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梦录 - (TXT全文下载)

,名金澜,盖用金澜水以酿之者。
葛庄分体诗钞云:村居在京师西山,地名枣林,士人善酿酒,名竹叶青。
周亮工《书影》云:京师之甘露居拦液局荷叶露,名色数变,究只一甘耳,余饮之辄作呕,二十年前京师酒全非此味。
《燕京杂记》云:大祀福酒光禄寺堂官验尝,敬贮龙瓶,名曰灌酒,然后护以龙袱,抬赴祭所,灌后有余,许携以归,亦受福之遗意也,酒味甘色黑,小户尤宜,良酿三升,至今犹恋。
蒋士铨《忠雅堂文集》,先府□行状云:入都居虎坊桥黄三郎,三郎故江西人,挟妻子居京师,为长安酒僧,京师酒商不私易,必资僧,盖酒之贤圣,什伯其品,惟老僧能辨之,俗曰扯花,其法以长勺扬酒激注于缸,就缸面视溅沫而酒之等差豪尘无所溷云云。
《安雅堂集》有黑小子诗序云:酒器也,范砂为之,黝质瓶形,一枚值五六钱,此物今未见矣。
前人记京师之良酝必称良乡酒,然良乡酒究何似,多不得其解。十五年四月二十日晨报有一段,摘述于左,颇可资今昔变迁之考据也。
山东山西涿州良乡皆有黄酒,山西黄酒名为干支,其味属甜,北京李铁拐斜街裕源及齐家胡同晋元汾州营永茂所售者为醇。山东黄酒即名曰山东黄,东珠市口山东馆及各山东饭庄均代售,其味稍苦,而涿州黄及良乡黄则北京售卖者仅前门大街都一处煤市桥百景楼粮食店延年居为正宗也。今将现售价及半年前售价比较如下:山西黄酒原售铜元六十一枚,今增二十五枚,山东黄酒原售四十八枚今增三十四枚,涿州良乡黄酒原售四十枚今增二十八枚。
白酒多产自京畿,以京南采青镇马驹桥潘格庄造者为佳,故京师多称南路烧酒,京东燕郊西集东坝通县所造者亦极多,京北清河高丽营,京西冀村三家店所造亦同。
余按北方之白酒燥烈尤甚,尽人皆知矣。良乡黄酒与山东山西黄酒形色皆相类,大抵深黄而浑浊,饮之甜凝,终不似越酿之清醇隽永也。
史玄《旧京遗事》云:宋内库酒法自柴世宗破河中,李守贞得匠人至汴苑,循用其法。今京师内库酒法不传于外,惟南和刁酒四远有名,而以酪浆为之者贵,易州酒如江南之三白,泉清味冽,旷代老老春,刑部街以江南造白酒法酝酿酒浆卖青蚨尤数倍,如玉兰腊白之类,则京师之常品耳。
二十年北晨画报,有《偶斋馆录》云:京酒铺所货者,青酒东酒老酒,近亦有兼及南酒烧酒者,又肆中设有酿具,则名曰糟房,其肆宽畅者多,几案亦整洁,主人皆齐鲁产,凡鱼肉果蔬客自市于他肆,南酒铺皆南人所设,所货者酒则绍兴苦露木瓜惠泉,食则火肉糟鱼腐乳变蛋而已,其肆不甚修饰,亦任客自购食物。
又云:东直门大街一旧酒肆曰清圣居,敷文坊侧一酒楼曰宗圣,灯市口北街西一小酒肆曰高阳楼,西直门新街口之南,有茶酒兼沽之所曰百花深处,安定门成贤街南有十万家春,今皆不可复寻矣。
夏仁虎《旧京琐记》云:酒行在崇文门外,向来为二十家,皆领有商帖者,凡京东西烧锅所出之酒皆集于是,近日凋零不及十家矣。崇关酒税重,故私酒之贩亦伙,百出其技,至有以妇女行之,用猪脬灌满藏于私处者,其售绍兴酒□曰京庄,别有南酒铺不在酒行之例。
闻京师每日所销私酒较官酒多至两三倍不止,京谚有一天能卖十担假,十天不卖一担真,又有家家卖私酒不犯是好手之谚也。
西涯
出地安门而北,垂柳覆堤,新稻插水,蝉声与桔槔声相和,大似江村景物,所谓十刹海也。联绵直抵德胜门内之积水潭,皆此一带水。令人联想两事,一为《红楼梦》本事,明珠旧第所在。一为明李相国东阳遗迹。《红楼梦》本属寓言,不必拘墟求之,若李氏遗迹,则数百年嘉话也。李本湖南茶陵人,以军籍戌燕居海子之西涯,年少以神童称,仕武宗时至宰相,盖虽为南人而从未归南者,其赐第在西城,至今称李阁老胡同,此则其少时居处也。其集中有西涯杂咏十二首,一海子,二西山,三响闸,四慈恩寺,五饮马池,六杨柳湾,七钟鼓楼,八桔槔亭,九稻田,十莲池,十一菜园,十二广福观。据纳阑容若《渌水亭杂识》考订,虽所称诸寺观名已不存,而犹约略可认。至嘉庆中法式善复寻其故处,绘图赋诗,以张其事,无锡秦瀛诗最感慨,其词曰:
一潭积水问西涯,正德年间旧相家,祸起中涓狂似猘,忧深元老泪如麻,溪边有屋容休沐,门下无人不驻车,国是调停赖公在,子规何事怨长沙。
其在李阁老胡同之赐第,明代亦已拆为民居,据《帝京景物略》云,嘉靖中麻城耿公赎还为公祠礼公像,有双履,履二寸许,绊击之,一粗紵小衫,公举奇童时著以见景帝者,箧藏于祠。
李公墓在西直门外极乐寺附近,昔名畏吾村今已失其名,往时湖南同乡每年祭墓,必饮福于极乐寺,改革以还,风流云散。余尝从村老访之,仅而得其处,致敬而还,惟有丰碑大书明李文正公之墓,矗立于野田蔓草中而已。
余姨丈黄再同侍讲尝拳法梧门续西涯十二图咏,并手录诸家题诗于册,丁卯春假诸其家,题一诗以志感云。
承平清暇人如接,图书追摹首重回,南望好吟怀麓集,东风已失国花台,迷离坊曲荒烟里,萧□园林野水隈,多恐昔贤名姓没,几人郊墓读碑来。
元代法物
元代法物有三,今惟存其一矣。一曰劈正斧,元人纪载甚多,王恽《秋涧集》纪之尤详。盖斫苍玉为之,长径九寸有奇,戚之刃满六寸,颏上略龃龉之,中坚厚二寸强,龙首呀吻,刃啮于口,作两段吞答,骝与刃以柯贯之,上以双蟠螭冒其端,下以玉束琯承其窃,正衙朝会,命冕者执之中立。
一曰水晶宫漏,《元吏》云,大明殿灯漏之制,高丈有七尺,架以金为之,其曲梁之上,中设云珠,左日右月,云珠之下,复悬一珠,梁之两端饰以龙首,张吻转目,可以番平水之缓急,中梁之上有戏珠龙二,随珠俯仰,又可察淮水之均调,灯球杂以金宝为之,内分四层,上环布四神,旋当日月参辰之所在,左转日一周,次为龙虎鸟龟之象,各居其方,依刻跳跃,铙鸣以应于内,又次周分百刻,上列十二辰,各执时牌,至其时四门通报,又一人当门内,常以手指其刻数,下四隅钟鼓钲铙各一人,一刻鸣钟,二刻鼓,三钲四铙,初正皆如是,其机发隐于柜中,以水激之。洪武中明祖饬毁之,于是此唯一之精美机械不复留于人世矣,据《元文类》此灯漏盖郭守敬所作也。
其一曰玉瓮。据《□耕录》云,广寒殿前架黑玉酒瓮,玉有白章,随其形刻为鱼兽出没波涛之状,其大可贮酒三十余石。元亡以后,沦落西华门外真武庙中,见《金鍪退食笔记》。乾隆十年移置承光殿,覆以石亭,刻诗其上,惟此一物至今完好无恙,盖其庞大非人力所易取也。
丰台
丰台为今北宁平汉平绥三路枢纽,轮车过此,必有唤卖时花蔬果者,为故都点缀生色不少。考其得名之由,乃金代丰宜门故址也。《畿辅通志》引《京城古迹序》云,元人园亭皆在此,今每逢春时,为都人游观之地,自柳村俞家村乐吉桥一带,有水田,桥东有园,其南有荷花池,墙外俱水田,种稻,至蒋家街为故大学士王熙别业,向时亭台极盛,今亦荒芜矣,其季家庙张家路口樊家村之西北地亩半种花卉,半种瓜蔬,刘村西南为礼部官地种植禾黍豆麦,京师花贾比比,于此培养花木,四时不绝,而春时芍药尤甲天下,泉脉从水头庄来向西北流,约八九里,转东南入南苑北红门归张湾,水清土肥,故种植滋茂,春芳秋实,鲜秀如尽,按丰台在右安门外八里,居民尚以艺花为业。
方望溪游丰台记云,丰台去京师十里而近,居民以莳花为业,芍药尤盛......其地最盛者称王氏园,扃闭不得入,周览旁舍,于篱落间见蓓蕾数畦,从者曰止此矣,问之土人初植时平原如掌,千亩相连,五色间厕,所以为异观也,其后居人渐多,各为垣墙篱落以限隔之,树木丛生,花虽繁,隐而不见,游者特艳其昔之所闻而纷然来集耳。
王阖运《湘绮楼诗集》记丰台赏花之事云,无亭以资流连,艺花者利于剪卖,出十金乃为留一日。故其诗曰,断香邀价重,回首掷春多。今公园大种芍药,游人趋近而恶远,遂无此掷金买春之笨伯矣。毛西河侧室即丰台贤花翁女,今又谁向苇篱茅舍中讨艳者。
会馆
京城之有会铺,由来甚久,即汉代郡国邸之遗意,率由同乡之显达富有者、捐赀为经费,每年推值年经理其事,蓄长班以供伺应奔走,为长班者,于同乡之姓字居址无不了然于胸,有达官入京,则鸠众醵饮,外简者亦如之,岁首张筵鼓吹,名曰团拜,平居无事,则以之寓来京之谋事者,皆长班之所事也。康熙中有会馆之禁,
惠栋《松崖笔记》云田来侧垫录,每省于京师各有会馆,即郡县间亦有之,凡团拜以及同乡公事皆于此行礼,所以联桑梓之情释羁旅之怀也。团拜于新正三日行之,分曹互拜列坐,三品以上序爵,以下序齿,每科新进士自他处行贺于此,拜礼如之,列坐则推之居上,乃前辈援引后辈之意。康熙中有满科以群会结党奏请拆毁,奉旨但行禁革,由是遂废,山东止一处在潘家河沿名齐鲁会馆。
其禁盖不久复驰。至今各省名郡几无不有会馆矣。广东江西二省方志中多载各府县在京会馆之来历,此亦向来治日下掌故者所未及。
国子监
入国子监(即孔庙)大成门,古槐修柏,交柯汉荫,一种肃穆之气,警人神宇,心知其非宫殿,非祠观,非伽蓝,非生民师表之孔子无以当之也。其中槐树一株,相传为元许衡任祭酒时手植。按《元史》顺帝纪亦有甘露降于大成殿前柏木语,知元代已然。又按《元史》王楫传,及湛然居士集,元初平燕京,楫实创建之也。清沿明制惟乾隆二年易大成殿录瓦为黄瓦,(万历庚子始易录琉璃瓦见《日下旧闻》)及四十八年增建辟雍耳。
辟雍之制,门外设栅栏屏墙,左右坊座,内为集贤门,又北为太学门,门内左鼓亭右钟亭,北当甬道,建黄色琉璃坊,又北为御碑亭,又北为圜河,中叠石为方基,其上建辟雍殿七楹,周阿重檐,户牖洞达,□以崇廊,四出陛六级,河四面皆建桥座,白石阑,其庑列于殿两旁者,左则率性诚心崇志三堂,右则修道正义广业三堂,圜河之北即彝伦堂,乾隆末年以蒋衡所书十三经嵌于两庑。
国子监门外进士题名立碑之例,自永乐二年始元代三碑则清代始山土得之。今所存者自永乐十六年始至光绪三十年止,中缺万历八年崇祯十年二科。凡考进士姓名里贯者,皆赖此为据。不可谓非典则之可矜式者也。
大成门下列石鼓十,亦自王楫始移置此,见楫本传。虽以玻璃覆之、日益浸凭仅存鼓形矣。
光禄寺
民国十七年后,北平孔德学校请于官,拨清室私产光禄寺旧署址为校址。自是新其门閈,犹略存官署规模。闻校内修理房舍,掘地得旧碑。按《春明梦余录》谓光禄寺署在皇城东华门内,《日下旧闻考》谓署在东安门内桥之右,《梦余录》谓在东华门内者,盖东安门俗亦称外东华门也。
据《日下旧闻》引《明光禄寺志》,署中仓库之属有茶叶库银库钱钞库黄帐房仓无锡米仓盐库尚膳库内器皿库鹅仓,房之属有鮓房坐家房熬冻房鸡房煮笋房蒸作房香薰房,署之属有良醒署掌□署珍羞署,而糟房一种凡七层,其南为御酒房长春房,采四时花酿酒处也,苦酒造贞一酒处也,白酒房嵌长春房内,盖占地甚不小,似清代之寺署无此宏阔,盖清宫饮膳不尽取给于此耳。

舒铁云京师寄内诗云,晏菲但有青蝇集,吆喝会无白鸟羞,长日垂帘宵卷帐,怜蚿见蝎又防秋。自注云,都下多蝇而绝无蚊子,惟蝎与蜈蚣入秋甚夥。证以钱泳《履园丛话》所记,余于乾隆壬子始入亦京师,夏间蚊虫绝少,至嘉庆十三四年六七月内每到垂晚则蚊声如雷矣。可见嘉庆以前无蚊之说,确然有据。至今土著人夏间皆不用蚊帐,岂非即以其故邪。
近年不但多蚊,而且五六月间有微虫号白蛉者,颇啮人至肿溃,或反甚于蚊,盖即元微之所谓漠子邪。
天坛规制
天坛为永乐十八年建,周回九里十三步,初合祀天地,称天地坛,嘉靖九年,别建地坛于城北,更改建天坛而加崇闳。据《日下旧闻》所载,世宗亲定圜丘之制,第一层径五丈九尺,第二层径十丈五尺,第三层径二十二丈,各高九尺及八尺一寸有差。乾隆初年重加改定,其高稍杀而广大过之,上成石面九重,自一九环甃递加至九九,二成自九十递加至百六十有三,三成自百七十有一递加至二百四十有三,合一三五七九阳数,上成石阑七十有二,二成百有八,三成百八十,合三百六十周天之度。
坛之北在明代为大祀殿,仿古明堂之制,所谓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也。清改为皇穹宇,八柱圆檐,上安金顶,基高九尺,径五丈九尺九寸,石阑四十有九。
每岁冬至前一日,皇帝出宫诣圜丘视笾豆,还宫致齐,次日未明行礼,备卤簿韶乐牺牲玉帛,为最隆钜之典,次则每岁四月行常云,如不雨则行大云。
祈年殿之制建于坛,上坛三成上成径二十一丈,二成径二十三丈二尺六寸,三成径二十五丈,面甃金砖,围以石阑四百二十,殿为圆形,内外柱各十二,中龙共柱四,檐三重,上安金顶,岁以正月上辛为民祈谷于此也。
导从
史玄《旧京遗事》云,京朝官传呼之体,五品以下单导四品以上双导,外郡县府道驻札衙门有队马单导,京师兵部大堂及左右堂马队亦双,然今所见总不如诸大璫簇拥之盛,司礼太监曹代淳督京营前后马队几及千人。
又云,现外臣张盖,京朝官张扇,自一品至四品大小卿皆用贴金黑扇,次翰林六科都黑扇,又次六科左右散十三道御史六部属及中行评博等黄油扇,扇之等三焉。外臣乘轿,京朝三品大臣乘轿,自四品卿寺翰林六科以至御史部属乘马,然四品京堂乘马而祭酒班小九卿之列,自顺成街乾石桥以南,造朝堂乘马。以北进国学乘轿。
又云,长安中九衢相通出入传呼,自有体数,如四品以上名卿上街驺卒传呼诸人下马,而他卒传呼人下驴,至如外臣以觐贺入京自藩臬以至郡县有司概无呼引直素衣服罩引马避而已。
清制京官仪从亦有扇棍,不知何时并此废而不用,虽宰相之尊只有顶马前导,从马数骑而已。惟阁部长官始乘录舆,而二三品乡贰仅得以红帏车别于庶僚,路上相遇,官卑者停车供俟,亦无传呼之烦,清末重臣,始偶有携卫兵自随者。
民国军人以卫兵挟立汽车招摇过市,张作霖时代其风最甚。
夕照寺
明以前之壁尽,已绝不可复见,今惟夕照寺中尚有乾隆间陈松尽一堵。
《越缦堂日记》云,诣夕照寺由三里河而东,复数里,行旷野中,一二里方到寺,已将及左安门矣。(今呼沙锅门)庭芷逸山献之皆先至,寺僧仅一二人,皆杭僧也,寺创于明时,为西山浙僧分院,规制颇陕,而廓宇雅洁,窗槛明靓,有江南风。后殿右壁有北人陈松寿山尽松,左壁有王安昆平圃所书沈约高松赋,后有跋,言京师左安门外弘善寺静观堂有陈香泉禹之鼎两君画壁,观者云至,夕照寺恒吉师欣慕之,乾隆乙未夏六月因乞陈寿山画松,而平圃书此赋。今日寺僧言陈君画年已将八十,当暑盘薄,顷刻而成,其画雄深苍古,腕力绝人,王君谓其笔墨阴森,一堂风雨,洵不虚也,王书作行草,亦婉劲有米襄阳董文敏之风。沈赋见其本集,有云叶拒禽踪,枝通猿路,又云飞蓬下卷,明月孤悬,为一篇之警策矣。东院有挹翠轩,为燕坐处,庭中有竹树小池,对轩有平台,上设栏槛,墙外环以杨柳,野景萧廖,女墙掩庭,南望荒亭一,一错峙榆槐,即冯益都万柳堂也,麟伯六舟后来,清卿金甫期而不至,蔡梅贪不期而来,是日行厨借庭芷庖人,肴馔精洁,哺后酒毕,夕阳澹然,初月已上,坐平台上,秋烟远生,疏柳微黄,归雅万点,为之徒倚不能去也。
余亦曾屡游其地,壁画在殿中,扃鐍不恒启,故免剥蚀之患。然陈君之画虽工而未超逸,徒以壁画仅传,不能不令人流连。至于寺东小园之胜,诚如越缦所述。尔日士大夫尚有载酒寻幽心情,一台一榭,亦无冷落之恨。今则左安门内为贫民窟,为枯骨丛,偶一过之,惟见寿木闲花清泉文石,流年已换,赏音遂殊,凭览之余,凄然掩袂矣。
今年春间,溥心畲在极乐寺,为寺僧画松一堵,缚带累几,仓卒而成,溥心畲画法北宗,绝去恒蹊,他日流传,当不让陈君专美于前也。
路政
庚子以后,始渐修马路,前乎此则衢路中间有甬道,宽约二丈高三四尺,即汉人所谓驰道,唐人所谓沙堤也。本为辇道,其初驾过必铺以黄土,原与地平,日久则居民炉灰亦均积焉,日久愈甚,至成高陇,阴雨泥滑,车马越之而过,往往颠覆,惟城外御道以石板横砌,较为整洁持久。
旧日虽有御史任街道厅,工部任沟渠,多属具文,行人便溺涂中,豪无顾忌,偶有风厉御史一惩治之仍不足以挽颓风也,相传大栅栏之同仁堂门前即向为路人聚而便溺之所,主人惑于堪舆家言,谓其地为百鸟朝凤,生意兴隆,全系于此,竟不以为忤云。
《燕京杂记》云,京师溷藩入者必酬以一钱,故当道中人率便溺,妇女辈复倾溺器于当衢,加之牛洩马勃有增无减,以故重污叠秽,触处皆闻,余初入都颇觉气味参商,苦出门者累月,后亦安之,殊不觉矣,古人谓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具有至理。
便溺于通衢者,即妇女过之,了无怍容,熬是怪事,欲预养廉耻之源者,当议论及此。
人家扫除之物悉倾于门外,灶烬炉灰,瓷碎瓦屑,堆如山积,街道高于屋者,至有丈余,入门则循级而下,如落坑谷。
渡河以北,渐有风沙,京中尤甚,每当风起,尘氛埃影,冲天蔽日,观面不相识,俗谓之刮黄沙,月必数次或十数次,或竟月皆然,裴说诗曰,日生方见树,风定始无沙,马戴诗,风折旗竿曲,沙埋树杪平,皆滔诗,野烧枯蓬旋,沙风匹马动,范镇诗,边日照人如月色,野风吹草作泉声,皆善状燕地风沙之景。
都人谓清明日风作则一月内无日不风,亦无日不沙矣,戊寅清明日风作,余验之良然。
风沙之起,触处皆是,重帘叠幕,罩牖笼窗,然镇隙潜来,莫知其处,故儿席间拂之旋积,古人谓京师软红尘土,不其然乎。
京城街道除正阳门外绝不砌石,故天晴时则沙深埋足,尘细扑面,阴雨则污泥满道,臭气蒸天,如游没底之堑,如行积秽之沟,偶一翻车,即三薰三沐莫蠲其臭。
此皆昔人苦京师软红尘者,今则遍修马路又成陈迹矣。
琉璃厂之今昔
琉璃厂以书肆所萃名震海内,然夷考其来历,在明代尚未大盛,于今文献可徵者不过自乾隆始。乾隆三十四年,有益都李文藻字南涧者,来京谒选,居五月余,遍观厂肆诸书,爰于出京后追忆各书肆而为之记,其丈今载潘氏《功顺堂业书》中。越百四十年而江阴稷筱山荃孙复为后记一篇,如李氏之体,再越五年,时为民国三年,又加附录,以明革命后之情状,观乎此则百余年来旧京文物集中之厂肆沿革,几如数家珍矣。据李氏之言,三里长街,中有厂桥,与琉璃窑相对,桥以东街多狭,参以卖眼镜烟筒日用杂物者,桥西街阔,书肆外惟古董店及卖法帖裱字画雕印章包写书禀刻板镌碑耳,近桥左右则补牙补唇补眼及售房中药者。缪氏之记未语及此,今琉璃窑废,桥亦无存,辟桥址为新华街,街口有海王村公园,杂猥之状,与李氏之言无以大异,足见其为实录。纵方向次序稍有舛错,不足为病。今为参较之便,制表如左以李记为第一阑,缪记为第二阑,缪附录为第三阑,俾读者易寻其今昔异同之故焉。|李记 缪记 缪附录|东门外路北 东门外路北 东门外路北|声堂 文光楼石氏 同|东门内路北 东门内路北 东门内路北|嵩口堂唐氏 宝光斋徐氏(主人徐苍崖及见徐星伯何子贞张 晋华书局孔氏(谭正文之戚)|名盛堂李氏 石舟苗仙农诸君) 文益书局张氏|宗盛堂曾氏|圣经堂李氏 宝名斋李氏(主人山西李衷山曾装天录琳琅之|聚秀堂曾氏 书又曾入御史弹案)|东门内路南 东门内路南 东门内路南|带草堂郑氏 善成堂饶氏 宏远堂赵氏(主人赵聘卿)|同升阁李氏 大文堂刘氏|二酉堂(始自前明) 同 二酉斋傅氏| 文宝堂曹氏|文锦堂 宝华堂张氏 同|文绘堂 修文堂张氏 修文堂黄氏|宝田堂 翰文斋韩氏(主人韩心源受徐苍崖之传) 同|京兆堂|荣锦堂 正文斋谭氏(翰文之徒)|经腴堂(以上皆李氏)|宏文堂郑氏 文宝堂曹氏|英华堂徐氏 有益堂丁氏|文茂堂傅氏 松筠阁刘氏|聚星堂曾氏 同(不久即收) 槐荫山房马氏|瑞云堂周氏 文盛堂楼氏| 孔群社张氏| 文友堂魏氏| 直隶书局|沙土园北口路西 沙土园口 沙土园口|文粹堂金氏(肆贾谢姓苏州人) 勤有堂杨氏|正街路南|文华堂徐氏| 正街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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