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子 - (TXT全文下载)

自有宗。
  元太祖起龙朔。破大金。世祖得襄阳。平南宋。天下一统。取大易大哉干元之义。国号曰大元。取至哉坤元之义。年号曰至元。设经陈纪。以垂后世。立中书省以总庶务。立枢密院以掌兵要。立御史台以纠弹百司。世祖尝言。中书朕左手。枢密朕右手。御史台是朕医两手的。此其立台之旨。历世遵其道不变。持国正论。谓之台纲。后世渐徇私情。谓非亲不举。非雠不弹。执此之论。反谓当然。而国论遂大不正矣。自庚申帝御极。太平王燕帖木儿为相。即用其弟买里古思为御史大夫。太平既败。继用秦王伯颜为相。即用其兄子脱脱为御史大夫。幸脱脱听其馆客吴行可之说。发其逆谋。秦王贬死。遂以功命脱脱为相。亦用其弟野先不花为御史大夫。及脱脱见贬。答麻矫诏酖之。遂以答麻为相。即用其弟雪雪为御史大夫。当时国事已去矣。嗟乎。世祖设是官。本以防权奸胶固党与盘结之患。使之有所防范。击刺以正国势。及其末世。台省要任。乃皆萃于一门。殊失养猫捕鼠畜狗防奸之意。幸其才智短拙。谋不逮心。旋致败灭。向使莽操懿温之伦居之。元之为元。已不迨顺帝而后宗社为墟也。
  元中台建于大都。西台建于陕西。南台建于建康。其余各道设廉访司。隶于三台。每岁巡历州县。纠察官吏。询求民瘼。
  元朝建中台为御史大夫者。自陈缑山始。开科为状元。自张起岩始。缑山以德业举。起岩以人物举。
  元朝一品衙门用三台金印。二品三品用两台银印。其余大小衙门印。虽大小不同。皆用铜。其印文皆用八思麻帝师所制蒙古字书。惟宣命之宝用玉。以玉筯篆文。此其异也。
  元之宣勅皆用纸。一品至五品为宣。色以白。六品至九品为勅。色以赤。虽异乎古之诰勅用织绫。亦甚简古而费约。可尚也。
  元君立。另设一账房。极金碧之盛。名为斡耳朵。及崩即架阁起。新君立。复自作斡耳朵。
  元朝后妃及大臣之正室。皆带姑姑衣大袍。其次即带皮帽。姑姑高圆二尺许。用红色罗盖。唐金步摇冠之遗制也。
  元朝正后皆用雍吉剌氏。自太祖与其族帐设誓。同取天下。世用其女为后。犹契丹有国。世用萧氏为后也。自正后之下。复立两宫。其称亦曰二宫皇后三宫皇后。三日一轮。幸即书宣以召之。苟有子则为验。遵大金之遗制也。与赵宋之法不同。宋后宫无三日之制。但遇幸者皆内朝之。时则所幸者具礼服谢恩。掌宫者即书其姓名。他日有子以为验。
  北人女使。必得高丽女孩童。家僮。必得黑厮。不如此谓之不成仕宦。元为札剌儿氏。太祖与雍吉剌氏同取天下。约曰。我男长为帝。汝女长为后。
  元朝人死。致祭曰烧饭。其大祭则烧马。
  元世祖既一天下。问刘太保曰。今之定都。惟上都大都耳。两处何为最佳。刘曰。上都国祚短。民风淳。大都国祚长。民风淫。遂定都燕之计。
  元分天下为十一省二十三道。每州皆为路。在内为中书省。在外为行中书省。按历代疆理天下。三代分天下为九州岛或十二州。秦分天下为三十六郡。汉分天下为十三部一百六郡。晋分天下为十五道。唐十道。宋分天下为四京三十三路。此其大略也。
  元路州县各立长官曰达鲁花赤。掌印信。以总一府一县之治。判署则用正官。在府则总管。在县则县尹。达鲁花犹华言荷包上压口捺子也。亦由古言总辖之比。
  元各路立万户府。各县立千户。所以压镇各处。其所部之军。每岁第迁口粮。府县关支。而各道以宣慰司元帅总之。
  元世祖定天下之刑。笞杖徒流绞五等。笞杖罪既定。曰天饶他一下。地饶他一下。我饶他一下。自是合笞五十。止笞四十七。合杖一百十。止杖一百七。天下死囚。审谳已定。亦不加刑。皆老死于囹圄。自后惟秦王伯颜出天下囚始一加刑。故七八十年之中。老稚不曾覩斩戮。及见一死人头。辄相惊骇。可谓胜残去杀。黎元在海涵春育之中矣。
  元惠民有局。养济有院。重囚有粮。皆仁政也。
  元自世祖以来。凡遇天寿圣节。天下郡县立山棚。百戏迎引。大开宴贺。至庚申帝当诞日。禁天下屠宰。不宴贺。虑其多杀以烦民也。
  元世祖定大兴府为大都。开平府为上都。每年四月。迤北草青。则驾幸上都以避暑。颁赐于其宗戚。马亦就水草。八月草将枯。则驾回大都。自后官里岁以为常。车驾虽每岁往来于两都间。他无巡狩之事。山岳河海。惟遣使致祭。别无封禅繁缛之礼。欲以震耀古今。然亦莫掩其盛也。
  元西域胡僧八思麻。知纬候。佐世祖定天下。制蒙古字书。以七音为本。特定一代之文。封为帝师。诏尊之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西方佛子。大元帝师。卒葬于京。其墓上天雨宝花。令天下郡国皆立帝师殿。其制一同文庙。呜呼谬哉。
  元朝行移文字。其正书则自前而后。蒙古书则自后而前。畏吾儿字则横书。别立译史。
  乐则郊祀天地。祭宗庙。祀先圣。大朝会用雅乐。盖宋徽宗所制大晟乐也。曲宴用细乐胡乐。驾行。前部用胡乐。驾前用清乐大乐。其部队遵依金制。驾后用马军。栲栲队。其俗有十六天魔舞。盖以朱缨盛饬美女十六人。为佛菩萨相而舞。
  惟郊天则修大驾而用辇。其余巡行两都。多用毡车。散乐则立教坊司。掌天下妓乐。有驾前承应杂戏飞竿走索踢弄藏木厌等伎。
  元世祖中统至元间立钞法。以至元宝为母。中统交为子。子母相推而行。中统二贯准至元二百文。一贯准至元一百文。行之四五十年。中统以费工本多。寻不印行。独至元钞法通行。用以权百货轻重。民甚便之。至正间。丞相脱脱当承平无事。入邪臣贾鲁之说。欲有所建立。以求名于后世。别立至正交钞。料既窳恶易败。难以倒换。遂涩滞不行。及兵乱。国用不足。多印钞以贾兵。钞贱物贵。无所于授。其法遂废。呜呼。盖尝考之。非其法之不善也。由后世变通不得其术也。元之钞法。即周汉之质剂。唐之钱引。宋之交会。金之交钞。当其盛时。皆用钞以权钱。及当衰叔。财货不足。止广造楮币以为费。楮币不足以权变。百货遂涩而不行。职此之由也。必也欲立钞法。须使钱货为之本。如盐之有引。茶之有引。引至则茶盐立得。使钞法如此。乌有不行之患哉。当今变法。宜于府县各立钱库。贮钱若干。置钞准钱引之制。如张咏四川行交子之比。使富室主之。引至钱出。引出钱入。以钱为母。以引为子。子母相权。以制天下百货。出之于货轻之时。收之于货重之日。权衡轻重。与时宜之。未有不可行之理也。譬之池水所入之沟。与所出之沟相等。则一池之水。动荡流通。而血脉常活也。借使所入之沟虽通。所出之沟既塞。则水死而不动。惟有涨满浸淫。而有滥觞之患矣。此其理也。当时不知。徒知严刑驱穷民以必行。所以刑愈严而钞愈不行。此元之所以卒于无术而亡也。
  又如富人粜谷以给批。行批得谷。其批行矣。贫人给批以无谷。批乃虚文。又何以行之哉。
  元朝止行钞法而不铸钱。独至大官里行至大二等钱。当五以蒙古字书。小钱以楷书。及至正官里脱脱为相。立宝泉提举司。铸至正钱。直世道变。寻亦罢铸。参较改正。至今百有余年。略无讹舛。其法诚为不刊之典。
  元朝至元宝钞凡十等。一十文为半钱。二十文为一钱。三十文为一钱半。五十文为二钱半。一百文为五钱。二百文为一贯。三百文为一贯五钱。五百文为二贯五钱。一贯为五两。二贯为十两。五个一贯为半锭。五个二贯为一锭。
  元世祖立盐法。濒海州郡立场。差官主治。差盐亭户丁煮盐。至十月结场住煎。及额而止。盐商于各省府运司买引。就各处盐场支盐。后盐积而不售。均派户口收买。令其入钱县官收市。其中贫富不等。皆令入钱。胥吏并缘为奸。民甚苦之。嗷然皆言其不便。事寻罢。复命富商收市。尝考历世盐法。在夏禹时惟止入贡。至齐管仲始煮盐以富国。及汉武始立榷法。为牢盆之制。自是历代皆踵行之。计其利。于军国之费略于其半。唐宋及元因之。有加无瘳。大抵率由养兵多而资费广。故不能革也。
  元朝于江西及湖广立提举司。使之产茶路分卖引。照茶以行。批验所验引无弊。即放行。至卖处收税。
  御茶则建宁茶山别造以贡。谓之噉山茶。山下有泉一穴。遇造茶则出。造茶毕即竭矣。比之宋朝蔡京所制龙凤团。费则约矣。民间止用江西末茶。各处叶茶。
  元海运自朱清张瑄始。岁运江淮米三百余万石。以给元京。四五月南风至起运。得便风十数日即抵直沽交卸。朝廷以二人之功。立海运万户府以官之。赐钞印。听其自印。钞色比官造加黑。印朱加红。富既埒国。虑其为变。以法诛之。而海运自后岁以为常。及张九四据有浙西。而海道又有方国珍。运道遂梗。而国已不国矣。
  传命。陆有马站。水有水站。州县凡十里立一铺。大事则遣使驰驿。起船马有札子。小事文书。以铺兵传送。
  法酒。用器烧酒之精液取之。名曰哈剌基。酒极醲烈。其清如水。盖酒露也。每岁于冀宁等路造葡萄酒。八月至大行山中。辨其真伪。真者不冰。倾之则流注。伪者杂水即冰凌而腹坚矣。其久藏者。中有一块。虽极寒。其余皆冰而此不冰。盖葡萄酒之精液也。饮之则令人透液而死。二三年宿葡萄酒。饮之有大毒。亦令人死。此皆元朝之法酒。古无有也。
  北人茶饭重开割。其所佩小篦刀。用镔铁定铁造之。价贵于金。实为犀利。王公贵人皆佩之。
  筵席则排桌五蔬五果五按酒。置壶瓶台盏马盂于别桌。于两楹之间。把盏则三跪。谓举盏至尊者。前半跪。退三步。执台全跪。俟尊者饮毕。起。进前接盏。又半跪。平交则平礼。尊者赐卑者。进接盏半跪。退三步全跪饮。其尊者从人相齐同跪。接盏退。盏不敢复还尊者。汤食非五则七。割挈设而散。酒行无算。
  挈设盖茶饭中之体荐也。胡语言挈设。上宾则用羊背皮马背皮之类。其余宾用前手后手之类。或鹅则用胸于上宾。余宾多寡随分。
  北方有诈马筵席最具筵之盛也。诸王公贵戚子弟。竞以衣马华侈相高。
  豆腐始于汉。淮南王刘安之术也。饮茶始于唐。陆羽着为经也。糖霜始于宋。自蜀遂宁州入贡宣和始。葡萄酒答剌吉酒自元朝始。

  ●草木子卷之四上

  谈薮篇

  ○谈薮篇

  十室之邑。必有数家居货财。而无数人能文学。何天工轻彼之付。而啬此之施。诚以文章学问。乃乾坤之清气也。世人类曰德行本也。文艺末也。德则不务而文艺是轻。是何世人之矫枉而过直也。盖文章学问是智德上事。亦德也。行处是仁德上事。亦德也。荆南高士戴如高曰。百家之中。不下一二十家有钱粟。而无一二人能文章。可以见造物取与之轻重矣。香之多者色减。花之盛者实稀。天地于是乎无全功矣。唐以诗文取士。三百年中。能文者不啻千余家。专其美者。独韩柳二人而巳。柳稍不及。止又一韩。能诗者亦不啻千余家。专其美者。独李杜二人而已。李颇不及。止又一杜。世之至宝。非独造物所恡惜。而亦造物所难成。呜呼悕哉。
  人徒知李杜为诗人而已矣。而不知其行之高识之卓也。杜甫能知君。故陷贼能自拔。而从明肃于抢攘之中也。李白能知人。故陷贼而有救。以能知郭汾阳于卒伍之中也。
  治世以中道。高谈道德者多失之疎。卑谈功利者每失之陋。
  文科举其英。武科举其雄。文武并用。英雄陈力。长世久远之道也。盖文以程其智。武以程其力。网罗收拾。所以制治于未乱。图难于其易。昧者不知。欲举而废之。岂知所以定天下之机哉。观乎刘灵之于晋。高尚之于唐。可知矣。
  传世之盛。汉以文。晋以字。唐以诗。宋以理学。元之可传。独北乐府耳。宋朝文不如汉。字不如晋。诗不如唐。独理学之明。上接三代。元朝文法汉。欧阳玄 【 玄功】 虞集 【 伯生】 是也。字学晋。赵孟俯 【 子昂】 鲜于枢 【 伯机】 是也。诗学唐。杨载 【 仲弘】 虞集是也。道学之行。则许衡 【 平仲鲁齐先生】 刘因 【 静修先生梦吉】 是也。亦皆有所不逮。
  唐之词不及宋。宋之词胜于唐。诗则远不及也。
  宋朝有诗狱。诸儒之过也。夫子言诗可以观。可以羣。可以怨。故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
  古人得意句。如王荆公青山扪虱坐。黄鸟挟书眠。黄山谷人得交游是风月。天开图画即江山。皆警语也。又山谷尝云。举世尽从愁里过。正好对韩退之诗谁人肯向死前休。王荆公亦尝云。杜甫诗当面输心背面笑。可对其结交行翻手为云覆手雨。又温公云。石曼卿对长吉天若有情天亦老之句。月如无恨月长圆。皆颇中的。
  真西山未第时。将会试于行在。道吾栝。约友人郑达道同祈梦于梓潼庙下。入谒于神。遂击其鼓。题诗于上曰。大叩则大应。小叩则小鸣。我来一叩动天地。四海五湖闻其声。是夜得吉梦。其年果中。
  贾似道当国时。一日退居湖山。有一蜀僧徘徊于其侧。问之曰。你为何僧。对曰。某诗僧也。贾适见湖中有渔翁。遂命咏之。僧请韵。贾以天字为韵。僧应口对曰。篮里无鱼欠酒钱。酒家门外系渔船。几回欲脱蓑衣当。又恐明朝是雨天。贾大器之。
  贾似道有异志。有一术士能拆字。贾以策画地作奇字与之拆。术者曰。公相之志不谐矣。道立又不可。道可又立不成。公默不语。礼而遣之。恐泄其事。使人害诸途。
  宋枢密文及翁尝咏一雪词。乃百字令。其词云。没巴没鼻。霎时间做出漫天漫地。不问高低并上下。平白都教一例。鼓弄滕六。招邀巽二。只恁施威势。识他不破。至今道是祥瑞。最是鹅鸭池边。三更半夜。误了吴元济。东郭先生都不管。挨上门儿稳睡。一夜东风。三竿红日。万事随流水。东皇笑道。山河原是我的。此盖讥贾相之狭量也。
  吕文焕游浔阳琵琶亭。龙麟洲见之。吕令赋诗。麟洲即席赋诗曰。老大蛾眉负所天。忍将离怨付哀弦。夜深正好看秋月。却抱琵琶过别船。吕见之大惭。盖讥其负宋而降元也。
  宋亡。丽水浮云乡有柳机察者为寇。欲逼柳味道同起攻掠。味道誓不为非义用。寇怒缢之于松而胁之。柳味道占一诗云。国破家亦破。年穷命亦穷。浮云诸逆贼。送我上青松。竟死于松下。宋会稽诸陵。多废于杨总统。有林景禧唐玉蟾亲自收拾遗骨。改葬于他处。尝有诗云。昭陵玉匣走天涯。金粟堆寒几暮鸦。水向兰亭转呜咽。不知真帖落谁家。又一首云。珠亡忽震龙蛇匣。轩敝仍忘犬马情。亲拾寒琼出瑶草。四山风雨鬼神惊。
  赵仲穆者。子昂学士之子。宋秀王之后也。能作兰木竹石。有道士张伯雨题其墨兰诗曰。滋兰九畹空多种。何似墨池三两花。近日国香零落尽。王孙芳草徧天涯。仲穆见而愧之。遂不作兰。
  吾栝林君度家藏樵堂集。不知何许人也。其语有曰。耕尧田者有九年之水。耕汤田者有七年之旱。耕心田者日日丰登。又曰。东家富财。车马接踵。西家富德。风雪满门。又曰。画工数笔。术者片言。僧家一经一咒。动博千金。文士刳精呕血。不博人一笑。吁。士贱何独在秦哉。
  元世祖皇帝思太祖创业艰难。俾取所居之地青草一株。置于大内丹墀之前。谓之誓俭草。盖欲使后世子孙知勤俭之节。至正间。大司农达不花公作宫词十数首。其一云。墨河万里金沙漠。世祖深思创业难。却望阑干护青草。丹墀留与子孙看。
  梁王登宝位时。自建康之京都途中。尝作一诗云。穿了氁衫便着鞭。一钩残月柳梢边。两三点露滴如雨。六七个星犹在天。犬吠竹篱人过语。鸡鸣茅店客惊眠。须臾捧出扶桑日。七十二峯都在前。
  至正壬辰。丞相脱脱统兵征淮南。兵甫及高邮。答麻奏天下乱皆由怨脱脱之故。罢脱脱。盗自宁息。上入其说。即军中贬之。脱脱释兵。奉诏赴贬所。兵遂大溃。大率皆归红巾。相与为盗贼。遂不可复制。答麻复矫诏杀之。答麻与脱脱初无雠恨。但欲谋其相位。杜其再来之路耳。邪臣谋身误国。遂至于此。未几。答麻坐配死。或以诗黏国门曰。虾蟆水上浮。雪雪见日消。定住不开口。汪家奴。只一朝。国事休矣。雪雪。答麻弟也。为御史大夫。党兄为奸。定住。缄默也。汪谓其终日酣饮而已。
  靼鞑哑御史。春日与一瞽者并马出游晋阳。因戏赠以诗。就鞍和袖挽丝缰。也逐王孙出晋阳。人笑但闻夸景物。风来应解审笙簧。马蹏响处无芳草。莺舌调时有绿杨。休道不知春色好。东风桃李一般香。此作不待吟讽。而知其为瞽者之诗也。
  后至元间。太师秦王伯颜专权变法。谋为不轨。贬岭南。道江西。死于荐福寺。遂殡于是。有人以诗吊之曰。人臣位极更封王。欲逞聪明乱旧章。一死有谁为孝子。九泉无面见先王。辅秦应已如商鞅。辞汉终难及子房。虎视南人如草芥。天教遗臭在南荒。盖其在生。出令北人殴打南人。不许还报。刷马欲又刷子女。天下骚动。
  伯颜丞相与张九元帅。席上各作一喜春来词。伯颜云。金鱼玉带罗襕扣。皁盖朱旛列五侯。山河判断。在俺笔尖头。得意秋。分破帝王忧。张九词。金装宝剑藏龙口。玉带红绒挂虎头。绿杨影里骤骅骝。得志秋。名满凤凰楼。帅才相量。各言其志。
  廉访司官分巡州县。每岁例用巡尉司弓兵旗帜金鼓迎送。其音节则二声鼓一声锣。起解杀人强盗。亦用巡尉司金鼓。则用一声鼓一声锣。后来风纪之司。赃污狼籍。有轻薄子为诗嘲之曰。解贼一金幷一鼓。迎官两鼓一声锣。金鼓看来都一样。官人与贼不争多。及元之将乱。上下诸司。其滥愈甚。又有无名子为诗嘲之曰。丞相造假钞。舍人做强盗。贾鲁要开河。搅得天下闹。于此观之。民风国势。于是乎可知矣。
  浙东佥宪余阙。字廷心。按吾郡时。中秋夜望月。尝作一诗题于分司官舍。其诗曰。玄武夕始正。华月升秋旻。徘徊出西陆。照耀此瓯闽。金波何穆穆。绿枝满中轮。余波洞轩房。紫兰含微津。皇天降丰岁。王政亦已陈。乐哉一杯酒。允矣同庶人。此诗清婉。蔼然有与民同乐之意。后为淮西宣慰。守安庆孤城六年。上下援绝。淮寇益炽。城遂陷。府前有一大池。自刎死于池。妻子亦同死。赠淮南行省右丞。进平章政事。谥文贞公。其先河西人。伊吾儿氏。
  程雪楼为闽守。任满归。民有献箭旗者以百数。公于内取其一联云。闽中有雪方为贵。天下无楼如此高。曹雪斋有妇人作竹枝歌一首曰。美人绝似董妖娆。家住阊门第二桥。不肯随人过江去。月明夜夜自吹箫。造语颇工。
  宋宫人王昭仪。名惠清。字冲华。丙子北行。题驿中有满江红词云。太液芙蓉。全不似旧时颜色。常记春风雨露。玉阶金阙。名播椒兰妃后里。欢承笑语君王侧。一声鼙鼓揭天来。繁华歇。龙虎散。风云灭。铜驼恨。何堪说。对山河百二。泪沾襟血。驿馆夜惊尘土梦。宫车晓转关山月。问姮娥垂顾肯相容。从圆缺。中原士人多诵之。但惜末句欠尔。
  处之龙泉县飞溪季君问妻万氏。守节不再适。咏枕上绣梅诗曰。洒洒英标别一奇。岁寒心事有谁知。妾心正欲同贞白。枕上殷勤绣一枝。至正己未。青田寇侵浦城西北隅。徐嗣元女为所掠。尝作诗曰。万水千山去路赊。青鞋踏破几层沙。登山绝顶重逢岭。渡水尤深又复涯。雁字只传夫与子。鱼书难寄母和爷。回头遥望乡关处。云下峯前是我家。此诗写其颠沛流离之状。语意悲切。
  至元十三年冬。王师渡江。至天台。有千户掠得一王氏妇。夫家临海人。妇有美色。千户尽杀其舅姑与夫。欲强胁之。不可。明年春。遂驱以北行。至嵊县清风岭。妇乃啮指出血。题诗于石上曰。君王无道妾当灾。弃女抛儿逐马来。夫面不知何日见。妾身此去几时回。两行珠泪频偷滴。一片愁眉锁不开。今夜清风江上月。存亡二字苦哀哉。写毕。遂投崖而死。至今此诗雨中犹可读。至治间。官为之立庙以旌之。永嘉五峯李孝光为之记。
  元至正间。衢州陷。龙游有一大家妇何氏为兵所掠。裂帛题一诗云。妾长朱门十九春。岂期今逐虏囚奔。失身无补君王事。死节难酬夫壻恩。江静从教沈弱质。月明谁与吊归魂。只愁父母难相见。愿与来生作子孙。书毕即投于江而死。吁。诚可尚已。
  至正壬辰。红巾盗起江西。吉安敖城旷家妇为盗所得。欲妻掠之。妇乃先刃其子。题诗于壁。亦自尽。闻者哀之。诗曰。泾渭能分浊与清。妾身怎肯堕风尘。孤儿未必从他姓。一女何曾侍二人。白刃自伤心似铁。黄泉要见骨如银。深山落日猿啼处。过客闻之亦惨神。呜呼烈哉。
  绍兴路有一女子。失其姓氏。年及筓。欲守志不嫁。因秦王伯颜乱法。欲刷天下子女。其父母不获已。嫁之。及定情之夕。题一诗于壁上云。我年一十有九。面貌如花似柳。父母逼勒成亲。只得欢喜忍受。自小六根清凈。如何一夜弄丑。洞房花烛休休。清风明月皎皎。既写。掷笔而逝。乡里称异焉。
  近时有一妇人姓张氏。不知谁之女也。善属文。尝寄外兄弟一诗曰。山之高。月之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采苦采苦。于山之南。忡忡忧心。其何以堪。又一首云。汝心金石坚。我操冰霜洁。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二诗美则美矣。未免桑间濮上之音尔。
  姚牧庵学士致仕于家。年八十时。夏日沐浴。有侍妾在其侧。公因私焉。公起。妾前拜曰。主公年老。贱妾倘有娠。家人必见疑。愿赐识验。公因捉其围肚。题诗于上曰。八十年来遇此春。此春遇后更无春。纵然不得扶持力。也作坟前拜扫人。公薨后。此妾果有子。家人疑其外通。妾出此诗遂解。当时士大夫与其子交者。皆传诵以为笑。姚公名镛。字希声。
  虞伯生学士幼年过蓟门酒楼。题诗于壁曰连十八书。其诗曰。耳目聪明一丈夫。飞行八极隘寰区。剑吹白雪妖邪灭。袖拂春风朽槁苏。气集酒酣双国士。情如花拥万天姝。如今一去无消息。只有中天月影孤。当时皆以为吕洞宾作也。争传诵之。
  至顺辛未间。福建廉访使蜜兰沙求仙诗云。刀笔相从四十年。非非是是万千千。一家富贵千家怨。半世功名百世愆。牙笏紫袍今已矣。芒鞋竹杖任悠然。有人问我蓬莱事。云在青山月在天。
  白云平章求仙于燕京西山顶。一日适出。滕玉霄访之不值。因戏题于壁曰。西风裋褐吹黄埃。何不从我游蓬莱。振衣长啸下山去。后夜月明骑鹤来。竟不留名。白云公疑吕仙过之。朝野辐凑。宠赉山积。后知其玉霄题。白云公戒以勿泄。厚赂之。
  箕仙所作。多有所验。建宁郑子晋为闽省理问所吏。尝问其功名之事。有诗云。独驾扁舟下紫芝。三山夜夜梦西归。不须更望长安道。花老香山白板扉。子晋不逾月而卒。龙泉汤良臣赴金陵聘之后。予尝为其问所除。有诗云。此君出处底匆匆。路入金陵似梦中。见说椿花已零落。一生事业逐秋风。时其父已卒。果丁忧归。又胡仲渊正提兵取温城。适问他事。其题诗云。金甲霜寒十载秋。丧师蹙国尽虚谋。西风不作封侯梦。此老安能正首丘。读者不知其所谓。遂诘之。曰此赠胡参军也。次年。胡移兵取建宁。为参政陈友定所擒。死于福州。
  徐大山。江西人。尹处州龙泉县。尝有一僧献一楮衾。幷上以诗曰。寒泉泻出剡溪藤。白胜秋霜冷若冰。愿比一帘清似水。梅花纸帐伴孤灯。大山见之大喜。因与之宴。令一婢隔西壁而歌。僧闻其曲韵悠扬。因窥之。乃一老婢。天黥满面。丑不可状。因再作一诗云。隔壁时闻一曲歌。浑疑七宝帐中花。瞥然一见翻成恨。元出卢仝处士家。
  杭州径山寺僧至慧。铢积既充。复欲还俗。乃作一诗曰。少年不肯戴儒冠。强把身心赴戒坛。雪夜孤眠双足冷。霜天剃发髑髅寒。朱楼美酒应无分。红粉佳人不许看。死去定为惆怅鬼。西天依旧黑漫漫。
  松阳县诗人程渠南。滑稽之士也。与僧信道元同斋食蕈。道元请渠南赋蕈诗。应声作四句云。头子光光脚似丁。只宜豆腐与波棱。释迦见了呵呵笑。煮杀许多行脚僧。闻者绝倒。
  洛阳贾元礼尝诵一士人咏手诗曰。一唾功名在目前。岂期搏虎奋空拳。文章误我终投笔。志气凌云肯执鞭。沧海钓鳌须有日。碧霄攀凤看他年。扶持社稷心中事。要与苍生解倒悬。语甚警拔。
  胡仲囦在番阳。参恩宁普参政军事时。尝降箕仙。问以时事。有韩湘子来临。题一诗于灰上曰。乾坤清泰庆垂裳。底事风尘撼八荒。虎豹在关天浩渺。豺狼当道日苍黄。孔明有志能全蜀。李泌焉能及盛唐。堪笑湖山山上客。红尘两脚为谁忙。
  明首座。东南行脚僧也。有母八十余。尝肩担而行。至正间来游雁荡山。值母生日。以饭一盂经一卷为母之寿。而作偈曰。今朝是我娘生日。剔起佛前长命灯。自米自炊还自吃。与娘斋得一员僧。
  李黼字子威。守江州日。妖寇彭和尚攻之。城陷。死之。其侄随侍不去。亦被杀。先城未陷时。尝有诗云。弥勒何神孕祸胎。■〈鼠巠〉鼯动地起风埃。烟销郡国民生苦。血染江淮鬼物哀。人世百年遭此厄。天戈万里几时来。石田也有蓝田玉。可惜同成一炬灰。
  鬼作晚翠亭诗云。一径入青松。飞流澹晴绿。道人晚归来。长歌振林谷。山深不知泉。落叶下枯木。须臾翠烟开。月色照彩服。
  危太朴学士与范德机先生秋夜同步。先生得二句云。雨止修竹间。流萤夜深至。喜甚。既而曰语太幽。殆类鬼作。亦近似也。
  元将亡。都下有骂玉郎曲。极其淫泆之状。盖桑间濮上之风。居变风之极也。圣上有佳句云。鸟啼红树里。人在翠微中。深得诗趣。
  皇太子作新月诗云。昨夜严陵失钓钩。何人移上碧云头。虽然未得团圆相。也有清光徧九州岛。真储君之诗也。
  国朝初。朱张二万户以通海运功。上宠之。诏赐钞印。令自造行用。自是富倍王室。及事败。死于京。有僧以诗吊之曰。祸有胎兮福有基。谁人识破

分页阅读: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声明:如果您在浏览本馆古籍时遇到问题,或发现本站文章存在版权、稿酬或其它问题,请通过电子邮件“lfglib@qq.com”或客服微信“lfgorg”联系我们,本馆将第一时间回复您、协助您解决问题。本馆所有内容为本站原创发布,任何个人或组织在未征得本馆同意前,禁止复制、盗用、采集、发布本馆内容到任何网站、社群及各类媒体平台。因古籍保存年代久远或受当时印刷技术限制而可能导致的虫蛀、水渍、墨迹脱落等问题,请您谅解。祝您学习和阅览愉快。 数研咨询 书云 研报之家 AI应用导航 研报之家
流芳阁 » 草木子 - (TXT全文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