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子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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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壬辰间。贬丞相脱脱诏书。端明殿忽倾仄如倒状。天兆其戒。卒不之悟。悲夫。元朝之亡。盖决于此。
壬辰间。江淮芦荻多为旗鎗人马之状。节间折开。有红晕成天下太平四字。
雨纷针。湖广民家门户柱壁之间。有粉痕如针样无数。不知何物。从何而生。
至正壬辰癸巳间。浙江潮不波。其时彭和尚以妖术为乱。陷饶信杭徽等州。未几克复。又为张九四所据。浙西不复再为元有。昔宋末海潮不波而宋亡。元末海潮不波而元亡。亦天数之一终也。盖杭州是闹潮。不闹是其变。
至正癸巳春三月。月食太白。是时江淮羣寇起。张九四据高邮。韩山童男据临濠。徐贞一倪蛮子陈友谅乱汉沔。丞相脱脱统大师四十万出征。声势赫然。始攻高邮城。未下。庚申君入丞相亚麻之谗。谓天下怨脱脱。贬之。可不烦兵而定。遂诏散其兵而窜之。师遂大溃。而为盗有。天下之事。遂不可复为矣。后亚麻虑脱脱再入相。矫诏酖杀之。后一年。东南州郡多陷。其言不验。始杖而贬死。
癸巳秋大旱。溪涧皆竭。
甲午春。大风拔木。
甲午年春。大雨凡八十余日。两浙大饥。是夏赤星见。岳州父老言。甲午年大雨。羣龙皆穴地变化而出者无数。识者知其为天发杀机也。
甲午乙未间。河北山东多陨石。大或如屋。陷深入地丈余。洛阳有大星陨地。滚行数十丈。草木皆焦。北抵山石。其土石皆融液而流。须臾复望西飞去。此又其特异者也。
至正甲午乙未年。龙泉县人家有一鸡二形。一边毛羽纯雄。一边毛羽纯雌。既能雄鸣。又解雌伏。盖气之乖乱。羽虫之孼也。次年。青田山贼陷县治。
至正乙未年三月三日。黄雾四塞。日暗无光。是年六月二十日。贼陷县大掠。
乙未年中。江淮间羣鼠拥集如山。尾尾相衔度江。过江东来。湖广羣鼠数十万。度洞庭湖望四川而去。夜行昼伏。路皆成蹊。不依人行正道。皆遵道侧。其羸弱者走不及。多道毙。
至正乙未冬。湖广雨黑雪。是时倪文俊陷湖广。威顺王妃主子女皆为所掳。其后诸子皆为所杀。
陕西省某县。至正十五年间。一夜大风雨。有一大山西飞者十五里。山之旧基。积为深潭。
丁酉夏六月。温州没千余家。
至正戊戌冬十月。有两日相击。黑光摩荡。
戊戌冬十二月朔。雨雪中。东方有赤虹。贯于中天。处州青田山中。竹生米。可食。
至正十九年。元京子规啼。昔邵康节在洛阳天津桥闻之。已知宋室将乱。况元京离洛阳尤远。非南方之鸟所至。地气自南而北。又符康节天下将乱之语。岂非天数也。
己亥秋九月晦日。天甫明。西南方天裂。红光烛地。移时始复。冬十月。白虹贯日。
己亥冬。盛寒之月。蜂蝶竞出。多入人家香炉上立。后多冻死。按此物当春暖花香则出。苦寒出非其时。此变也。变不虚生。宜有其证。后龙凤年间。多选良家子弟为湖务闲官。少年多以事被戮。是其应也。
庚子间。太原雨雹。大如数斗器。牛马多死。是时天下大乱。丞相孛罗称兵犯阙。欲废高丽氏太子。而立雍吉剌所生幼子。高丽后奔沧州。太子奔太原。王保保举兵诛孛罗。太子复位。雍吉剌皇后以忧死。幼子雪山。其母家取归直北海都田地。
至正二十二年间。黄河自河东清者千余里。河鱼历历。大小可数。庚申帝闻之。惨然不乐者数日。羣臣奏曰。河清。王者之瑞。胡为不乐耶。上曰。传云。黄河清。圣人生。当有代朕者。羣臣复曰。皇太子生子。是陛下圣孙。即其应也。上笑而释。
丙午夏。平江路当午。天大雷雨。有一富家正厅。安置匡床胡椅圆炉台桌。厅旁一室。封锁如故。雷震壁破。一孔如盏大。其床椅炉桌皆从此孔入。堆栈满室。人皆不解其异。次年。张九四陷城。据有东南五州之地。享其富实十余年。盖小能容巨。贱能居贵之象也。
至正丁未。太原地大震。凡四十余日。后又大震裂。居民屋宇皆倒坏。火从裂地中出。烧死者数万人。次年。太原陷。
至正戊申九月。庚申帝弃元京。遁居应昌府。先三日。国朝常国公遇春等统兵至柳林。去元京甚近。庚申帝召文武百官军民。议战守之计。迟明。会议端明殿。及开门。忽有二狐自殿上出。帝见。叹且泣曰。宫禁严密。此物何得至此。殆天所以告朕。朕其可留哉。朕不可复作徽钦衔璧求活。为天下笑。即命北狩。未三日。元京遂没。
己酉冬十二月朔。天裂西南。
又元京未陷数日前。有一饿鸱鸣端明殿上。作灭胡之声。帝命善射者射之。终莫能中。
庚戌年。岳州府羣蚁同穴。无故自鬬而死。处处皆积成小堆。其后独岳州将臣张斌军师大败于潞州死。
庚申帝履位之后。月凡食既者三。其后卒于其身失国。岂夷狄中国之阴也。不于日示咎而于月欤。
庚申帝幼年。远贬南服。舟泛清江。忽有二老猴登舟献果而拜。及去。使人尾之。至山洞中。羣猴凡四五百。上命近寺僧每日设饭饲之。及癸酉还都登极。羣猴复相率拜送。余猴数百皆去。忽其中大猴卒死者三十六枚。当时皆惘然。莫知所以。盖申肖猴。迎拜。见祥也。送死。示孼也。庚申帝既贬而得国。在位凡三十六年而亡国。盖天示之象也。在昔唐明皇酉生肖鸡。明皇好鬬鸡。兵争象也。其后卒有禄山之乱。
元朝自世祖混一之后。天下治平者六七十年。轻刑薄赋。兵革罕用。生者有养。死者有葬。行旅万里。宿泊如家。诚所谓盛也矣。
大抵北人性简直。类能倾心以听于人。故世祖既得天下。卒赖姚枢牧庵先生许衡鲁斋先生诸贤启沃之力。及施治于天下。深仁累泽。浃于元元。惜乎王以道文统行吏道以杂之。以文案牵制。虽足以防北人恣肆之奸。而真儒之效。遂有所窒而不畅矣。
元京军国之资。久倚海运。及失苏州。江浙运不通。失湖广。江西运不通。元京饥穷。人相食。遂不能师矣。兼之中原连年旱蝗。野无遗育。人无食。捕蝗为粮。
南阳府廉访佥事保保巡按至彼。忽初更闻鸡啼。曰此荒鸡也。不久此地当为丘墟。天下其将乱乎。遂弃官而隐。后南阳果陷。盖初更啼即为荒鸡。祖逖闻鸡声。蹴刘琨起曰。此非恶声也。遂起而舞。即此事也。
嘉兴府海盐县故富家赵君举。及衰替。别营一小室以居。落成之日。宰猪为享礼。猪小肠皆修治。忽迸地如虵。蜒蜿而走。将及一里许而止。间一年。所营小室亦卖。盖国家将亡而妖孼见。盖其理也。
处州府遂昌县。昼忽有大声如钟。自天而下。无形。盖皷妖也。次年。县中官民俱灾。
遂昌县徐孟芳母舅。见沙洲一石。自行自走。异之。遂拾以归。后碎之。实石也。他无所有。恐至阴生阳之兆也。
元京未陷。先一年。当午有红云一朵。宛然如一西番塔。虽刻画莫能及。凝然至晚方散。后帝师以国事不振。奔还其国。其教遂废。盖其物象见祥也。
饬武备以修文德。两尽其道。古之教也。元朝自平南宋之后。太平日久。民不知兵。将家之子。累世承袭。骄奢淫佚。自奉而已。至于武事。略不之讲。但以飞觞为飞炮。酒令为军令。肉阵为军阵。讴歌为凯歌。兵政于是不修也久矣。及乎天下之变。孰能为国爪牙哉。此元之所以卒于不振也。
元初有王华蔡五九等之乱。旋致戡定。
庚申帝初年。秦王伯颜为政。变乱旧章。江西有朱光卿。在后有李致甫罗天伦之变。国力犹全。寻皆殄灭。至正戊子间。海寇方国珍始为乱。先是蔡乱头剽劫海商。始悬格命捕之。方为台之杨屿人。慕赏功官爵。募众至数千人。时台州总管焦鼎等纳蔡之赂。薄其罪而不加诛。玩忽岁月。方遂入海为寇。官兵皆不战而败。朝廷恐为海运之梗。招安之。即啖之以海运千户。及既定。濒海之民莫不愤之。与万户萧载之谋袭杀之。不果。又叛。朝廷命参政孛罗元帅董搏霄率兵加讨。兵未交。皆先溃。郝万户为所获。方拘置舟中。使求招安。郝故出高丽后位下。请托得行。遂特旨释之。进爵已拜参矣。呜呼。边方贪官既失之于始。中宫宠后又失之于终。当赏而不赏。当刑而不刑。刑赏之柄既失。纪纲于是乎大坏。而中原之寇起矣。
方国珍。台之宁海人。其居有山。在中曰杨屿。尝有童谣云。杨屿青。出贼精。其初亦欲向功。为国宣力。后失望。遂出忿言曰。蔡能为盗。我岂不能耶。遂叛。生平力能走及奔马。与弟国彰国英侄亚初同为乱。朝廷屡招国珍为司徒。弟侄皆平章院判矣。
天下治平之时。台省要官皆北人为之。汉人南人万中无一二。其得为者不过州县卑秩。盖亦仅有而绝无者也。后有纳粟获功二途。富者往往以此求进。令之初行。尚犹与之。及后求之者众。亦绝不与南人。在都求仕者。北人目为腊鸡。至以相訾诟。盖腊鸡为南方馈北人之物也。故云。及方寇起。濒海豪杰如蒲圻赵家戴纲司家陈子游等。倾家募士。为官收捕。至兄弟子侄皆歼于盗手。卒不沾一命之及。屯膏吝赏至于此。其大盗一招再招。官已至极品矣。于是上下解体。人不向功。甘心为盗矣。又获功之官。于法非得风宪体覆牒文。不辄命官。宪使招权。非得数千缗。不与行遣。故有功无钱者。往往事从中辍。皆抱怨望。其后盗塞寰区。空名宣勅。遇微功即填给。人已不荣之矣。向使用于初乱之时。岂复有寇如此昌炽。何其始之啬而终之滥耶。且功则不与。贼则与之。刑赏倒施。何其谬哉。呜呼。爵命之设。上以尊有德。下以待有功。此岂人君私器而专用私人也哉。后之有天下者可以监矣。太史公曰。存亡在出令。信夫。
方之初乱。有宣数道勅数十道悬以购人立功。及有功。亦竟不与。可为太息。昔汉陈豨反代地。高祖即白见千户者四人。以慰赵父老。可谓知用天下之机。
徐州盗韩山童叛。先是至正庚寅间。参议贾鲁。以当承平之时。无所垂名。欲立事功于世。首劝脱脱丞相开河北水田。务民屯种。脱从之。先于大都开田以试之。前后所费凡十数万锭。及开西山水闸灌田。山水迅暴。几坏都城。遂止。又劝其造至正交钞。楮币寙恶。用未久。辄腐烂不堪倒换。遂与至元宝钞俱涩滞不行。物价腾贵。及河决南行。又劝脱相求夏禹故道。开使北流。身专其任。濒河起集丁夫二十六万余人。朝廷所降食钱。官吏多不尽给。河夫多怨。韩山童等因挟诈。阴凿石人。止开一眼。镌其背曰。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预当开河道埋之。掘者得之。遂相为惊诧而谋乱。是时。天下承平已久。法度寛纵。人物贫富不均。多乐从乱。曾不旬月。从之者殆数万人。以赵宋为名。韩山童诈称徽宗九世孙。伪诏略曰。蕴玉玺于海东。取精兵于日本。贫极江南。富称塞北。盖以宋广王走崖山。丞相陈宜中走倭。托此说以动摇天下。当时贫者从乱如归。朝廷发师诛之。虽即擒获。而乱阶成矣。反既定。下诏降徐州路为武安州。后其党毛会田丰杜遵道等复奉其子为主。寇掠汴汝淮泗之间。死者成积。中原丘墟。
汝宁盗韩山童男陷汴梁。僭称帝。改韩为姓。国号宋。改元龙凤。分兵攻掠。其下有刘太保者。每陷一城。以人为粮食。人既尽。复陷一处。故其所过。赤地千里。大抵山东河北山西两淮悉为残破。毛会等兵已犯阙。王师极力战守。始退败。
蕲州盗徐贞一叛。先是浏阳有彭和尚能为偈颂。劝人念弥勒佛号。遇夜。燃大炬名香。念偈拜礼。愚民信之。其徒遂众。徐本湖南人。姿状庞厚。无他长。生平以贩布为业。往来蕲黄间。及妖彭众欲为乱。思得其主。一日。徐于盐塘水中浴。众见其身上毫光起。众皆惊异。遂立为帝。反于蕲春。天下响应。东南遂大乱。湖广江西江浙三省城池多陷没。开莲台省于蕲春。然资性寛纵。权在羣下。徒存空名尔。后其臣伪汉主陈友谅下兵攻台。谋篡位。乃勒死于采石。
沔阳盗倪文俊。号蛮子。聚众从为乱。倪世以渔业居黄州黄陂。其生之夕。母梦有白虎入室。遂生。及徐僭号。倪为伪相。用多桨船。疾如风。昼夜兼行湖江。出人不意。故多克捷。所至杀害。掳威顺王诸子。妻其妃子。庚申帝特降诏招抚。然乱端已成。俱无所及。王诸子竟为所杀。荆鄂潭岳黄蕲澧六常德宝庆江虔洪吉等州。皆为所据。然骄恣不抚其下。后竟为其下所杀。前夕。母复梦白虎死。遂遇戮。又一二日前。有大星落蛮子舟前。蛮子曰。又有大官人当吾手中死。不知乃自己应天象也。呜呼。区区一盗。使之为乱以祸天下。而亦内符母梦。上应干象。岂徒然哉。其弟倪文郁同乱。后封长沙王。镇岳州。及蛮子诛。文郁亦见杀。独季弟倪七不从乱。亦不及祸。至今尚居汉川县。耕稼为业。富于牛田。
汝宁余寇尚炽。丞相脱脱命其弟中台御史大夫野先不花董师三十万讨之。至城下。与贼未交锋。即跃马先遁。汝宁守官某执马不听其行。即拔佩刀欲斫之曰。我的不是性命。遂逸。师遂大溃。汝宁不守。委积军资如山。率为盗有。脱脱匿其败。反以捷闻。既而西台以文弹劾。脱脱奏。台宪不许建言。违者坐罪。此则脱脱欺掩之私也。嗟乎。命将不于其才。惟于其亲。此其所以败也。昔杨国忠为相。任单于仲通为将。使征云南。丧师一十万。房管为相。用琴士董廷兰为将。使拒安禄山。丧师四万。王介甫为相。命门客李复圭为将。使攻西夏永洛城。丧师亦数万。是皆取非才于亲昵。皆由君不知将。将不知兵。未有不败其国者也。后之为人君者。可不监诸。
高邮盗张九四叛。至正壬辰年。朝廷命脱脱丞相征之。中散其兵。兵遂溃。张乃陷平江路。先是。中原上马贼剽掠淮汴间。朝齐暮赵。朝廷不能制。张为盐场纲司牙侩。以公盐挟带私盐。并缘为奸利。然资性轻财好施。甚得其下之心。当时盐丁苦于官役。遂推其为主作乱。朝廷命脱脱讨之。王师号百万。声势甚盛。众谓其平在晷刻。及抵其城下。毛葫芦军已有登其城者矣。疾其功者曰。不得总兵官命令。如何辄自先登。召其还。及再攻之。不下。未几下诏贬脱脱。师遂溃叛。乙未。张泛海以数千人陷平江路。海运遂绝。后朝廷力不能制。以诏招之。累官至司徒。自号成王。据有平江嘉兴杭州绍兴五路之地。
其后天下处处盗起。陕西有金花娘子。江西有欧道人。山东有田丰。襄阳有莽张。岳州有泼张。安庆有双刀赵。四川有旻眼子。各据州郡。此其大者。大抵江淮皆属张寇。湖广皆属徐寇。惟此两枝为盛。
庚子岁。伪汉王陈友谅杀其君徐贞一。称帝于采石五圣庙。先是。徐虽为君。权皆在倪蛮子。友谅其所部也。倪为丞相。颇骄恣。待其下无恩。陈因与其党袭杀之。其党复谋杀之。事泄见杀。于是大权悉归于陈。封伪汉王。欲举兵攻台。兵至采石。谋称帝而后下兵。遂遣其党杀徐。僭号曰汉。改元大义。引兵攻台。大败而归。营江州为都。
友谅。原沔阳人。承平为县贴书。及从为盗。弟兄四五人专兵为卫。既杀倪杀徐。遂谋为帝。既败于建康。复弃江州而遁回武昌。于是洪虔吉赣袁瑞抚饶皆归建康。壤地益蹙。竭力制舟师。谋图报复。合兵攻隆兴。久不下。台兵至。合战鄱阳。前后相持者八十余日。大战者五六。死者六七万人。兵既不支。欲退出至湖口。为流矢所中而卒。其下复立其子为帝。袭位居武昌。改元德寿。台兵攻围一年不拔。泼张以潭岳兵赴援。兵败见执。遂俱降。国亡。重庆盗旻眼子。僭号称帝。国号大夏。改元旻。先沔阳人。瞎一目。为巡司弓兵牌子头。随倪蛮子为盗。分兵攻四川。陷成都。杀戮既尽。退居重庆。陈矫徐命。使会兵建康。既而愤陈之杀逆。竟引兵归。曰汝能为帝。我岂不能为帝耶。据有全蜀之地。绝不与陈通。居位六年。后为其弟所杀。其妻复图杀其弟。立其子为帝。袭位。以其党戴牌为冢宰。事皆专之。小旻主拥虚名而已。辛亥。台兵攻之。七月。四川破。遂同其母俱降。其后母召入宫。以海舟送小旻主同德寿陈少主去高丽。飘然入于海矣。
元朝是时。长淮以北。尚皆晏然。山东则王信。陕西则李思齐。陇西则张思道。太原则王保保。汴梁则太子开抚军司以总之。既而诸将积不相能。至戊申七月。共谗王保保欲叛。诏削其军权。九月。台兵北行。处处皆望风崩溃。曾无一战。王信首以山东降。兵竟攻东昌。遂捣京师。庚申帝遁。不三日。元京陷。直趋山西。至泽潞。台兵稍失利。遂至太原。王保保不支亦遁。西指潼关。李思齐遁。既而妻子被俘。亦出降。张思道等皆降。秦陇悉定。顷以皇孙为崇礼侯。庚申帝弃元京。出居应昌府。己酉岁。都督李保保轻兵袭之。时庚申帝已于其年四月二十又七日以滞下疾崩。皇太子独脱身走去。而皇孙就擒。 【 李保保即文忠。】
有掌符宝郎。以历代灵章凡四十余颗降。上以其不忠。剐之。山东降。有降将百余名。皆枢密院判之类。丞相李善长言其人物魁梧可用。上疑其结党。皆杀之。辛亥攻四川。平之。伪夏旻氏母子降。天下混一。
呜呼。治天下之道。至公而已尔。公则胡越一家。私则肝胆楚越。此古圣人所以视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也。元朝自混一以来。大抵皆内北国而外中国。内北人而外南人。以至深闭固拒。曲为防护。自以为得亲疎之道。是以王泽之施。少及于南。渗漉之恩。悉归于北。故贫极江南。富称塞北。见于伪诏之所云也。迄今天禄之迁。尽归于南。于此可以见乘除胜复之理也。故自慢藏于方寇。诲盗于韩寇。奬乱于野先。败事于答麻。而天下之势。十已去七八矣。于是山东西河南北淮左右皆为寇壤。城郭丘墟。积骸如山。后来虽命李察罕收复河汴。不幸轻信降寇。为田丰之所袭杀。其子王保保。杀田而代领其众。粮匮师骄。不相统一。孛罗又生内变。称兵犯阙。谋易太子。譬之羸病之人。日以粥药扶救。犹惧不济。况复以峻导毒剂继之哉。纵无外寇。尚且丧亡。况台以百万之兵振之哉。其能淹延数岁。直至戊申而后失国。亦云幸矣。
●草木子卷之三下
杂制篇
○杂制篇
井田之法。非独为均田制禄而已。盖所以阴寓设险守国之意。故中原平衍。设立许多沟浍。许多阡陌。使车不得方其轨。骑不得骋其足也。岂非寓至险于大顺之中者乎。观晋郄克欲使齐人尽东其亩。以便戎车。吴玠在蜀。于天水军作地网。以阻金兵之骑。于此可以验之也。
兵法始于黄帝。而井田亦始于黄帝。
八阵图亦出于井田。公田即中军也。私田八家即八阵也。
历法。斗建。天行也。建除十二位是也。日辰。日行也。角亢二十八宿是也。斗顺天而西行。日逆天而东转。斗日互行。至复会于元。分之所以为一岁。故曰天周岁终。此历之大纲也。
历自上古黄帝以后。莫不随时考验。以与天合。故历法无数更之弊。及秦灭先世之术。置闰于岁终。古法殚废矣。由汉而下。以积年日法为推步之准。以至于今。夫天运流行而不息。欲以一定之法拘之。未有久而不差之理。差而必改。其势有不得不然者。乃命改造仪象。日测月验。以与天合。庶永终无弊。 【 元诏】
汉大初历。凡十九年七闰为一章。章者至朔分齐闰无余分也。二十七章五百一十三岁为一会。会者日月交会一终也。凡三会八十一章一千五百三十九岁为一统。闰朔并无余分。但非甲子岁首也。凡三统二百四十三章四千六百一十七岁为一元。至是闰朔并无余分。又值甲子岁首也。此扬子云拟之以作太玄也。唐大衍历亦以初年甲子日子时朔旦。冬至在岁次甲子之首。谓之至朔同日。第二十年为第二章首。复得至朔同日。然非甲子之先期夜半。乃是癸卯日卯时。第三十九年至朔同于癸未日午时。第五十八年为第四章首。至朔复同于癸亥日卯时。第七十七年至朔又复同于癸卯日子时。因其至朔同在夜半。与初年第一章同。遂以七十六年名一蔀。蔀者。蔽暗昧之时也。凡四章为一蔀。总二十蔀名曰一纪。计一千五百二十年必然至朔同于甲子日之先期夜半。但非甲子岁首耳。总三纪积四千五百六十年至朔同于甲子日之先期夜半。又甲子岁首。总会如初。名曰一元。此僧一行推之演大易也。历说虽多。不出此二家之术也。
定历名曰授时。取尧典敬授人时之义。
自古历多用一定之法。故未久而差。由不知天为动物。而岁亦略有差也。古历虽立差法。五十年差一度又太过。一百年差一度又不及。七十五年差一度。稍为近之。尚未精密。元朝以八十一年而差一度。算已往。减一算。算将来。加一算。始为精密。又随时以仪象。
历代立八尺之表。以量日景。故表短而晷景短。尺寸易以差。元朝立四丈之表。于二丈折中开窍。以量日景。故表长而晷景长。尺寸纵有毫杪之差则少矣。
元朝立简仪。为圆室一间。平置地盘二十四位于其下。屋背中间开一圆窍。以漏日光。可以不出户而知天运矣。
铜漏之外。又有灯漏沙漏。皆奇制也。
玲珑仪。镂星象于其体。就腹中仰以观之。此出色目人之制也。更有五更。更有五点。前后多寡相补。其数相齐。此可以见古人于小事亦有法也。
元熊朋来律论。黄钟流行。诸律本无间断也。算法之起。殆因律管有长短。此算家因律以命术。非律以命算也。犹之方田焉。田生五谷。岂知我为圭箕弧环。律和五声。岂知我为正变倍半。皆算家命之耳。故古之钟律者。以耳齐其声。后人不能。始假数以正其度。雅乐之不可兴。声音之不可传也。
黍命于律。不命于黍。吾于算法亦云。又谓空围九分。乃算家内周。非空中容九方分。律有半。吕有倍。使有半周倍用变。各有伦理。凡以羽翼蔡氏之书。非求异也。
讳法。自周以前无之。至周公立制。人生既冠。以字易名。及有爵者。死而定谥。则固以弥文矣。后世遵之。其法愈严。如始皇名政。改正月之正音征。至今不改。汉吕后讳雉。改雉名野鸡。人患痔者名野鸡疾。晋宣帝讳昭。改昭穆为招穆。至唐李贺父名晋肃。谓贺不当举进士犯其父。偏名为讳。昌黎韩文公至为作讳辨。宋有礼筵。名曰大排。凡所招亲宾。则先请其三代名讳。筵中倡优杂戏歌曲。皆逐一刊定回避。然后呈进。及入人家。皆先问父祖讳。然后接谈。冀无误犯。历代讳法之严如此。至于元朝。起自漠北。风俗浑厚质朴。并无所讳。君臣往往同名。后来虽有讳法之行。不过临文略缺点画而已。然亦不甚以为意也。初不害其为尊。以至士大夫间。此礼亦不甚讲。
历代多崇徽号襃美。多至十余言以上。皆后世羣臣之导谀也。后世人谁诵之。初亦何益。如尧舜禹汤无谥。初不害其为有道之君。至周公旦始立谥法。谥其父兄为文为武。特止一字而已。当谥法之行。亦出于公。皆考行以定名。如幽厉无道。加谥以恶。虽孝子慈孙。百世犹不能改。何则。时以公也。及始皇奋其私智。一革谥法。谓子不可以议父。臣不可以议君。直以贤圣自居。何则。实出于私己也。汉谥尚少。亦死而定名。至唐而生加美谥。至字最多。至为无谓。元朝此等皆绝而不为。及死而始为之谥。亦止于一二字而已。初不掩其行之善恶是非。此亦可以为法也。自周立谥。至诸侯卿大夫皆有之。历世遵行。乃其常也。至元朝秦王太师潜行不轨。欲要誉于天下。以私钱十万锭。济怯怜口站户之乏。庚申帝下诏曰。有臣如此。宜极褒嘉。加以美称凡十四字。此又古之大臣所未有也。此又殆九锡之渐者乎。幸而未几事败身殒。此则权臣窃命。元朝之变例也。
历代送终之礼。至始皇为甚侈。至穷天下之力以崇山坟。至倾天下之财以满藏郭。至尽后宫之女以殉埋葬。坆土未干而国丘墟矣。其它如汉唐宋陵寝。埋殉货物亦多。如汉用即位之年上供钱帛之半。其后变乱。多遭发掘。形体暴露。非徒无益。盖有损焉。元朝官里。用梡木二片。凿空其中。类人形小大合为棺。置遗体其中。加髹漆毕。则以黄金为圈。三圈定。送至其直北园寝之地深埋之。则用万马蹴平。俟草青方解严。则已漫同平坡。无复考志遗迹。岂复有发掘暴露之患哉。诚旷古所无之典也。夫葬以安遗体。遗体既安。多赀以殉。何益。
山呼。汉制也。自武帝祀嵩岳始。舞蹈。唐制也。自武后赐宋之问始。
尝读酉阳杂俎书。见其记汉礼。天子临朝。赞者云。天子为宰相起处则临轩送之。御史大夫将军此三公之官皆然。尚犹存此等体貌大臣之礼。汉遵秦君尊臣卑之制。尚未尽废。后世之待大臣。直奴仆耳。直牛羊尔。三代之时。天子当宁而立。以朝羣臣。未至。偃然以临其下。后世益以陵夷也。
历代累封孔子为至圣文宣王。元朝加大成二字于其上。诏词略曰。先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法。所谓祖述百王。师表万世者也。文亦精雅。
蝉冠朱衣。汉制也。幞头大袍。隋制也。今用蝉冠朱衣。方心曲领。玉佩朱履。是革隋而用汉也。此则公裳。
纱帽圆领。唐服也。仕者用之。巾笠襕衫。宋服也。巾环■〈衤巽〉领。金服也。帽子系腰。元服也。方巾圆领。明服也。庶民用之。
朝服。一品二品用犀玉带大团花紫罗袍。三品至五品用金带紫罗袍。六品七品用绯袍。八品九品用绿袍。皆以罗流。外授省札。则用襢褐。其幞头皁靴。自上至下皆同也。
官民皆带帽。其檐或圆。或前圆后方。或楼子。盖兜鍪之遗制也。其发或辫。或打纱练椎。庶民则椎髻。衣服贵者用浑金线为纳失失。或腰线绣通神襕。然上下均可服。等威不甚辨也。
伞盖。授宣者用褐罗。授勅者用青罗。
北人华靡之服。帽则金其顶。袄则线其腰。靴则鹅其顶。
元诏信州路龙虎山三十六代张天师朝京。锡以金印。封留国公。主领江南三山符箓道教事。真人吴闲闲为宗师留辇下。真人邱长春能烧金。佐世祖军国之用。以功封以金印。主全真教。其外又有白莲教。满摩教。回回教。头陀教。不合不通。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