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先生北征录 - (TXT全文下载)

善守。靖康、绍兴之间,淮、汉不守山水两寨,千里之民辐凑渡江,内则阻于关隘之不得通,外则绝于津渡之不可过。白沙、北峡,死者山积;杨林、瓜州,江水为之不流。遗弃之粮食皆贼人漕运,纵放之畜牧皆贼人之脍炙。此其功业之不振,盖根于淮汉之不守。而淮汉之不守,实自夫山寨、水寨之不保也。
  惟能行下淮、汉诸司,劝率土豪形势,修筑山水两寨。每一寨置寨官一员,令借补官资,以为之主宰。每十寨置寨将一员,令吏部注阙,以为之统率。民有自备钱粮修筑一寨者,官为推恩;民有纠率众财自创一寨者,官为推赏。如此,则于官无费,于民有备,而守边之政举矣。此臣所谓山、水寨。
  △屯要
  臣闻屯守之地,当其冲要,则一人之力可以敌万夫;非其冲要,则万夫之勇不足以敌一人。故秦人守要害之地,而并吞六国;司马仲达据四达之冲,而吴、蜀亦不敢争。齐人之守渤海,郑人之戍虎牢,孔明之屯渭南,孙权之坞濡须,皆是道也。
  然一国有一国之冲要,天下有天下之冲要。不知重守其所谓要害之冲,而一切泛然于贼人不由之道,则兵旅日增,费用日广。
  吾见其劳师匮财于非所用力之地,彼间之可乘、隙之可伺,固亦自若。而堂堂之中国,将为无人之境矣。
  今日之形势,闽、蜀之外,莫淮、汉急也。故淮东之地,屯仪征、维扬以当涟、泗、海、亳之冲,屯合肥、南巢以当涡、濠、汝、颍之冲;汉中之地,屯黄岗、汉阳以断安、复之冲,屯襄阳、樊城以断唐、邓之冲。此其选择形势,精据利便,固无可议。然地之相去千有余里,其间小径、间道姑置不论,通都大驿、平原旷野,类皆屯戍遗阙,臣窃忧之。取淮而言,自柘皋、南巢、草鞋岭、野父山、庐江至瓦隔河,固足以入江;自安丰、桃城、金牛、航步、沙湖、版桥、罗场镇至盘小寨,亦足以入江矣。然算陂、巢口之水峻如泻油,铁脚、杨梅之山峭如立壁,敌虽云蒸雾集倍道而至,中间险阻崎岖、林木茅苇,未足深畏。至若自濠梁升高山、丽山、大青山、韭山,定远黄莲、皇甫山,梁县望桑根山、宣宗,而至项亭,则东西数合、南北一望。高则半岗小坡,不过寻丈;卑则浅沟狭涧,不过数步。既无关隘可以遏其锋,复无他戍可以绝其后。贼若径从此径突入和州,屯兵杨林、梁山、白山等处,控扼大江,东浚栅江、裕溪以造舟楫,北凌东关、肥水以通漕运,借曰未能涉我风涛之险,所谓湖南、江西岁计米麦之运不敢东下,则版曹告匮,而骨髓先枯;浙西、淮东按月茶盐榷货之商不敢西上,则诸路总司无措,而肝脑先溃。此濠梁、历阳之虚实,江淮之胜负系焉,可无重兵以守之邪?取汉而言,自长乐、平林、新店、阳城、石井、河步、石河而入安河,固足以入汉;自桐柏、范庄、马岗、浦口、劝羊湖、营河而入随河,亦足以入汉矣。然应山、大靖尚有乡兵团结,土门、九里尚有旧关故垒,敌虽越险而来,亦不足畏。至若自唐州、湖阳分界山至枣阳,自车桥、汤川至郢州,自胡お、走马岗,道人林、土石至随州,则北自唐、邓,南至汉水,无林可依,无涧可隔。虽有衮河守把之卒,而地无关隘,不足以扼其冲;虽有华阳、枣林义勇之兵,而势非险阻,不足以抗其锐。贼若径从此径突入汉右,复取樊城柳林山、谷石堰、长兰、白木等处,直渡汉水,北据荆门、虎牙、斑竹、马梁诸关以为自固之策,南据江陵、建阳、潜江以为屯守之计;置襄阳于不攻,前袭荆南,则襄阳已在围圜之中;弃光化于不争,而远凭巫峡,则光化已居其囊括之内。借曰未能舳舻千里,以争我东下之势,所谓三巴之险已塞,而吴、蜀有离析之忧;荆、襄之区不全,而江、淮无犄角之势。此随州、枣阳之虚实,荆、襄之得失系焉,是岂可以不问邪?
  近日诸将惟知以重兵固守涡口、南巢,而濠梁、定远反视为闲慢之地,故贼兵大入于环滁、历阳之郊;惟知以重兵固守神马坡、樊城,而车桥、胡窳、土石反视为不急之所,故贼兵大入于安、复、郢、随之境。此其冲要,自今宜令行下淮、汉帅臣,搜寻前件险隘,分兵固守,差官节制,明立斥堠,近置策应。吾军进取,则留此以为劲捷之道,而取其有先人之便;贼军入寇,则设此以为掩袭之所,而避其有阚我之谋。则三边之形势可全,而淮、汉之津可无潜涉之忧矣。是谓屯要。
  △捷径
  臣闻江湖形势之论有二:曰通衢,曰捷径。两军之所共知者,谓之通衢;吾军之所自知者,谓之捷径。则人所不测而不及关防,古人所谓以迂为直,以患为利,以逸待劳,以饱待饥;兵家所谓后人发,先人至,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是故两军相对、两阵相形,知通衢而不知捷径,则在我之势十得二三;知通衢而能备捷径,则在我之势十得七八。故捷径之利得之,则我常得以袭人;失之,则人常得以袭我。以吾之二三应彼之七八,计算之间得失已分。善用兵者,较计算之短长,思过半矣。若夫堂堂之阵、整整之旗,斗死生于平野大坂、胜负未分之场,孰若潜驱密伺,以制之于不战之地哉?吴元济知有长坂、义武,而不知有张柴、垂瓠,卒成李之绩。刘禅知有祁山、武功,而不知有阴平、江油,卒成邓艾之绩。丹阳之贼惟知有三湖巨浸之险,而不知霍山小道,卒成杨素之绩。然观之历险断桥,艾之凿山通道,素之缘崖直进,非平居闲暇之时为他日乡导之资,太平无事之日得之于樵苏小子之末,脱有缓急,安能出人之不意,乘人之不及哉?
  今日荆、淮之地沿边州县,固已分屯大军守把要害。至若淮西舒、蕲、黄、安、六万山之间,京西荆门、南漳、谷城、光化一水之津,小道狭径可行掩袭之所,不一而足。前后帅臣、边将措置边防、守把津要各以己见,申闻枢省、敷奏朝廷者,不知其几,卒未闻有能条具其一二者。是皆非乡导之官所得而周知,搜访之使所得而涉历。边探之将佐既昧于讨论,州县之官吏复惮于工役,樵牧之论何由闻达?然吾军之不知,不过无以投人之间隙而已,其利害犹有可言者。至若贼军得之间谍,阴驱潜率,反得以捣吾之腹心、冲我之膺背,则虽有韩信、曹公之智,何所施巧?
  自今观之,人皆知合肥、寿春自有南巢一湖、北峡一关,可以绝其奔突之锋。而不知自白陂入小路,至木场河、谢步、陈六公、庄四、版桥、桐木镇、乌沙、梅林、九井而涉鲁洪,则可以袭吾枞阳,而广储一仓之运,已自入于贼人咽喉之中;自霍丘入小路,至二郎岗、芦塘、故步、下芜、庙山、枫木岗、辽峰、夹石、挂车、庐州岭、佛岭、梅子岭、上辛岭而入桐乡,则可以袭吾皖城,而龙舒、山口、蕲阳三仓之运,已自炊于贼人釜甑之上。此淮西之二径,不可以不备也。人皆知襄阳、荆门固有淇、漳二水、虎牙一关,可以遏其南下之锋。而不知自荆门界,至白土、中卢镇、罗坊、萧溪、十会山、黄行岭、双池、郑亚山、平山、阳河、磨石而入谷城界,则曲直相通,最为劲捷。万一贼兵长驱而前,乘我不备,则荆门、江陵果何以为御守之策?自白漳小路,至横林、手炉山、长湖、白竹涧、鼓楼山、古石潭、阳陂而入南漳界,则坦夷相接,略无崎险。
  万一贼兵星夜潜发,出我不意,则潜江、建阳果何以为控扼之计?此荆、襄之二径,不可以不备也。以至竹山小径,七百里入峡州,两马可以并行;沙涡小径,三百八十里入麻城,粮馈可以肩运;贾木一径,可以入光山;武阳一径,可以入褒信。
  若此间道,未易枚举。
  自今宜令行下淮、汉诸司,逐一蹋逐前件小路,随其远近险易,多方措置,依兵家守隘断险成法修治。道狭则因山为险,守以强兵,必使我可出而贼不可入,故彼不得以袭我之虚;道阔则因涧为濠,守以强弩,必使我可往而贼不可来,故彼不得以蹑我之后。是谓捷径。
  
  
  
  卷五治安药石
  ○破敌长技一
  △陷骑
  臣闻吴人善舟,晋人善骑,吴人非不善于骑也;番长于马,汉长于弩,诸番非不善于弩也。吴人生于圮泽之乡,故舟楫之事不待于教习而自能;彼诸番生于驰逐之地,故骑射之巧不待于指使而自精。是岂得之见闻,求之阅习,如汉晋之士邪?盖人力之所充,不如天性之自巧。出于勉强学习之所致者,其与夫与生俱生者,过人远矣。
  况今日之事,地不可同,技非其敌。前代名将固尝讨论番汉短长,以求致其所能矣。彼以骑制骑,犹不足以取胜。况今日三司、五驻之马,皆可数计;而虏人一雕所指,动辄数万。
  固不胜其可忧矣。奈何尚敢言于进取哉?吁!燕冀之游鬣,非淮汉之驺驹;秦晋之骑士,非江浙之刍牧。马产于西夏,而军招于江淮之间,固已物性之不相谙。刍秣于营槛者有年,于兹而驰驱千里,脊破骨穿,乃藉水草于荒山之芦苇,是又风土之不相得。此其相去有若天壤。今日诸将讵可不急料其长技乎?议者谓御骑者无出于车,陷骑者无出于弩。臣尝献轻车之制于后矣。然车徒能制骑于锋交刃接之时,锋之未交、刃之未接,何以使骑之不可逞?弩徒能制骑于三百步之外,而三百步之内何以使骑之不可逃?故江湖陷骑之法,必欲运机缄于冲突之时,使其雷轰雹击之锋皆有所不及施;设器具于驰骋之际,使其风回雾转之巧皆有所不及逞。彼方恃其一骑当八卒,吾必使其八骑不足以当吾之一卒;彼方恃其一骑射足以敌吾之十戈矛,吾必使其十骑射不足以敌吾之一戈矛。番马之骏反不如吾步卒之能驰,骑射之精反不如吾戈戟之易中。是谓反主为客,易短成长。正前辈伏弩于林可败其骑,而骑果败;断木于道可得其马,而马果得。皆此类也。
  然陷骑之法,江湖传袭不止一端。大率不过虏骑众多,不容斗敌,伺其所行之道,制为陷骑之具,勿令贼知。然后示之以弱,以诱其必来;啖之以利,以致其必至。使其堕我之圈圜而不自知,入我之陷阱而不可脱。其法有六。一曰伏枪。谓用火炼竹枪斜埋成列,却于枪头所到处掘地成窟,长一尺五寸、阔半之,用竹一尺八寸埋在内。次以竹圈挽枪著地,覆以草茨,不令知见。复用挽枪竹圈从窟内系提头索,别曳于枪头所指处一丈许。遇贼马踢动,提头索曳去挽枪竹圈,则枪头向敌,起地三尺,贼马无不中伤。二曰绊索。用麻索各长五丈已下,两头及中间各长一丈,用木桩系索,钉之于地。用青竹竿五条撑索腰,控低著地,扣以机结木钩,如猎之制。遇马足触动机结,则撑索竹去地三尺,贼马无不被绊。三曰马拖。谓用竹削成筋火,其长数倍于筋,其锥甚锐,用以簪地;其尾则用热汤煮过,令槌碎和麻,各以成索;索尾又安扣头,扣转于竹片之上;仍将枪杆曳索于竹片之首。遇马被套而走,则索尾之枪自卓其腿腹。四曰马筒。用掘地成阱,深一尺、阔三寸,内置攒锥。遇马足被陷,则攒锥自刺其蹄踵。五曰青阱。谓于麻麦草芥之地掘而成阱,不拘广狭,上以芦席、箬盘、竹席之属覆之,而掩以麻麦草芥,随其物之类色,使敌马不觉足陷。六曰白阱。谓以尘沙、土石之地掘而成阱,不拘广狭,上以芦席、竹{列}之属覆之,而掩以尘土、沙石,随其地之颜色,使敌马不觉足陷。已上六法,皆于道路预先修设,以待其来。然器用之设,非瞬息可成;制作之艰,非顷刻可办。乃若仓卒相逢,不期而遇,前不得以婴其锋,后不得以避其锐。当是之时,不费寸土尺木,而贼马自抵于损伤;不劳匹马只轮,而贼骑自至于颠覆。
  其法亦六:一曰刺球,四方有锋,中间有蒂,以铁为之;二曰蒺藜,砺之以锋,萃之以毒,以铁为之;三曰茅针,其形如针而稍大,以铁为之;四曰鹅项,其形两曲而上下皆锐,以铁为之;五曰菱角,以铁为菱角;六曰皂角,以铁为皂角。已上六法,皆预先打造,遇欲用则令筌插、撒掷在地。然平原旷野,我知而敌不知,乃可施巧。道狭路隘,敌险而我亦险,将何以为两难见巧之策?莫若因地设险,使敌骑之来可入而不可出,吾军之利可见而不可夺。其法有八。一曰踢圈。以竹为圈,插于马道,以索续于竹圈之上,用套马足。二曰截径。用竹弩一张、竹檐七片、菠菱一只,以马尾、头发之属曳之马道。马头触之,则箭发马倒。三曰伐木。马行于林樾之中,令伐木横道,则马不可过。仍止令半折,不得伐断,恐为敌人下马拖曳离路。
  四曰结草。谓马行于草野之中,其正路故令断绝砖石,堆塞柴茨,却于四围用草结缚其稍,令阑绊过路。马急走则被绊,众队皆倒。五曰种冰。谓道路险峻,或高坡峻岸,或斜城陡岗,当令迎风灌水,水结成冰,则滑溜不可过。六曰裂石。谓马道窄狭,两旁皆土木,当令抄掘塞路。七曰断桥。谓马经过桥梁必毁拆,令不得度。八曰琅琊版。谓用版钉琅琊钉于上,行则载于粮车之上,用则埋于沙砾之地。巳上八法,皆能陷贼骑于道狭险要,且扼贼于险。此固可用。贼知险而不入,将安用之?在我则有诱骑之术,使贼马见此踊跃而前,奔腾而至,自抵死亡,自投陷阱,而不容止遏。其法有四。一曰刍诱。谓敌马行远,久阙草刍,故下置陷阱、枪刺,而上覆刍秣,使马见之,自投死地。二曰饵诱。谓贼马饥饿日久,故下置陷阱、枪刺,而上覆菽粟豆料,使马见之,自投死地。三曰献青。谓贼马入境,久不牧放,有草茨青苍之地,设陷阱、枪刺,使贼马望见草色,而不顾险陷。四曰献白。谓贼马入境,久不汲饮,即于陂池、溪涧之地,设陷阱、锥刺,使贼马望见水色,而不顾险陷。已上四法,皆令贼马自越水火而前。凡二十四法,皆陷骑紧口。其他如水药之秘、风沙之变,虽曰奥妙,然杂以浮诞,姑置勿论。诚能明此,复类推而意该之,吾将反虑虏骑之不多至耳,何虑其长技之不制哉!
  今日国家西南之程驿既断续而不登,淮、汉之驹养且收买之无术,三司、江上之刍牧复不闻于增益,而陷骑之策,诸将未闻有知其一二者。臣故摭其大略而僭言之。若夫江湖琐细之论,臣不复为陛下献。是谓陷骑。
  
  
  
  卷六治安药石
  ○将帅小数八
  △搜伏
  臣闻天下之事,耳之所闻、目之所见者,皆可以预备。耳目之所不闻见,则预备之术何自而施?声音之相接,颜色之相睹者,皆可以巧致。至于声音之不相接,颜色之不相睹,虽欲巧而致之,讵可得邪?
  兵家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以逸待劳,以饱待饥,乘人之不及,攻其所不戒者,皆伏兵说也。孙、吴之书,韩、曹之术,皆有出奇设伏之名,而不及九伏。十一伏之法,虽遗逸之士言其大概,而得其传者类皆粗略。故其所存惟九伏而已:一曰山伏,谓山岩崎曲,关隘险阻;二曰土伏,枯壕堤岸,古城旧垒;三曰草伏,草蒿蓊郁,茅苇掩映;四曰林伏,蒹葭荆棘,茂林修竹;五曰夜伏,天色昏暗,夜气晦冥;六曰烟伏,山岚气雾,罩占郊野;七曰水伏,束苇流身,覆荷盖面;八曰伏,桥梁枯涸,屋舍幽暗;九曰伪伏,我欲设伏而窘于无兵,欲不设伏而恐其袭我,故就险阻之处伪为尘埃、旗帜,如设伏之状,使贼疑而遁。以是九者,出军之日,先选机巧合于人一名为伏兵,将应行军下营,专一拣择形势,多设奇兵,伏以备盗劫。
  故伏兵之法,一人不知,万人不期;一夫不睹,万骑失措。至于曳柴扬尘,而中有突骑;断木成庵,而后有伏弩,皆所谓流伏是也。
  善伏兵者,藏于九地之下;善发伏者,动于九天之上。鬼神有所不能测,雷电有所不可及。微乎微乎,至于无声;神乎神乎,至于无形。而至此,讵容以言尽邪?盖伏生于奇,奇生于机,机生于正,奇正发于无穷之源。非员机之君子,安能与于此哉?然善于设伏而不善于搜伏,恐我之伏以陷彼者,将转而为陷我之具矣。故搜伏之法,远入虏地,营垒生疏、道路险隘,恐其设伏,尤当先发伏。兵将纵横搜索,斯无疏失。故草中走兽突出,则伏必在草;林中飞鸟鸣噪,则伏必在林;无风而竹苇自动,则伏必在山;无雨而滩碛自湿,则伏必在水;溪涧浑浊,则伏必在流;凹坞昏暗,则伏必在僻野;无风起尘,则伏必未定;未晓鸡鸣,则伏必夜动。故善搜伏者,必依四搜之法,炬木组竹,击石运弩;搜生而纵死,搜向而纵背,纵火于东而静搜于西发,弩于左而静搜其右。是谓搜伏。
  △反泄反号召、反旗帜、反金鼓、反烽燧
  臣闻我秘敌泄,则胜常在我;敌秘我泄,则胜常在敌。近日边政正堕乎此。故自田俊迈禽,而虏人出我颍河、安丰之兵,尽用吾军之旗帜;而吾军每败于辨认之不真。自吴曦叛,而虏人入我安、复、荆、襄之兵,尽识吾军之队伍;而吾军每泄于机械之不密。此兵家反泄之法,盖不可不讲也。然反泄之法有四。一曰号召,谓昔以青旗而招将佐,今以青旗而招士卒;昔以白旗而招统制官,今以白旗而招队、部将。二曰旗帜,谓昔以青为左、白为右,今则以青为白,使敌人不得以知吾左右之名;昔以青为直、黑为曲,今则以黑为青,使敌人不得以知吾曲直之势。三曰金鼓,谓昔闻鼓而进,今则闻鼓而反止;昔闻金而止,今则闻金而反进。四曰烽燧,谓昔以一燧为遇寇,二燧为索救,今则反以一燧而为索救之号;昔以无烟为无事,有烟为有警,今则反以有烟而为无事之验。是为反泄。
  △暗认
  臣闻晋师伪旆曳柴,而司马得脱;虞升卿易衣入质,而戎虏果信;曹公伪为袁氏之旗,而焚袁氏之辎重;于仲文伪建尉迟之帜,而袭尉迟之守将。皆吾军诈以诱敌而致其师也,况使敌人诈以致我哉?此暗认之法,不可不讲也。一曰旗号,谓恐敌军诈作吾军,合于相遇之际,先逐将队旗帜三伏三起,尽行卷轴;复将旗杆三伏三起,尽行舒展。若彼军起伏皆如吾法,然后合阵;否则番军,即时掩杀。二曰金鼓,谓恐贼军诈吾号令,即令诸军于相见之际,一鼓一金,次二鼓二金,次三鼓三金。彼既同此相应,即是吾军,然后合阵;否则番军,即时掩杀。三曰阵法,谓恐贼军诈吾军号令,诸军于相遇之际,不以人马多寡分为两队,左队左旋,右队右旋,至一周遭而止。彼既同此相应,又令诸军急合而为一阵,双日左旋,只日右旋,至一周遭而止。彼又同此相应,即是吾军,然后合阵;否则番军,即时掩杀。是谓暗认。
  △潜易一易将、一易兵
  臣闻以将闻于天下者,易将不易兵;以兵闻于天下者,易兵不易将。吾之能将,素为三军倚重,一旦他出别营,则贼军必[A]吾后。吾之精兵,素为敌国震服,一旦改发他道,则贼军必伺吾隙。故兵家秘法,易将则兵不随行,所以使两军之皆重;易兵则将不同往,所以使彼此之兼全。兵发之日,去藉彻爨,而炊宿无踪;晓出夜行,而尘矣不起。将发之日,不彻仪仗,以愚敌军;不落号带,以安我士。故易将而兵无失将之忧,易兵而将无失兵之虑。是谓潜易。
  △急据据山、据水、据林
  臣闻争山不得上,则利在赵而不在秦;争水不得渡,则利在汉而不在楚。两军相遇,不据利地以抗之,讵能扼敌人于仓卒之际哉?此据利之法,不可不讲也。然其法有三。一曰据山,谓三军遇敌,既无城邑,又无沟垒,即于近便有山,不拘高低,据以为险,静以待敌。登高望远,可见虚实,而施吾破贼之谋;发石断木,可避锋锐,而扼其逼我之势。二曰据水,谓三军遇敌,进无可依,退无可保,即于近便有水,不拘浅深,急据为险,静以待敌。敌渡,则候其半涉而击其济薄之师;敌逼,则誓众以死而激其背水之战。三曰据林,谓三军遇敌,既无山阜可依,复无川泽可据,即于近便有林木掩映,急据以为待敌之所。敌将而愚,则依林设伏,而敌不及备;敌将而智,则缘林发矢,而敌不可以入。林燥则畏焚,而敌兵不可搜;林密则畏绊,而敌骑不敢逼。然后张翼伪遁,而反击之。是谓急据。
  △分渡兵多地广则分一为十、兵少地狭则分一为五
  臣闻涉水为兵家之至险,半渡可击见于《书》,半济而击详于法。故分兵而涉,则过路多,而敌无御我之谋;合兵而涉,则过路少,而我无绝敌之策。此分渡之法,不可不讲也。然其妙有二。兵多地广,分一为十,使对敌一军先至水次而不得渡。
  敌军必相持于水岸,而又不容吾军急涉,即佯与交锋于水之两傍;使其余去敌差远九军急涉彼岸,直冲敌军之后,与敌邀战;待其反顾而拒我九军,则吾对敌之军可不战而自涉矣。兵少地狭,分一为五,使对敌一军先逼水岸而不得渡。敌军必相持于水岸,而不容吾军急涉,即佯与交锋于水之两傍;使其余去敌差远四军急涉彼岸,直冲其军之后,与敌邀战;待其反顾而扼我四军,则吾对敌之军可不战而自涉矣。故分渡之妙,后涉之兵先发,先涉之兵后发。彼诚能拒我之二三,则我之已涉者盖已七八;彼诚能拒我之一二,则吾之已涉者盖已三四。是谓分渡。
  △自认雪迷、烟迷、尘迷、雨迷、夜迷、人迷、马迷
  臣闻阴陵之失,项羽之勇无所逃;霸陵之失,李广之智不能免。吾骑远出,吾军远探,或雪迷路径而士卒易忘,或烟暗山川而士卒莫辨,或尘埃草莽而难认形势,或风雨晦冥而不见山坡,或星昏月暗而夜入他路,或人疑马惑而误行别径。是谓军迷,最为恶证。在我有自认之法:一则采探、马军及吾军将士,常带五色花纸钱替代数沓,及造小布袋一枚,内贮石灰令满,安在搭袋之内。遇白昼兼程、星夜潜发,路无辨认,野无踪迹,雪则用五色花纸钱替代之属,系挂于茅苇草木之上。仍以数之多寡而辨其远近次序,则积雪之中不致迷道。雨则用石灰布袋之属,印灰点于地面之上,仍以点之多寡而寓其远近先后之别。前队先回,则添纸钱、增灰点,而使后队之不相失;后队先回,则又减纸钱、乱灰点,而使前队之不相误。纸钱则青、黄、赤、黑、白五色以表远近,灰点则以一、二、三、四、五数目以表往来。纸钱则收以便袋腰复而以备缓急,灰点则曳以鞭梢而用以印点。贼人见此,将谓村民祈福之具、猎人捕兽之迹,而不知吾军用为乡导。后军欲寻前军,则望此趋向;前军欲追后军,则得此记认。是谓自认。
  △就顺顺山、顺水、顺风
  臣闻势不两立,术不两全。处己于顺,则在彼皆逆;处己于逆,则在彼皆顺。故争山不得,魏兵以败;拒水上流,蜀军以胜;顺风扬尘,贼军以溃。皆古人就顺之验也,兵家未尝明言之。近者诸将失紫金山,而花靥受敌;失故镇河,而符离受闭。夏风多南,冬风多北,不占风势,而淮北之师败于暴风霰雹之所震鼓者,屡矣。此就顺之法,不可不讲也。一曰顺山。
  必使吾军先居高险,则贼自陷于低下。故矢石击发,我远彼近;人马驰逐,我逸彼劳。我则前峻后险,而无向不济;彼则内卑外高,而数面受敌。二曰顺水。必使吾军先占上游,则贼自堕于下流。故顺水行舟,顺流济兵,而利害之势已分;拒水为营,背水为阵,而难易之形已判。自上而下,在我有摧枯折朽之易;自下而上,在彼有登高涉险之难。三曰顺风。每遇战斗风起,必使吾军先背上风,则贼自不能免于风。故曳柴扬尘,而敌军莫知吾之虚实;吹沙走石,而敌军莫当吾之冲突;顺风扬药,而敌之口鼻可以受毒;因风纵火,而敌之营壁可以延烧。
  是谓就顺。
  
  
  
  卷七治安药石
  ○器用小节十有三
  △甲制
  臣闻《周礼》有函人之职,《司马法》有甲士之制,朝错以五同论兵甲、弩矢,马燧以短长三制造铠衣士。皆所以避锋镝、全肢体、称大小、便进趋也。然造甲之法,步军欲其长,马军则欲其短;弩手欲其宽,枪手则欲其窄。其用不同,其制亦异。否则,拘于定式,昧于从变,肥者束身太紧,甲身则可周后背而前胸不交,甲裙则可闭后膺而前跨不掩。瘦者挂体太宽,挽弓发箭则甲不贴体而胸臆纟并扑,有断弦脱之忧;挥剑枪刺则甲不附身而腰背松虚,有抵手碍足之患。长者不过膝腕而矢石可及,短者垂及脚面而泥泞不前。小有不便,则拆去甲叶而遗弃不收;大有所妨,则割去全段而抛掷不顾。制作之艰,耗费之广,不几于徒费乎?故君子谨其微于制作之初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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