麈史 - (TXT全文下载)

。后知随、郢、信阳三郡。年六十三分司归安陆,年六十九致仕。尝撰《乘残钞本误作集,案《宋.艺文志》与此同。异记》三编、案《宋史》应作三卷。《科名定分按《宋志》作分定。录》七卷、《儆戒会蕞》钞本作最。五十事、《丽情集》十二卷,又《潮原本、残钞本作朝,从钞本改,《宋志》同。说野语》各三篇。洎退居,又撰《脞说》案《宋志》应作《搢绅脞说》。二十卷。年七十六,仍着诗赋杂文。其子百药尝纂为《庆历集》三十卷。予惟《荟蕞》、钞本作会最,残钞本作会蕞。《丽情》外,昔尝见之,富哉所闻也。

  令狐先生尝读书万卷,自有《万卷录》。余尝见之,乃知先生于世闲书无所不见。先生所着《易疏两钞本均作说。精义》、《晋年统纬》、《世惣乐要注》、《默书谗髓》、《琴谱》、《兵途要辖》。余为儿童时,先君令暴书,见《世惣》、《统纬》等书。后又从同堂兄声伯(上艹下巳)假所传《易说》、《琴谱》、《谗髓》以观焉。两钞本有自字。余访诸里人,盖鲜有知者。

经义

  《书》之为书也,本诸君臣而已,然治内之政存焉。《诗》之为书也,本诸夫妇而已,然治外之事备焉。周之兴也,始于太任,太姒而已:《诗》曰:「太姒嗣徽音。」又曰:「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及其亡也,灭于襃姒而已。《诗》曰:「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又曰:「赫赫宗周,襃姒灭之。」方后妃之贤也,莫不知臣下之勤劳,求贤审官,如此而已。方艳妻之煽也,上自卿士、司徒,下至于宰膳、趣马,皆其党也。呜呼,治乱之来可不察哉!

  厉王之《诗》无《小雅》,何也?曰:「以监谤,而民不敢作也。」何以知之?今《大雅》所载四篇而已,皆凡伯、召穆、卫武、芮伯之作也。当是时,诗未亡钞本作正,残钞本同。校云:亡字误写正。也。民畏监谤,不敢作故也。

  《诗》多识鸟兽两钞本皆脱鸟兽二字。草木之名者也,然花不及杏,果不及梨、橘,草不及蕙,木不及槐。《易》之象近取诸身,爻词说卦罔不该矣,而独不言眉与领。

  《传》曰:「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是则二雅见王政之序也。幽王之时,《小雅》尽废,则四夷交侵,中国微矣。当是时也,女谒内盛,谗邪外兴,政教不行,先王之泽几息。故予观《宾之初筵》、《匏叶》作,则《鹿鸣》废矣。《頍弁》、《角弓》作,则《棠棣》废矣。《谷风》作,则《伐木》废矣。《桑扈》作,则《天保》废矣。《渐渐之石》、《何草不黄》作,则《釆薇》、《出车》、《杕杜》废矣。《无将大车》作,则《南有嘉鱼》废矣。《隰桑》作,则《南山有台》废矣。《鸳鸯》作,则《由庚》废矣。《鱼藻》作,则《由仪》废矣。《釆菽》作,则《湛露》废矣。《黍苗》作,则《蓼萧》废矣。《瞻彼洛矣》作,则《彤弓》废矣。《苕之华》作,则《六月》、《釆(上艹下巳)》废矣。《大田》作,则《鸿雁》废矣。《蓼莪》、《北山》作,则《南陔》废矣。《楚茨》作,则《华黍》废矣。若厉王,则尤变其大者。故予观《民劳》作,则《公刘》、《灵台》废矣。《桑柔》作,则《行苇》废矣。《瞻卬》作,则《緜》、《文王有声》废矣。《召旻》作,则《域朴》、《卷阿》废矣。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予于幽、厉见之,文、武先王之遗烈,盖扫地矣。

  世之说《诗》者,以序子夏所为,盖始于毛公耳。班固《汉书》曰:「晚有毛公者。自以为子夏所传,河间王好之,未得立」,是也。则子夏序《诗》独出于毛公而已。后汉卫宏亦以为子夏序盖袭毛说耳。毛承秦火之余,去古道为近,必有所本,但今无以考焉。或曰:孔子言:「商赐可与言诗。」于子夏独曰:「起予者,商也。」是说者之所本欤?予以为,序非出于子夏。且圣人删次风、雅、颂,其所题曰美、曰刺、曰闵、曰恶、曰规、曰诲、曰诱、曰惧之类,盖出于孔子,非门弟子之所能与也。然若《关雎》,后妃之德也;《葛覃》,后妃之本也,此一句孔子所题,其下乃毛公发明之言耳。详于逐篇,自可以见。何以知之,六两钞本皆作夫。篇之下云:「有其义而亡其词。」康成以为出于毛公之言,此可以知矣。故《诗》序止存一句者,若《召南》则《草虫》,《邶风》《燕燕》及《式微》,《王》之两钞本均无之字。《釆葛》、《桧》之《素冠》、《小雅》《出车》、《杕杜》等二十七两钞本皆作九。篇、《大雅》《文王》、《大明》等一十篇、《周颂》《维清》等二十五两钞本均作四。篇,《鲁颂》《有駜》、两钞均脱有駜二字。《泮水》、《閟宫》两钞本均衍烈相二字。三篇、《商颂》《烈祖》、两钞本均脱列祖二字。《元鸟》、《长发》、《商武》四两钞本均误作三。篇,皆止两钞本皆误作上。于元题一句,盖非孔子不能作也。其余篇序,察其文势,反复相明,自是二公之作明矣。抑予见于史传,齐鲁解《诗》,以《关雎》本于衽席,又残钞本作文曰:「佩玉不鸣,《关雎》刺之。」若《韩诗》则以《汝坟》为思亲之诗。三家者,盖皆不得孔子真。独毛公得之,其自以为两钞本皆作谓。子夏所传,必有传受之自。惜乎,世远莫得而见也。

  《野有死麕》之诗曰:「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妇人服饰独言帨,何也?曰:按《内则》注云:「帨,盖妇人拭物之巾也。故居则设于门右,佩则分之于左,常以自洁之用也。古者,女子嫁,则母结帨而戒之。」皇甫谧《女怨》诗曰「婚礼临成,施衽结帨,三命丁宁」是也。

  《易》卦阳爻称九,阴爻称六。孔颖达以谓九为老阳,七为少阳,进阳之道也;六为老阴,八为少阴,逆阴之谓也。此乃不然。夫大衍不虚一,则四十九数不可用,惟用四十九揲之,则七、八、九、六之数。故以纯者为老,九、六得纯数;以杂者为少,七、八得杂数,此自然之理也。

  唐李翱作《易诠》,论八卦之性,古今说《易》者未尝及。自古小人在上最为难去,盖得位得权而势不能摇夺。以四凶,尚历尧至舜而后能去。尝玩《易》之夬,夬,一阴在上,五阳并进,以刚决柔,宜若易然,然爻辞俱险而不两钞本均无不字。肆。盖一小人在上。故繇曰「刚长乃终」是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自道而下,数至于三,则天、地、人之道备矣。圣人画卦,始止于三,谓三才之道。因而重之,乃可以观变。予观重卦之内,至于三位,则有小成变革之理。如乾之九四,则曰「乾道乃革」;革之九三,曰「革言三就」是也。推此而知两钞本均作求。其变,则可以思过半矣。

  泰山孙明复先生治《春秋》,着《尊王发微》,大得圣人之微旨,学者多宗之。以为两钞本均作谓。凡经所书,皆变古辞常则书之。故曰「《春秋》无襃」。盖与谷梁氏所谓常事不书之义同。

  临邛都官外郎计用章博学,着书有《迂遗》、《希通》二编,尤专于《左氏春秋》。以为两钞本均作谓。凡《传》所称礼也者,非礼之经,乃礼之变也。方春秋时,当舍经而用变,以权宜从事,盖左氏亲受两钞本均误作授。于圣人者如此。密学陈襄尝有书,辨其非是云。

诗话

  梁钟嵘作《诗评》,掎摭本根,总核华实,收昭明之所遗,可谓至矣。其序云:「夏歌曰郁陶乎余心,楚词曰名余曰正则,虽诗体未全,然略是五言之滥觞。」予以为不然。《虞书》载赓歌之词曰:「元首丛脞哉。」至《周诗》三百篇,其五字甚多,不可悉举。如《行露》曰:「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原本作汝,从两钞本改。无家,何以速我狱。」《小旻》曰:「匪先民是程,匪大犹原本作兽,从两钞本改。是经。惟迩言是听,两钞本均脱惟迩言是听五字。惟迩言是争。」至于《北山》之篇,钞本误作四月之篇,残钞本与此同。其下三章率皆五字。又《十亩之间》,则全篇五字耳。然则始于虞,衍于周,逮汉专为全体矣。

  刘氏《传记》载,炀帝既诛薛道衡,乃云:「尚能道『空梁落燕泥』否?」盖道衡诗尝有是句。以上七字,两钞本均脱。杨文公《谈苑》载,诗僧希昼《北宫书亭两钞本均无亭字。诗》云:「花露盈虫穴,梁尘堕燕泥。」予以为鍊句虽工,而致思不逮薛也。

  杜审言,子美祖两钞本均脱祖字。父也。则天时,以诗擅名,与宋之问倡和,有「雾绾残钞本作绾雾。青条弱,风牵残钞本作牵风。紫蔓长。」又「寄语洛城风与月,明年春色倍还人。」子美:「林花着雨臙脂落,原校杨作润。水荇牵风翠带长。」又云:「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虽不袭取其意,而语脉盖有家风矣。

  杜子美善于用事,及常语多离析或倒句,则语峻而体健,意亦深稳。如「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是也。白乐天工于对属,《寄元微之》曰:「白头吟处变,青眼望中穿。」然不若杜云「别来头并白,相见眼终青」,尤佳。

  古善诗者善用人语,浑然若己出,唯李、杜。颜延年《赭白马赋》曰:「旦刷幽燕,夕秣荆越。」子美《骢马行》曰:「昼洗须腾泾渭深,夕趋可刷幽并夜。」太白《天马歌》曰:「鷄鸣刷燕晡秣越。」皆出于颜赋也。退之曰:「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信哉!

  庄子曰:「鹏之徙南溟也,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尔雅.释风》上下曰:「扶摇。」老杜《下峡》诗曰:「五云高太甲,六月旷搏扶。」恐别有出。

  《逸史》载,唐李适之《罢相诗》云:两钞本均作曰。「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试问门前客,今朝几箇来。」适之,饮中八仙之一也。子美诗曰:「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两钞本皆作世。贤。」盖用其诗也。

  白傅自九江赴忠州,过江夏。有《与卢侍御于黄鹤楼宴罢同望诗》曰:「白花浪溅头陀寺,红叶林笼鹦鹉洲。」句则美矣,然头陀寺在郡城之东绝顶处,西去大江最远,风涛虽恶,何由及之。或曰甚之之辞,如「峻极于天」之谓也。予以谓世称子美为「诗史」,盖实录也。

  《说文》以琼为赤玉,比见人咏白物多用之。韩愈《雪诗》曰:「若非燖鹄鹭,定是屑琼瑰。」又「马蹄踏作琼瑶迹,为有诗仙凤沼来」。将别有所稽邪,岂用之不审也?

  僧赞宁为《笋谱》甚详,掎摭古人诗咏,自梁元帝至唐杨师道,皆诗中言及笋者。此处疑有脱文。惟孟蜀时,学士徐光溥等二人绝句亦可谓勤笃,然未尽也。如退之《和侯协律咏笋二十六韵》不收,何耶?岂宁忿其排释氏而私怀去取与,抑文公集当时未出乎?不可知也。

  郑工部文宝将漕陕西,经画灵武。后谪监郢州京山县税,过信阳军白雪驿,作绝句,久而湮没,莫有知者。先君皇佑间尉是邑,重书于碑,两钞本均作牌。后亦亡。郢刊工部诗集亦无之。曰:「得罪前朝出粉闱,五原功业有谁知。年余放逐无人识,白雪关头一望时。」

  工部在京山,又有《寒食日经秀上人房诗》云:「花时嬾看花,来访野僧家。劳师击新火,劝我雨前茶。」其诗篆书刻石在县多宝寺中。甘棠魏野亦有诗,云:两钞本均作曰。「城里争看城外花,独来城里访僧家。辛勤旋觅新钻火,为我亲烹岳麓茶。」盖诗人写原校杨作寓。兴多同。

  仁宗嘉佑末,宴羣臣,赋《赏花钓鱼诗》,羣臣奉和。丞相韩魏公诗云:「轻云阁雨迎天仗,寒色留春送两钞本均作入。寿杯。」以下十九字两钞本均无。唐罗邺诗云:「春排北极迎仙驭,日捧南山入寿杯。」

  郑武仲侍郎尝从刘宾学。宾有父,尤善于诗。尝云:「人从别浦经年去,天向平芜尽眼低。」郑诗有「江横塞外悠悠去,天落秋边处处低」,语句惊人。盖原本无盖字,从两钞本补。出于蓝矣。

  庆历间,宋景文诸公在馆。尝评唐人之诗,云太白仙才,长吉鬼才,其余不尽记也。然长吉才力奔放,不惊众绝俗不下笔。有《雁门太守诗》曰:「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射日金鳞开。」王安石曰:「是儿言不相副也。方黑云如此,安得向日之甲光乎?」

  王安石作《桃源行》云:「望夷宫中鹿为马,秦人半死长城下。避世不独商山翁,亦有桃源种桃者。」词意清拔,高出古人。议者谓二世致斋望夷宫,在鹿马之后,又长城之役,在始皇时,似未尽善。或曰:概言秦乱而已,不以辞害意也。

  王安石集四家诗,不取韩公《符读书城南》,何也?予曰:是诗教子以取富贵,宜荆公之不取也。「有子贤与愚,何其挂怀抱。」渊明犹两钞本均作独。不免子美之讥,况示以取富贵哉?乐道以为然。

  闽中鲜食最珍者,所谓子鱼者也。长七八寸,阔二三两钞本作三二。寸许,剖之,子满腹。冬月正其佳时。莆田迎仙镇乃其出处,予按部过之。驿左有祠,谓之通应祠,下有水曰通应溪,潮汐上下。土两钞本均作士。人以咸淡水不相入处,鱼最美。比见士人诗多曰通印,安石《送元厚之知福州诗》曰:「长鱼俎上通三印,新茗斋中试一旗。」闽人谓茶芽未展为枪,展则为旗,至二旗则老矣。

  王铚性之尝为予言,曰:王刻公尝集四家诗,蔡天启尝问:「何为下太白?」安石曰:「才高而识卑,其中言酒色盖什八九。」

  鼎州武陵县北二十里,有甘泉寺,行人多谒焉。寇莱公往雷州,凡题三十字,曰:「庚申年秋九月,平仲南行,至甘泉院。僧以诗板示予,征途不暇吟咏,代记年月。」后丁晋公谪朱崖,过寺,题云:「翠影疎疎度,波光瑟瑟凝。帝家金掌露,仙府玉壶冰。晓鉢侵星汲,宵厨向月澄。岂惟蠲肺渴,灌顶助三乘。」因而至寺者多所赋咏。如殿中丞范讽诗云:「平仲酌泉曾顿辔,谓之礼佛向南行。山堂下瞰炎蒸路,转使高僧薄宠荣。」又刑部郎中崔绎诗云:「二相南行至道初,记名留咏在精庐。甘泉不洗天涯恨,留与行人鉴覆车。」可谓言婉而意达矣。

  穆伯长为《巨盗诗》,斥故相丁谓也。予因举于史骧思远,思远曰:「此于伯长之道有累矣。」

  令狐先生曰:「唐白傅以丞相李德裕贬崖州为三绝句,便不免世人訾毁。」予以为两钞本均作谓。诗三百皆出圣贤发愤而为,又何伤哉!后尝语于客,会安陆令李楚老翘叟在坐上,曰:「非白公之诗也。白公卒于李贬之前。」予因按《唐史》,会昌六年白公卒。是岁,宣宗即位。明年改元大中。又明年,李贬。盖当时疾李者讬名为之,附于集。诗曰:「乐天尝任苏州日,要勒须教用礼仪。从此结成千万恨,今朝果中白家诗。」「昨夜新生黄雀儿,飞来直上紫藤枝。摆头撼脑花园里,将为春光总属伊。」「田园不解栽桃李,满地惟闻种蒺藜。万里崖州君自去,临行怊怅欲寃谁。」予观其词意鄙浅。白为杂律诗讥世人,故人得以轻效之。

  慈圣光献皇后以元丰庚申十月二十日上仙。是夕,永裕召执政近臣入侍圣容。其年春,上幸西池。慈圣以珠盘蹙马鞍遗上,上自池乘以归。慈圣好植花,多乘小辇游苑中,上常扶侍之。所居殿曰庆寿,在福宁之东。是夜,毁香閤垣,为百官入听遗告。庭中有二小亭,金书牌曰「赏蟠桃」、「赏大桩」。明年三月,将奉山陵,诏百官各进挽词二首。故相王珪曰:「谁知老臣泪,曾泣见珠襦。」王存时为从官,曰:「珠鞯锡御恩犹在,玉辇亲扶事已空。」予亦例进曰:「春风三月暮,寂莫大桩庭。」百官有云东朝,盖斥庆寿也。

  永叔《早朝诗》曰:「月在苍龙阙角西。」甚美。然予按汉之四阙,南曰朱雀,北曰元武,束曰苍龙,西曰白虎。今永叔诗意,盖以当前门阙状苍龙,故云月在西也。盖不用汉阙耳。

  南丰曾阜子山尝宰蕲之黄梅,数十里有乌牙山甚高。而上有僧舍,堂宇宏壮,梁间见小诗,曰李太白也。「夜宿乌牙寺,举手扪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布衣李白。」但不知其字原本作是,从两钞本改。太白所书耶?取其牌,原本误作脾,从两钞本改。归于丞相吴正宪公。李集中无之,如安陆石岩寺诗,亦不载。

  权文公多用州县日辰之类为诗。近见人亦有为药名诗者,如诃子、缩砂等语,不惟直致,兼是假借,大不工耳。里人史思远善诗,用药名则析而用之,如《夜坐》句曰:「坐来夜半天河转,挑尽寒灯心自知。」此乃鲁望离合格也。思远幼孤,从令狐先生学,诗有唐人风格。《赠惠秀》云:「坐禅猿鸟看,谈《易》鬼神听。」又《题朱氏园》云:「花分先后留春久,地带东南见月多。」故寿阳朱炎节判尝赠诗曰:「古人不到处,吾子独留心。」

  吾友顿隆师尝言:颜延年《五君咏》至阮始平曰:「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麾,去也,咸为山涛麾出。杜牧之「欲钞本误作首,残钞本作手。把一麾江上去」,即旄也,盖误矣。余以为麾即毛也,子美亦有「持旌两钞本均作旄。麾」之句。杜牧不合用一麾耳。

  朱元瑜长官好为诗。予少时,闻人诵「嚼梅香袭齿,攀柳绿藏巾」。予欲纂乡人诗,怅无朱诗。廖献卿大夫谓予曰:「某少尝同笔研,得其诗二百余篇,当录以奉寄。」献卿别未几,不幸且残钞本作早。卒。自予还里,屡访诸廖,所谓朱令诗者,卒两钞本均无卒字。莫得之。

  世言七言诗肇于柏梁,而盛于建安。考之,岂独柏梁哉?《鄘风》曰:「送我乎淇之上矣。」《王风》曰:「知我者谓我心忧。」《郑风》曰:「还予授子之粲兮。」《齐风》曰:「遭我乎峱之间兮。」又曰:「尚之以琼华乎而。」《魏风》曰:「胡取禾三百廛兮。」《豳风》曰:「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小雅》曰:「以燕乐嘉宾之心。」又曰:「如彼筑室于道谋。」《大雅》曰:「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玆。」「昔也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颂》曰:「学有缉熙于光明。」又曰:「予其惩而毖后患,仪式刑文王之典。」又曰:「自今以始岁其有,君子有谷贻孙子。」楚狂接舆歌曰:「今之从政者殆而。」项籍歌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汉高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皆两钞本均作此。七字之滥觞也。然则柏梁之作,亦有所祖袭矣。唐刘存乃以「交交黄鸟止于棘」七言之始,盖合两句以言,误也。

  予熙宁初调官,泊报慈寺。同钞本误作固,残钞本无同字。院阳翟徐秀才出其父屯田忘名所为诗。见其清苦平淡,有古人风致。两钞本均无致字。不能传钞。其《过杜工部坟》一诗云:两钞本均作曰。「水与汨罗接,天心深有存。远移工部死,来伴大夫魂。流落同千古,风骚共一源。江山不受吊,寒日下西原。」

  唐元微之「何处春深好」二十篇,用家花车斜韵,梦得亦和焉。予亦和之,寄黄云叟以书。古人用韵未尽,如原本作知,钞本同,从残钞本改。白乐天「春深贫贱家,荒凉三径草,冷落四邻花」,又如「妻愁出赁车」之语,乌足称哉!

  张颂公美,潁昌人,举进士不第,尝馆于吾家义方斋。畏谨自律,读书外口不及他事,然好吟诗。曰「人散秋千闲挂月,露零蝴蝶冷眠风」,全不类其为人。尝咏唐君臣得失之迹,与其治乱之辨,可为世鉴者,凡百篇。元丰末至京师,欲上之,会永裕不豫。囊其书归,有志而不达。惜哉!两钞本均无惜哉二字。

  予弟光辅邻臣,郡以经行应诏。元佑丁卯赐第归。未几,因出坠马,伤甚,十一日而卒,年四十八。王公亮明道挽词曰:「足谷医还验,占桑梦亦两钞本均作已。灵。」众咸推服。

论文

  《楚词》《招魂》、《大招》,其末盛称洞房翠帷之饰,美颜秀领之列,琼浆胾羹之烹,新歌郑卫之娱,日夜沉湎,与象棋两钞本均误作牙。六博之乐,夫所以訾楚者深矣。其卒云:「魂兮归来,正始昆只。」言往者既不可以正,尚或以解其后耳。又曰「赏罚当只」,「尚贤士只」,「国家为只」,「尚三王只」,皆思其来而反其政者也。

  王羲之《兰亭三日序》,世言昭明不以入《选》者,以其天朗气清。或曰:《楚词》秋之为气也,天高而气清,似非清明之时。然管絃丝竹之病,语衍而复,为逸少之累矣。

  梁任昉集秦汉以来文章名之始,目曰《文章绿起》,自诗、赋、离骚至于艺,约八十五题,可谓博矣。既载相如《喻蜀》,不录扬雄《剧美》,原本作秦,从两钞本改。录《解嘲》,而不收韩非《说难》,取刘向《列女传》,而遗陈寿《三国志》,评至韩、柳、元结、孙樵,又作原,如《原道》、《原性》之类,又作读,如《读仪礼》、《读鹖冠》之类,又作书,如《书段太尉逸事》,讼,如《讼风伯》,订,如《订乐》等篇。呜呼,文之体可谓极矣!今略疏之,续彦升之志也。

  任昉以三言诗起晋夏侯湛,唐刘存以为始于「鹭于飞,醉言归」。任以颂起汉之王襃,刘以始于周公《时迈》。任以檄起汉陈琳《檄曹操》,刘以始于张仪《檄楚》。任以碑起于汉惠帝作《四皓碑》,刘以《管子》谓无怀氏封太山刻石纪功为碑。任以铭起于始皇《登会稽山》,刘以蔡邕《铭》论黄帝有金几之铭其始也。若此者尚十余条。或讨其事名之因,或具两钞本均误作其。成篇而论。虽有不同,然不害其多闻之益。此条两钞本均连上为一条。

  《颜氏家训》亦足以为良。至论文章,以游、夏、孟、荀、枚乘、张衡、左思为狂,而又诋讦两钞本均作忤。子云,原校:杨本云而又崇尚释氏。吾不取焉。

  李善注《文选》最为该洽。然潘岳《闲居赋》曰:「周文弱枝之枣,房陵朱仲之李」,善以周文、房陵未详。予尝读王子年《拾遗》曰:「北极有岐峰之阴,多枣木百寻,其枝茎皆空,其实长尺,核细而柔。百岁一实。」夫岐乃周文所居,又枣两钞本皆作素。枝茎皆空,核细而柔。任昉《述异志》曰:「房陵定山有朱仲李园三十八所。李尤《果赋》云三十六园朱李是也。」由是知岳赋所用,盖出此。

  吴兴姚铉集唐人所为古赋、乐章、歌、诗、赞、两钞本皆作赞。颂、碑铭、文论、箴表、传录、书序,凡百卷,名《文粹》。予在开封时,长子渝游相国寺,得唐漳州刺史张登文集一册两钞本皆作策。六卷,权文公为之序。其略曰:「所着诗赋之外,书启、志记、序述、铭诔合为一百二十篇。」又曰:「如《求居》、《寄别》、《怀人》三赋与《证相》一篇,意有所激,锵然玉振。傥有继梁昭明之为者,斯不可遗者也。」然所得书肆镂板,才六十六篇,盖已亡其半。抑观《文粹》并不编载,由是知姚亦有未见者。予续《文粹》之外登之文以至金石所传,裒而录之,以广前集。今病矣,不酬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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