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敬集 - (TXT全文下载)

声音律吕而宣畅和乐者谓之乐因当世之事定其是非褒贬为百王经世之法者谓之春秋经虽不同莫非是理之形者作于当时垂于后世也由是论之远近大小精粗本末虽曰万殊莫非是理之所为而自不容已圣人则体此以为教贤人则穷此以为学弃而不穷终于愚也姑举其大纲以发明本原切要之意若推类而通以至愈精愈密益详益尽则在人自用其力焉
  
  高祖杀韩信
  
  先儒论汉祖杀韩信事责汉者皆以汉取天下多信之功不当忘其功而杀之又以信初无反意乃因失职怏快又汉以诈擒之故起信反侧不安之心又以为信逆谋虽露犹可以功赎罪宥其子孙迎陈之礼可以赎自王之衅拒彻之忠可以赎失期之罪而汉夷其族太过也责信者以信灭齐不报而自王以起汉祖之骂蹑足之封固高祖之不得已也约共攻楚信乃越期不至必割地许之乃以兵会又起汉祖之疑取信之心萌于此矣又以为使信学道谦让不伐功矜能庶几勲可比于周召太公后世血食天下已定乃谋畔逆夷灭宗族不亦宜乎所论虽当不过就事论事未有推究其本原者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天下之理悉备于身必理明心正身修然后举而措之天下则王道可兴伊周之勲不足期矣君臣一德上下同道保全终始不足言矣信乃一才智之士以利禄之心挟孙吴之法虽其谋策之善过于孙吴然不过欲成功名取富贵汉祖亦以其才智之高能成已之功故用之以取天下是君臣之间举以功利智谋投机茍合未尝诚意相孚而其成王业既以功利相从则君忘臣之能恐其夺吾之利臣挟其功而欲分上之利自然君臣相猜嫌隙日深非君杀其臣则臣弑其君故功利之不能保终理势然也纲目书后杀淮阴侯韩信夷三族则汉固失待臣之道而信自取灭亡隐然可见矣噫后之君子可不鉴乎此而尽力于圣贤大学之道哉
  
  申公
  
  申公之学寡约乃一偏自守之士也汉武帝遣使安车蒲轮束帛加璧迎之礼亦至矣既至而以治乱为问问亦切矣申公答以顾力行何如言虽约而未尽武帝天资雄迈志甚高识亦明才亦壮惜乎知未极其精行未抵于诚而为物欲所害也为申公者当开以尧舜文武之道德功业使之志向益坚然后吿之诚敬涵养以关防其物欲保全其大本如尧之钦舜之菾文王之敬次吿之大学穷理工夫以开发其聪明使之精察事理以致其知然后进于克己修身之事则知行兼尽武帝之病可治矣今乃以一言之寡已非吿君之体而尽治乱之道也正所谓不博而欲径约乃流于孤陋古今能尽吿君之道者惟伊训说命孔子答哀公问政孟子吿齐梁明道吿神宗乃为无所不用其极也申公虽贤然学未明道固不敢以此责备居仁欲以此望于后世大臣及应聘君子
  
  王猛
  
  秦苻坚得王猛自以为若玄德之遇孔明后世俗儒亦以王猛比孔明皆非也苻坚乃五部之雄弑君弑兄王法所不容者安可比玄德玄德乃帝室之胄志在匡复承献帝密诏讨贼即名义俱正孔明之在南阳人龙高卧当时曹操孙权皆汉贼不可仕玄德三顾方起则三代以下得出处之正莫如孔明当玄德丧败之余孔明佐玄德以立国玄德既没孔明以偏属之师声魏之罪伐取中原司马懿不敢敌战则孔明之才非猛比猛之时西燕主暗国危东晋强臣跋扈故能辅坚吞噬中国使在三国之时必仕操而为司马懿之徒矣如孔明之青天白日光明正大可同日而语哉
  
  ○辩
  
  辩疑
  
  朱子于诗经序说或从或否皆以诗之辞气意语文义事类推求又折衷以义理有以眞知其是非眞伪非杜撰臆度故有所从违也马氏乃欲深护序说强为辩论何哉至于以变风尽止礼义引左传为证以删诗为缺疑引论语为证皆非也序亦有言礼义废政刑失而变风变雅作岂可信其后序而不信其前序乎左氏浮夸作春秋传者犹不尽取之况诗传乎或序者先见左传左氏先见序说故相附会皆不可知况春秋之时礼废乐坏所谓诗亡然后春秋作引此以证雅乐误矣删诗为缺疑则疑者十九信者什一决无此理惟朱子有言去其重复正其纷乱善不足以为法恶不足以为戒亦刋而去之以从简约示久远斯得圣人删诗之意矣
  
  君者所以为天下主以养天下之民也故必均田制井务农重谷使民食足而生养遂然后教化行而风俗美老泉蘓氏水心叶氏端临马氏皆以复井田为儒生空谈愚恐其为万世生民之害也盖其以辞章记诵考索为业无圣王经济之学而欲以事之成败计量于俗吏之手王政何时而可行乎殊不知圣王之兴必修德立教以化成天下举贤立政以分治庶事将使朝廷既正百官莫不正百官既正万民莫不正分田制井若指诸掌矣夫德教不修政刑不立贤才不用百职不举则诚如所论也三子之论鄙陋无本恐其说流传为后世害不得不辩
  
  程子春秋传序曰后王能知春秋之义虽非禹汤尚可以法三代之治先儒疑之以为德非汤武则无本矣岂可以法三代之治乎愚意程子之意主春秋而言夫春秋难知虽游夏之贤尚不能与惟颜子乃尝闻之故能知春秋虽非汤武亦邻于汤武者矣茍能真知春秋则理明义精经世之大法在我复三代不难非如王莽宋神宗欲假周制而行实非所能也然王莽以乱贼而不能神宗以功利而不能
  
  北杏之会世道之大变周王不能号令中国以时会而发禁齐桓之兴假仁义以图霸业以平宋乱为义为会北杏四国翕然宗之自古以来诸侯主会盟桓公创之故书齐侯以见其尊列国书人以见其众以为与齐桓而书其爵误矣
  
  春秋辩疑问
  
  正月之说胡氏以为周虽以子月为岁首仍称十一月信乎曰朱子尝辩之矣今按周礼言正岁正月则是分明改月矣
  
  自古传春秋者惟程传义理最精盖其学得孔孟之道自然与圣人神会心契故说得圣人行事出来但其言笃厚简约非深于玩味不能识胡文定才高议论发越初学者多喜之然其大意只是宗程子其自说义理处多穿凿如说元即仁也仁人心也体元者人主之职调元者宰相之事言虽英发终非圣人书元年之本意亦非易之本意故不敢载其说无不覆载者王德之体内中国而外四夷王道之用亦说不分晓用即体之所发岂有体是一般用是一般殊不知一理而分殊分辩内外使之各安其所即所以覆载之也体也是如此用也是如此
  
  问伐凡伯胡氏引周礼关尹候人等事不载何也曰此是敌国来朝聘于我者非过客也
  
  唐虞公天下而与贤三代家天下而与子若曰王者以天下为一家而不私于一已即一视同仁者也若以为私家之家则大害义理帝王无二道岂有尧舜公天下而禹汤文武不公天下乎茍以天下为吾家私物乃伯者功利之心曽谓圣人有是心乎孟子言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此犹答万章之问若论其至只看道理合如何曷甞更问天与不与耶
  
  或问滕子来朝不从胡传何也曰朝弑君之贼不待贬而罪自见朝桓之罪止在其身不当至其子孙亦受贬也惟程传义理极精妙随事证极详故兼取其说也朱子曰当时大国废典礼务吞噬其罪甚于滕乃书公书侯乃独责不能自存之小国乎程子曰春秋经世之大法一言而蔽之矣
  
  春秋无非明天理正人心
  
  春秋因乱世之事存致治之法是于不善中发明至善之理
  
  朱子谓继故不行即位之礼故不书桓宣自正其即位之礼故书此说最是盖继故急遽仓卒其礼茍简可知篡弑之人特行此礼以压服国人而定其位此奸邪之慝礼篡立之权谋也
  
  天下之事只有一个是与非邪与正公与私善与恶利与义天理人欲所由分治乱存亡所由定春秋因当世之事正其非而是即存辩其邪而事自正诛其恶而善自明绝其利而义自见所以存天理于既灭拨乱而为治也
  
  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是程子自见得
  
  程传虽简春秋精义奥旨发明已尽胡传虽详终到不得程传
  
  春秋是圣人拨乱反正之书经世之大法存焉
  
  天理人欲莫辩于春秋圣笔如化工据事直书而是非善恶纤芥莫遗学者深察明辩则克己复礼之功不假他求也
  
  或问春秋书名书字果圣人用此以褒贬乎曰春秋一书大抵多是因旧史如旧史书名何处更去讨一个字来书如旧史有字无名亦无寻他名处又如书日不书日旧史无日亦无寻日处书爵与不书爵必有深意
  
  或问胡氏公天下家天下之说议论最高何以不取曰胡氏本礼运大道行而公天下大道隐而家天下此最害义理礼运乃汉儒附会不足据若曰以天下为一家固当与贤若曰以天下为吾家之物而欲世有之乃私家之家岂禹汤文武之心哉盖父子一体父有天下传之子乃天下之常经即后天卦以震代干之义尧舜是他子不肖不可居天下故择舜禹而授之是处乎权三代之时大道正行何以谓之隐乎文定才高志大礼运之言夸张故喜之而不察其害理也
  
  问天王使宰渠伯纠家父聘桓公胡氏以为贬纠于前家父无责见春秋责宰相之意何以不取曰胡氏以名与字论褒贬故有此论殊不知春秋因旧史而作旧史无家父之名教圣人如何书春秋不书家父之官固已责其失职比事以观桓公弑立未尝朝聘于王王屡遣使聘之则周之君臣皆失道固不待贬盖圣笔如化工人之是非善恶自不能遁胡氏才大能发挥先儒以为胡氏虽穿凿以义理穿凿故可观
  
  ○杂着
  
  续白鹿洞学规
  
  正趋向以立其志
  
  书曰惟狂克念作圣惟圣罔念作狂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 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子曰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成瞷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 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又曰人皆可以为尧舜 孟子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 周子曰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伊尹颜渊大贤也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挞于市颜渊不迁怒不贰过志伊尹之所志学颜渊之所学过则圣及则贤不及则亦不失于令名 圣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彼以文辞而已者陋矣 程子曰天下第一等事不可让与别人做程子自十五六遂厌科举之学慨然有求道之志 古人惟务修德而已有德者必有言韩退之因学为文而求其所至是倒学了 言学便以道为志言人便以圣人为志 吕氏称程子宁学圣人而未至不欲一善成名 横渠先生曰二程自十四五脱然便学圣人 横渠张子语学者曰孰能少置意科举相从入尧舜之域关中学者翕然从之多吿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学者必如圣人而后已 尹氏曰吾学圣人者也圣人所言吾当言之圣人所行吾当行之故力排异端以扶正道 陈忠肃公曰幼学之士先要分别人品之上下何者是圣贤所为之事何者是下愚所为之事向善背恶去彼取此此幼学所当先也 朱子曰为学须思所以超凡入圣如昨日为乡人今日便要为圣人须竦拔后方始有进 今日克念即可为圣明日罔念即为狂矣 古之学者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为学先须立志志既立然后学问可次第着力立志不定终不济事 世之志利欲者与志理义者自不千事志利欲便是趋禽兽之径志理义便是正路乡里 熹于科举自幼便见得轻 今人不去讲义理只去学诗文已落第二等 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于正而无他 圣人教人无非讲明义理以修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 此道理与生俱生今人弃了都不理会浮生浪死甚可惜 南轩张先生曰学者当以立志为先不为异端惑不为文采昡不为功利汨庶几可以言读书矣
  
  愚谓圣人设教无非因人固有之理而品节之使由是而学焉则德无不明身无不修矣今之学者有气高者则驰骛于空无玄妙之域明敏者类以该博为尚科名为心又其下者不过终于诗句浮词以媚世取容而已未尝知有圣贤之学也夫圣贤之学得之于已可以成善治美风俗兴教化三代可复也或者以为圣人之道高远难至非后学之所敢及殊不知有生之类其性本同但圣人不为物欲所昏耳今学者诚能存养省察使本心常明物欲不行则天性自全圣人可学而至矣圣人岂隐其易者反使人由于艰难阻绝之域哉又有以为道学固美但非世俗所尚不利行耳殊不知日用之闲无非此道之流行近自洒扫应对事亲接物之闲推而至于仁民爱物无所用而不周无所施而不利特由教养无方人自不察耳居仁不揆愚陋窃有志于斯焉于是不敢自私将欲与有志之士讲明而践行之故为此规以吿同类必先开发此志然后进于有为也至于用力之方条列于左云
  
  主诚敬以存其心
  
  易曰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诚所以居业也闲邪存其诚孔子曰 主忠信言忠信行笃敬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女民哉 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 坐如尸立如齐 庄敬日强安肆日偷 丹书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 孟子曰仁人心也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程子曰若不能涵养只是说话 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 古之人耳之于乐目之于礼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动息皆有所养今皆废坏独有理义之养心耳但此涵养久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养意 吕与叔患思虑之多不能驱除程子曰此正如破屋御冦束面一人来未逐得西面一人又至矣左右前后驱逐不暇盖其四面空疎盗故易入无縁作得主盖中有主则外患不能入自然无事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元无二语 学者当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泳于其闲然后可以自得但急迫求之只是私已终不足以达道 思无邪毋不敬此二句循而行之安得有差有差者皆由不敬不正也 入道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 今人心主不定视心如冦雠而不可制不是事累心乃是心累事 孔子言仁只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自然中礼唯愼独便是守之之法君子修已以敬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何有不至此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祀天飨帝 人道唯在忠信不诚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茍无忠信岂复有物乎 心要在腔子里 学者患思虑纷乱不能宁静此则天下之公病学者只要立个心此上头尽有商量闲邪则诚自存不是外面提一个诚将来存着今人外面役役为不善于不善中寻个善来存着如此则岂有入善之理故孟子言性善皆由内出只为诚便存闲邪更着甚工夫但惟是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敬只是主一也主一则既不之东又不之西如是则只是中既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是只是内存此则自然天理明学者须是将敬以直内涵养此意直内是本 闲邪则固一矣主一则不消言闲邪有以一为难见不可下工夫如何一者无他只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虚僻之干此意但涵养久之则天理自然明 敬则自虚静但不可把虚静唤作敬 学者先务固在心志然有谓欲屏去闻见知虑则是绝圣弃智有欲屏去思虑患其纷乱则是坐禅入定如明鉴在此万物毕照是鉴之常难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万物难为使之不思虑若欲免此惟是心有主如何为主敬而已矣有主则虚虚谓外邪不能入无主则实实谓物来夺之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于一事则他事更不能入矣事为之主尚无思虑纷扰之患况主于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谓敬主一之谓敬所谓一无适之谓一旦欲涵泳主一之义不一则二三矣至于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于屋漏皆是敬之事 严威俨恪非敬之事但致敬自此入 朱子曰敬者圣学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为小学者不由乎此固无以涵养本原而谨乎洒扫应对进退之节与夫六艺之教为大学者不由乎此亦无以开发聪明进德修业而致乎明德新民之功也 圣贤之学彻头彻尾只是一敬字致知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以察义理之归躬行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致义理之实 或问敬字当不得小学朱子曰看来小学却未当得敬敬已自包得小学敬是彻上彻下工夫虽做到圣贤田地也放下这敬不得 持其志则气自清明 学者当提醒此心使如日之方升则羣邪自息 纔主一便觉意思卓然精明 人一时闲外面整肃便一时醒一时放宽了便昏怠也 敬者一心之主宰万事之本根古人于小学中已自把捉成了故于大学无所不可今人既无小学之功却当以敬为本 妄诞欺诈为不诚怠惰放肆为不敬 范氏曰一心之微众欲攻之其所存者呜呼几希君子存诚克念克敬天君泰然百体从令 西山真先生曰敬则万善俱立怠则万善俱废
  
  愚闻人之一心万理咸备盖其虚灵之体得之于天所以主乎吾之一身宰制天下之事者孰有大于此者乎孰有贵于此者乎然放而不存日以昏昧至大至贵之物反流于卑污茍贱之域而不自知矣然所以放者由于物欲牵引旧习纒绕故杂虑纷纭不能休息而无时在腔子之内也唯能主乎诚敬则本心全体即此而存外邪客虑无自入矣盖眞实无妄之谓诚主一无适之谓敬二者既立则天理安有不明人欲何从而生哉但其功夫效验周遍精切非一言所能形容是以类集圣贤所言诚敬之道共为一篇庶乎可以体验而有得焉愚以为今之学者但当尽已之心毋使有一毫之虚妄齐庄严肃毋使有一毫之惰弛则所谓眞实无妄主一无适者自可至矣由是以穷理修身由是以齐家治国亦何所不可何所不能哉程子所谓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信不欺我矣
  
  博穷事理以尽致知之方
  
  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 凡有一物必有一理须是穷致其理穷理亦多端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处其当否皆穷理也 穷理非道穷尽天下万物之理又非道是穷得一理便到只要积累多后自然见去自一身之中以至万事万物之理会得多自豁然有觉处 格物非欲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物穷尽其它可以类推至于言孝则当求其所以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难者各随人浅深譬如千蹊万径皆可以适国但得一道而入则可以通其余矣万物各具一理万理共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 或问观物察已者岂因见物而反求诸已乎程子曰不必然也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晓此此合内外之道也语其大天地之高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皆学者所宜致思也然则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性情固切于自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 致知之要当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于慈子止于孝之类若不务此而欲泛然以观万物之理吾恐其如大军之游骑出太远而无所归也 格物莫若察之于身其得之尤切 延平李先生曰凡遇一事即当且就此事反复推寻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释脱落然后循序少进而别穷一事如此既久积累之多胸中自当有洒然处 朱子曰读书是格物一事 致知之方或考之事为之着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使于身心性情之德人伦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草木之宜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已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必其表里精粗无不尽其类以通之至于一日脱然而贯通焉则于天下之物皆有以究其义理精微之所极而吾聪明睿知亦皆有以究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 盈天地之间皆物也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则心之为物实主于身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感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次而及于身之所具则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于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常是皆必有当然之则自不容已所谓理也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异于人也极其大则天地之运古今之变不能外也尽于小则一尘之微一息之顷不能遗也
  
  愚谓大学之教以致知为先盖能推致吾之知识使无不尽则本心洞然万变毕照由此而之焉则意诚心正而身修天下国家可得而治矣但其用力之方则在于即物推求以究其理方为的实若泛然从事于言语训诂之末则讲说虽勤文辞虽丽乃程子所谓翫物丧志之学徒敝精神于身心无纤毫之益其遇事变亦茫然不知理之所在颠倒错缪殆有甚焉尚望其能成已成物而无误乎然亦无以他求为也今学者诚能读圣贤之书反复寻究以求其理亦可以得致知之大端矣更于日用之间穷其何为是何为非事事求其至善物物寻其当然则致知之功莫切于此如此既久则知益明理益精矣
  
  审察几微以为应事之要
  
  易曰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 知几其神乎 诗曰潜虽伏矣亦孔之昭 中庸曰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 子思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愼其独也 周子曰诚无为几善恶 朱子曰欲动未动之间便有善恶正学者用心理会 天理人欲几微之间 天理人欲之分只争些子故周子只管说几字 几微之间善者便是天理恶者便是人欲纔觉如此便存其善去其恶可也
  
  愚谓人生日用之间起居动息以至设施措置不能不与物接故不能无事然所以为事之理固已具于性分之内也若厌其烦扰欲绝而去之则陷于老佛之空寂若不察其理之当然以机变为足以应事则流于仪秦商鞅智谋之末为小人之归矣然事物之闲虽曰无非天理所在茍失于省察则不觉陷于人欲之私虽或悔悟亦无及矣故必于事物初接本心萌动之际谨察精辨孰为天理孰为人欲使善恶是非公私义利判然于前然后从其善而去其恶如此旣久则义理益精自无过与不及之差矣
  
  克治力行以尽成已之道
  
  易曰君子终日干干夕惕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书曰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 颜渊问克己复礼之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程子曰学问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 人能克己则仰不愧俯不怍其乐可知有息则馁矣伊川问谢显道相别半年做得甚工夫对曰只去个矜字 矫轻警惰 朱子曰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 此间讲说时少践履时多事事都要人自去理会 凡是私已不是天理者便克将去行之久则善与自家为一为一则得之在我未能行则善自善我自我 人于道理不能行只是在我之道理有未尽耳不当咎其不可行当反而求尽其道
  
  愚闻人之有生便有所以为人之理是皆天之所赋非人力之所为也虽圣人不过尽为人之理而已孟子所谓践形是也非圣人于此身之外别有所以为圣人之理也今所以不能如圣人之从容中道者是气质有偏物欲有蔽故必克治其气质之偏物欲之蔽使所行无过不及之差然后可以尽此身之理以成乎已也茍或知而不行则前所穷之理无所安顿徒费讲学之功无以为已有岂不重可惜乎今学于此者务必实体此理而力行以终之以脱乎俗学之陋其力行之方圣贤方册已详姑举大端于此以示同志
  
  推已及物以广成物之功
  
  愚闻子朱子曰天之明命有生之所同得非有我之得私也是以君子之心廓然大公其视天下无一物而非吾心之所当爱无一事而非吾职之所当为虽或势在匹夫之贱所以尧舜其君尧舜其民者未尝不在吾之分内也窃谓学者须要有如此心胸则规模广大私吝之心自消推而行之岂有一民不被其泽一物不得其所哉此儒者之学必至于参天地赞化育然后为功用之全也圣贤开示后学深切如此顾乃背其名教偏狭浅陋成一已之功名茍一家之富贵使明德新民之大道正君善俗之太业不行于世呜呼惜哉有志之士尚当勉力于此以进复先王之治
  
  白鹿洞讲义
  
  古之学者必以修身为本修身之道必以穷理为先理明身修则推之天下国家无不顺治今诸君在洞者务必用功于此虚心一意绝其杂虑而于圣贤之书熟读精思明辨反之于身而力行之又于日用之闲凡一事一物必精察其理一动一静必实践其迹则所学在我而于酬应之际以天下之理处天下之事必沛然矣又何古人之不可学哉且诸君以为今人之性与古人之性同乎异乎今人之心与古人之心同乎异乎茍异矣不敢强诸君若吾之心吾之性不异于古人又何古人之不可学哉诸君其勉之务使今日白鹿洞即昔日之白鹿洞今日之学即文公昔日之学今日之道即文公昔日之道不惟能尽乎吾身所赋之理而于国家崇建人文之盛典诸名公作兴之盛意庶不负焉诸君勉之哉
  
  丽泽堂学约并序
  
  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莫不全具仁义中正之德但气质或异而贤愚以分此圣人修道之教所以不能无也夫自唐虞三代之盛人君躬行仁义以为教化之本建立学校以广教之之道故人皆得以明其善复其性无愚不肖之患及周之衰教化不明乎上士无学于下人道或几乎熄矣吾夫子以圣德无位与颜曾之徒讲道洙泗是以君上之教虽已不兴而师友之传道学之緖垂无穷矣汉魏以下诸儒之学虽有未纯而其用力之勤亦各有以成其一家之学至宋则眞儒迭出道学益明远绍洙泗之盛今企仰于数百年之后恨不生于其时也方今海内之士学明德尊足为师表者康斋先生一人而已愚徃复从游数载彷佛有以得其依归但志卑质鲁又相去之远不获常相亲炙恐离羣独学终无以成德也于是乃与同志某等构为丽泽堂相与肄业其中盖本易之大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之义也凡学于此者谨德行明义理持其志敏其力期底于成功庶乎丽泽之益为无穷矣成其美者地主某焉所立条约明示于后
  
  一凡入丽泽堂者一以圣贤之学为宗削去世俗浮华之习尚节行惇信义毋习虚诞之文以干利禄毋作草率之诗以取时宠各立日録簿一册逐一书写所习之业所行之事朔望鸣鼓升众会于堂上稽其所进书于总籍以尽诱掖激励渐磨成就之道
  
  一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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