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新 - (TXT全文下载)

书籍类目:集藏 - 笔记
书籍内容:

 耳新  (明)郑仲夔 撰

  ●耳新序

  国朝王元美。良史才也。而恨不居史职。以今读史料一书。既赡且核。一代之文献在焉。埒于司马子长。班孟坚。居然季孟之间哉。范蔚宗远不逮已。而顾以身非史职。退然自孙于稗官之列。夫元美之史而云料也。谁为正史者哉。乃说者谓孟坚汉书。多取之刘子骏杂记。盖子骏博综西汉典故。遐收精撷。储其宝以有待。则子骏作之劳。而孟坚享之逸也。余少贱躭奇。南北东西之所经。同人法侣之所述。与夫星轺使者商贩老成之错陈。非一耳涉之而成新。殊不忍其流遯而湮没也。随闻而随笔之。书成。行世且久。而兹取详加订焉。以是为可以质今而准后也。庶几窃比于子骏之义。以待他日之为孟坚、元美者。岂曰小说云乎哉。邓泰素凡两为余序。而未明作者之旨。故漫自志其缘起。以告夫世之有耳者。
  崇祯甲戌秋日信州郑仲夔胄师撰。

  ●耳新卷一

  ○令德

  王孙谋■〈土韋〉,字郁仪,以中尉摄石城王府事权埒,郡王然秉质端,尚造次必于礼教,瑾户读书,绝粉白丝竹绮纨鲜腆之奉,尤喜延接四方士,以声气相悦,慕者岁无虚日。与人交,久愈笃理藩政,积三十年,人以宁一,著书百有十二种,皆手自缮写稿至数易,未尝假手书佣。易箦前二日,犹与诸公子说易:指示诗文,宗尚是夕有星光大如斗,坠里中,左右阛阓相惊告,栖鸟皆鸣。越二日而公逝,南州人士私谥之曰:贞静先生,有子八人:统鍡、统錋、统鍠、宝符、统鐏、统钲、统镶、统钻,皆贤而好学,世谓其远过荀氏八龙。

  文太史震孟,长洲人,至性孝友,登壬戍科一甲第一,闻者相庆,以为纯孝之报。居翰苑未逾年,遂以抗疏忤旨罢官,家居时,人为之语曰:求忠臣须孝子,紧为谁文文起。

  朱郁仪,性至孝,母俞淑人,患■〈疒帶〉下公方同病,骨立犹强起,乞以己年增母算。夜梦天神来告曰:久利气陷,当于香连丸加香麻少许,因如其言一服而愈。

  石明府有恒,字伯常,黄梅人。初令遂安,再令长兴。所至视民如子。一日,有盗数十人来劫长兴库藏不得,怒欲杀公。公子孝廉确,请以身代。盗不听,竟害公。寻复开囹圄,纵诸重囚去。诸囚曰:“石公无冤民,我辈宁忍以贪生负之耶。”盗复欲害确,诸囚。与之持得免已而。喊声大举,盗惧遁去。诸囚竟无一人匿走者。后公丧归,两县之民咸来护送,如孝子之悼其亲焉。

  郭孝童金科,钱塘右卫人。家世勋荫。万历丙辰六月夜半,邻火突发。金科从梦中跃起,挟八岁弟冒烟出,以付邻人李某。己仓皇回顾,未见其母。复欲入,李计火焰益烈,入必无生理,力挽之。金科弗听,复蹈焰而入,卒与母姚氏及二幼弟,握手联肩,共毙于火。当道破破格表,扬附祀旌德祠孝童,时年十六。论者以方曹孝娥焉。

  李侍御应昇,字仲达,江阴人。方家居被逮,报至,毅然诣解所神色不变,或曰:“合内别乎?”答曰:“吾业以身殉国,安能恤家也。”竟不一反顾。李制举艺清超玄胜,独步一时,时以方李谪仙之句貌恂恂若不胜衣,而临大节慷慨。蹈死不变,世谓有真文章者,必有真人品,信哉!

  萧郡尊思似每丁祭必斋宿学宫。

  余友朱梦得介尔,绝有识量。尝于戊辰岁舟过小孤,风涛大作。帆索尽绝。同舟汪千顷,急念观世音垂救,劝梦得亦当念。梦得谢以时未持斋,且平日不念。今日念,将谁欺乎?时风亦小定,整帆及大孤。风十倍前,更雨雹。千顷以梦得箧中有楞严,宜升之高处。梦得谓箧中尚有孔子书及先人集,若尽出之,时不及。止出佛经。是轻父重师。轻此方师重异方师也。不可。生死数也。毋多一忙。顷之,达御儿巷,焚香向水谢。口占一绝,云:“白头浪里此心间,厌说存亡顷刻间。暗数平生才一遍,危舟已过大孤山。”其见定识卓如此。

  养庵大师居鹅湖,慈仁特至,以德让化人,见者感恋。慈云佛日,性至孝。父母葬邑之九仙岩,去鹅湖百里许,每岁祭扫必步趋。老年艰于步,始率徒代之。先一夜,必设茶果致恭敬燕其徒。寻持香数枝,拜而授焉。其徒既祭归,又设茶果,如初恭敬,拜而酬其劳。孺慕之情,至老益笃如此。师尝游武夷,过接笋崖,先时有同削发师兄弟,曾舍身于此,距师来游时十年许矣。徒众以告,师因泣之恸,遂不复游诸胜。次日修佛事其处。师长跪,持幡招魂,哭之尽哀。随观者甚众。时有建宁李氏兄弟,阋墙者四十年。虽同居,筑墙间其中堂,示无复合理,感师所为。不觉相持而泣。遂复好如初。闽人咸啧啧师之默化云。

  余以甲子秋,始识建武杨因之。其人恬静寡营,雅好著述。余每过其邸中,见其罗列古书,咿唔不休。夜则张灯以读,若不知有烦暑者然。试事竣,余数数相过从,方咿唔如故。心窃异之。既榜,放各阻风章江。因之过余舟相慰藉。是久,余复寻其舟与谈。则张灯咿唔,不与往昔。余微窥其神情。夷然自适。远同斗生之无愠,始益愧且异之。与订交。吾豫章即多才,然近日率膻于名,粗识古书,便尔大言夸人。谓世多空腹,咸莫己若,至功名之际,益不能自持矣。如吾因之者,真读书,真有道人哉,因之著述甚多而雅,不欲出,惟笔史行于世。

  ○蔼吉

  龚渊孟。与余书。称缪当时之慧而劲。又文起之介而裁,姚孟长之庄而密,魏仲雪之澹而真,顾仲恭之深而亮。钱受之之宽而奇,何季穆之精而练,王季和之峭而悍,俱一面之雄。瞿元初,陆孟凫、许子洽、黄子羽,综其才性,各负偏长。龚名立本,常熟人。慷慨有大志,对之令人有贾太傅之思。

  无锡友人,马君常名世奇。文中伏龙,一时韵领。每科房书有选,天下士至奉为斗极。

  张鲁叟目闻子将,即其人如青霞白云,韵格自别。

  建昌之新城,近日极为多才。有余友涂子期伯昌。涂不疑大隽,杨之因思本。子期冰心蕙质,其天才迈出,无所不可。因之沉默嗜古,尤擅四六。不疑有“不交天下士,枉读古人书”之句,脍炙人口。诵其诗,可想见其人。

  邹逸少以尊公武舆传求赞,爰缀数语曰:“余以戊午得偕邹子逸少游,即其人劲骨干霄,品业兼擅,非钟川岳之淑气者不能,天其不独以张邹氏乎?及观冯侯所为邹文学传,何先后之掩映也,乃家学渊源,端不可诬。”始信留夷之国,定多异香。黄河之蜿蜒,必有其发源之自也!世咸以文学公不得志于时,为天之报施善人者,有所未尽,呜呼!啬于厥躬,必大昌于厥后,况以钟川岳淑气如吾友逸少者为之子哉!

  ○经国

  郑中丞毅未第时,读书山寺中。有啄木鸟,日来窗间啄树。公恶其声,因以板蔽所啄隙。鸟至,将口于地画数下,板忽坠,公异之。欲仿其画迹。侯鸟去,以灰铺树底,仍板遮之。鸟果从灰上口画,板复坠。公熟其画,乃如前加板,以指仿鸟迹画数作,板仍堕地。后公以中丞剿寇,攻一城,久不下,还忆其画法。遂轻骑造城门,以手画门上,门忽自开,大军随进,因获全功。公为余邑人,举成化间进士。微时有日者推其命云:“分茅岭上埋铜柱,古往今来一马援。”叩之。不言其故。及公提兵征蛮洞,登一峻岭,见有铁柱,题曰:“分茅岭,汉伏波,将军马援识。”忽悟曰:“吾功名止此矣。”因别立一铜柱记之。振旅以归,随卒。

  黄少卿清,弋阳人。起家小吏。以清勤累。官嘉兴同知。初视塘工海盐吏抱旧案来。自洪武迄万历初积若山。公阅一夜,尽其短长。明晨即呼吏持去,凡上下以旧案质者,举口诵出,纤悉无遗,年月日都不爽。筑塘时与匠作同甘苦,课督有法,塘成所全活人命甚多,至今彼中人怀之。公初试事抚院,张中丞时彻令主文奏。忽一日报驾上差人至。时世庙于中外大臣多不测之威。张惧及已,色沮甚。公直前曰:“故事凡有密旨,必先令密报所司未必为公。公宜复出堂从事。若使者从中门入,是从公发,设香案跪堂下听制。如从旁门入,是必会本院为他事者也。”出视为械郭希贤来,张神色始定,得不失仪。退而问曰:“适所云何据。”答曰:“载在会典。”张服其博雅过人。

  周季侯令,仁和究心民隐,县有神君之称。尝出行忽怪风起,吹所张盖,卷落纱帽,翅回。县执盖人请罪,曰:“小人因张清风,遂至冒触,甘受责。”周沉思良久,曰:“我不尔罪。”乃嘱能干捕差二人各予二金。令往拘张清风。且诫曰:“出三日不能拘至,勿复来见也。”周德信素著,捕差不敢再请,然莫解所从拘。延至三日,两人商曰:“捕风捉影,世安有此理?然明府赏罚诚,今日再不能拘,何以复?”其一人曰:“但沽酒,少宽解,更作计耳。”乃相与登酒楼。楼上饮酒数处,对席中有谈某笃疾,诸医无效,将不起。一人曰:“若请张青峰去,必有生理。”二差因细问张青峰状,答曰:“其人能回生起死,见居某处。”二差随潜往其家,值张远出未归,因拘其妻至县。周一见,正色询之,曰:“汝夫平日作甚欺心事?”妇曰:“渠本非吾夫。吾夫因病请渠调治,渠见妾姿容,怀不良意,潜投毒于中,致夫身死,寻复谋娶妾身。妾初堕计不知,一日渠酒后自吐真情。尔时妾即欲寻死,又私念无人为伸冤,隐忍偷生至此。今幸遇天台,夫冤庶伸有日。但渠今为某氏延去,若待其归来,闻此必潜逃矣。须就某处拘之,罪人可得也。”周命前差如言往,未几拘至。一询果服,遂抵死。时一县咸称快焉。

  卢子占观象,赣县人,文而善吏,工诗歌,又娴为悬腕真草隶。时旁及弓马戈剑之技。每舞大刀罢,辄能作小楷,为人饶胆干过,不可辄止。交游最广,居恒一挥千金,略无德色。尝督天津郡营,北多荒地,卢为屯田以数万计。善谈兵,如聚米为山,卢形在目,令人色壮舌卷。又善治宾客。有三夷国使臣至,当事以卢主之。卢依《周礼》稍缘饰之,无不如仪。三夷使大喜,出异楮宝砚赋诗而别。

  余闻之父老云,李明府鸿莅余邑时,极加意保民,秩满当迁。适潘中使以开矿至。潘随从数百人,殊恣横,明府特裁挫之。潘初至,欲以上司自处,俾有司参拜,明府往见。从中道舁上慷慨而前,潘慑之,与讲宾主礼。他日潘往视矿场,明府令导者从小径往,崎岖逼窄,至不能为步。潘往返疲甚,兴为稍减。明府乃密报当事,极陈开封禁之害。当事疏请,遂撤回中使。然明府亦因此罢官去。夫矿场连三省,封禁若开,利不必归朝廷也,徒为吮血磨牙辈饱其欲耳。而殃被一时,祸贻无极,明府以一官争之。卒赖中止。所谓民到于今受其赐者也。明府吴县,人万历乙未进士。

  ●耳新卷二

  ○正气

  建业僧于淮水得一石像,俨然大士也。取归置一龛,以大士崇奉之。夜见梦,曰:“吾本翁氏,为黄侍中观妻,侍中殉国难,吾以不辱节,并二女投淮河身死,泪血渍石,遂成此像,今以大士崇奉我,令我踧踖不安耳,盍正之?”明晨,僧具以梦告人,始知像乃黄侍中夫人翁氏也。友人陈士业,以丁卯游南都,曾见其像,语余如此。

  李仲达亡前一日,有手书诫子,曰:“付逊之儿手笔,吾直言贾祸,自分一死以报朝廷。不复与汝相见,故书数言以告汝。汝长成之日,佩为韦弦,即吾不死之日也。汝生于官舍,祖父母拱笔视汝,内外亲戚以贵公子待汝,衣鲜食甘。嗔喜任意,骄养既惯,不肯服布旧之衣,不肯食粗粝之食,若长而弗改,必至穷饿,此宜俭以惜福,一也。汝少所习见,游宦赫奕,未见吾童生秀才时,低眉下人,及祖父母艰难支持之日也,又未见吾今日囚服逮京狱中,幽囚痛苦之状也,汝不当胆以思,岂复有人心者哉?人不可上,物不可凌,此宜谦以守身,二也。祖父母爱汝,汝狎而忘敬。汝母训汝,汝傲而弗亲。今吾不测,汝代吾为子,可不仰体祖父母之心乎?至于汝母更倚何人?汝若不孝,神明殛之矣。此宜孝以事亲,三也。吾居官爱名节,未尝贪取肥家。今家中所存基业,皆祖父母苦苦积累,且吾此番销费大半。吾向有誓愿,兄弟三分不必多取一亩一粒。汝视伯如父,视寡婶如母,即有祖父母之命,毫不可多取以负我志,此宜公以承家四也。汝既鲜兄弟,止一庶妹,当待以同胞。倘嫁以中等贫家,须与庄田百亩,至庶妹母奉事吾有年。当足其衣食,拨与赡田,收租以给之。内外出入,谨其防闲,此桑梓之义,五也。汝资性不钝,吾失于教训,读书已迟,汝念吾辛苦。励志勤学倘有上进之日,即先归养。若上进无望,须做一读书秀才。将吾所存诸稿简籍,好好铨次,此文章一派,六也。吾苦生不得尽养,他日伺祖父母百岁后,葬我于墓侧,不得远离。”

  侯给谏震旸,性骨鲠。乙丑入都门。子峒曾以会试随侍,僦寓数椽,已逾三月。忽魏珰性遗帖致意勿复取值。惊问之,知此舍新属忠贤矣。给谏艴然不应,亟移居会馆中。忠贤繇是恨之,寻罢归。

  浙江巡抚首建逆祠,请文于樊学宪良枢。樊称疾不出者两月,乃更请于顾辅。樊闻始出衡文他郡。又阅数月,祠成。各官趋谒,或讽樊宜往,乃称旧疾更作。即日挂冠归。

  耿副使如杞,以不拜逆祠被逮。登槛车,满城官吏士民哭声震野,送至百里外。

  高中丞攀龙,以纠劾权奸,被削回籍,杜门著书。忽闻缇绮至,焚香沐浴,手写疏一通,整衣冠,望阙拜毕,自投于园池。遗疏云:“臣虽削籍,旧属大臣。大臣不可辱,辱大臣则辱国矣。谨北面稽首,以效屈平之遗。君恩未报,愿结来生。”

  闽中有士人魏姓者,佚其名,愤魏阉恣擅耻己与之同姓,乃去鬼称委。彼有俨然朝绅,而称祖爷,称殿爷,与夫称功诵德。雷同附和者,闻此直当羞死耳。

  魏大中就逮时,道出常州,知府曾樱泣送,大中颜色不变。谢之,曰:“臣子死于王家,男儿常事,何必尔尔?”赠以百金,竖辞不受。曰:“譬如嫠妇孀居数十年,垂死中偶动一念,便属失节,箦华而不敢不易也。”及受殊刑,未死,以席卷支体倒竖之。如是三日。启视,目精犹自炯炯。”其子学氵伊扶柩归家,一恸而绝。

  周吏部顺昌,闻逮,即收束书帙拜别宗祠,禁止妻孥哭泣。毅然登车,及下镇抚司。极刑捶楚。骨断皮开,血溅肉飞,身无肌理。周啮指睁目,不作一哀泣声,惟骂不绝口。临死具短章,祈以尸谏。不果。后家人领埋时,皮肉已腐,止存头颅须发。英气凛冽,尚自逼人。

  黄尊素刚,介,不阿气节凛然入乌台。侃侃直言以触权奸,罢归。赋诗读书,偶过西湖游时,向人雄谭,不畏时忌娓娓,及之厉声唾骂,侦事者闻之,织珰遂与周、李诸贤俱遇害。

  周侍御宗建,三疏发逆不为群凶所容,逮狱时备极惨毒而毙。计音尚未至家也。有舟子于清江浦,接一秀才来雇舟,许价一金。问姓氏暨所从来。答云:“我周季侯也。自京师出。”舟子因问吴中诸大臣逮京状,秀才颦蹙曰:“俱死甚惨甚惨。”更问魏监,秀才曰:“伊罪恶贯盈,不久被显戮矣。”至吴江,秀才曰:“尔即相随我往家取金。”舟子如言。至一大家门,秀才先入待久不出。舟子频颦促之。一管家出问何因来此舟?子具言故。管家曰:“此吾主人名字。渠前被逮赴京,今存亡未卜,安有附舟之事?”正喧嚷间,夫人急出问故。管家将舟子语备述。夫人曰:“良然,良然。昨夜半,梦侍御来家,自称逮京后备极苦刑以死。上帝鉴其忠直,俾为神苏州。今自清江浦附舟归,许以舟子一金,明晨来取,当与之,不可令我食言。”夫人言未终,号泣不胜。举家闻之皆哭。舟子亦哭。与舟资,固不受。夫人曰:“侍御生而特价,汝不受值,是令其死后有诺责也。”舟子始肯受。谢曰:“不惟侍御精忠贯日,夫人亦且大义凛然,一门正气乃尔。”因再三叹息而去。

  李侍御应升,为曹钦臣所构害。曹后罢归。遂不为乡人所容。江州南康,所至争唾其面。乃买宅湖口县,湖口士人相与屏逐之。奉李神主于其中。颜曰李仲达先生祠。

  首发魏珰滔天十罪者,贡生钱嘉徵也。疏上,海内传写,一时纸为之贵。先是监生陆万龄等。诵莽功德,请建祠于国学中,闻者无不唾骂。钱陆俱嘉兴人。而一竹素传芬。一士林播秽其相越如此。今巨奸既歼。陆万龄诸人并治,冰山之倚,见晛曰消。而正气之存,居然千古。君子立身,可以知所择矣。

  逆祠在苏州者,闻有旨折毁,有一人当先入劈碎魏忠贤首,怀之而去。众阻之。其人曰:“吾生不能啖其肉,寝其皮,今将沉香首碎碎劈开,燃向各忠臣面前。庶快人心耳!”

  薄少君,长洲人。婉娈有节操。归于沈文学承。沈名噪海内,而不得售以卒。少君哭以诗百首,辞韵怆烈。明岁忌辰方酹酒,一恸而绝。

  魏学濂是大常次子。痛父兄之惨死,乃刺血,上血陈冤,遂得赠恤。

  ○立言

  善为文者,观天之道,类物之情,广稽乎酉藏之秘,冥探炳巧智之渊。娘娘焉,炳炳焉,浑浑焉,噩噩焉。泽于理,审于则,凝于气,琢于辞。泽于理,则不肤。审于则,则能训。凝于气,则不佻。琢于辞,则齐观。不可以一家名。不可以一端测。夫是之谓至文。蜂之为房也,周于采。采或花之蕊,或露之英,或水之液,或人身毛孔之所出。以至于精秽之滓和焉而有蜜,而不能以亏其一,故及成也。无花露气,无水气,与夫人身垢滓之气,夫孰辨其所从成?酒之酿也,渍米而蒸之,稻黍为君,面蘖为使,数日而米汁出焉。夫乃扬酾其糟粕而无所用。茹其精也。逢斯二者。其于文章之道,思过半矣。俗文则不然,理不足以周众。法不可以自闲,气不能以御变,辞不足以畅志,自命以为奇。而耳食者,遂相与尸祝之,扬述之。离经畔训,蔑范毁型,食人之心志而莫之或罪。蜂之蜡,酒之滓,夫又何则焉?

  诗有集,唐集古。余友朱郁仪讽古十首。乃更集诸子。镕铸之巧,妙极自然。非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半点尘者,安能为也?雷司空暎。谓其禀龙沙间气而出,又谓其不神不仙,而以著不结为大年。诚然。

  费文孙弱冠时,拟骚著仙问。余爱其辞,以书扇。今更识于此,曰:“青牛何来?流沙何指?何玄牝之门为天地根?而谷神初何以不死?何彼灵女。都而且闲?何抱彼一弦。周游九天?人生几何。期焉易迫?何寿彼彭铿。终焉八百?回焉何夭?跖焉何寿?何作恶以逢祥,作善以罹咎?何所不死?何所有药?灵根何固?朱华何落木?公何笑?金母何修?何蟠桃不易结而曼情三偷?蓬瀛既邈。夫谁造焉?方壶既广。夫谁往焉,取彼童男。巡游海上?何乞彼良药。终焉以丧?通天何高?金茎何长?玉屑何佳?清露何凉?文成焉死,五利焉诛,何算不龙延。卒以伏辜?鸡窠何许,容彼小儿?何为饮食不能饱。而吸彼人乳?白雉下。锡穆何取?青鸟致。贻武何喜。焉得广乐,张于帝幕?焉得琼卮,宴于瑶池?爰有天台,婉彼二女,孰期在斯得两男子?灵槎何浮?斗牛何人?何置彼女红。惠夫机石?长房何术,取夫竹筇?何目不肯闭。终焉化为龙?采芝炼药何所修?婴儿姹女何所求?何意彼人间。而信有丹邱?”

  余友邹逸少,名启衷,为人倜傥真挚,刻意如古,尤工诗。郁仪宗侯,尝评其风力遒崒,位之高岑王孟间,若其时原有一邹逸少者,于时以为知言。

  文之摹古者,世辄嘲之,谓是优孟衣冠。夫优孟衣冠,徒刻画于形似,终逊真人耳。诚得其真神,使仲尼不死,颜子如生,又何病焉易不云。拟议以成其变化,宣圣不云。述而不作乎?且先天一画,而后皆拟议也?患拟之而不合,不闻合而病于拟。即迩来牛鬼蛇神之习,亦是互相仿袭。吾谓摹叔敖衣冠,犹贤于袭市徒乞儿衣帽,况又张公帽作李公装乎!

  ○博赡

  朱郁仪,博综多闻,著述之富,百倍中垒,而谦抑好士,不欲以所有加人,每馆阁中遇故事隐僻者,贻书相问,辄裁答如响。

  俞国声琳,信丰人,为郁仪王孙舅氏。博洽多闻,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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