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遗事 - (TXT全文下载)

。”除拜右相,葵屡上辞免,而朝旨促赴缺益急。后葵到京, 时以宰相须用读书人劾之,葵已知之矣,乃径出国门,疾驰而归,题《南乡子》 壁间云:“束发领西藩,百万雄兵掌握间。召至庙堂无一事,遭弹。昨日公卿今 日闲。拂晓出长安,莫待西风割面寒。羞见钱塘江上柳,何颜?瘦仆牵驴过远山。” 后有表奏曰:“霍光不学无术,每思张咏之语以怀惭。后稷所读何书,敢以赵汴 之言而自解。”是虽有激而云,然亦见机而作矣。归领乡郡,推心爱民,一鞭不 妄施。暇日过岳麓精舍,舍长刘某年差长,将坐,揖曰:“相公主席。”公摇手 曰:“到这里说甚相公?”竟就宾席,取酒尽欢而去。后居溧阳,己未难作,闻 命即出,丙寅时事粗定,告老还乡,舟未发以书报,乡人及两学士友无不欢悦, 长沙儿童日呼舞于市曰:“相公归云。”冬十月二十六日至齐安,中夕,电光如 烛,空中砰然有声,遂薨。
○安子文
安子文与杨巨源、李好义合谋诛逆曦,旋杀巨源而专其功。久之,朝廷疑其 跋扈,俾帅长沙。子文尽室出蜀,尝自赞云:“面目邹搜,行步ン苴。人言托住 半周天,我道一场真戏耍。今日到湖南,又成一话靶。”在长沙计利析秋毫,厅 事前豢豕成群,粪秽狼籍,肥盾则烹而卖之,罢镇捆载归蜀。厥后,杨九鼎在 蜀以刻剥致诸军之怨,军士莫简猖乱杀九鼎,剖其腹,实以金银曰:“使其贪腹 饱饫。”时子文家居,散财给士,生擒莫简,剖心以祭九鼎,迄再严蜀难。
○嵩之起复
淳乙巳正月,刘汉弼正夫由闲卿监擢拜台臣。先是九月,嵩之自右揆丁父 忧优诏起复,盖援弥远例也。嵩之朵颐不起,特以葬为辞,逡巡未就阙十一月。 徐元杰侍郎因对以起复为非,嵩之憾之,语所厚曰:“吾与徐谊不薄,何不密以 启我?”自是继有论奏,上意不复向嵩之,台官弹击无虚日。未几,汉弼以肿疾 死,杜丞相范继薨,徐又以伏暑暴卒,物论沸腾,直谓数公皆中毒死,徐则遍体 青黑,朝野为之惊骇,堂食无敢下箸者。于是揭榜通衢,重立赏格,移文棘寺, 严鞫奸凶,然竟莫明所以。已而出太府之币,畀上腴之田,赐之美谥,以旌其忠 焉。嵩之废浚,苦目疾又久之,疽发背死。嵩之当国一时,正人如杜范、游侣、 刘应起、李韶、赵汝腾等,皆以不合逐去。时乔行简平章、李宗勉左相、史嵩之 右相三相当国,时论谓乔失之泛,李失之狭,史失之专。然宗勉清谨守法,号为 贤相。
○崔福之死
崔福从赵葵收李全,名重江淮,为人勇悍,喜于生事而无忌惮。陈к为建康 留守,崔为路钤,夺统制官王明鞍马。又迫逐总所赵监酒亲属。к委会厅戒谕, 然不悛。值王步帅统师过淮,乞崔福军前协力,因厚遣之。福遇贼不击,托言葬 女而归,更不申大阃取旨,主帅亦无如之何。陈以为从本司调遣,而蔑视军法如 此,若不明正典刑,则更相效法,押赴教场处斩。人以为文臣不习边事,多为武 人所轻,陈к为积忿而发也。殊不思良将难得,为帅阃者当推诚共事,果跋扈凌 犯,自当申取朝旨,岂可擅杀。
○孟保相
孟珙号无庵,兄弟中第四,故称“四孟”。机略沈鸷,世罕能及。尝攻大金, 公统兵四万,至蔡州灭之,由是威名浸盛,为荆湖制帅。善御众,得士卒心,轻 财结客,对境虚实,莫不周知,外国机要,间探尤密。性好佛,夜则趺坐,召偏 裨以下五七十人,施毡褥,俱席地,自上而下各举一话,或目前事,或市井笑谑 事,无不可言者。言有可笑,辄相与大噱,惟不得讦人阴私。于是上下之情无不 通者,军中私密、外间诡诈,皆入其耳。久任边帅,朝廷赖之。后无疾而逝。兄 璩,称“三盂”,尝知鄂州,性宽厚。弟十孟,知岳阳,皆然。子之缙,立朝尤 有大节。理宗朝称边帅者必曰“诸孟”云。
○余樵隐
余字夫,淳三年帅蜀,慷慨自许,创建城壁,修筑关隘,增屯堡栅, 数年之间,边尘不惊,浸以骄恣。初,之临遣也,有“挈故地还天子”之语。 十年,天子降诏,褒谕八年守蜀之功。郑青山再相,因怂恿其用兵,且以私书 与云:“老夫只候此着为退身计。”于是一意出师,至兴元无功而还。壬子冬, 北兵知其所为,入掠成都,薄嘉定,无御之者。帅蜀罔功,每交结权要及中外 用事者,奏牍词气悖慢,示敢专制之状,上意不平之。徐青叟奏云:“余不知 事君之礼,帅蜀无功,陛下何不出其不意召之?”上不答。一日御笔余以本职 奏事,庚牌到蜀,而以汉中败绩归。羞愧,饮药而死。
○余晦帅蜀
宝甲寅,余晦帅蜀。徐清叟奏云:“朝廷命令不行于西蜀者,十有二年矣。 今者天毙此,乃祖宗在天之灵,社稷无疆之福,陛下大有为之机也。今乃以素 无行检、轻儇浮薄、不敢任重如晦者当之,臣恐五十四州军民不特望而轻鄙之, 敌国闻之,亦且窃笑中士之无人矣。所有除晦内批,乞赐收回。”御笔责清叟曰: “数十年来未见执政缴回成命者,卿若固执,则庙堂之间,同列之人,皆有不安。 召命已颁,决难反汗。”其后余晦果败,蜀失紫金山,要地为其城云。
○晦诬惟忠
余晦继为蜀帅,一日,有南水忠者叛,反书闻。王惟忠适留阃,问南永忠 何如人,惟忠盛言其勇而义。晦曰:“人言其不可保,有之乎?”惟忠云:“当 入状,以百口保之。”晦即取纸,俾书既毕,探怀以反书示之,愕然。晦谪归, 以王惟忠庇叛事告于朝,遂人大理狱,全台入晦之状,殿院陈大方尤主之,惟忠 竟斩东市。此事本非其罪,晦惧祸及己,故诬之耳。未几,大方奉祠归绍兴,得 疾,目击惟忠之为鬼,露头吁天,谓非所为,闻者嗤之。惟忠与晦俱浙东人,少 微贱,晦小名“余再五”,以余天锡之荐为四川制置使。时惟忠为利州安抚,阅 除目笑曰:“余再五来也。”晦闻之,故诬奏惟忠。斩于市,血逆流而上,惟忠 颜色不变,曰“吾将诉于天,以明此冤也。”
○彭大雅
彭大雅字文子,癸卯守重庆。时蜀已残破,大雅披荆棘冒矢石,筑城以守, 为蜀根柢。自此支吾二十年,大雅之功也。然取办峻迫,德之者固多,怨之者亦 不少。后谪死,蜀士大夫为之立庙焉。大雅入蜀,曾有《祭诸葛武侯文》云: “大国之臣,不拜小国之卿,大雅今拜矣。拜公以八阵之神图,拜公以出师之一 表,尚飨。”其文甚伟。
○赵方威名
赵方,嘉定年间为淮阃,威望表耸,金人相戒不敢犯边,皆以“赵爷爷”呼 之。貌古怪,两眼高低,一眼观天,一眼观地,人皆望而畏之,不敢仰视。一日 浴汤,伏事只窥见一巨蛇蟠于桶中,皆不敢漏泄。一夕更鼓不鸣,诘朝申举,当 更军人自分必死。及执覆,谓有巨蛇蟠于鼓,故不敢近,以故皆知为蛇之精。镇 边数年,一尘不惊。两子六直阁、七直阁,随侍在淮北,人有“六只角”、“七 只角”之呼,其威名已远畅矣。后欲上武当山烧香,上真降笔曰:“襄阳赵方, 欲上武当。酆都小卒,不请烧香。”方初登第作尉时,尝访辛稼轩,留三日,剧 谈方略,辛喜之,谓其夫人曰:“近得一佳士,惜无可为赠。”夫人曰:“我有 绢十端尚在。”稼轩遂将添作赆仪,且奉以数书,去诸监司觅文字。赵极感之。 后辛死,其子遇,赵作荆湖制置,适在幕下佥属,谓赵以乃父曩畴之故,赐以提 挈。不料待之反严,无时程督,几不能堪,至与其母对泣。幸三年官满,辞赵告 归,赵曰:“且可留一日。”即开宴,请其母夫人同来,樽前语其母子曰:“某 三年非待令嗣之薄。吾受先公厚恩,正恐其恃此,不留心职业故尔。今已为经营 到诸监司举纸,七状皆足,并发放在省部讫。自即当奉少费,请直去改官。”辛 母子方感谢无涯。大贤之陶铸后进,报称旧恩如此夫。
○刘雄飞
淳熙年间,鄂州江夏县尉司都头杨文,其妻八娘,常行善念。一日,隆兴解 到城徒二十五人来鄂州,发下尉司杨文收管拘锁。雄飞者貌魁伟,八娘以为异, 待之极厚。杨文出巡捕盗,八娘遂打开索锁,俾雄飞遂遁,仍与雇舟盘费。雄飞 一夜过江,宿于荒沙坝中,夜半见天门大开,车马往来,心内自喜。至镇江府, 适扬州制司招帐前敢勇军,遂投充军队。至扬州制司,调遣出军,大捷而回,除 帐前统制官。后累有功,迁权帐前副都统,适和州缺守。贾似道为制置使,差雄 飞权和州。到郡数月,正除知和州。雄飞遣人迎杨都头、夫人偕来,则八娘已死 矣。厚赆杨都头归,俾作功德,追荐八娘。后雄飞为四川制置,仍保杨都头为帐 前统制,后知重庆府。刘之报恩,可谓至矣。
●卷四
○北兵渡江
开庆己未秋九月,北朝宪宗皇帝视率大军入蜀,势欲顺流东下,一军自大理, 因斡腹南来,历邕桂之境以至静江府。广帅李曾伯闭门自守,北兵遂至潭州。一 军渡江,自储黄围鄂州,陷涟水军,扬州大震。时相匿报,朝廷若罔闻。吴潜涕 泣入告,理宗皇帝以贾似道为荆湖宣抚策应大使,进兵援鄂州。寻自军中拜右相 赵葵为枢密使、江东西宣抚策应大使,屯兵信州,遏广右斡腹之师。以杜庶帅两 淮,以向士璧帅潭。适南来二哥元帅,遇宋候骑而死,潭围先解。以高远印应飞 守鄂,贾似道驻汉阳军为声援,又命崔彦良以兵三千援隆兴。时赵葵移师隆兴, 城门守备戒严,崔兵至城下不得入。抵暮,报北兵至生米市,距城三十里,彦良 渡江迎敌,得捷。保隆兴者,彦良之功。彦良,崔福子也。
○议迁都
已未,北军破江州、瑞州、衡州,进围潭州,边报转急。都城团结义勇,招 募新兵,筑平江、绍兴、庆元城壁,议迁都。谢皇后请留跸以安人心,上乃止。
○阴许岁币
开庆己未,北兵渡江之后,会宪宗皇帝晏驾于钓鱼城下,贾似道乘机遣使, 阴约许纳岁币,兵解而去,鄂渚兵退,乃庚申三月三日也。北兵之围鄂也,城危 在顷刻,都统张胜登城谕之曰:“城子已是你底,但子女金帛皆在将台,可从彼 去。”北兵尽东胜,于是焚烧城外,民居岿然一垒,外援至,悉力防守,遂克完 城。
○行打算法
贾似道忌害一时任事之阃臣,行打算法以污之。向士璧守潭,费用委浙西阃 打算;赵葵守淮,则委建康阃马光祖打算。浙阃史岩之、徐敏子,淮阃杜庶广帅、 李曾伯皆受监钱之苦。史亦纳钱而妻子下狱,徐、李、杜并下狱,杜死而追钱犹 未已也。时江东谢枋得率邓传二千人举义,擢兵部架阁科,降招军钱给义兵米。 似道打算招军钱并征所给米,枋得自偿万楮,余无所偿,乃上书贾相云“千金而 募徙木,将取信于市人;二卵而弃千城,岂可闻于邻国?”乃得免。
○丁相罢政
己未北兵渡江时,丁大全当国,匿报不以上闻,误国欺君,十月罢相。大全, 镇江人,蓝色鬼貌。小官时为戚里婢婿,夤缘取宠位,媚事内侍虞允升、董宋臣, 上信任之,擢监察御史,迁右正言,在台横甚,引小人沈翥、方大猷为羽翼,辄 登相位。己未十月罢相,庚申七月谪贵州,与州将游翁明失色杯酒间。适游有食 人之谤,泾帅朱祀孙,伺丁者也;宪李仲鳌,恶游者也。丁密以郡人之谤游者语 李,李以语朱,朱以责游。游遂告丁异谋,以为阴造弓矢,将通蛮为不轨。朱闻 于朝,加窜新州。经司遣毕进武迁者,下贵州逮其奴,且尽取其橐中所有,而后 宽之。舟过藤州,太守以下不敢与通,毕迁登岸诣州,借水手十人适丁。遣舟人 请镡津何权县者,过舟中谈话,日午,毕将登舟,何别去,未至孙舟,人走报 “丁副使溺矣。”州为求尸,至夜始得,巾履未脱,解事人申至州,借钱买棺。 守以经司无名色钱百千与之,助丁大全丧。受云:“价不问多少,自偿。”既敛, 郡与解者俱申经司,牒下追毕究问。后有旨,许自便居住。毕迁于静江,既而朱 先遣之回长沙矣。夫人范氏母子居建康之村落,贾相屡诱其子,使自陈掉头,竟 不就。先是谢方叔罢相,居隆兴,贾相诱之曰:“上念公,不怨。”信之,遂刻 穆陵御笔以进,且献丹砂等物,台章交上,有旨追逮,空所有以解,幸免于祸。 丁之母子智于谢远矣。
○吴潜入相
丁大全罢,吴潜代之。潜为人豪俊,其弟兄亦无所附丽。有谗于上者曰: “外间童谣曰‘大蜈蚣小蜈蚣,尽是人间业毒虫。夤缘攀附有百尺,若使飞天能 食龙。’”此语既闻,惑不可解。而用之不坚,亦以此也。庚申七月谪建昌,寻 徙潮州。辛酉四月安置循州,壬戌五月十八日卒。捐馆之夕作诗云:“伶仃七十 翁,闲关四千里。纵非烟瘴窟,自无逃生理。去年三伏中,叶舟溯梅水。燥风扇 烈日,热喘乘毒气。盘回七二滩,颠顿常惊悸。肌体若分裂,肝肠如捣碎。支持 达循州,荒凉一墟市。托迹贡士闱,古屋已颓圮。地湿暗流泉,风雨上不庇。蛇 鼠相交罗,蝼蝈声怪异。短垣逼闾阎,檐楹接尺咫。凡民多死丧,哭声常四起。 妻或哭其夫,父或哭其子。尔哭我伤怀,伤怀那可止。悲愁复悲愁,憔悴更憔悴。 阴阳寇乘之,不觉入腠理。双足先蹒跚,两股更重追。拥肿大如椽,何止患 。淫邪复入腹,喘促妨卧寐。脾神与食仇,入口即呕哕。膏肓势日危,和扁何 为计。人生固有终,盖棺亦旋已。长儿在道涂,不及见吾毙。老妻对我啼,数仆 环雪涕。绵蕞敛形骸,安能备丧礼。孤柩倚中堂,几筵聊复尔。骨肉远不知,邻 里各相慰。相慰亦何言,眼眼自相视。龙川水泱泱,敖山云委委。云飞何处归, 水流何处止。悠悠旅中魂,云水两迢递。朝廷有至仁,归骨或可觊。魂兮早还家, 毋作异乡鬼。”又自铭其棺云:“生于川,死于龙水。大带深衣,缁冠素履。 藉以纸衾,覆以布被。一物不将,敛形而已。其人伊谁,履斋居士。”翁尝好老 庄,喜延方外友,与客谈及死生事曰:“某只消一个倏然而逝。”时但以为戏言, 及至循,当国者所遣人迫翁已甚,翁处之裕如。作诗及铭之夕,忽空中雷声轰然, 翁形在而神去矣。先是吴潜入相,以方甫、胡易简为腹心,二人轻儇,人嘲之曰: “甫易简方。”上议立度宗为太子,公意不欲,缓其事。上不悦,北军退,即罢 政,而似道由军中入相,讽台臣,劾公罪,贬循州。先是诏似道移师黄州,黄在 鄂下流,中间乃北骑往来之冲要。似道闻命,以足顿地曰:“吴潜杀我!”疑移 师出潜意,故深憾之,遣武人刘宗申为循守,欲毒潜。潜凿井卧榻下,自作井记, 毒无从入。一日宗申开宴,以私忌辞。又宴又辞,又次日移庖。不得辞,遂得疾 而卒。
○贾相当国
理宗之季,官以贿成,宦官外戚用事。似道为相年余,逐巨董宋臣、李宗 辅,勒戚畹归,不得任监司、郡守,百官守法,门客子弟敛迹不敢干政,人颇称 其能。然天资阴忮刻深,置缘柜,招人告讦,立七司,法苛密烦碎,议者不以为 便。
○李归国
李全死后,其子松寿据有山东,逾淮据,及入涟水,连年为患。景定庚 申八月,忽有书贻贾相,系两淮制置李庭芝缴进。往复十数,始疑中信,其终则 直。壬戌,诏改涟水军为安东州,乃降德音,特授李保信、武宁军节度使, 督视京东、河北等路军马、齐郡王;宣赐奖谕,追复其父李全官爵,改正日历。 御制诗赐贾相云:“力扶汉鼎赖元勋,泰道宏开万物新。声暨南郊方慕义,恩流 东海悉来臣。凯书已奏三边捷,庙算潜消万里尘。坐致太平今日事,中兴玉历喜 环循。”
○严覆试
贾似道嘉熙戊戌以其姊贵妃之故,得赴廷对。是时贵妃在大内。廷对之日, 节次当事人供奉汤药饮食。自庚申入相之后,躐拜平章,联科必严,过省及复试 之禁。或为诗,末联云:“戊戌若还严覆试,如今安得有平章。”其意甚当。
○担担
庚申,贾似道初入相,或为诗曰:“收拾乾坤一担担,上肩容易下肩难。劝 君高著擎禾手,多少傍人冷眼看。”
○杀向士璧
向士璧帅长沙,北兵已围鄂岳。方措置间,皮泉渌家居,访之,问所以为守 城之计,向曰:“正为眼中无可任之人。”皮恚之。北兵至,向亲率军民且战且 守,既置飞虎军,又募斗弩社,朝夕亲自登城慰劳。卒能保潭,斗弩之力居多。 皮入朝,百计毁短。似道妒贤嫉能,乃嗾台谏孙附凤劾之。辛酉,诏夺向士璧从 官恩,数令临安府追究侵盗掩匿情节,竟坐迁谪,挤之死地,天下冤之。
○刘整叛北
刘整以泸州降北。先是郑兴守嘉定,被兵,整自泸州赴援,兴不送迎,亦不 宴犒,遣吏以羊酒馈之。整怒,杖吏百而去。及兴为蜀帅,而泸州乃其属郡,兴 遣吏打算军前钱粮,整赂以金瓶,兴不受。复至江陵,求兴母书嘱之,亦不纳, 整惧。又似道杀潜、杀士璧,整益不安,乃以泸州降。北军压境,整集官吏喻以 故曰:“为南者立东庑,为北者立西庑。”官吏皆西立,惟户曹东立,杀之,与 西立者二十八司归北。荆湖制置吕文德复泸州,文德号为黑炭团。整归北,上急 攻缓取之书,谋取襄阳。曰:“南人惟恃一黑炭团,可以利诱也。”乃遣使于文 德,求置榷场于樊城外,文德许之。使曰:“南人无信,安丰等处榷场,或为盗 所掠,愿筑土墙以护货物。”文德不许,使辞去。或谓文德曰:“榷场成,我之 利也。且可因以通和好。”文德以为然。迫使者不及。既而使者至,复申前议, 文德遂许焉。为请于朝,开榷场于樊城外,北人筑土墙于鹿门山外,通互市,筑 堡。襄帅吕文焕知彼欺诳,乃两申制置司,为亲吏陈文彬匿之。北人又于白鹤城 增筑第二堡。文焕复申制司,文德大惊,顿足曰:“误朝廷者我也!”即请自赴 援,会病卒。
○拘留北使
贾似道阴许北朝岁币,故鄂渚退师。自事定之后,冒为己功,讳言前事。及 北使郝经来寻盟,似道拘留真州,不遣。其失信北朝,以至召兵。
○雪词
贾相当国,陈藏一作《雪词》讥之,词曰:“没巴没鼻,霎时间,做出漫天 漫地。不论高低,并上下,平白都教一例。鼓动滕六,招邀巽二一。任张威势, 识他不破。只今道是祥瑞,却是鹅鸭池边,三更半夜,误了吴元济。东郭先生都 不管,关上门儿稳睡,一夜东风,三竿暖日。万事随流水,东皇笑道,山河元是 我底。”词名《念奴娇》。
○紫原三策
咸淳年间,汪紫原士信于襄危之际,以书抵贾相,陈三策:一谓内地何用多 兵,宜尽抽之以过江,可得六十万。或百里或二百里置一屯,皆设都统,七千里 江面才三十四屯。设两大藩府以总摄运掉之缓急,上下流相应,必无能破吾联络 之势者。久之日益,虽进亦可;二谓久拘使者在荆湖何益,不如遣使偕行,啖以 厚利,缓其师期。半岁间,我江外之藩垣成,气象固。且江南之生兵日益矣;三 谓若此两说不可行,惟有准备投拜其意。盖以激贾行二说也。贾得书大怒曰: “瞎贼敢尔妄语!”迄讽台谏罢紫原,归金陵。不数月北兵渡江,九江以下皆失 守,乃以端明招讨起公,则已无席地矣。紫原以家嘱爱将金明,而令金明以子从 之。过淮时贾出督,相遇,拊紫原背面哭曰:“端明端明,某不用公言,遂至此!” 紫原对云:“平章平章,今日瞎贼更说一句不得。”贾问紫原何故,对曰:“今 江南无一寸赵家地,某去寻一片干净土上,死也要死得分明。”后抵高邮,适巴 颜丞相驻跸紫原之家。有告以紫原曾献三策于贾者。丞相惊叹:“江南有这般人, 这般话,若遂用之,我得至此耶?”尊礼其家老小甚至。欲发兵迎取之,金明不 敢告以在高邮,而密价以报。紫原拊案大哭曰:“吾犹幸得在赵家地上死也。” 竟大恸而绝。时人有诗曰:“厚我藩垣长彼贪,不然衔璧小邦男。庙堂从谏真如 转,竟用先生策第三。”
●卷五
○推排公田
咸淳壬戌,殿院陈尧道、正言曹孝庆合奏:限田之法自昔有之,置官户逾限 之田,严归并飞走之弊,回买官田,可得一千万亩,每岁则有六七百万石之入, 其于军饷沛然有余。可免和籴,可以饷军,可以制造楮币,可平物价,可安富室, 一事行而五利兴,实为无穷之利。上然之。时贾似道为相,欲行富国强兵之策。 时刘良贵为都曹,继尹天府;吴势卿饷淮东,入为浙漕,遂交赞公田之事。吴势 卿死,乃以刘良贵为提领,陈为检阅官以副之。良贵请下都督严立赏罚,究归 并之弊,上曰:“永免和籴,无如买逾限之田为良法。然东作方兴,权俟秋成, 续议施行。”贾似道愤怒求去,上曰:“买田永免和籴,自是良法美意。要当始 于浙西,庶他路视为则也。所在利病各有不同,行移难于一律,可令三省,照此 施行。”既贾似道内引入札,力言其便,上从其言,三省奉行惟谨。似道遂先以 自己浙西万亩,为公田倡,嗣荣王继之,赵孟奎自陈投卖,自是朝野无敢言者。 独礼部尚书徐经孙疏言买田之害。以言不行,乞致仕。后公田但行于浙西,他路 竟免和籴自若,由是德经孙者半天下也。方公田初议,以官品逾限田外买之,此 犹有嫉富抑强之意。继而派买,除二百亩以下者免,余各买三分之一。其后虽百 亩之家亦不免。立价以租一石者,偿十八界会四十楮。不及,减买数;稍多,则 银绢相半;又多,则以度牒、告身准直。登仕三千楮,将仕千楮,许赴漕。试校 尉万楮,承信万五千楮,承节二万楮,则理为进纳。安人四千楮,孺人二千楮。
○公田专官
提领刘良贵檄府丞陈害往湖、秀,将作丞廖邦杰往常、润,任督催之责。六 郡有专官,平江则知郡包恢、抚参成公策;嘉兴则知郡潘墀、抚斡李辅、寓公焦 焕炎;安吉则知郡谢弈、寓公赵与、抚斡王唐圭;临安则察判马元演;常州则 知郡洪キ、运使刘子庚;镇江则知郡章垌、漕司准遣郑梦熊;江阴则知郡阳班、 准遣谢某、司户黄伸。候竣事各转一官,选人减一,削守臣,并以主管公田系衔。
○公田赏罚
包恢,盱江人,为陆氏学。公田令行,人心不服,一路骚然。朝廷除包知平 江府,专领公田,行以峻急,至施肉刑。时年已八十,酬劳拜签枢而卒。初,提 领刘良贵劾奏嘉兴宰叶η佐,以不即奉行之罪。又劾长洲宰何九龄,追毁出身, 永不收叙。以不合出给官田,令田主抱纳,失田业相离之初意。
○公田之祸
壬戌五月,公田以江阴军、平江府隶浙西宪司,安吉、嘉兴隶两浙运司,常 州、镇江隶总所,每岁秋租输之官仓,特与减饶二分,或水旱则别议放数。遂立 四分司,王大吕平江,方梦玉嘉兴,董楷安吉,黄震镇江、常州、江阴三郡。初 以选人为之,任满则理为入班。州县乡都,则分差庄官,以富饶者充应,两年一 替。每乡创官庄一所,每租一石明减二斗,不许多收。其间毗陵、澄江一时迎合, 止欲买数之多,凡六七斗者皆作一石。及收租之际,元额有亏,则取足于田主, 以为无穷之祸。或内有饶瘠及租佃顽恶之处,又从而更换,于田主其祸尤惨。
○谪皮龙荣
参政皮龙荣者,上东宫旧僚也。居潭州,知似道忌之,杜门不预人事。一日 上偶问龙荣安在,似道疑其再入。时李雷奋宪湖南,似道阴讽雷奋劾之。先是, 雷奋访龙荣,龙荣辞以故,既退,以“小鬼”斥之。或以语雷奋,雷奋不能平。 至是疏其贪利营私之罪,且以为幸祥琴之甫奏,即揆席以自居;于州郡从吉之伸, 冀朝廷收召之速;又谓每对人言,有“吾拥至尊于膝上”之语,盖龙荣为东宫官 故也。有旨谪衡州,衡州,雷奋治所也。遂自鸩死。
○银关先谶
现钱关子始于绍兴元年冬,张浚屯军婺州。朝廷以水道不通,始置召商人, 入现钱于婺州,执关子请现钱于杭越,权货务,每千加十以为优润。六年,张忠 宪为都督,张澄主管财用,请依四川法造交子,与现钱并行。后三十一年春,遂 置行在会子务。景定甲子,贾相当国,造金银现钱关子。时十九界矣,以一准, 十八界之三废,十七界不用。其关子之制,上黑印如品字,中红印三相连如目字, 下两旁各一小长黑印,宛然一“贾”字也。银关之上,列为宝盖幢幡之状,目之 曰“金幡胜”,以“今代麒麟阁,何人第一功”为号。后北朝天兵渡江下江南之 时,如入无人之境,人以为谶,信然。
○窜谢枋得
建宁府教授谢枋得校文江东漕闱,发策诋时政。似道怒,窜兴国军。其《江 东十问》,备陈贾似道景定以后政事,知国家必亡于权臣之手。至于《八陵一问》, 读之使人泪下。
○推排田亩
理宗朝尝欲举行推排之令,廷绅有言而未行也。贾似道当国,卒行之。有人 作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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