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征辽事略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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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内容:

薛仁贵征辽事略 [元]不知撰人 

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汉三分吴魏刘。
晋宋齐梁南北史,隋唐五代宋金收。

话说昔日唐太宗皇帝即位,贞观十八年,天下太平,诸国来朝。海外高丽国东有四国,一曰新罗国,一曰伯济国,一曰龟兹国,一曰危楼国。一日,太宗皇帝设朝升殿,文武班齐。合门使出班奏曰:「今有海东伯济王遣使昌黑飞来进奉陛下。」帝令近臣引见帝,来使以皂纱蒙面,帝不晓其由,遂问使:「进者何物。」昌黑飞下殿请死。太宗问其故。昌黑飞奏曰:「臣有辱国之愆,罪当万死。」帝曰:「赦卿无罪,当言其故。」昌黑飞曰:「臣奉王命,将所进陛下宝物前来,至海东黑风口,从登州蓬莱阁,欲循海经过高丽国,遇高建藏大兵截其路。捧一员将,身长一丈,披绛狮服,跨赤虬马,腰挂两鞬弓,身背飞刀五口,乃高丽虎将葛苏文也。官封莫离支,杀本主高建藏为主。挟天子之命,威镇群臣,乃东海王莽也。将臣所进之物尽皆劫去,以针黑绣其面讽刺陛下,臣不敢去其蒙面,若陛下见了,臣该万死。」帝曰:「赦卿无罪。」昌黑飞去其蒙面之物,却见面上刺着四句言语,道甚来:

「杀兄前殿,囚父后宫,将老兵骄,不堪成事。」

太宗视之大怒,随问群臣曰:「今高丽欺朕如此,便起兵征伐,谁敢前去。」言未毕,殿下一将出班厉声取奏:「陛下。臣非口过,若高丽国去,倘逢贼将,臣能生擒奉献陛下。」太宗见了,喜不自胜。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一身踏碎高丽国,两手生擒莫离支。
英风凛凛欺叔宝,勇气堂堂赛尉迟。

觑了无不称心。这将军却是燕国公世雄之子,乃薛万彻也。太宗曰:「是驸马也。」薛万彻愿作先锋。帝曰:「兵起,卿为前部先锋。」

房玄龄、杜如晦出班奏曰:「勿为私隙,陛下起兵征辽,军民遭难。况高丽居于海东,路遥地远。陛下今起军征伐,军有带甲之劳,民有转输之苦。虽若成功,得地不足耕耘,不堪畜养。何况胜败难分。昔日炀帝征辽,军折三万,地退数千里,以成后世之笑。陛下熟思之。」太宗曰:「非也。二卿所知,昔日炀帝不成者,盖不明用兵之法。朕自河东起义兵,五载定隋,削平群盗,所征者破,所击者亡。自武德至贞观,岂有化外粗俗,敢欺中原天子。今莫离支杀主夺权,欺凌大国。此贼神天不容,朕大杀之。请卿勿复再言,寡人事已决矣。」

房、杜二人不敢再谏,出朝,忽见一队头踏,骨朵大剑,水罐银盆,近中门来。背后马上坐一老将,鬓如银丝,目若朗星,乃是鄂国公敬德也。见房、杜下马,问二人何为面色不乐。房、杜言曰:「天子欲征高丽,谏之不从,所以带忧。」敬德曰:「我当谏之。」房、杜再随入朝来。近臣言鄂国公总管来见帝,帝宣上殿赐坐,房、杜立于殿下。帝问曰:「卿不宣何至。」敬德曰:「知陛下欲征高丽,来谏陛下。」太宗令昌黑飞至殿下,敬德视之,面刺:「杀兄前殿,囚父后宫,将老兵骄,不堪成事。」敬德猛叫曰:「莫离支贼将安敢如此。」奏曰:「从陛下征此高丽,庶几报恨。」帝曰:「卿若减了十五岁,朕何虑也。卿今老矣。」敬德曰:「臣虽老,二臂尚有千斤之力,何其老矣。」帝曰:「如何见得卿不老。」以手指殿下石狮子,约千斤已上:「臣当一臂惯之,使陛下知臣不老。」言讫,撩起袍,用臂惯石狮子平身而起,转殿行步如飞,约及数遭,掷石狮子于殿下,全无气喘。又再取奏:「陛下。尉迟老那不老。」只陛下见道欢喜煞。太宗宣左右:「将先锋印来,寡人御驾亲征,卿为前部先锋,只来日军兵便上来。」各人皆散。怎见得。诗曰:

欲破高丽平海水,全凭老将尉迟恭。

房玄龄、杜如晦道:「他来谏天子,被天子倒说了他。」

拜英国公李世绩为元帅,敬德作先锋,起军三十万,御驾亲征。打登州蓬莱阁过海黑风口,军才达东岸,迎头的兵来约及三万有余。阵前捧一员将,顶三叉紫金冠,披绛狮服,横一柄大杆刀,跨赤虬马,左右带兵器两鞬弓,身背飞刀五口,阵前耀武自言:「吾乃莫离支葛苏文也。」太宗传圣旨:「若擒取贼首者,当封万户候。」一将出马交战数合,莫离支刀劈敬德,敬德闪过,左手拿住刀杆狻猊爪,不放青锋刀,腕上颩颩竹节鞭,举起鞭来,莫离支背上取出飞刀在手,敬德拨马归阵。莫离支催兵掩杀,太宗失败,兵荒将乱,伞倒旗斜。太宗一骑马落荒走,莫离支背后赶着。海东岸见险峻山势,太宗到近,见一坐山下红绰高门,上安牌一面,写「虹蜺三刀之山」,太宗负急纵马入门,莫离支欲追太宗,连发数箭皆不中。太宗思着美良川榆灵园也,纵马上坡。莫离支叩坡大叫:「李世民下马受死。」太宗无计免难。向山脚一壁转过一骑马来,马上一个年少将军,素袍莹铠,赤马朱缨,擗转方天戟,取弓箭在手,一箭射莫离支坠马。太宗厉声问曰:「救朕建功者,虎将何人也。」白袍年少飞身下马,搠方天戟,高坡直下,躬身取奏:「臣乃绛州龙门县人也。」诗曰:

黄河流在昆仑下,龙虎风云际会时。

其人欲言姓名,忽骤雨大作。帝从马下坡,马蹶落足,太宗坠骑,大叫一声,向寝殿睡觉。其时风清还二鼓,月白正三更,却是梦中之事,坐而待旦。

帝设朝,宣袁天刚、李渟风司天台官圆梦。帝说罢,袁天刚曰:「虹蜺者绛也,三刀者州也。白袍将军必在布衣当年少,在绛者,左侧必有破辽虎将。」帝曰:「应梦之臣,如何得之。」李淳风曰:「陛下因起义兵而立朝臣,若陛下随路招其义军而立唐朝,必得应梦将军也。」太宗降诏书天下,交三十六路总管府为招义军,拜英公李世绩为辽大元帅。

英公令长安市心立起义军旗,旗下张挂榜文。百姓仰面看者如簇,日当午时,见一白袍年少,分开人直走至帐下,某来投军。见英公礼毕,启曰:「吾乃绛州龙门县人氏,姓薛名延陀。」曰:「圣旨招得绛州人,当引见帝。」英公将延陀见帝。帝曰:「英雄非是梦中见者。」当领头安排,犹想梦中之事。见敬德立于殿下,不见胡国公秦叔宝。帝问叔宝何不入朝。近臣奏曰:「在病多日。」帝思美良川之恩,兼当今又用人之际,帝引敬德、英公亲来探叔宝病。

人报秦叔宝言:「驾至。」琼欲起,奈病身不能举动,帝已至病榻。琼曰:「臣该万死。」帝曰:「卿病若何。」琼曰:「臣病不能举动,痛哉。」帝曰:「卿少年时煞曾征战。」琼曰:「昔日破杨玄机,后佐李密破张须陀,皆臣之力。后归陛下,未尝暂息。昔战敬德美良川,臣胜多矣。」在傍鄂国公面如噀血,言曰:「昔美良川,叔宝岂胜恭也。若非主人洪福,涧根底作较子七八个死,怕当时有伏尔之心,咱每两个,今日再敢擗么。」叔宝闻言,忽然离席。太宗急问曰:「卿既在病,何缘得起。」琼曰:「适闻敬德之言,使臣得其疾病。」敬德大怒,叔宝似此欲与恭定其高下。「吾虽年老,今对天子,手提单鞭,若三合胜了,我触金阶自死。」言未尽,屏风后一人叫:「鄂国公欺俺父病,有甚强处,咱两个自鬬几合。」言讫,转过屏风来。其人年少,虎体人形,腕县铁简,身挂绿袍。太宗见了,喜不自胜,若得此人,决擒莫离支。言者秦琼之子秦怀玉。太宗曰:「卿父稍安,从朕征辽。」驾还宫室。

次日驾坐,英公奏曰:「义军招足,请陛下于灞陵桥看臣教军。」帝喜。将领百官摆列銮驾仪从,长安百姓欢喜銮驾看教兵,人密密地勿知其数。驾近灞陵桥,向百姓丛中见白衣年少,把头上毡笠子撇将起去,毡笠子欲落,拈弓在手,仰射笠子一箭,复起去,用连珠箭,笠子入青霄之内,隐约如寒星之象,百姓连珠儿纳喊。帝大惊,急遣左右近臣往人丛中问曰:「射笠子英雄虎将何人也。」其人直至马前,高声大叫:「取奏陛下。臣乃绛州龙门县人氏,姓薛名延陀。」帝大喜,引至教场中。帝坐讲武殿,宣英公、敬德等坐。帝曰:「朕观薛延陀,乃英雄之辈,可以加前部之职。」宣至延陀,欲赐先锋印。薛延陀曰:「此先锋印,不可便受,只许争。恐众文武不伏之人,于教场中跃马横鎗搦三次,有争功者臣与比试,无争者恁时挂印未迟。」帝喜。薛延陀披挂了,跃马横鎗搦众官百姓。从长安路上一骑马来,坐着年少将军,走至教场中,叫延陀:「将那先锋印与我。」上至太宗,下至文武百官,无不惊者。来人是谁。诗曰:

刚气昂昂谁可同,扶持唐世一英雄。
曾思跨海征辽日,此将先居第一功。

这将军,乃秦叔宝之子秦怀玉,立马于讲武殿下。帝问曰:「尔父病体未痊,何来。」怀玉曰:「知陛下于灞陵桥教兵争先锋印,父有命,交臣来争印,胜者敢见于父,败者教场中就死。」帝大喜,教二人接战,无十合,薛延陀败。帝曰:「虎父无犬子。」令左右将先锋印来与秦怀玉。曰:「臣不敢受。」帝曰:「谓何。」「俺父亲有令怀玉道:『上至鄂国公,下至诸将,都赢了后,将取先锋印来见我者。』」殿上敬德道:「这小厮只是搦我。」令左右将披挂来。敬德曰:「你若二十合赢得我鎗头点地,休道先锋印,我这鄂国公职事,也与你。」便撩袍下讲武殿来。

忽听背后一年少叫:「秦怀玉才欺俺父年老,咱两个争来。」敬德大怒:「谁道我老来。」见一年少将军,神眉电目,面如噀血,果然父子不移体,是尉迟宝林。「咱两个争来。」腕悬钢鞭,亭亭而立。敬德道:「如分毫败失,休来见我,得处分。」太宗宣二人至殿下,谓曰:「朕非令卿等自相吞并,便欲重用,未知盖世雄才何以。卿等各无辱父之英名,胜者有赏,败者有罚。」二人齐领圣旨,向教场中列兵卒五百,二人入阵披挂。不移时,秦怀玉先出阵,百姓纳喊,斜横着出白鎗,虎腕上双悬毗楞简。尉迟宝林出马悬鞭,横出白鎗。两骑交鬬约十合之后,不用长鎗,各拈暗器械,一个忙提竹节鞭,一个急绰毗楞简,又鬬十合,百姓连珠儿纳喊,太宗喝采不迭。太宗宣二人罢战,宣来谓曰:「宝林。从你父临军。怀玉。若你父叔宝病痊上边来者。天下义军招足,然后洛阳取齐。」

帝还宫,发使催督三十六路总管招军使。一宣使往绛州金台府。张士贵本名忽峰,虢州卢氏人也,号曰忽峰贼,征肖铣有功,封虢公,作绛州兵马总管。张士贵接着使命,开诏憷征辽事,招义军总管府。宣使回,张士贵与副总管刘君昂张挂黄榜于绛州市井招义军,百姓看着无数。于人丛里见一个村妇人,年约二十有余,荆钗布袄,至甚贫寒。观其标格,非久困之人。问其市中人曰:「所看何榜。」或曰:「大唐天子欲跨海征辽,招集义军壮士,如愿者当纳状书名入官投军。」贫妇听言,两手加额:「我夫有冠世之才,今逢时当显也。走至庄上,俺夫主交赴官投军一名,倘有折箭之功,岂不荣家显祖也。」诗曰:

佩剑执圭朝玉阙,顶冠彻履上金銮。

这夫人是柳氏,在绛州龙门县大黄庄分曲村住。妇人奔庄上来,通报夫主:「我昨日奔绛州去,见市中张黄榜,言大唐天子征高丽见招义军,你敢投军么。今边庭用人之际,乃英雄得志之时,今日不显功名富贵,更待何时。今可便往绛州总管张士贵处投义军一名。」仁贵曰:「有大事未了。」柳氏曰:「何事。」曰:「父母在浅土,未曾迁葬,孝服在身,远离父母坟所,乃大不称心也。」柳氏曰:「夫孝始于事亲,终于事君。你去,妾当佣食洗衣,亦可苟养一身。公若身居爵位,他日无忘也。」仁贵遥辞了父母坟,拜别庄院,方欲进步。柳氏曰:「祝付公。若充军止作长行,妾与公一物,慎勿遗失。」言绝,舒手怀中,取出一物来度与仁贵。觑了,两手加额,是甚物也。父母临危,留下一领汗衫,柳氏收得。「公若临军,披此汗衫,其功必建,盖孝感于身。」

仁贵辞柳而去,不数日早至绛州,分开人丛,走至讲武厅下,戳下方天戟,叉手应喏:「小人特来此投军使。」张士贵、刘君昴悾然大惊,百姓应喊。士贵曰:「尔来晚矣。」仁贵曰:「告总管。国家用人之际,英雄得志之时,今日不显,功名何时及身。」士贵曰:「尔何姓名。」「姓薛,双名仁贵。」张士贵大叫一声:「这汉怎敢。」刘君昴道:「左右。臂口掴更不敢言。」令左右推出教场去者。

仁贵出来,低头自思,不知其过。一老人言曰:「公犯着总管讳字。」薛仁贵方省,鼓掌开言曰:「天子征辽,招壮士来投军,为犯总管讳字,将某不用。」仁贵正分辩间,向官道上数骑马来,马上坐着个老将军,生得方面巨口,?目神眉,乃卢国公程咬金带牌走马,催赶天下义军。薛仁贵迎着马头叫屈,程咬金遂问:「汉子因甚叫屈。」仁贵叉手立于马前,曰:「小子乃绛州龙门县大黄庄人也,姓薛双名仁贵,来投义军,为犯着总管讳字,将其遣赶不用,是英勇难施助国之心也,愿详察之。」程咬金见说大怒:「这老贼怎敢。」道:「仁贵随我去来,用你时万事俱休。」道罢,张士贵接来衙内。问张士贵、刘君昴:「招义军如何。」士贵曰:「义军招足。」咬金曰:「公有何私。」士贵曰:「某无私。」「大黄庄薛仁贵,为犯你讳字,挟冤不用。昔日李药师曾有变,神尧高祖反,斩家小二百余口,不为仇,反用为军师。秦叔宝逼帝于老君堂。今二人皆厚唐禄。为犯你讳字,遣弃良将。」士贵缄口无言。咬金喜曰:「此人有良将之才。」众官问曰:「你要充军,有何武艺。」仁贵曰:「十八般武艺俺都会。」张士贵听道罢,早不喜。令左右将弓来,教仁贵拽试。仁贵左手推靶,右手兜弦,一推上弓,连拽数十满。士贵问曰:「此弓以上更加得几张。」仁贵道:「这弓更添三张。」张士贵大怒曰:「你敢猛言,怕不信。」「臂膊来粗桑树,砍做弓,曾拽四张。」士贵道:「除了弓箭,别会甚么。」绰戟在手,言曰:「除总管以下,都敢与他比试。」刘君昴道:「这汉正是搦我,左右。将披挂来。」欢喜仁贵。望有个成头的,这汉合死,一戟戳死这汉,然后随程咬金入洛阳驾前争先锋印则个。

这两个方欲争鬬,见一队军约一千有余,捧一员将,自言吾乃混天大王董达。咬金道:「不须你二人比试,张士贵领义军教你来迎贼兵。」两阵完,混天大王出马,头顶朱漆笠,身披明铠甲,跨赤虬马,横着宣花斧。董达搦战,刘君昴出马,无数合,君昴败了。贼再搦战。咬金道:「只亏我老了。」背后一人高叫:「总管放心,俺生擒贼将,夺莹铠。」言讫,告总管借与我马,横方天戟,不打话便战。贼将不能措手,拨马便走。薛仁贵追贼,散乱奔走。张士贵催军掩杀,贼军逃走。程咬金鸣锣,诸将皆至,不见仁贵。咬金高坡上视之,望见正西下骑马来,马上白袍年少鞍乔上横担着一员贼将,直至高坡下,掷贼将于地。薛仁贵活捉将来,惊杀了程咬金,以鞭碎其脑。咬金曰:「吾先往洛阳,随后义军便起。」将董达莹铠赤虬马赏薛仁贵。

张士贵、刘君昴领薛仁贵从事,登程上路。天下义军都至洛阳,太宗车驾亦至,传圣旨,宣大小总管来日驾登九龙门看诸总管摆行阵。程过门下得圣旨,各奔本寨。张士贵、刘君昴置营于城外,亦蒙帝旨。二人帐上议之,士贵曰:「吾自年少素攻力战,不曾习兵法,摆行阵,不知规矩,岂能晓会。来日九龙门下惹众将笑。帝知我为勇夫也,虽无罪,岂不自耻。」君昴但默然不语。帐下一人高叫一声:「何须总管忧,此乃征辽建功之日,只来日先怕行阵,教总管先获头功。」二人惊视,乃薛仁贵也。帐上问曰:「你会排行阵么。」仁贵曰:「稍解孙吴兵法。」士贵大喜:「行阵有法,当奏帝荐功。」仁贵应声退候。

次日,太宗驾领敬德与英公文武登九龙门,看总管行阵过。次后张士贵过于门下,帝与英公大笑言曰:「奇哉此阵。见左右方圆,内虚外实,势若绳絣剪纸,阵形用内虚外实,所以孙吴具载。」帝曰:「运筹略略如孙子,布阵依依似武侯。那老贼焉能会布此阵。方知艺行随福。」太宗默然瞬目,见士贵背后一人素衣白袍莹铠,赤马朱缨,执戟在前,军于其后。帝乃曰:「此士贵是拙主人,背后执戟者巧博士。」使一殿官下九龙门交问挂白袍年少卿官姓甚。朕欲用之。比及殿官下门问,张士贵行阵已过。帝更不看别路诸侯行阵,便下九龙门至朝。驾坐,宣英公、敬德至。帝曰:「卿等适来见张士贵行阵如何。此阵奇哉。」英公曰:「此阵甚好,敌避之为虚,击之为实,得武侯八阵法。」帝问敬德:「此阵如何。」敬德曰:「臣自佐刘武周,后归陛下,大小约经二百余阵,虽不通兵法,也曾见过,适来阵势,未尝见此。」帝曰:「老贼焉会此阵。昔日张士贵为破肖铣,虽有功力战,何知兵法。惟恐有人所教。」帝疑之。适见执戟白袍年少指引军兵,此人非俗。帝令近臣宣张士贵至于殿下。帝曰:「昔日高祖三封肖相,卿知否。」士贵曰:「不知。」「因荐韩信进贤,卿休讳。适见行阵,卿岂能会。必受他人所教,卿当言之。朕无高祖之明,卿有肖何之德。今谁教你行阵来。休讳。」士贵曰:「臣不敢讳。」俯伏在地,奏曰:「非臣之能,有一人所教。」帝大喜,「问卿谁教你来」。士贵言曰:「夜梦神人所教。」帝口中不语。

太宗传圣旨道与诸路总管上平辽论。张士贵还寨,请刘君昴上帐,说:「帝要平辽论,如何。」君昴曰:「请仁贵问之。」令人请仁贵至帐坐,士贵擎酒问之:「帝要平辽论,想足下必有高见。」仁贵曰:「今蒙钧旨,敢不尽心,鲁钝之才,试做一论,愿求纸笔。」士贵心中大悦:「左右。将纸笔来。」仁贵拂开纸,一笔挥就看了,度与士贵看罢,将平辽论收于里面。仁贵曰:「今将此表见帝,如蒙问念,若何。倘不解文意,何以对帝奏之。」士贵言:「咱两个同去见帝,你自解说去来。」言讫,搭手仁贵之臂,同步下帐。怎见得。诗曰:

正当龙虎相逢日,恰是君臣庆会时。

张士贵将仁贵至内门前,留于宫门外。士贵将平辽论见太宗升殿,有英公亦袖其表,宣诸路总管至殿下各进平辽论。武士彟献上,帝觑其文。马三宝言边关守长自备其境,帝不喜。段志贤、裴行俭上表,不合帝意。英公见帝不喜,方欲袖出其表,见张士贵亦捧表一道上,帝展于御案,令左右宣读,未及一半,欢喜煞太宗。使英公袖手碎其表。不知表上说个甚来。表曰:

「臣闻黄帝临朝,蚩尤作乱。有虞在位,苗裔不君。轩辕岂无德之君,帝舜非不仁之主。盖乱贼臣子,兴起干戈。今高丽者。海东丑类,化外之夷。既不奉上来朝,当宜兴师问罪。加以葛苏文杀主夺权,恣行凶暴。将百济国进奉邀夺,辱昌黑飞针绣其面。欺陵大国,讽刺吾皇。若不拜将征伐,难容不原之人。说昔马援立铜柱,盖南蛮丧胆而服。近李靖至阴山,使北狄望风而怯。今欲征辽,可分兵三路,南赴明越,中赴青丘道,北进先取榆林。若兴三路雄师,庶使建功神速。臣虽愚见,伏取圣裁。」

帝看了,问士贵:「前者排行阵之日,朕早疑,尔言梦中神人所教。此平辽论有出世之才,非常之义,此表是甚人做来。」张士贵曰:「乃绛州副总管刘君昴做来。」帝命赏金一锭,宝带一条,随张士贵统军。

太宗分三路。南路越州,大将张公谨。中路青丘道,程咬金、苏定方为副将。北路太宗御驾兵三十万。令张士贵前部总管,取松亭关。路过辽东;帝叹曰:「辽河水,西去长安五千里。」帝有悔心。数日至海岸下寨。帝视海水汪洋无穷,东望高丽,隔海千里,如何得过。悔不纳房、杜之言。帝宣诸路总管上御寨,问过海之计。敬德曰:「乞问张士贵。」帝问张士贵曰:「卿有计否。」士贵曰:「臣当思之。」诸总管皆散。

士贵归寨,请刘君昴议之:「帝问过海之计,敬德以言窘我,若无,怎奈何。」君昴曰:「乞问仁贵,必有奇谋。」士贵请仁贵至帐下,谓曰:「前者公做平辽论,帝大喜,言若临阵有折箭之功,当重赐赏。帝宣诸官入御寨,问过海之计,诸将缄口,吾当思之。公莫有其术,教三十万兵过海。」仁贵见问,叉手遂言:「告总管。今天子只忧大海为阻,难征高丽,仁贵用一计,教千里海水,只来日不见了半点儿。上至太宗,下至小卒,如登平地,安稳过海,意下如何。」张士贵欠身离坐,下帐执仁贵之手,言:「引你去御寨见帝,慢慢说道甚。」仁贵付耳低言道与,士贵大喜。

诸总管都来见帝,太宗再问过海之计有无。近臣奏曰:「有一豪民,近居海上,特来请见驾,言三十万过海军粮,此家独备之。」帝大喜,宣老人至帐上,问其言。帝领百官随海边来,见其万户皆一彩帐遮围。其老人东向到步引帝入室,皆彩绣幙,地铺茵褥。帝坐,百官进酒,帝喜。但觉风声四面,波响如雷,杯盏倾侧,身居动摇良久。帝不晓,令近臣揭帐幙视之,但见清清海水无穷。帝急问曰:「此乃是何处。」张士贵起而奏曰:「此乃臣过海之计,得一风势,三十万军乘船过海,到东岸矣。」视之,果在船上。

将扣东岸,见辽兵布阵,阻其前路。帝问曰:「谁能夺东岸。」言未毕,见一战船两下里豁起龙尾。棹上有兵五百,戳着绛州义军旗号,飞上岸去,执方天戟,见白衣年少举步如飞,走至岸上,摇白旗一面,厉声高叫:「请车驾速登海岸。」惊煞太宗。急问杀辽将夺海岸者虎将是谁。张士贵奏曰:「此乃臣过海之计,乃绛州义军建功。」帝问持戟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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