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里志 - (TXT全文下载)

,程峻率师渡中港御贼,死之;堑城陷。越十余日,先生阴结义勇,收复堑城,捕斩王作,驱除群盗,绥辑流民。至于丁未之秋,淡水南北尽平矣;是时贼据彰化,凶熖方炽。先生矢志歼巨魁,数从军;闻贼,十月十日进逼三十张犁,遇伏突击。先生马蹶被擒,胁降不屈;贼支解之。事闻,天子嘉叹,赠知县,并官其子聪。

  呜呼!先生不偕尺寸之柄,乃能于仓皇攘乱中为国敌忾、为友复雠、为百姓除大患,其猷岂不壮哉?齿既暮矣,马革裹尸,卒遂其志;又何烈也!

  土人又言通霄■〈谷间〉中为公死节之所,每着灵异;传闻虽异辞,而忠臣烈士之精魂不泯没于天壤也明矣!

  时于道光丙戌年,水师提督许松年刱祠以祀。

  苑里慈和宫碑文王廷珪

  淡于台为北境,风涛汹涌,沙石舂撞。自国家设分府后,商贾往来,皆赖天后圣母之灵,而歌咏功德不衰。

  岁辛卯三月,予自厦门随星崖宋夫子之淡防任,遇飓风飘至惠州。舟人见神灯现于樯端,船得泊岸;复从厦过台,不二日进鹿耳门。其灵显昭昭,在人耳目也。

  离淡署七十里有苑里街,人烟辐辏;时方鸠工庀材,经始天后宫。予于是窃叹神灵之赫濯,躬亲所睹;而苑里诸君之敬奉者,非素沐恩波,何以不吝重赀而成之?则古之祀有功烈于民者,其谓是欤?宫刱大殿二进崇严;旁有楼屋围亭,并祀诸神,因圣母而及者也。嗟乎!自宋迄今数百年矣,沧桑屡变,而官民之葺祠以祀者,振古如兹!盖湄岛之灵,宛在水中。况此地蓬山居左、苑水居右,曲池假山,菁葱可爱;神之乘席驾云以遨游于岛屿间者,未有不共乐于斯而昭假也!颜曰「慈和」,言被其慈仁而享和平之福;实淡人之所祷祀焉。

  是役也,始于二月,至腊月落成;糜白金六十有奇。任其事者,黄君在荣、应禄、陈君志成等皆倡建义举,而胡君国材、黄君君佐等实肩理是事以成厥功者也。因刻石为之记。

  时在乾隆三十八年(癸已)仲秋之月,拣选县正堂霞漳王廷珪撰、拣选儒学澄邑钱鏄书。

  修虎头崁路记曾肇桢

  尝思匹夫受饿,莫不触目而嗟来;行客沉渊,鲜不举手而援溺。况千万人往来之路,值六七里巉岩之区,而忍任行人之疾苦,不亟为之修葺哉?

  粤稽蜀道危险,辟自五丁;而剑阁云连,犹得修其栈道。兹虎头崁一路,实无异阴平摩天之岭。自下而仰,其巅几与碧霄相接;自上而俯,其麓则与沧海同深。曲折纡回,崟崎无极;而崔嵬小径,有一失足而即坠诸深壑者,险亦绝矣。前贤思娲皇炼石补天之功,借此术以补地;虽山从人面,幸不闻有「鹧鸪行不得」之歌!奈历年已久,风雨消磨。罅隙屘途所迭之石,剥落欹侧;而鸠鸣滑滑,寸步难移。此不敛赀而重修,陟彼高冈,能保奔走之无恙耶?

  因邀同善士鸠工督责,要使盘石巩固,得于万年往来之安。虽不敢自矜为功,而越此地者咸乐称善曰:『此盖某村某善士之再造也』,则千古不朽矣。是为记。

  拟撰房里溪义渡碑文蔡振丰

  有房里溪者,一望沙石,几无鸟道之通;十里烟波,难作虹腰之藉。天雨骤至,溪涨异常;既徒涉而不能,将临河而必返。乘舆可济,小惠无庸;苦海多波,大慈谁舍?是非设义渡济行人则不可也!

  然鸠工费大,独力难支;狐集心坚,众擎易举。官为其倡,鹤俸齐捐;民亦共输,蚨钱乐掷。夫由官雇,船由民修;便行旅之往来,禁丝毫之需索!斯慈航得渡,人无灭顶之占;彼岸同登,客少望洋之叹!是宜大开善果,更设道场;忏已往之沉冤,超共升于极乐。光摇水面,先排照夜之灯;竿竖滩头,高扬招魂之帛。阴阳均感,人鬼无猜。贤有司治茧多方,永着为例;尔善信悭囊宜破,共体此心!敢望将来,毋忘斯语!

  番租原委疏蔡振丰

  台湾土番,或云秦时徐福所留童男、童女之遗种,或云为琉球余裔;「游洋必知录」,云为「无来繇」之流亚。然荒远无稽,皆难取据为信史;大约台湾之自为土著欤?

  明末,郑氏据有台湾,附近都邑者渐与汉人通贸易斗换而巳;然各为部落,不相统属。大肚以北率叛不服,常出截杀郑军,故成功出师讨之。相传大肚山崩处,为郑炮所击也。康熙二十四年,台湾入清版图;提督蓝钰渡台办理善后,按处设局,招抚番黎。划土牛内外界,以分别生、熟。不愿归化者,驱于界外;越界,则杀之有赏。其在界内之熟番,则与汉人杂处其间。因之番人旷地甚广,不能自耕,概立约贌与汉人垦荒耕种;年间得租,两而分之。厥后为此,每多争执。乾隆十三年,清政府始将全台清丈;定例:以番户为业主、贌耕人为佃户。每丈田一甲,约纳大租粟八石。以二石为分发众番口粮,名曰口粮租;交口粮番主收之。以六石向官纳课,名曰正供大租。正供番主收之;每收一甲,于六石内即向官承纳正供粟一石九斗二升(每供粟一石向官完纳价金一圆九角二分),多少就此照推。大概正供户收六石,缴官四石、自得二石;此正供得六、口粮得二之前例也。收大租者,有业户之名、有通事之名、有土目之名。口粮关系众番粮食公租,不能擅便买卖;正供为业户私租,可以买卖,一如小租授受之例。惟须于立契时禀官许可,过户完供耳。台北、新竹之所谓大租户,即汉户之承买番户者。此乾隆十三年始有大租历来之原委者也。

  乾隆五十三年,将军福康安巡台,因土番有随征叛贼林爽文之功,且嘉其勇敢可用,奏请全台设选屯丁四千名,分作十二屯,按地分布,设千、把、外委以统摄之,以为防御生番。将土牛界外未垦之地五千四百四十余甲,按丁分给;每丁授地一甲零,俾之自耕,亦寓兵于农之意。五十四年,更查出汉人未曾给垦所占番地及抄没入官埔地共三千七百三十余甲田园,各按作六等科租。一等田每甲征租二十二石,二等田每甲征租一十八石,三等田每甲征租一十四石,四等田每甲征租一十二石,五等田每甲征租一十石,六等田每甲征租六石;一等园每甲征租一十石,二等园每甲征租六石,三等园每甲征租五石,四等园每甲征租二石。每石租粟折征洋银一圆,共计年征租银四万一千余圆;每丁每年各沾实饷银八大圆。租由官征,饷亦由官给。屯租为把隘而设,曰屯租,亦可曰隘租。此乾隆五十三年设立屯丁、五十四年设收屯租历来之原委者也。

  如所谓隘租者则别有说,不在番租、屯租之内。有官隘焉;官隘者,隘首由官设立者也。有民隘焉;民隘者,隘首由垦户与佃户会议而设者也。所有年抽隘租多寡不同,皆取纳之于佃户。设隘处所不同,设隘年月亦不同,盖生番愈入而隘线愈进。新竹一属,情形皆同;即如苑里辖内,有火焰山隘。日北山隘。火焰山隘后已移入大甲管下之鲤鱼潭,日北隘首后已改为日北圳长。光绪十三年全台清丈,台湾巡抚刘铭传于十四年奏定新章:所有汉、番业户,年收大租十成内扣起四成,归小租户包完钱粮;其六成大租,仍准大租户请给官照,永远管收,明其为民业也。而大租户因承收只有六成,免其向官完纳供项。盖粮归小租户,既深合「就田问赋」之旨,且四、六交纳,亦于大、小租户两无偏枯;诚为「一条鞭」之良法也。至于番社从前额设之通事、土目改为头目,就于口粮大租中力除积弊除充公款外,亦准其承收六成,以为分发社番粮食;其四成,亦归贴小租户完粮。此大租至光绪十四年改革新章四、六交纳之原委者也。

  至于屯租、隘租,亦自光绪十三年隘归官设,于内山一带分布隘勇营,所有防番经费,就樟栳什子内抽饷提支;而所有民间前纳隘租、屯租二款,亦定自光绪十四年以后蠲免。此隘租、屯租至光绪十四年议定免纳之原委也。

  总之,汉、番大租已属民业,自应照章准收,以合「各业各管」之义。其隘租、屯租现已虚名,似可仍前裁免,以苏民困。至于沿山各垦户防守生番正急,隘费自所必需;则宜仍准依照旧章抽租弥补,不在隘租裁免之例,方为平允。

  论番租沿革事宜蔡相

  番租有两款:大租、口粮租是也。前因土番有随官平匪之功、又有配屯当兵之力,乃将开垦田园,准其丈配番租;各社举一诚实之番,给以谕戳,俾其收租开支社中公费及社学等项;余则按丁发予口粮。

  嗣后番丁日少、狡番愈多,不事生业,坐受穷困。惟思大租、口粮两款租粟可以假公济私,每年争充头目;而官吏又多贪贿,无财不行,汉人因乘机而觊觎之。每当青黄相接之时,各社番尔争我取,不论何等番丁,俱得妥谋汉人,出金向官说定,充为本社头目,或名业户、或名通事、或名土官,当堂领戳,回家将戳交与汉人掌收大租或口粮租,名为包社。所得租粟,分多少与头目;社番有狡谲者,亦得染指。所以社仓、社学,无地可支。其前年所充之旧头目者,则于未充新头目之时先行示革,不准收租;然后鼎充新头目。年年频换,靡有定人。此弊自清时屡出示严禁,不准汉人包社掌收番租;然皆奉行故事,上下交争,掩耳盗铃而已。至于屯丁之以少报多、滥领粮饷,则又可恶之甚者也。

  苑里建设市场议蔡振丰

  苑里前遭闽、粤焚毁,街市遂墟。故街尾东畔一片空地,至今尚未筑屋,诚为憾事!但街衢道路,正贵井井有条。鄙见请于空地派令殷户分段起盖,年间按纳地基多少,由官核定,一如从前台北府内准民量地纳租之例。斯业主不得挟地居奇,就中开设市场,商业将必由此愈旺。市有所趋,地无久旷。不但鸟兽鱼肉不能熏蒸,已得卫生之法;即店屋连接,生意大开,不数年由庶生富,人于苑里,将共兴乐国之适矣!

  诗

  番俗张湄

  藤球掷罢舞秋千,世外嬉怡别有天。月几回圆禾几熟?岁时频换不知年!

  番戏周锺瑄

  蛮姬两两斗新妆,蹀■〈薛〉花阴学舞娘;珍重一天明月夜,春来底事为人忙?

  不抡檀板不吹笙,一点钲声一队行。气味何如初中酒,山花翠羽鬓边横。

  联翩把袖自歌呼,别样风流绝世无!番调可知输白雪,也应不似拨寒胡。

  野气森森欲曙天,维摩新病未成眠;空余无限罗伽女,乱把天花散舞筵。

  槟榔张湄

  睚眦小忿久难忘,牙角频争雀鼠伤;一抹腮红还旧好,解纷惟有送槟榔。

  气候

  少寒多燠不霜天,木叶长青花久妍;直过四时皆似夏,荷花度腊菊迎年。

  社藔杂诗吴廷华

  五十年来渤海滨,生番渐作熟番人;裸形跣足鬅鬠发,传是童男童女身。

  陇人短发翦来多,不用高盘髻一緺;海上原邻东印度,居然退院老头陀!

  珥珰渐贯耳轮宽,肩际垂垂两肉环;待得周环容径尺,便夸气概向人寰。

  搜罗釆色次浮夸,点缀都凭草木华;天为痴顽偏爱护,一年无日不开花。

  幅布聊遮尺寸肤,凌寒原未见号呼;如何榾柮煨偏惯,相对南熏尚拥炉!

  如飞步履敢从容,鲤跃猱升去绝踪;笑数平生轻捷处,超腾九十九尖峰。

  春郊漠漠水汤汤,莫问当时射鹿场!牵得骏厖朝出草,先开火路内山旁。

  霞篮漆笼满蜗庐,家计休嫌长物无!还似老僧新驻锡,累累东壁大葫芦。

  嘉礼初成笑语阗,车蚝鹿脯满长筵。原知有赚期生女,果是新增打喇连。

  琴瑟更张意已乖,萧郎歧路为谁排?回头断齿追欢日,尚剩亲磨鹿角钗。

  底六朝来待客忙,抱瓜献韭总寻常;殷勤含米供新酿,一盏盈盈白玉浆。

  搏饭何须匕箸尝,茹毛饮血俗相当;从来不设烹鱼釜,带甲生咀鲜蛎黄。

  出浴前溪笑解襟,落潮水浅上潮深;临流洗得沉痾去,大药曾投观世音。

  金饰脂涂旧髑髅,争相雄长在操矛;而今渐晓秋曹法,不挂人头挂兽头。

  通霄观海周锺瑄

  浩渺无因溯去程,仙槎何处是蓬瀛?轻浮一粒须弥小,包括恒河色界清;世外形骸杯可渡,空中楼阁气嘘成。情知观海难为水,更有红轮向此生。

  过内湖庄林占梅

  平陇多栽稻,高岗半种茶,绕林沙岸远,傍木竹篱斜。啼鸟巢深涧,垂藤绾落花。书声听隐隐,深处有人家。

  谒寿公祠郑如松

  幕府奇男子,临危授命天。干戈起蛮触,坏土吊乌鸢!此节尽人谅,无官仗汝贤。至今留血食,社酒赛年年。

  中秋曾肇桢

  黄粱未熟梦全休,底事年华逐水流?放眼三千诸世界,伤心五十七中秋!名园木笔轻霜老,贡院鸿篇着意修;金粟分明香正逗,蟾宫敢让昔人游!

  通霄腊月苦雨迷晴

  炼石娲皇久隔绝,地陷东南天复缺。一雨十日苦不停,银竹垂帘半凝雪。海门彻夜鼓金鸣,酒兵难破愁城结!几次怒欲射鲸涛,昂头恨不毕星揭!岁云暮矣唤奈何!路上行人屐应折。羲和力展掀天才,手擎红日海心来;直收云雾如荡寇,侵晨天脚一齐开。跣足走看拚茵席,果然穹窿万丈碧。从令转眼便新年,但愿扶桑永朝夕!

  苑里八景诗蔡振丰

  茅舍如鳞别有村,扶藜人立夕阳墩。鲸波渐荡舟能小,蜃市初开雾又屯。生计不妨耕钓托,画图谁辨海山昏!得鱼合唤邻翁饮,壶酒寒篝仔细论(沙墩观鱼)。

  高藔极目好烟波,昔日登临壮若何!一粟苍茫天地小,万声飞射弩弓多。北来凉影双行雁,东拥山痕数点螺。观海余闲时散步,无边风日晒渔蓑(高藔望海)。

  一角峰峦晓更青,凭江幻作虎头形。荒祠苔印何人到,极浦潮回有客听。骤雨挟同山鸟疾,狂扬吹共海鱼腥。黄庭阅后难成梦,九十滩音沸不停(虎屿听涛)。

  艨艟如蚁泊平沙,怪石崚嶒夹港■〈氵义〉。日写一排帆作字,风吹五色浪生花。鸭头高涌新潮至,鹢尾相衔夕照斜。商女不知游客恨,隔江夜夜拨琶琶(苑港停舟)。

  招招舟子咏卯须,更好溪山入画图。野渡人来天未黑,绿杨马系日将晡;一篙乱石流偏急,十里飞沙路已殊。有客欲归归不得,晚鸦空向隔村呼(蓬溪晚渡)!

  削壁危岩日已欹,岚光五釆现离奇。即多邃境猿能到,剩有迂途马不知;人爱晚晴山外绮,天开妙景画中诗。何时拄杖登高处?眼底云烟一幅披(火焰夕照)。

  在山不浊出山清,突有甘泉半壁生。珠喷千回如瀑布,帘悬一幅似磨晶。何人画谱溪头写?费我茶经雨后评。记得家居方夜静,嘈嘈时送枕边声(滴水流甘)。

  稻鼓声中大有秋,农家争报早禾收。平田日暖看罗雀,隔陇烟迷听叱牛。多稼有如云一片,利镰敢比月双钩!祈年天子春前事,千万仓箱愿已酬(田藔早获)。

  苑里八景诗蔡相

  白沙墩上快遨游,处处观来景物幽。款乃一声争起网,茫然十里漫摇舟;渔歌时向风前发,活计端从浪里求。莫道此中无沃壤,天生沧海作田畴(沙墩观渔)。

  忽到新埔望海潮(望高藔一名新埔),相传山上竖高藔。茫茫可有鳌擎柱?渺渺曾无鹊驾桥(此地无鹊)。清水沟边飞战舰,白沙墩外荡渔舠。防番自昔兼防寇(初辟之时,设藔以防生番;继后兼防海寇。今已废久矣),却喜锋烟此日销(高藔望海)!

  狂奔怒吼势滔滔。静听何嫌地步高。急浪翻时摇虎屿,雄风从处起鲸涛;骇声恍惚山军啸,破梦依稀海若号。十万貔貅鏖水上,几曾射弩展英豪(虎屿听涛)!

  苑港重开水道平,停舟如蚁稳干城。绿杨堤外帆斜卷,青草渡边缆自横。野店山桥沽酒客,风晨月夜踏歌声。也知蜃市从兹盛,万里梯航颂太平(苑港停舟)。

  向晚纷纷唤渡频,蓬溪恍惚甲溪滨。心忙漫说寻泥马,望杳须妨露石鳞。万缕炊烟迷古道,一篙流水暗荒闉。当年解剑人何在?脱却风波月满轮(蓬溪晚渡)。

  火焰妙景夕阳天,一幅画图望里传。日暮好邀新月上,山高又见烁金然;斜烘石壁三分暖,返照桑榆五色妍;更有溪光相掩映,猴群浴罢向西眠(火焰夕照)。

  滴水原因景以名,甘泉流下十分清。垂岩每作飘风絮,喷石翻疑落雨声;白玉壶中冰倒舄,黄金盆上露斜倾。此间遮莫有廉洞,天赐狝猴酒自生(滴水流甘)。

  何处西成早奏功?田藔收获遍村东。茎肥曾过三春雨,穗老初逢五月风;落粒啄余鹦鹉少,登场晒罢稻粱丰。他乡若得今朝熟,笠影镰声一样同(田藔早获)。

  加纹席(俗名番仔席,又云大甲席)

  席制加纹巧若何!草丝花篆价应多。纤纤点水双交结,织罢还须玉尺磨。

  大冇土豆

  别成一种落花生(土豆正名落花生),大冇由来博美名。下酒也知滋味好,鸳鸯洋豆不堪评!

  螃蟹

  无肠公子擅威名,青眼如何转露睛!闻说台中难觅取,横行世界总堪惊。

  蛙鼓

  青蛙底事鼓频椎?绿野新晴月半规。此地曾无宫阙近,公私未卜为阿谁?

  苑里年节竹枝词蔡振丰

  黎明爆竹换年光,共上大家欢喜场;一礼亲朋相问讯,春觞定作几天忙(元旦)。

  大开灯市月争明,士女如云结队行。更有官民同乐意,管弦谱出太平声(元宵)。

  纷纷牲醴闹头牙,膜拜香烧福德爷。农祝丰年商利市,酒人扶过比邻家(二月二)。

  鞭丝钗影夕阳村,祭扫归来旧事论;不踏青青原上草,寿公祠里共招魂(清明)。

  米粽争缠续命丝,斗舟旧事忆潮儿;人家邀福心偏胜,蒲艾青苍插满篱(端午)。

  广设盂兰好道场,慈和宫里闹跄跄;阇黎化食浑闲事,大众皈依拜鬼王(七月三日普度)。

  香花酒果列多盘,高供巍巍七妈坛。有巧似知人尽乞,小儿身上乞平安(七夕)。

  月到中秋分外殊,尝新有饼美于酴。良宵忙煞痴儿女,牧豕槽边问椅姑(中秋。台俗于是夜咒请椅姑神,以问休咎)。

  虎头山畔听潮前,此日风高又一年。遍语插萸诸弟辈,题糕莫负菊花天(重阳)!

  拌米为丸腻比脂,祀神祭祖两相宜;初来新妇宜男相,一粒投炉卜已知(冬至节。俗于是夜投一丸于炉,以卜娠妇胎中男女)。

  食福年终是尾牙,盛筵今日请头家。可怜索债从兹急,安得台高好避他(俗例于是日请主,为年终核算要完账云)!

  共云今夕是辞年,儿女围炉笑语传;我独偷闲修酒脯,擘开囊锦祭诗篇(除夕)。

  苑里席歌

  苑里妇,一何工!不事蚕桑废女红。十指纤纤日作苦,得资藉以奉姑翁。食不知味梦不酣,人重生女不生男;生男管向浮梁去,生女朝朝奉旨甘。今日不完明日织,明日不完继以夕;君不见?千条万缕起花纹,组成费尽美人力!

  志余

  天下事有限于格而不列者,有拘于位而不采者,片善微长,多埋没于天壤。古圣王遴材纪事,名薄艺者无不庸、登小善者悉以录。举凡一名一物,皆博览旁搜,俾无遗缺之憾。故有正义所不及而其人有可节取、其事有当流传、其地有所关系,则必釆而记之,以备有心人之观阅焉。一字之褒贬,千古不磨;执笔者敢不效法前贤,菲葑并釆。补佚义而附录于后,名之为志余。

  纪人

  陈银海,苑里人;籍同安。精于医术,兼开药铺。凡药必拣上庄,制法不苟。请视病,风雨不辞,立方便回,未尝费人一饭、受人一财;有贫无资者,则并助以药。自身病时,有到店求医者,犹勉强起视,付方药而去。二十余年,活人无数;至今犹脍炙人口云。卒年五十四。子一、孙二。

  张晨佑,通霄人;籍漳浦。自少持斋奉佛教,和厚无是非。又极敬惜字纸,携囊收拾,至老弥勤;乡里称善人焉。子二。孙二;建中入泮。年七十五,无病而逝。

  李朝勋,福兴庄人,籍长乐。习岐黄业;有请视病者,即刻起行,无稍缓;不较谢金,贫人多嘉赖焉。耕读传家,驭下有法。亲见五代同堂,男女七十余人。孙锺蕚,入泮。年八十七而终。

  郑用,田藔人;原籍同安。颇有家财,生平慷慨。戴逆之乱,自备斧资带壮丁五十名,随游击郑荣剿平逆匪。以军功,授守备职。

  蔡尚文,房里人;籍同安。六岁失母,随父渡台;自少即知孝道,事父甚谨。为人作书记,朝夕必回家省问,亲奉甘旨。父病时,不敢离身;药饵及便溺琐屑诸事,必亲身服劳,寝食俱废。与人交,笃信无机械。善声闻乡里。现移居大稻埕街,为大和脑行书记。

  纪事

  台湾土番种类各异,有土产者、有自海舶飘来及宋时零丁洋之败遁亡至此者。聚众以居,男女分配,故番语处处不同(沈文开「杂记」)。

  咸丰三年,闽粤械斗,粤人肆虐到北势庄刘见祥家中,家人皆走避;惟一少妇被掳强奸。越日,与闽人在海口埔交战,强奸之人初接阵即被炮打死;人谓淫孽之报云。

  许奇生之妻、名杏娘,颇有姿色。家山柑尾庄。一少年谋不遂,侦伊夫不在,突往迫之;不从,吓以白刃;不得已,从之;假笑颜与之约,言夫某日出外贩牛,可再相会。少年去,奇生遂回,杏娘哭泪告诉前情,并约至时作事。后至某日,奇生牵牛出门,是夜逃归近处而伏焉;近二更,少年推门入,杏娘早备酒物以待;少年喜,畅饮调笑;奇生突入杀之。少年死,杏娘亦自刎而亡。奇生报官勘验,官怜其烈,赏白金;斥少年该(?)亲收掩尸首。

  纪地

  苑里堡管下地方猫盂庄,为最早开,系毛、游、李、蔡、陈、郭六姓合伙开垦。从前曾建街市,俱属泉人居住;继设苑里街,则漳人居多;又设通霄街,则系粤人之所焉。及咸丰三年以后,漳、泉往往不相能,猫盂街市又废;各处泉人始建街衢于房里庄之北,名曰新街(又曰房里街)。至于各庄之设,则繁而莫能考。当房里街初建之时,生理较通霄、苑里为最盛,因筑城池以护之。后遭火灾,渐渐废坠;而苑里遂日有起色焉。此盖气运之使然,非人力所能勉强也。

  房里溪一带,东至火焰山、南至大甲顶店前,皆平洋沃壤。万顷田园中,只有一条大圳。道光二十三年,风雨大作,洪水泛滥,一望无际,纵横十余里变为沙石之地,诚罕见之水灾也。迩来虽有浮复些少,不惟地硗土浅,亦旋耕旋没;盖自变溪以后,已不成业产矣。清丈配粮,当必有道以处此。

  苑里堡内白沙墩溪、通霄溪、苑里溪三处,尽可造桥,以其水道有定也;房里溪则似乎难造。盖当久旱之时,步行无烦脱履;一遇狂风骤雨,水涨溪分,奔驰万派;或高低变易、或大小纷更,欲架桥梁无从定其位置,欲总而接之又宽广而无所凭依。前岑巡抚曾议建造,后见不能成功,乃止。既地势之无常,须行权而立法;小水设桥、大水设渡,必然之理也。

  白沙墩至苑里海口,海墘皆沙埔、无泥土,地势顺斜入海;近海田园,五谷少实。盖咸水烟一起,则秀者变而为槁矣。惟地瓜与花生,颇有收成。数年来咸水烟比前稍末减,五谷亦比前稍有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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