真君、建德之事,适足推波助澜,纵风止燎尔。”

  子读《洪范谠议》。曰:“三教于是乎可一矣。”程元、魏徵进曰:“何谓也?”子曰:“使民不倦。”

  贾琼习《书》,至郅惲之事,问于子曰:“敢问事、命、志、制之别。”子曰:“制、命,吾著其道焉,志、事吾著其节焉。”贾琼以告叔恬。叔恬曰:“《书》其无遗乎?《书》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其道之谓乎?《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其节之谓乎?”子闻之曰:“凝其知《书》矣。”

  子曰:“事之于命也,犹志之有制乎?非仁义发中,不能济也。”

  子曰:“达制、命之道,其知王公之所为乎?其得变化之心乎?达志、事之道,其知君臣之所难乎?其得仁义之几乎?”

  子曰:“处贫贱而不慑,可以富贵矣;僮仆称其恩,可以从政矣;交游称其信,可以立功矣。”

  子曰:“爱名尚利,小人哉!未见仁者而好名利者也。”

  贾琼问君子之道。子曰:“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子见縗绖而哭不辍者,遂吊之。问丧期,曰:“五载矣。”子泫然曰:“先王之制不可越也。”

  楚公问用师之道。子曰:“行之以仁义。”曰:“若之何决胜?”子曰:“莫如仁义。过此,败之招也。”

  子见耕者必劳之,见王人必俯之。乡里不骑,鸡初鸣,则盥漱具服。铜川夫人有病,子不交睫者三月。人问者送迎之,必泣以拜。

  子曰:“史传兴而经道废矣,记注兴而史道诬矣。是故恶夫异端者。”

  薛收曰:“何为命也?”子曰:“稽之于天,合之于人,谓其有定于此而应于彼。吉凶曲折,无所逃乎?非君子,孰能知而畏之乎?非圣人,孰能至之哉?”薛收曰:“古人作《元命》,其能至乎?”子曰:“至矣。”

  贾琼曰:“《书》无制而有命,何也?”子曰:“天下其无王而有臣乎?”曰:“两汉有制、志,何也?”子曰:“制,其尽美于恤人乎?志,其惭德于备物乎?”薛收曰:“帝制其出王道乎?”子曰:“不能出也。后之帝者,非昔之帝也。其杂百王之道,而取帝名乎?其心正,其迹谲。其乘秦之弊,不得已而称之乎?政则苟简,岂若唐、虞三代之纯懿乎?是以富人则可,典礼则未。”薛收曰:“纯懿遂亡乎?”子曰:“人能弘道,焉知来者之不如昔也?”

  子谓李靖智胜仁,程元仁胜智。子谓董常几于道,可使变理。

  贾琼问:“何以息谤?”子曰:“无辩。”曰:“何以止怨?”曰:“无争。”

  子谓诸葛、王猛,功近而德远矣。

  子在蒲,闻辽东之败。谓薛收曰:“城复于隍矣。”赋《兔爰》之卒章。归而善《六经》之本,日以俟能者。

  子曰:“好动者多难。小不忍,致大灾。”

  子曰:“《易》,圣人之动也,于是乎用以乘时矣。故夫卦者,智之乡也,动之序也。”薛生曰:“智可独行乎?”子曰:“仁以守之,不能仁则智息矣,安所行乎哉?”

  子曰:“元亨利贞。运行不匮者,智之功也。”

  子曰:“佞以承上,残以御下,诱之以义不动也。”

  董常死,子哭之,终日不绝。门人曰:“何悲之深也?”曰:“吾悲夫天之不相道也。之子殁,吾亦将逝矣。明王虽兴,无以定礼乐矣。”

  子赞《易》,至《序卦》,曰:“大哉,时之相生也!达者可与几矣。”至《杂卦》,曰:“旁行而不流,守者可与存义矣。”

  子曰:“名实相生,利用相成,是非相明,去就相安也。”

  贾琼问:“太平可致乎?”子曰:“五常之典,三王之诰,两汉之制,粲然可见矣。”

  文中子曰:“王泽竭而诸侯仗义矣,帝制衰而天下言利矣。”

  文中子曰:“强国战兵,霸国战智,王国战义,帝国战德,皇国战无为。天子而战兵,则王霸之道不抗矣,又焉取帝名乎?故帝制没而名实散矣。”

  子曰:“多言,德之贼也;多事,生之仇也。”薛方士曰:“逢恶斥之,遇邪正之,何如?”子曰:“其有不得其死乎?必也言之无罪,闻之以诫。”

  或问韦孝宽。子曰:“干矣。”问杨愔。子曰:“辅矣。”

  宇文化及问天道人事如何。子曰:“顺阴阳仁义,如斯而已。”

  贾琼为吏,以事楚公。将行,子饯之。琼曰:“愿闻事人之道。”子曰:“远而无介,就而无谄。泛乎利而讽之,无斗其捷。”琼曰:“终身诵之。”子曰:“终身行之可也。”

  子曰:“《元经》其正名乎?皇始之帝,征天以授之也。晋、宋之王,近于正体,于是乎未忘中国,穆公之志也。齐、梁、陈之德,斥之于四夷也,以明中国之有代,太和之力也。”

  子曰:“改元立号,非古也,其于彼心自作之乎?”

  或问:“志意修,骄富贵,道义重,轻王侯,如何?”子曰:“彼有以自守也。”

  薛生曰:“殇之后,帝制绝矣,《元经》何以不兴乎?”子曰:“君子之于帝制,并心一气以待也。倾耳以听,拭目而视,故假之以岁时。桓、灵之际,帝制遂亡矣。文、明之际,魏制其未成乎?太康之始,书同文,车同轨。君子曰:帝制可作矣,而不克振。故永熙之后,君子息心焉。”曰:“谓之何哉?《元经》于是不得已而作也?”文中子曰:“《春秋》作而典、诰绝矣,《元经》兴而帝制亡矣。”

  文中子曰:“诸侯不贡诗,天子不采风,乐官不达雅,国史不明变。呜呼!斯则久矣。《诗》可以不续乎?”

卷六 礼乐篇

  子曰:“吾于礼乐,正失而已。如其制作,以俟明哲,必也崇贵乎?”

  贾琼、薛收曰:“道不行,如之何?”子曰:“父母安之,兄弟爱之,朋友信之。施于有政,道亦行矣,奚谓不行?”

  子谓:“任、薛、王、刘、崔、卢之昏,非古也,何以视谱?”

  文中子曰:“帝之不帝久矣。”王孝逸曰:“敢问《元经》之帝何也?”子曰:“絜名索实,此不可去。其为帝,实失而名存矣。”

  或问谢安。“子曰:“简矣。”问王导。子曰:“敬矣。”问温峤。子曰:“毅人也。”问桓温。子曰:“智近谋远,鲜不及矣。”

  贾琼问群居之道。子曰:“同不害正,异不伤物。”曰:“可终身而行乎?”子曰:“乌乎而不可也?古之有道者,内不失真,而外不殊俗,夫如此故全也。”

  繁师玄曰:“敢问稽古之利。”子曰:“执古以御今之有乎?”

  子曰:“居近识远,处今知古,惟学矣乎?”

  子曰:“恭则物服,悫则有成,平则物化。”

  子曰:“我未见平者也。”

  或曰:“君子仁而已矣,何用礼为?”子曰:“不可行也。”或曰:“礼岂为我辈设哉?”子不答,既而谓薛收曰:“斯人也,旁行而不流矣,安知教意哉?有若谓先王之道,斯为美也。”

  文中子曰:“七制之主,道斯盛矣。”薛收曰:“何为其然?”子曰:“呜呼!惟明王能受训。”收曰:“无制而有训,何谓也?”子曰:“其先帝之制未亡乎?大臣之命尚正乎?无制而有训,天下其无大过矣。否则苍生不无大忧焉。”

  薛收曰:“赞其非古乎?”子曰:“唐、虞之际,斯为盛。大禹、皋陶,所以顺天休命也。”

  文中子曰:“议,天子所以兼采而博听也,唯至公之主为能择焉。”

  文中子曰:“诫,其至矣乎?古之明王,敬慎所未见,悚惧所未闻;刻于盘盂,勒于几杖;居有常念,动无过事。其诫之功乎?”

  薛收曰:“谏其见忠臣之心乎?其志直,其言危。”子曰:“必也直而不迫,危而不诋,其知命者之所为乎?狡乎逆上,吾不与也。”

  贾琼曰:“虐哉,汉武!未尝从谏也。”子曰:“孝武,其生知之乎?虽不从,未尝不悦而容之。故贤人攒于朝,直言属于耳。斯有志于道,故能知悔而康帝业。可不谓有志之主乎?”

  子曰:“姚义之辩,李靖之智,贾琼、魏徵之正,薛收之仁,程元、王孝逸之文,加之以笃固,申之以礼乐,可以成人矣。”

  子谓京房、郭璞,古之乱常人也。

  子曰:“冠礼废,天下无成人矣;昏礼废,天下无家道矣;丧礼废,天下遗其亲矣;祭礼废,天下忘其祖矣。呜呼!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越公问政。子曰:“恭以俭。”邳公问政。子曰:“清以平。”安平公问政。子曰:“无斗人以名。”

  子谓薛收、贾琼曰:“《春秋》、《元经》,其衰世之意乎?义直而微,言曲而中。”

  越公初见子,遇内史薛公曰:“公见王通乎?”薛公曰:“乡人也。是其家传七世矣,皆有经济之道,而位不逢。”越公曰:“天下岂有七世不逢乎?”薛公曰:“君子道消,十世不逢有矣。”越公曰:“奚若其祖?”公曰:“王氏有祖父焉,有子孙焉。虽然,久于其道,钟美于是也,是人必能叙彝伦矣。”

  子出自蒲关。关吏陆逢止之曰:“未可以遁我生民也。”子为之宿,翌日而行。陆逢送子曰:“行矣,江湖鳣鲸,非沟渎所容也。”

  程元曰:“敢问‘风自火出,家人’,何也?”子曰:“明内有齐外,故家道正而天下正。”

  子曰:“仁义其教之本乎?先王以是继道德而兴礼乐者也。”

  子曰:“礼其皇极之门乎?圣人所以向明而节天下也。其得中道乎?故能辩上下,定民志。”

  或问君子。子曰:“知微、知章、知柔、知刚。”曰:“君子不器,何如?”子曰:“此之谓不器。”

  文中子曰:“周、齐之际,王公大臣不暇及礼矣。献公曰:天子失礼,则诸侯修于国;诸侯失礼,则大夫修于家。礼乐之作,献公之志也。”

  程元问六经之致。子曰:“吾续《书》以存汉、晋之实,续《诗》以辩六代之俗,修《元经》以断南北之疑,赞《易》道以申先师之旨,正《礼》《乐》以旌后王之失。如斯而已矣。”程元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夫子何处乎?”子曰:“吾于道,屡伸而已。其好而能乐,勤而不厌者乎?圣与明吾安敢处?”

  子曰:“有坐而得者,有坐而不得者;有行而至者,有不行而至者。”

  子曰:“见而存,未若不见而存者也。”

  子曰:“君子可招而不可诱,可弃而不可慢。轻誉苟毁,好憎尚怒,小人哉!”

  子曰:“以势交者,势倾则绝;以利交者,利穷则散。故君子不与也。”

  子谓:薛收善接小人,远而不疏,近而不狎,颓如也。

  子游汾亭,坐鼓琴,有舟而钓者过,曰:“美哉,琴意!伤而和,怨而静。在山泽而有廊庙之志。非太公之都磻溪,则仲尼之宅泗滨也。”子骤而鼓《南风》。钓者曰:“嘻!非今日事也。道能利生民,功足济天下,其有虞氏之心乎?不如舜自鼓也。声存而操变矣。”子遽舍琴,谓门人曰:“情之变声也,如是乎?”起将延之,钓者摇竿鼓枻而逝。门人追之,子曰:“无追也。播鼗武入于河,击磬襄入于海,固有之也。”遂志其事,作《汾亭操》焉。

  子之夏城,薛收、姚义后,遇牧豕者问涂焉。牧者曰:“从谁欤?”薛收曰:“从王先生也。”牧者曰:“有鸟有鸟,则飞于天。有鱼有鱼,则潜于渊。知道者盖默默焉。”子闻之,谓薛收曰:“独善可矣。不有言者,谁明道乎?”

  子不相形,不祷疾,不卜非义。

  子曰:“君子不受虚誉,不祈妄福,不避死义。”

  文中子曰:“记人之善而忘其过,温大雅能之。处贫贱而不慑,魏徵能之。闻过而有喜色,程元能之。乱世羞富贵,窦威能之。慎密不出,董常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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