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续渖 - (TXT全文下载)

书籍类目:集藏 - 笔记
书籍内容:

石屋续渖  民国 马叙伦

  ◎胡雪岩之好色
  ◎清帝恶洋鬼子
  ◎张之洞
  ◎大成教魁
  ◎圃耘先生之盛德
  ◎清帝恶疾
  ◎父子平等称呼
  ◎张宗昌
  ◎汤尔和晚节不终
  ◎中美同俗
  ◎北平粪道水道之专利
  ◎蒋百里之自杀与被幽
  ◎俳优 戏剧 歌舞
  ◎车夫之言
  ◎国号不宜省称
  ◎孙传芳
  ◎章太炎书札中称谓
  ◎纪年不宜用干支
  ◎西方接引佛
  ◎抱告
  ◎古代契牒文字
  ◎“底子是好的”
  ◎官场陋习
  ◎芸阁论清代书人风气
  ◎清宣宗嗜鸦片烟
  ◎文廷式论董书
  ◎董皇后
  ◎杭州闺秀诗
  ◎八股文程式
  ◎崆峒教 在理教
  ◎张勋复辟
  ◎福康安果谁子
  ◎男角女羁
  ◎孙渠田先生逸事
  ◎周赤忱谈辛亥浙江光复
  ◎钱江风月
  ◎汪康年
  ◎汪精卫《与张静江书》
  ◎习惯失辞
  ◎马将牌
  ◎须之故事
  ◎陶公匮陶成章之死
  ◎夏震武
  ◎蔡元培逸事
  ◎黑车子
  ◎三菱公司
  ◎王福广沈尹默书优劣
  ◎章一山
  ◎讽刺联词
  ◎潘复杀邵飘萍林白水
  ◎袁巽初词
  ◎谶语
  ◎讣闻方式
  ◎《西江月》词
  ◎戒王超凡
  ◎哀启格式
  ◎干支由来
  ◎家庭中称大人
  ◎与许缄夫论佛
  ◎王小宋之佛学救世论
  ◎云林寺僧 天竺寺僧
  ◎陈介石师之史论
  ◎东岳庙
  ◎科学家信佛者
  ◎鸢飞鱼跃
  ◎学步效颦之丑态
  ◎葬地生熟
  ◎何子贞嫉吴攘之
  ◎赵撝叔
  ◎熊秉三
  ◎清代试士琐记
  ◎周之德
  ◎李钟岳
  ◎童疯子
  ◎“你也配”
  ◎宋恕
  ◎与许缄夫谈梁山舟逸事
  ◎发币于公卿
  ◎高吹万扶乩
  ◎王湘绮不知书法
  ◎胡林翼左宗棠
  ◎少年行动
  ◎习跪
  ◎红学
  ◎钱塘汪氏《西征随笔》独翁
  ◎谭廷献 戴望 潘鸿
  ◎幸草道人
  ◎徐鸿宝说
  ◎《落花春雨巢日记》
  ◎画可复定乎
  ◎吴待秋画
  ◎骂人为畜生
  ◎日本之畸人
  ◎为政当从根本上办 

  ◎胡雪岩之好色
  胡雪岩既致富,蓄妾三十人,衣以锦绣,而色皆殊。常分两队,与其妇各率其一,仿象棋指挥作战以为乐。雪岩设庆馀堂药店于大井巷,修制鹿茸、龟胶及诸滋补之品,日食皆珍物也,以是体充健,白日行房事焉。雪岩之致富也,以太平天国得势江南,王有龄、左宗棠先後抚浙,皆依其办军需,其所置银号曰阜康者,驰名国中。阜康一纸书,可以立措巨款金资也。以是雪岩亦不宁厥居,而所至有外室。有某告余曰:雪岩一日渡钱塘江至萧山,于桥中见一女,有色,即为其所从客称之,客其银号伙也。雪岩归过其地,则已于女家为其置行馆,女出拜称主人矣,雪岩大喜,盖伙知其意,为货女母成之,雪岩数宿而归,留银五百两。後月复资之,每过江安焉。 

  
 
  ◎清帝恶洋鬼子
  吾乡孙子授太世丈诒经,清同、光间,仕至侍郎。尝充毓庆宫教读,谓同僚中有佩计时器者,一日为穆宗所见,询为何物,丈具以对,穆宗遽取而毁之,作色曰:“没有这东西,便不知时候?”又时为欧洲人小偶像,成辈列之,以刀以次斫去其首,曰:“杀尽洋鬼子。”按:清室祖宗颇崇欧洲技巧,故宫尚存奇异巨钟,皆乾隆以前欧洲各国所进也。穆宗不应未见,盖以文宗为英法联军所迫,出狩而死于热河,以此致恨耳。后一事据吴永《庚子记变》(书名或误,记不真矣)谓是德宗事,然余闻之余母,余母则述先世所闻也。 

  ◎张之洞
  清代官场礼仪,皆有定制,著于《会典》。司道谒督抚,督抚不迎,而司道退,必送之仪门。盖故事于二堂治事,距仪门数十步耳。后多别设签押房治事,而延客或在花厅,则距仪门远矣(仪门在大堂暖阁后),以是督抚送客仅及厅门而止。张香涛太年丈之洞,南皮大家也。兄之万状元及第,官至尚书;涛丈亦一甲第三人,一门鼎贵。及总督湖广,垂二十年,恃资望骄蹇,惟礼名士,视僚属蔑如也。布政使某者(忘其姓名)负时誉,涛丈亦不加礼,某不平。一日,白事已,告退,涛丈才送之厅门,盖习以为常矣。某忽曰:“请大帅多行几步,本司尚欲有白。”涛丈不意有他也,从之,而某殊无所白。行及仪门矣,涛丈乃曰:“贵司果有何话?”某乃反身长揖,曰:“实无话,仪制督抚送司道当至此耳,大帅请便。”涛丈为之气结,然不能斥也。
  涛丈起卧不定,或数夕不寐,或一睡数日。其睡不择时地,往往即于座上合目,侍人急以身支之,更番至其觉而罢。一日有急事当入奏,其性本急,立命起草,亲有更定,即饬缮发。故事:发摺(奏书通称奏摺)当备香案,行大礼,鸣炮以送,吏役悉以具矣,而丈已合目,如是伺之者三日始觉,则咎侍者,然已无及矣。 

  ◎大成教魁
  沈瓞民来,谈及大成教,瓞民曰:“王锡朋与先君共事张勤果曜山东巡抚幕(按:曜,钱塘人,孙慕韩丈宝琦之妇翁也),其私行极好,官知县亦极清廉。然其学则糅合三教,而实则归于道,道又为汉魏以来之道教而非黄老也。门下无所不有,达官贵人至于贩夫、走卒、男女老幼无不收录。清末,大僚如毛庆蕃(按:曾官上海道护理陕西总督,又清学部尚书荣庆亦其门人),近时则倪嗣冲、王占元皆出其门。受业者先以占卜,卜皆应其人,是以共神之。既执贽则授以真言,甚秘。其弟子事之如严父,偶违师旨,则长跪谢罪。一日,庆蕃侍其游杭州之西湖,偶失旨,即然。从者如云,不敢避也。其教统则自伏羲炎黄以后,虽文王孔子不得与,直至周敦颐。得濂溪之传者即周太谷也。太谷尝在庐山设教,有人容貌衣履甚怪,来从受道,既而其人骤然不见,索之池畔,得贽帖,乃曰:‘此龙王来受教也。’人共灵之,从之者遂众。锡朋实得其传焉,锡朋说《论语》‘学而’一章,谓隐藏‘麟、凤、龟、龙’四字,其怪诞皆类此。居苏州,里中人莫非其徒。锡朋知余亦家苏州,欲来会,余以父执也,先之;既而来报,弟子塞途,皆从于舆后。”瓞民又曰:“《老残游记》中之三教大会,即写此事,盖铁云亦此中人矣。”余按:《老残游记》中之山东巡抚,即张曜也。 

  ◎圃耘先生之盛德
  余家故业农,至曾祖父圃耘先生,始自绍兴县东胜武乡怀钱二百文渡钱塘江抵杭州,时年十二,孑身无所依,遂投一制履师为弟子。及壮,自设小店于横河桥(今名东街)。先生性严质,所制履工料皆不苟,其底使坚硬如板,以故步云斋之鞋,名于省会,而得积资焉。然先生不自吝,人有称贷,必满其意。每当岁除,即以小红纸封银五分乃至数钱,于昏夜出巡僻陋,密听贫困有嗟穷者,即乘隙投封而归,岁有所费,不恤也。久之,人知为先生所济,来谢,先生亦不受。及余祖父举进士,官京曹,始以店授弟子陈元泰,而就祖父之养。先生不习宦礼,苦之,祖父之同年友来谒者,修后生礼呼年伯,先生长揖之曰“太年伯”,遂深居不易见客。 

  ◎清帝恶疾
  清帝死于痘者二:世祖及穆宗也。然穆宗实以梅毒致崩,饰为出痘耳。 

  ◎父子平等称呼
  建国前,自由平等之说,与西贾之舶俱至,少年闻之,竞相传话而主张焉。吾杭夏穗卿丈曾佑,以光绪十六年春试为进士魁,入翰林,其于书无不读,重译之籍亦容心者。其子元瑮自杭州求是书院转入南洋公学,复游学于德国,归为北京大学教授,以善相对论名。其在公学也,作书与穗丈,径称穗卿仁兄大人,穗丈得之莞尔,即覆书元瑮,称浮筠仁兄大人,浮筠,元瑮字也,穗丈不讳,笑语友好,皆服其豁达。同时,陈仲甫与其父书,亦然。仲甫,独秀故字也。其父以道员候补于浙江,不修边幅,仲甫习其风,风流自任。某年,邵裴子寓上海一逆庐,闻邻舍嬉笑声甚大,自窗窥之,则仲甫拥其妻妹,手触其胁窝以为乐也。 

  ◎张宗昌
  张宗昌,少失父,母再嫁,以多力为小胡子。既洗手,犹为海参崴无赖魁:包娼、包烟、包赌,入戏园占位独优。妓女至海参崴者,必先奉于宗昌。辛亥革命,陈英士任沪军都督,宗昌缘李征五入英士部下为团长。二次革命,英士失败,宗昌亦北还,复度其流浪生涯,时已窘困,得俄人周济之。后辗转归张作霖,以此起家,踞山东最久。宗昌虽当方面,无赖之习如故,见好色,必致之,妾至数十人。及败,居北平,就其宅延少年教其妾读,宗昌时时就听之,其妾故多不识字者,亦不习教规,莺嬉燕逐而已。
  宗昌既富贵,物色嫁母,得之,事之致孝,母所嫁侯姓者迎与俱来,馆之客舍。及除夕,作家人宴叙,而其母独不乐,宗昌觉之,遽呼:“请侯先生来。”侯至,与坐,其母乃进觞。汤尔和云。 

  ◎汤尔和晚节不终
  汤尔和初名调鼎,姓名与明末一民族烈士同(见《汪有典外史》),后以字行,故为武进沙氏子,承其姑夫为嗣,姑夫钱塘人,尔和遂籍钱塘。其少长在江北,习武艺,能剑击,又能医,复善管乐,弱冠已为童子师。诗学选体,古文词慕马班。年二十七,省墓杭州,其表弟魏易(与林琴南译小说有名)时教英国文于养正书塾,塾为浙始创新教育机关之一也。魏易劝之入塾,学即为诸生冠,尤为总教习陈黻宸所激赏,尔和亦接受其革命思想焉。未毕业,游日本,就学于成城学校。清光绪末,俄来侵奉天,留日学生组织义勇队,推尔和及钮永建先生归国,谒北洋大臣袁世凯请缨。时世凯于督抚中负盛名,魏易之叔父方从事世凯幕府,欲因以说世凯。然清廷视留学生,固皆革命党也,已有令督抚防之,魏易之叔父亟挥之去,遂南归,为教员于浙江高等学堂。各省初设督练公所,温州人陈蔚亦出陈先生门,总办江苏督练公所,招尔和任科长,科长秩比知府,尔和不乐久其职,复游日本,习医于金泽医学专门学校。毕业,还浙,就浙江高等学堂教务长。辛亥秋,浙江光复,都督汤寿潜使代表至湖北,谒鄂军都督黎元洪。时孙中山先生自英归国,各省军政府代表因商组织中央政府,遂会议于江宁,选孙先生为临时大总统,元洪副之,尔和实为议长,致证书焉。归浙,任政治部民政司签事,范源廉长教育部,召为国立北京医学专门学校校长。“五?四”运动时,余任北京小学以上各校教职员会联合会主席,而尔和在国立八校校长中实执牛耳,得相配合,以与政府周旋。十一年,佐王宠惠为教育次长,宠惠旋受国务总理,尔和代之。罗文干长财政,以奥国退款金佛郎案为吴景濂所陷,被拘于法院,宠惠不能救,而又不肯辞职,尔和争之,宠惠乃从。时顾维钧任外长,维钧、文干、尔和至相得。后因同受吴佩孚之招,又为张作霖客。乃维钧组阁,尔和任财长,其后一度任内长。尔和有治事才,见事敏捷,然不能无蔽。余尝谓尔和一目能察舆薪,一目不见泰山,友人邵裴子然之,其所爱日本人也,亦以此持其家。尔和既历仕途,乐而不倦,又交王克敏,浸丧其操。克敏少习膏粱,服食奢侈,又好聚骨董,尔和染焉,居处甚拓,出以汽车,食具鱼翅,三五日宴客。其所蓄书画,非余与裴子所为鉴定者,率赝鼎也。北平琉璃厂为古玩之薮,铺人所喜而迎之者两总长,即尔和与易寅村培基也。余初至寅村北平东城寓所,观其所陈尽伪器也。及其为劳动大学校长,家江湾,则客次悬其乡先辈彭玉麟所写梅花屏幅亦非真迹,斯诚可异矣。“九?一八”以后,尔和家时有日人影佐、梅津、本壮者流之踪迹,而尔和卒沾伪职以迄于死。其居伪职时,出入警跸,所经通衢,行者止,以待其过。死后,二子即争遗产而相恶焉,然闻其女阿燕者,尝不直其行。余与尔和同学,又有金兰之盟,晚岁竟异趣,以不能匡救为憾。 

  ◎中美同俗
  廿四年十一月十七北平《晨报》刊有《侨居杂记》,其记北美新墨西哥省伽落普车站之南四十里租尼之母系社会,婚姻制度,男嫁于女,若得女之许诺,则女以手磨之玉米面送于姑,姑报以玉米,翁则以洁白之鹿皮相赠。夫原始社会,本皆母系为先,故有“上古知母而不知父”之说。惟此方以鹿皮相赠,似与许慎《说文》所谓礼{丽皮}皮纳聘者同(麓为鹿之转注字),岂风习相同耶?昔年有在北美地中发见中国象形文字者,似亦在墨西哥也。因以为中国人实先有其地,然则此乃中国遗俗耶?贵筑姚大荣,余尝与同宴席,其人老矣,所著书数十册,余假而观之,盖本邹衍“大瀛海”之说,尤极其恢廓,博征中外异闻,不知已收此否?忆不真矣。 

  ◎北平粪道水道之专利
  在北京大学第一院三楼休息室中,俯见有出粪工人百余,各持出粪之器,自东而西,盖市政府欲于今日实行接收出粪事,由官办理,而粪商反对,为此示威举动,此百余人皆向市政府请愿者也。北平民家出粪清溷之事,有所谓粪商者包办,各据若干胡同为一道,不得相犯,住宅亦不得越本道而招他道粪商出其积粪,故本道之粪,实为本道粪商专有之权利。彼所尽之义务,则雇用工人为住宅出粪而不取工资,遇新年、端五、中秋三节日则索犒资,资须二份:一为商有,一为工有。粪商之于出粪者,一如普通雇工之例,予之食宿,工资至微也。粪商置粪窖中,半以土而干之,然后以善价而卖诸乡农。大抵春夏间值最高,故工之出粪勤。及农事既竣,需粪亦减,则出粪亦渐惰。然北习无论男女,皆溲于厕,一宅之中厕或不止一,故惟夏令稍感出粪不勤,秽气蒸发之苦,余时勤惰无伤也。近二十年,南人居此者,不习于登溷,则如南俗用空桶,出粪者因藉口非其宿业,别索工资。始,每桶月止须银币一角,近则自二三角至七八角,今竟有超过一元者。不遂其需,则不顾而去,如倾粪厕中,即并厕不复清。无可奈何,必偿其愿。如欲易人,则格于粪道,虽鸣诸官,不得直也。彼粪商者,多以积资至巨万,闻东城一粪商,拥资至三十万元矣。市政府欲革其弊,善政也,然闻有内幕,卒亦屈于粪商焉。北平无自来水装备之区,皆由水工取于街井,挑送至宅。用水分甜苦,甜水价高。而水井亦为水商所专利之具,其水道之制与粪道同。居人颇苦之,南人尤甚。此种社会组织,亦即经济组织之一,水粪商皆剥削阶级也。 

  ◎蒋百里之自杀与被幽
  蒋方震,字百里,浙江海宁人,蒋固海宁大家也。百里仪貌失丽,姿地聪敏。清光绪戊戌,浙江始有新式教育机构,百里肄业于杭州求是书院,为监院陈仲恕丈所赏。未毕业,赴日本学陆军,因娶日女为妇。辛亥,浙江光复。元年,其同学蒋尊簋任浙军都督,以陈仪为军政司长,百里为总参议辅之。二蒋,吾浙少年军人之翘楚也。然尊簋旋去浙,百里亦行。仲恕丈任总统府秘书,荐百里于袁世凯,世凯赏之,使长保定军官学校。吾友徐鸷忱朔,亦学于日本,治炮术,辛亥,隶徐绍桢部为标统,绍桢反正,鸷忱以所部与铁良战于金陵紫金山,仅以身免。百里因招使教于军校。鸷忱语余:“军校学生有谋反袁世凯者,百里大惧,一日,召学生致训,学生多不为动,百里益惧,遂以所佩手枪自戕,不殊。”仲恕丈告余曰:“世凯于午夜得军校电话报告百里自戕,立召陆军总长段祺瑞,使偕总统府医官即时赴保治其疾,且语以专车已备。”其宠遇如此,以百里忠于己也。然鸷忱颇薄百里,谓其性易变,不可恃。百里擅战术,虽不将兵,而同学弟子遍军中,蒋介石、唐生智皆出其门。介石初不之重,生智以湖南反介石,百里实唆之,以是为介石所幽。百里故尝游德国,悉希特勒之所为,及被释,遂以所谓政治警察之计划献于介石,乃得信。此余闻之百里之所亲者。余与百里同事浙军都督府,其从子复璁又及余门,然余与百里无往还。 

  ◎俳优 戏剧 歌舞
  《庄子》云:“献笑不及俳。”(献借为僖,字亦作嬉)《战国策?齐策》:“和乐倡优侏儒之笑不乏。”《急就篇》:“倡优俳笑观倚庭。”《左?襄廿八年传正义》:“优者,戏名也;今之散乐戏,为可笑之语则令人之笑,则也。”《通典》:“散乐,非步伍之声,俳优歌舞杂奏。”据此,可知俳优所为,以必致人笑为目的。此今日之丑角戏也。特今之丑角戏,仅科诨致人笑耳。其名俳优者《说文》:“俳音,步皆切。”以此知俳优实是排忧,本是戏名。以名其人,遂曰俳优。据唐人称为散乐,亦正如今丑角戏不入大轴矣。今丑角戏无大乐,又《通典》所谓,非步伍之声也。
  古之所谓恢谐,亦曰滑稽,本属俳优所为。《汉书?枚皋传》:“皋不通经术,恢笑类俳倡。”可证。东方朔入《史记?滑稽传》,滑稽即恢谐之借字,恢谐又即《庄子》之“齐谐”,齐、恢亦以声类相同而借为俳,滑稽、恢谐则连绵为词耳。传载朔与舍人之相语,使舍人被笞而呼[B17K]以乐武帝,是知东方朔亦武帝以俳优蓄之者耳。今有两人对话,屈折不穷,而所言无义,特可以引人笑乐者。亲戚家有吉庆之举尝致之,亦乐技之一,而实古之滑稽也。
  今之滑稽戏,不事装饰,亦无音乐,不知于古何如,然如优孟为孙叔敖衣冠以感悟楚王,《御览》四百八十八引《语林》:“董昭为魏武帝重臣,后失势,文明世,入为卫尉,昭乃加厚于侏儒,正朝大会,侏儒作董卫尉啼面,言太祖时事,举坐大笑,明帝怅然不怡,月中为司徒。”可见古之俳优,不仅以语言致人笑乐,亦有装饰矣。宋杨大年为文效李义山而过之,号“西昆体”,讥之者令俳优为义山衣百敝之衣以相戏,则宋世犹然,此则今故事戏之由来也。彼时专以讽刺取笑,如优孟所为,实具诗人讽刺之旨,诗所谓善戏谑兮,盖其椎轮也。至如《语林》所记,出于董昭之指使,为己富贵之图,其事可鄙。如以其本身言,亦对明帝为讽刺也。然据此则不独取材故事,即当世人物亦可撷为资料。往年,上海为讽刺时事而盛行“活报”,颇与此符。
  今之戏剧(指旧式者),可谓句括三类:如上所举二类之外,其一则武剧也。余原戏剧之名,于古盖曰僖剧。然元人所为名曰剧者,剧或以声类之故借为曲,曲之为义,取其一唱而叹,是曲折之旨,而曲字本是器名,其正字当为区,曲即古之讴耳。如剧属戏之形式言,则戏当为僖,剧当为剧。僖者,字或作嬉,卜辞中止作,或作亻,其字从女从,为鼓之次初象形文,女为奴之初文。余以金器文中之妇即帚奴为例,则嬉即鼓奴。《说文》:“僖,乐也。”乐与鼓一字,则嬉以从得义,司鼓者为嬉耳。古代征战,以鼓进,以金止。而舞之起原,实为表胜利凯旋之快乐,故其初文为武,武于文非“止戈为武”也,其象形文在卜辞中作一人持戈而挥之状,明其始摹拟战状为武也(《唐书?四夷传》言吐蕃舞事可证),仍助之鼓以为威。今大轴武戏,全为写战斗之实状可证。鼓为乐(礼乐之乐)长,而乐以乐人(乐者乐也),故后以戏为嬉而戏、嬉有乐义矣。剧者,致力之义,劬之转注字也。《说文》字下云:“相斗不解也。”然非字本义,正是剧字之义,然则嬉剧者,谓有音乐之舞,此初谊也。后随文化之转进,而戏剧之内容包含益富,遂如今日之戏剧矣。 

  ◎车夫之言
  三十三年六月十日傍晚,挈龙佩散步通衢,遇一人力车夫,踞而数其所得之钞,余因询以日得几何?曰:“最多不过三百元,尚非每日皆可拉也(上海人力车一辆,率二人分朝夕拉之,亦或分前后日拉之),少赚时,日止百余元,而一饭即须百余元,饭每碗五十元,两碗下肚犹不觉也,增一蔬十元,实不足以饱腹,然腹不饱即无力。”又指其车轮上橡胶胎已坏者曰:“车租每日百元,胎坏车主不管换,修责要我担任,每修要三十元。每日又要打气,每日打气一次要三元,打两次要六元矣,与行主理论,不顾也。”又曰:“如每日要多赚?”即指其腿曰:“要靠此。”余又询其家口几何?曰:“三人。”余曰:“皆赚钱?”曰:“只二人赚钱,其一乃母亲,不能算也。”余几为之泪下。呜呼!此真正之社会基本分子,其生活之状如此!许缄夫亦谓尝共一人力车夫语,车夫谓“现在车钱以十元起码矣,但生意更坏,不坐车者多也”。噫!何以致然耶?谁之罪耶? 

  ◎国号不宜省称
  至中山公园观侯子年画,颇能融会中西,有数幅极佳,然余无力致之,亦复不欲致之,以其题款尽书民廿四年,似不可通也。余昔作书,有仍袭前人用干支纪年者,亦不可通。因如不冠以年月,则不知是何代何时之甲子,既书年月则此又为赘,且甲子初止纪日,不以纪年。前代于纪元下更书甲子亦自有义,盖有一帝而纪元屡改者,增书甲子,乃便推算耳。今国家纪年,由元二以至无疆,自无此必要矣。故余近书每记若干年,因余为今之中华民国人,苟非为外国人书者,不妨省去国称,中华无疆之久,则自元年后固无复也,后人不待考而明矣。至于典礼之词,自当具书,余昔书或作建国某年,思之亦不甚安,不如直书中华民国为诚安,以此乃国名,具之不为俗,省之不为雅,简称中华尚可,但称民国已不可。今仅曰民,直不可训也。然以章太炎之通,犹时署民国焉。 

  ◎孙传芳
  侯邵伯纟先生于其家,见报载孙传芳为施从滨之女剑翘所杀。馨远实一世之雄,崛起群豪间,淹有五省,然终局乃与张宗昌同。其南昌之败,由余说浙江省长夏超归依国民政府,动其巢窟。浙江故有兵二师,然时皆不在省会,周凤岐师且为馨远征赴南昌前线。贡先(凤歧字)故与定侯(超字)及张暄初(故浙江省长载扬字)、俞丹屏等为十兄弟,而贡先资望颇老,知定侯得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军长兼理民政,忌之。即率所部不禀命馨远而遽还浙。是时,馨远势甚盛。蒋介石自率中路与馨远相抵于南昌,馨远攻陷总司令部,介石几不免。贡先既反兵,馨远恐蹑其后,遂退,以致于败。故馨远衔余甚,榜以购余。然余甚惜其才而不得善用之者。馨远近已礼佛矣。异时,曾见靳翼卿(故国务总理云鹏字)亦数珠一串不离手也。居枢要,握符节,可以自度度人,彼时不知实地修行,归田以后,数珠在手,合掌百拜,岂能了得?况或不能扫除心地习种,方寸生劫,更持数珠致拜亦何用耶?然而岂独馨远、翼卿如此,戴传贤固在位也。或谓季陶(传贤字)最聪明,有所为而然。 

  ◎章太炎书札中称谓
  章太炎丈与人书札称谓,其初与余者称“长兄”、“道兄”,后遂免而止称“彝初足下”矣(彝初余故字也)。其自署则为“炳麟顿首”或“章炳麟白”。兹读《制言》第三十一期载有太炎与孙仲容丈书,立辞谨重,后署“末学”,盖太炎师德清俞君,孙丈与俞君同辈行,而论年亦非十年以长之方也,故致敬如此。太炎别与孙丈一书,中挽孙丈致书刘申叔为讲解争端事,其于申叔可谓笃至,申叔晚行则背之矣,地下相见后无腆乎。 

  ◎纪年不宜用干支
  钱玄同所为林景伊《中国声韵学通论序》,末署“中华民国廿有六年为公元一千九百卅有七年,岁在丁丑,春,一月八日,吴兴钱玄同饼斋氏序于北平孔德学校,时年五十有一”。玄同以提倡新文字、新文学得盛名,然此书实不伦不理,既书“中华民国廿有六年”,又书“为公元一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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