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征辽事略 - (TXT全文下载)

贵领兵,和那薛仁贵也奔御寨。

却说帝思敬德、士贵救任城王,不知消息。近臣奏曰:「有随皇叔去战者薛延陀复回。」帝宣至帐下,身带重伤。问:「皇叔安在。」延陀曰:「败于辽阵,被辽将所逼皇叔甚急,臣往前去救,臣中箭落马,其辽将追皇叔不知何处,臣撞阵出来,身带重伤。」帝大怒曰:「送皇叔一命,皆尔匹夫也。」令左右推转斩讫。延陀告陛下:「臣乞领兵,再保皇叔。」近臣奏曰:「今皇叔被张士贵保入御寨。」帝道:「张士贵又建功。」遂免延陀,令宣皇叔、张士贵。见数个小卒扶皇叔入寨至帐下,张士贵在后。帝视之,见任城王浑身血不能举动。帝不忍之,离御座,急问皇叔:「若不争气,安有此伤。」道宗曰:「臣竭力战贼将,能死无憾。奈扶江山阵中遭辽将所逼,身带重伤,口中吐血不止,死内得生,臣赖一虎将所救,臣方得免。今对陛下,可当举荐。」惊煞太宗:「救皇叔者虎将姓甚。」李道宗方欲言,仆然倒地,口中吐,满身搐手拳。帝惊曰:「皇叔为何。」张士贵曰:「皇叔是破伤风发。」帝令扶归帐,令医官治疗。帝问士贵曰:「建功救皇叔者虎将是谁。」士贵曰:「臣怎做得虎将。托陛下洪福,累次建功。」帝曰:「又是士贵也。」遂重赏。近臣奏曰:「被敬德追杀辽兵,上安地岭去也。」敬德邀驾于安地岭下寨。

帝宣元帅英公议事,若过安地岭,去高丽平壤城近也。英公自思,帝拜为将,今次征辽,我无寸功,岂不羞见唐兵权印也。英公曰:「臣当领兵取安地岭,力取不得,可以谋之。」帝亲领大兵,与英公诸将皆至安地岭。既至岭下,见上二十里远上列军兵弓弩,旗号遮天。太宗曰:「若非韩信、武侯在者,此岭亦不能取。」英公一骑马亲奔岭下,仰头望了,不知见甚来。大叫一声,堕于马下。口中一道血出,似绛桥一般。惊煞太宗。叫苦不迭:「若英公有失,教寡人怎归本国。」和大小众官向前,是见甚的来。帝令扶英公上车归寨。烦恼煞太宗。遂问随军医官巢论,奏曰:「臣先视其容,后察其脉。」巢论遂胗脉取奏,曰:「此证两得,先中海毒,后伤心气。此病可治。臣有药料,缺药引子。」帝曰:「何物。」巢论曰:「中原巴豆杏子毒,以菉豆汤解之。既中海毒,以龙须烧灰入药解之。今英公先中海毒,后中心气,非龙须灰不可下药。」帝问曰:「何处有龙须。」巢论曰:「海内有龙须。」太宗自思,撩袍离御座,转屏风后,归帐去,顷刻复回,手将龙须赐与巢论。道:「卿烧为灰,与英公下药。」

太宗七德安天下,翦须烧药赐功臣

果然圣感动天,英公立愈,帝设宴相庆。近臣奏曰:「有定州三路供粮草,皇太子遣使将珍珠粉特来进上,言此粉食之,不中海毒。」太宗赐粉与三十六路总管:「卿等既受其粉,当思取安地岭之计。」

张士贵将粉归寨,令左右制成。召仁贵至,赐坐,将粉分为三椀,士贵、君昴三人共食其粉。仁贵不晓其义:「敢问总管此粉何为。」士贵曰:「今皇太子进此粉,能解海毒。御赐三十六路总管,某既得之,不敢独享,与公共之。」吃罢方欲致谢,人报辽兵下安地岭来。仁贵闻报不谢而去。君昴怒曰:「古人言蒙一饭之恩,尚杀身为报,今总管赐御粉,此匹夫不谢而去。」士贵曰:「必有他干。」言未尽,人报薛仁贵领一队军杀辽兵至安地岭去了。张士贵曰:「昔日羊羹不均,驷马奔踯。今凉粉一椀,唐将竭力建功。急点大兵背后助将去,怎生取安地岭。」

仁贵领五千兵杀众将上安地岭去,辽兵不能当,只办前走,仁贵后追不舍。行追行杀,相缠到安地岭上。仁贵大喜,却又得安地岭,辽兵过岭去,仁贵方欲前进,仰头觑了前面山口,被辽兵屯柴薪烧阻,不能前进。回岭上盘桓犹豫,忽见东南山有一条小路,仁贵与众兵曰:「吾当前进,尔等后随。」言讫,横戟信马而进。

转山约行二十里,仁贵自思,这般小路,却奔那里去。正进之次,忽至一高峰。仁贵勒马视之,把两手顶礼不迭,背后高叫:「都上来,咱大家看则个。」用鞭指众军一发向前,觑见向山下楼台殿阁,此乃蓬莱三岛也。众兵曰:「非也。既是蓬莱三岛,何居陆地。此乃是一所宫观。」仁贵引兵寻盘道山去,至观门前,见楼台森耸,玉殿瑶阶,翠竹苍松,奇花异卉。到三门外,见左青龙,右白虎,护其观门,并无人迹。仁贵下马,令众兵排门而入,仁贵向前,众兵在后。见七宝碾玉妆成,富贵繁华,非尘世有。仁贵疑此盖造,乃无道者所为。正寻思,忽于正殿一壁,转过一个妇人,鸦须堆云,素肌削玉,杏脸凝脂,柳眉拂翠。只疑是芙蓉城下,子高适会琼姬;洛水堤边,郑子初逢龙女。众人持剑,方欲向前,那妇人不荒不忙,着手指定,遂言:「来者唐兵,不得无礼,自家共你亲戚。」惊杀薛仁贵。提剑举步,撩衣走向前,自问妇人:「咱两个却是甚亲。」妇人曰:「告将军。」诗曰:

启开一点樱桃口,喷出满堂兰麝香。

妇人曰:「俺姑又与唐天子亲,是你皇帝姑姑。」仁贵不敢无礼。其妇引仁贵至方丈中,见道姑数人,诵黄庭经。礼毕,请仁贵坐。妇人曰:「我乃高剑之妹,建藏之姑。唐帝贞观初,高丽为我侄,与唐帝姑姑亲。」仁贵曰:「公主为皇姑,何居于此。」公主曰:「为莫离支葛苏文杀其兄,立我侄为主。那汉纵横行事,不问朝廷,真乃海东王莽也。今反唐朝,非由我主,皆苏文贼弄权。高丽无主,因此出家修道。今居此观,在地岭下,此山乃高丽也。过此山别无险阻,散漫平坦,直到平壤城。今在于此,知唐兵驾来,教天子明我高丽不反。今唐兵既到此,此辽人不达。将军姓氏何人也。」仁贵曰:「我乃绛州义军薛仁贵。」公主曰:「身居何职。」仁贵曰:「身在布衣。」公主曰:「何无贵品也。」仁贵曰:「所建功劳,奈总管不荐,不得重用。今欲归本帐,若取安地岭,奈无路可取。敢问皇姑,愿求一计。」公主见问,笑而言曰:「将军欲过此岭,何难之有。依我一言,大功必建。」仁贵躬身,遂言:「惟命是听。」其妇人言无数句,使仁贵两手加额,则不止取了安地岭,和那莫离支亦拿了。仁贵不信,公主引于观背后,指此便是海水。公主曰:「此海水遶安地岭过,至安地城,亦可往平壤府。」仁贵告曰:「虽有海水,又无船只,安能得过。」公主曰:「将军放心。我侄来日生辰,想见高丽国王今日必发使驾船来宣我也。若高丽使来,将军可就船取安地岭城。既至城下,次取平壤城,杀莫离支,除高丽之患。」仁贵曰:「安有此事。」公主曰:「实无虚诳,不待须臾,高丽必至。」

方语话中,见一海船从东而来,上有小卒百余人。其船直至观后岸,为首使命高叫:「当报皇姑得知。今王子有命,宣公主添寿。」言讫,撩衣便下船上来。仁贵自思,心间大喜,杀来使,我建功,提剑举步如飞,腾至使命根底,捽住衣袍,放剑在鼻凹中。「我不杀你,将公主平壤去,和我也去走一回。」公主附耳:「待教杀莫离支。」辽使道:「和俺高丽王也送了也。」辽使道:「甚。」公主急指曰:「将军不可无礼。高丽作乱者,葛苏文也。公杀辽使何益。」仁贵曰:「你姓甚。」辽使曰:「我乃乌伊达,奉王子命来宣公主添寿,将军大兵何至于此。」仁贵曰:「吾奉张总管命来取安地岭,被辽兵焚其山口,使吾进退不能,今至于此。恰问公主,听知说了辽人不反,尔可为吾大建其功。公主见帝,你若不从,吾先杀你。」辽使曰:「惟命是听。」仁贵曰:「此海遶安地岭,过安地城。尔将吾百人到城中,赚开门,一兵袭之,得此安地城,别无险阻。邀驾东来,杀莫离支,平高丽之患。」乌伊达不敢不从。

仁贵将兵五百上船,辞公主奔安地岭城来,卷了唐兵旗号,开船离岸,遶安地山到安地城下,见城上严备,密布着军兵。乌伊达船着岸,夹带仁贵叩城,使人高叫:「城上休放箭,我乃乌伊达,王命来宣公主添寿,正打此过。」门人见,上下同开放门,仁贵一骑稍出在前,飞到瓮城门,迎头见了,叫苦不迭。怎见得。诗曰:

安排香饵鱼还至,准备窠弓虎到来。

仁贵见二重门掩然犹闭,背后却早拽起吊桥,放落赚板,遶城围楼,列开弓弩。门楼上立着一个将军,厉声高叫:「孩儿每。梆子响,一齐发箭便射。」仁贵听得,抬头看了,咽气吞声,却到使人碎心,莫被别人先取此城成功了。薛仁贵认得城上是唐家兵将,且不得放箭。「我乃义军薛仁贵,今奉张士贵命来取安地城。怕城上是辽兵,可当放箭,怕是唐兵,须言姓名。」惊煞将军。止住弓弩,放开城门,荒速下城,与仁贵相见。见仁贵凤姿端雅,体貌非俗。将仁贵入城,于帐中同坐。仁贵问曰:「将军何人也。」对曰:「昔过海分兵三路,今程咬金兵取登青丘道口过,今我大兵十万取胡越,我乃南路元帅张公谨。」薛仁贵请死。公谨曰:「我骗海先取安地城,后程咬金和天子驾至。将军何至于此。」仁贵曰:「奉张总管命取安地岭,为辽兵焚其山口,遂不能回。下山过高丽,遇公主,将辽使乌伊达海船来,赚安地城,不知元帅先建大功。」张公谨曰:「公随驾,身居何职。」仁贵曰:「止是义军小卒。」公谨曰:「曾建何功。」仁贵曰:「累建大功,被总管匿功不荐,未曾见帝。」公谨大怒:「老贼敢误国家栋梁也。将军随我下安地城,同共见帝来。」诗曰:

若非今日逢公谨,安得白身朝太宗。

元帅下岭,叹曰:「此险阻有失,何日平安辽国。某当领本部兵下岭,先将接驾表,与张士贵共邀驾至此。」问:「元帅如何。」公谨曰:「比及驾至,亦下岭接驾。」领兵离安地城下,正逢张士贵、刘君昴领兵来岭下体察仁贵消息。仁贵下马,见总管施礼。士贵大惊:「将军上岭者何为。」亦言前事:「今南路元帅张公谨遣某见帝,上接驾表,随后他领兵离安地岭来。」张士贵见言,心内自思,张公谨若见帝,那得不荐仁贵。把似别人荐,不如我做一面人情荐仁贵。自过海征辽,非我之功,同共见帝举贤一奏。言罢,将仁贵奔御寨来。留仁贵御寨外,张士贵将接驾表入御寨来见帝。帐下欲奏,见帝与英公论说。英公曰:「昔日楚君退朝晚,楚夫人问曰:『大王退朝何晚。』楚君曰:『与贤相道话来。』夫人曰:『贤相是谁。』楚君曰:『于丘子。』夫人曰:『非贤相也。』楚君曰:『何为。』夫人曰:『居相位三十余年,未尝荐一贤者,岂为贤相。』于是遂荐孙叔敖。」有诗为证。诗曰:

测影频移未退朝,喜逢贤相日尤高。
当时不是楚姬问,今日何由进叔敖。

英公目视张士贵:「今日国家用人之际,何不荐一人似于丘子也。」士贵道:「英公只道我里。」随躬身立于帐下。太宗问曰:「卿奏何事。」士贵曰:「臣荐一人。」英公问曰:「胜如楚夫人,贤如于丘子,莫不荐仁贵么。」士贵恋禄爵,又匿不言仁贵之功。帝曰:「卿荐者谁也。」士贵曰:「领兵安地岭,今南路元帅张公谨先取讫安地城,将表特来奏帝。」帝知,实时领兵过安地岭下寨,前取胡越城。

言:「辽莫离支将弟葛延禧出马横刀。」帝曰:「若斩此贼者,当封万户侯。」言未尽,一将出马横刀,胜临贼阵交战。帝急问:「出马者何人。」奏曰:「乃番将李思摩。」胜负未分,又一将出马。薛万彻付能出马,葛延禧不能敌,拨马归阵,领兵东走,奔胡越城来。辽兵将叩城遂火壕一壁。一队军来,当先截住吊桥,列开阵势。旗开,捧一员将,素袍莹铠,赤马繁缨,兜住马,横方天戟,高叫:「贼将且住,仁贵在此。」怎结末。葛延禧又敢迎敌。张士贵领兵至城下,使人叫:「城上开门,今天子驾至,辽将败走,城中百姓何不迎风而降。」移时鼓乐,官民开门来降,张士贵领兵先入城。

有人奏帝:「张士贵已得了胡越城也。」帝大喜。士贵邀驾入胡越城,改衙为内,帝宴文武排筵庆贺。告急马至,取奏曰:「皇太子遣二将押送粮草,过安地岭下,被辽兵截住,不能进前,遣人求救,要虎将保粮草。」帝曰:「如之奈何。」张士贵离筵:「臣领兵保粮草。」帝大喜:「非卿不能干此功。」士贵、君昴将仁贵领兵一万,出城西来保粮草。张士贵问仁贵:「公今保粮草无失,决当荐某。」仁贵曰:「赖总管虎威,愿竭力死战。」

又报急马至,莫离支亲领大兵十万,离城不远,排兵搦战。帝领兵出城对阵,莫离支出马,唐兵纳喊不迭。名不虚传,头顶三叉紫金冠,身披团花绛狮服,横青铜偃月刀,跨千里追风马,左右弓挂两鞬,身背飞刀五口,搦战。太宗曰:「此贼若得,高丽平矣。」一将出马,绛州人氏,乃裴行俭,交战数合败走。马三宝出,又败。段志贤出,又败。番将李思摩出,亦败。不移时,连败唐将五人归阵,使帝汗湿浑身。「英勇莫离支。既不能胜此将,寡人如何还国。」又一老将高叫:「不着尉迟恭难敌,当杀这汉。」言讫,一骑马出鞭打,莫离支闪过,再战数合,敬德力怯,帝令鸣金归阵。莫离支催兵掩杀,唐兵稍折其锐。

归城,帝曰:「怎奈何。」文武奏曰:「非士贵不能当莫离支。」帝曰:「今张士贵未回,谁可过阵宣张士贵。」敬德奏曰:「臣愿去。」帝曰:「卿老矣。恐有失。」一年少遂奏曰:「臣保父亲过阵。」乃尉迟宝林。帝令父子二人,点兵一千出城打阵。帝上城,望见敬德、宝林入阵杀辽兵,左右无敢当者。曰:「虎父无犬子。」移时父子二人领兵过阵,望正西去。帝即悔,若父子二人在城,可保朕,不合交敬德去了,谁当莫离支英雄也。

帝方忧虑,忽闻城上发喊,帝急问:「何为。」文武皆言:「陛下试望则个。」忽正西一队白衣将军,约迭五百,当头捧着一员白袍年少,武勇非常。纵马入阵,如饥鹰饿虎,辽人无敢犯者。杀一条斋巷,领兵腾至城下。太宗觑了,手掴圆楼,叫一声:「得此虎将,莫离支休也。」急传圣旨,遂问:「来军白袍年少姓氏。」小将跳下马来,昂头取奏:「启陛下。问小臣姓名,急令开门,放臣入城。」帝宣上城,太宗觑了大惊:「是怀玉也。卿如此结束。」怀玉曰:「父亡也。奉太子殿旨,教臣来边上,特来保驾。」帝大恸不止,怀玉也恸不止。怀玉曰:「父死有遗言,臣当战之。」帝喜问曰:「领兵出离火壕对阵战莫离支么。」怀玉出阵,便似挂孝关平也。莫离支道:「黄口婴童,何堪成事。」怀玉大怒,纵马向前,交战数合,莫离支败走。怀玉赶莫离支,飞刀在手,暗算怀玉。怎见得。诗曰:

飞起一条素练,落来三尺银泉。

怀玉见刀来,诈落马下。莫离支见成功,拨马来取。怀玉整身上马,于莫离支叩前,手绰铁简高叫:「飞刀伤我不着,你吃我一简。」约鬬一百合,怀玉力不能加,拨马归阵。太宗恐小将军有失,急鸣金收兵入城。候张士贵保粮草回来,然后再和莫离支战。

话说张士贵领兵奔正西安地岭来,忽闻西南喊声。士贵曰:「此处必有唐兵与辽兵战,领兵保之。」仁贵曰:「某当领兵先去,总管大兵后来。」言讫,薛仁贵领兵五百奔西南来。忽见辽兵列阵,一辽将临军高叫:遂问:「将军何人。」仁贵出马,辽将道:「你来晚矣。唐将已遭杀矣。」仁贵曰:「如何见得。」辽将遂使一小卒,将一个人头血沥沥和铠甲衣袍撇在阵前。薛仁贵认的,问:「害了的唐将是谁。」辽将曰:「乃运粮头目官郑从虎之首。将军速回,你唐家粮草尽被俺兵夺了也。」仁贵大怒,当与虎将报仇。言讫,纵马出战,无三合,戟刺辽将堕骑。掩杀辽兵,奔安地岭下来,见尘头起,仁贵兵阵至近,认的是唐将旗号。仁贵遂问:「来将何人。」一将出马,身带重伤。言曰:「吾乃运粮将,和辽兵战,乱军中折了郑从虎,吾保粮草不迭,今遇唐将杀退辽兵者。将军姓氏何人。」答曰:「某乃绛州义军薛仁贵。今奉帝命,交总管张士贵来保粮草。前途适遇一辽将,无数合,败了,兵走了,别无邀阻,请将军进发。」其人大惊:「将军如此英雄,身居何职。」仁贵曰:「见在白身。」「我奉贤一荐者。」是谁。有诗为证。诗曰:

昔日马周贫且贱,等闲不入俗人面。
被吾一纸荐贤书,布衣走上黄金殿。

今日仁贵白衣见帝,乃是马步军常何将仁贵回来,正逢张士贵,常何与士贵相见,言:「昔日公享富贵,此日一武勇所取,见今英雄可以相爱,反以相妬而匿其功,不见于帝,此理若何。」士贵曰:「是谁。」常何曰:「仁贵之功不显,士贵通将仁贵之功附于籍簿,备准奏帝,当加其赏,何为不见。」

方话间,又听的直东杀声交闹。常何道:「为甚。」探人报曰:「今鄂国公奉帝旨,宣张士贵战莫离支,出阵又逢辽兵,将父子困住,不能得出,当领兵救之。」常何谓士贵曰:「公按兵于此,看守粮储,我将仁贵往救敬德父子。」言讫,将兵三千奔正东来,逢贼将,常何出马,遂叫辽将相战。言未尽,一将出马。常何望见,连珠儿叫苦不迭:「我救不得敬德,长竿已折。」亏杀仁贵走至阵前,争目视之,出马是谁。乃辽将,身披雪白袍灿烂,玉色光明,仁贵甚爱。自思,我体堪挂此袍,问天买卦,若杀辽将,夺白袍,临军挂体,必能见帝也。不问敬德消息,横戟纵马入阵。见辽将,鬬无数合,辽将不能当,拨马便走,仁贵赶无数里,辽将堕于涧上。仁贵下马,戳戟提剑,下土涧不杀辽将,就身上剥得白袍,实时穿了。大喜,不期早晚见帝。绰戟上马,回归本寨。

天晚到寨门下,一人叫曰:「来将何人。」仁贵认的是刘君昴,荒速下马,向前施礼。君昴心下道:「我和士贵赖得他功,不稳杀了这汉,功不是俺的。」拈鎗在手,望仁贵前心便搠。正欲举鎗,寨门一壁一人高叫转过,乃常何。班住刘君昴臂膊,彻剑在手,着剑尖指定刘君昴鼻凹,问:「你着鎗搠的是谁。」君昴曰:「夜深见白衣人入寨,此为不祥,当杀之。」仁贵叫:「副总管错了也。我乃薛仁贵。」君昴道:「你不早言语,兀的不险,休怪。」常何遂问仁贵:「将军单马追贼,来何晚矣。」仁贵曰:「某见贼将身挂白袍,某心爱之,因此不舍,追及土涧,辽将马失墬骑,被某杀之,因夺此袍,来之晚矣。」常何听罢,曰:「此英雄也。」遂引仁贵入寨。

时士贵帐下灯烛独坐,人报太尉常何来,士贵急出帐忙接,置坐,遂问:「太尉何来。」常何召仁贵至于帐下,谓士贵曰:「此人奇功盖世,骁勇征辽,到今未付爵禄,盖贤臣不早荐,怕公懒对帝奏,我将此人见帝,先荐马周,后荐仁贵则个。」常何欠身便起。荒杀张士贵。「把似别人举荐,不如我做面人情。」便传令起寨,比及天明,到胡越城。被常何一夜饮酒,论荐仁贵之事。

帝于胡越城,天晓与文武议事。昨日敬德父子出城,宣张士贵,为辽兵势大,不能得过,只恁地空来。想士贵缘何至,忽闻发喊。近臣奏曰:「被张士贵义军杀退辽兵,保粮草已至城下。」太宗大喜。士贵礼毕,帝曰:「非卿粮草不能至,真乃虎将也。」帝赐御衣一套,玉带一条,良马一疋。士贵欲受,近臣奏曰:「运粮草马步军太尉常何求见。」张士贵思常何见帝,必荐仁贵,不如我先荐。「启陛下。臣不敢受赐,非臣之力,皆是他人相助。」帝急问:「卿道建功者谁也。」张士贵道:「听臣所奏,亦有是刘君昴之功。」帝亦重赏。常何欲见帝,圣旨教归本寨歇泊。

帝亦起兵,令张士贵兵在前,取白灌城、天山谷。辽兵出阵,一辽将出马,顶狼头冠,披毳袍,横鎗搦战,自言乃突辽将白文虎也。昔日佐国无功,今退唐兵,可保高丽,愿求勇者出阵。仁贵出马,一戟番于地上。有王孙谔道:「此功早了是谁的。」士贵大怒,吾平日征辽累建大功,今争气在前。仁贵欲助,被二人拦住。乃王孙谔、薛延陀道:「将军争此建功不显,所图者何也。咱三个莫动,教他张士贵、刘君昴建功则个。」三人按兵不动。移时叫杀声渐近,王孙谔、薛延陀道:「张刘二人必建功也。」仁贵曰:「深入重地,必遭困也。」小卒来报,被辽兵困张总管于天谷山外,不得出。王孙谔、薛延陀道:「战杀将军。请俺不救去。」仁贵曰:「非也。咱挟私仇悞国家大事,臣乃小人也。只看国家重用为三路都统军。若士贵有失,我从前功劳一旦休了,到折却本,总管怎回去见天子。令就辽兵阵里救出总管来,教他不错者。」言讫,纵马向前,随后二将领兵来也。三将过阵,仁贵在前,天谷山外正逢刘君昴。厉声遂问:「来将何人。」仁贵曰:「义军薛仁贵来救张总管。」认得,君昴拈弓箭在手,只一箭射仁贵下马,仰面在地。荒杀背后二将,薛延陀急求救仁贵。王孙谔一骑飞到刘君昴根底,一柄刀放在鼻凹里。问:「副总管。你射番的是谁。」刘君昴道:「是射辽兵。」延陀扶仁贵起,其箭中左股。君昴曰:「是咱手下军,何不下马。」答曰:「兵阵间怎生认的。」二将大恨。仁贵曰:「某之过也。」亦不挟仇。仁贵上马,横戟在手,复荡辽兵。张士贵得出,背后辽兵复追。士贵谓仁贵曰:「尔要今功,当退辽兵。」仁贵得命,领兵而回,张士贵从后攻之。

薛延陀谓王孙谔曰:「将军道可见刘君昴所为,二将为边功相妬,必陷良将。公当保仁贵前功,我往御寨搪突天子去。」言讫,薛延陀单马奔御寨来。望见正西兵一队来,当头捧着段志贤,薛延陀迎头叫屈。段志贤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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