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学考 - (TXT全文下载)

若是之迟;尊《左》者谓出于汉初,则不若是之蚤。能知迟蚤成出之原,则庶乎可与谈《左》学矣。
  汉人今、古之说,出于明文者少,出于推例者多。《白虎通》所纪《尚书》说之敛后称王,《公羊》说之三年称王,《诗》、《春秋》之五不名、五等皆称公,皆推例之说也。然明文之说,亦多出于推例。如《公羊》之由经推礼,与《左传》之由经推礼。同一经也,有世卿、无世卿异;讥丧娶、不讥丧娶异;此又明文中推例得之者。然有明文之推例,皆先师说;无明文者之推例,皆后师说。后师推例虽同先师,然附会失解者多于先师,以其学不如先师也。故予今、古礼制,以《王制》、《周礼》有明文者为正宗,以「三传」推例有明文者为辅佐。至于后师无明文之说,则去取参半。若《易》、《尚书》、《诗》、《论语》、《孝经》诸先儒说,除《礼记》本记诸篇外,则全由据《王制》、《周礼》以推之者。此于今、古学为异派,其中或同或异,或因或革,则又立《流派表》以统之。
  始因《白虎通》胪列各经师说,欲将其说列为一表,名曰《五经礼制异同表》。后作《群经今、古礼制异同表》,以为足以包括群籍,遂不作《五经表》。今按:此表不能不作。何以言之?诸经异说,有迥不相同,不关今、古之分者,如《今春秋》天子即位三年乃称王,而《尚书》说则据《顾命》以为初丧称子,钊敛后称王。据经为说,则无论《今、古文尚书》皆不能立异,与《春秋》三年称王之说不同。《春秋》据逾年称公,以为逾年称王,此据经也。《尚书》据「王麻冕」,以为敛后称王,此亦据经也。诸经如此类者实众,不立此表,则此类无所归宿,又必在今、古学中为难矣。
  博士言礼,据礼文者半,推经例者半。大约推例者皆当入《五经表》。何以言之?今学《王制》明文与古学不同者少,凡非明文则半多推例而得者,若以入《古、今表》,反是以无为有,此当入《五经表》。见此异同,非三代之不同,非今、古之异制,皆先师缘饰经义意造之说。又《礼记》中所言异同,有二家异说者,有文义小变者。此二派又足为《今古表》之陈涉、吴广,亦必求所以安顿之。二家说异者,立一表附《古今表》后。至于《曲礼》,本古文家说也。然所言六大、五官、六工之事,又全与《周礼》相反。足见古礼学中原有数派,但不用三公九卿,俱为古学也。大约《今、古表》中今学只一派,古学流派多,以其书多人杂,不似今学少而专一也。
  《异义》采录今、古说,多非明文,后师附会盖居其半。夫今、古异同,当以《王制》、《周礼》为纲领,《公》、《穀》、《左氏》为辅佐。但据经传,不录晚说,唯议明文,不征影响。今许所录,可据者半,不可据者半。大约今、古分别,两汉皆不能心知其源。至于晚末,其派愈乱,如以今学说圣人皆无父而生,古学说圣人皆有父,岂不可笑!又《公羊》说引《易》「时乘六龙以驭天」,知天子驾六;未逾年,君有子则庙,无子则否。皆误说也,而亦征录。又引《公羊》以郑伯伐许为讥,《左》说郑伯伐许以王事称爵,皆非经意,为余所驳者也。大抵许君生当晚近,有志复古而囿于俗说。其作此书,亦如其《说文解字》真赝杂采,纯驳各半,屈于时势,莫可如何。然其采虽杂,今犹与今为一党,古犹与古为一党,不自相攻击。盖其始则同有乡人之义,继则同为博士党同伐异,视古学如雠仇,惟恐其进与为难。故虽自立异,仍不敢援之以自树敌,故说犹同也。
  《异义》所录《左氏》,亦有异同。大约《左氏》亦有数家,故致歧出。如既言:「《左氏》说,麟是中央轩辕大角兽,孔子作《春秋》者,礼修以致其子,故麟来为孔子瑞。」又采陈钦说:「麟,西方毛虫。孔子作《春秋》,有立言。西方兑,兑为口,故麟来。」[陈钦,《左氏》先师也]是《左氏》固非止一家,故说不同也。又言《左氏》说:「施于夷狄称天子,施于诸夏称天王,施于京师称王。」载籍不传此义,此盖用《曲礼》说《左传》也,而文事与《曲礼》小异。此则未必异说之不同,盖《左氏》旧用《曲礼》说,后久失传,晚师无知者,而其初传授之义,犹相墨守,久而讹脱,故与《曲礼》殊异。亦如《公羊》言桓公盟词及孔子说,较之《孟子》多有讹脱是也。此《曲礼》为《左氏》说之起文,亦如《孟子》为鲁学《春秋》之起文也。
  初不得古学原始,疑皆哀、平之际学人所开。不然,何以汉初惟传今学,不习古文?继乃知古学汉初与今学并传,皆有传授。所以微绝,则以文帝所求伏生,武帝所用公孙弘,皆今文先师。党同伐异,古学世无显达,因此不敌。《毛诗》假河间献王之力,犹存授受。至于《左传》、《周礼》,遂以绝焉。西汉今学甚盛,皆以古学为怪,恶闻其说,习之何益,故不再传而绝。观刘子骏争立,诸儒仇之,可知古学之微,非旧无传,盖以非当时所贵尔。
  古学微绝,以非时尚,然其书犹阴行于民间。《异义》言叔孙通制礼有日祭,是为古说。又云叔孙通制礼以为天子无亲迎,从《左氏》义。陆贾著书议礼,实多用其说,特未立学官耳。此为孤芳,彼有利禄,人孰肯舍此就彼。数传之后,今学至大师数千,古学之绝也不亦宜乎!
  孔子作《春秋》,无即自作传之理,故以口授子夏。《左氏传》则承史文而传之,亦非鲁史自作传也。今、古二家,孔子与鲁史比,子夏与《左氏》比,以为口说则皆口说,以为传记则皆传记,分别言之,皆未窥其原也。[甲申,拟博士答刘子骏书,尚未悟此理,寻当改作也]今古诸经,汉初皆有传本传授。其中显晦升沉,存亡行绝,亦如人生命运,传不传,有幸不幸。诸说后来或分口说、载籍,或以为有师无师,皆谬也。《仪礼》,班氏以为孔子时已不全,其说是也。
  汉初,古文行于民间,其授受不传。然《尚书》,《史记》所引多古文说,则武帝时有古《尚书》师也。毛公为河间献王博士,则古《诗》有师。古《周礼》说多见于《戴记》古学师说,当时尚多引用,是《周礼》汉初亦有传也。暇时当辑为《汉初古文群经先师遗说考》,以明古文之授受非汉人伪作也。
  予读《儒林传》,未尝不叹学人之重利禄也。古今本同授受,因古文未立学官,不惟当时先师名字遗说不可考,其有无是学,亦几不能决。岂不可痛惜乎!
  《艺文志》有《周礼传》四篇,不知撰者何人。若在武、宣以后,必传名氏,岂秦、汉先师遗说之存者欤?《五行志》引《左传》说,亦不详为何人之作。或疑为刘子骏说。按刘语当著名氏,此亦秦汉先师说之偶存者。《戴记》中有二经师说,又当如今文《春秋》之《王制》,为先秦以前之书,为二经祖本矣。
  《王制》:天子大夫为监于方伯国。《春秋》之单伯等是也。《左传》不用其说。而《周礼》云:作之牧,立之监。其所云立监者,盖即与《王制》同,是古《周礼》亦有此说。《左传》异之者,盖为监实非当时故事,《周礼》新撰,偶同《王制》耳。
  古说有与今说相反。今说大明,遂足以夺古学之说。纵有明据解者,皆依违不敢主张,显与今学为敌。如《左传》之「元年取元妃,卒哭行祭」是也。今学讥丧娶、丧中祭,此变古礼也。《左传》礼,元年娶元妃。艾二年,公子遂如齐纳币。《传》云:「礼也。凡君即位,好舅甥,修婚姻,娶元妃奉粢盛,孝也。孝,礼之始也。」宣元年,「公子遂如齐逆女」。《传》无讥文,此《左传》即位娶元妃之证也。《传》云「娶元妃以奉粢盛」,明婚为祭,此丧祭之明证也。外如杜氏所引:襄十五年,晋悼公卒;十六年,晋烝于曲沃。郑公孙侨云:「湨梁之明年,公孙夏从寡君以朝于君,见于尝酎,与执膰焉。」皆足为证。又僖三十三年,《传》云:「葬僖公,缓作主,非礼也。凡君薨卒哭而祔,祔而作主,特祀于主,燕、尝禘于庙。」按古礼重祔,今学不言祔;今学言祀主于寝,古学言祀主于庙,二者各异不相通。古学作主以后,即祔于庙中。凡小祀日祭则但祀新主祔者,唯烝、尝、禘大祀乃于庙行事,非不祭也。其讥吉禘庄公者,谓于祔主行禘祭,故讥之。非谓余庙皆不祭也。特祀于主,烝、尝、禘于庙,全从禘于庄公出来。后世学者以今混古,各相蒙乱,左右支吾,皆不能通矣。
  古学亦用三年不祭之说,持谓新主耳。今学亦有丧不废祭之事,谓郊天耳。二家各有所据,其分析处甚微。《周礼》亦主丧祭,其说特为注家所掩耳。如丧中用乐,《周礼》有之,后人皆不敢主其说,亦是也。
  鲁共王坏宅所得书,各家数目不同。《史记》不详其事。刘子骏以为有《左传》。《汉书?河间献王传》言:求得书皆古文先秦旧书,《周官》、《尚书》、《礼记》、《孟子》、《老子》之属,皆经传说记,七十子之徒所论。立《毛氏诗》、《左氏春秋》博士。《鲁恭王传》言得古文经传,无书名。《艺文志》云:得《古文尚书》及《礼记》、《论语》、《孝经》凡数十篇,皆古字也。按以《汉书》证之,恐有《左传》是刘子骏依附之说。传古学者燕赵人,多不行于鲁,当由今学与之为难,故托言其书出于鲁,以见鲁旧传其学之意,非实事也。
  今古学人好言今、古学得失,争辨申难,无所折中。窃以为虽汉已如此,然皆非也。今学如陆道,古学如水路,各有利害。实皆因地制宜,自然之致,自有陆水,便不能偏废舟车。今驾车者诋舟船之弊,行舟者鄙车马之劳,于人则掩善而著恶,于已则盖短而暴长。自旁观言之,则莫非门户之见,徒为纷更而已。
  学礼烦难,今、古不足以统之,故表中多立门目。然其中有文字异同一例,本为一家,传习既久,文字小异,此当求同不可求异者也。如《王制》与《孟子》,《祭法》与《国语》,宜无不合矣。其中乃有小异处,后人遂张皇而不谓《孟子》与《王制》、《祭法》与《国语》有合,此则大非也。何以言之?《孟子》言葵邱盟词,当即《穀梁》所言,乃《孟子》详而《穀梁》略。[《公羊》不在葵邱,所引则又略矣]《孟子》引孔子「其事则齐桓晋文」一节,当即《公羊》「纳北燕伯于阳」传所引,乃《公羊》与《孟子》互异。又《公羊》定元年引沈子,即《穀梁》定元年所引之沈子也。同引一师,同说一事,而文句不同。又如《左》、《国》、《礼记》、诸子之记申生事,本一事也,而所记各异。《孔子集语》集孔子之言,同一说也,而文义详略乃至大相反。此皆当求其同,而不当求其异。然此以知其源为难,苟不知其源而惟求不异,则未有不为害者矣。郑君是也。
  汉初叔孙通制礼,多用古说,原庙之制,此古礼也。《周礼》祀文王于明堂,而方岳之下亦立明堂,如齐之明堂是也。《左传》有先君之庙曰都,无先君之庙曰邑,此亦原庙明堂之制。惟今学乃不言明堂,立太庙,不立原庙也。[古学,天子宗庙中无太庙,惟别立明堂,诸侯不立明堂曰太庙。今学则天子诸侯同曰太庙也]今学家间有说古礼者,旧颇难于统属。今立一法以明之,以为讲今学者时说古学,如《孟子》、《荀子》皆言明堂是也。此如《春秋》曲存时制之例。
  古学,禘为祀天地,郊为祈谷,禘重于郊。禘者,示帝也,故谓鲁禘非礼。《穀梁》不言禘非礼。古学无祫祭。《公羊》说禘用古学,说祫用今学。今学不以禘为大祭。古学每年一禘,亦无三年一祭,五年再祭之说。
  讲禘祫须先知庙制。今先作《今古学庙制图》,便知古无祫祭,今无配天禘祫之说,本数言可了,先儒含混言之,遂致纠葛耳。《左传》不立四时祭之名,《周礼》则有之。《左传》雩为祈谷,与《周礼》同,又有求雨之雩。今礼则雩专为求雨,无祈谷说。《左传》移动今学时祭,以郊、雩、烝、尝当之。四者皆为农事,所谓春祈秋实,不专在宗庙行事者也。此《周礼》、《左传》所以不同。欲分今、古礼,须先将其名目考清。某礼于古为某事,于今为某事;某礼为今、古学所有,某礼为今、古学所无;某礼无其事而有名,某礼有其实而异其号。须先考正名实,然后求细目。不先知此,则礼制不能分也。
  古礼门目多,今礼仪节少。今礼如建国、爵禄、立官、选举外,其改动古学者可以计数。至于一切仪节名目,多从古说。故凡所不改者,皆今古同者也。今为一表以收今古不同者。以外有古无今者,则均附此篇之后。所录虽属古文,实则今礼亦如此也。
  《月令》说:脾为木,肺为火,心为土,肝为金,肾为水。此古文说也。博士说:肝木,心火,脾土,肺金,肾水。今医家皆祖博士,而古文无知之者。以高下相生为序:脾居中,主生为木,次肺火,次心土,次肝金,次肾水。肾生脾,又始焉,甚有理。然予说藏府,不以配五行。脾胃为中,肺心在上,肝胆在下。脾与胃对,肺与肝对,心与胆对。脾胃主消纳,肺受而为气,肝受而为血,心为气精,胆为血精。肺肝主形质,心胆主精华。气血已盛,然后肾生;气血将衰,则肾先死。肾如树木花实之性,乃五藏之精华,以为生发之机者,古书当有此说。
  《周礼》封建之制与《王制》相较,一公所封多至二十四倍,此必不能合者。《孟子》以齐鲁皆百里,初以为今学门面语也。然下云今鲁方百里者五,以为大,似确是当时实事,继乃悟周初封国实不如《王制》之小,诸侯封大易为乱,故《王制》改为百里。鲁旧本大,《诗》有七百里之说是也。至孟子时多所侵削,所谓「鲁之削也滋甚」,非鲁多灭小国,乃仅此方百里者五也。周礼本非百里,《孟子》以《王制》为周礼,皆因主其说久,周礼不可闻,故即以为是周礼。董子亦以《王制》为周礼,封建之制,变为郡县,郡之大者方广得四五百里,汉初封国大者亦四五百里,此所本也。《王制》则众建诸侯而小其力之说也。总之,《周礼》之书与《王制》同意,均非周本制,特《周礼》摭拾时事处多。《王制》则于时制多所改变尔。
  今学有大庙,古学无大庙。《明堂位记》因《春秋》有大庙,缘经为说,故曰「大庙,天子明堂。」以明堂、大庙分为天子、诸侯制,顺《春秋》大庙之文也。今学禘在大庙,古学禘不在大庙。[郑曰行于圆丘]《春秋》有禘于大庙,当缘经为说,故《左传》[《礼记?明堂位》]曰:「季夏六月,以禘礼祀周公于大庙。」言天子禘于圆丘,诸侯则禘于大庙,以顺《春秋》禘于大庙之文也。此《左氏》缘经立说之事也。
  予言今、古,用《异义》说也。然既有许义而更别有异同者,则予以礼制为主,许以书人为据。许以后出古文为古,先出博士为今,不知《戴记》今古并存,以其先出有博士,遂目为今学,此大误也。其中篇帙,古说数倍于今,不究其心,但相其面,宜其有此也。《异义》明堂制,今《戴礼》说明堂篇曰云云;又引古《周礼》、《孝经》说明堂文王之庙云云。按,今学不言明堂,言明堂皆古学,刘子骏所说是也。《戴记》四说皆古学之流派,非今学也。且其四说有一说以明堂为文王之庙。即许君所引古《周礼》、《孝经》说也。安见其说在《周礼》便为古,在《戴记》便为今?《大小戴记》凡合于《周礼》、《左传》、《毛诗》者,盖为古学;合于《王制》者,盖为今学。一书兼存二家。此不以实义为主;乃以所传之先后为主,使当时《周礼》早出得立博士,或《戴记》晚出不得立,不又将以《周礼》为今,《戴记》为古乎?盖汉人今、古纷争积成仇隙,博士先立,古学之士嫉之如仇。凡未立者引为一党,已立者别为一党,但问已立未立,不问所说云何。东汉之末,此风犹存。故许右古左今,著为《异义》,以《戴记》先立,尚挟忿排斥以为异端。今则无所疑嫌,平心而睹,源流悉见。康成和解两家,意亦如此。然康成合混,予主分别。合混难而拙,分别易而巧。然既合混之后,又历数千年之久,则其分之也,转难于康成昔日之合之矣。
  《异义》引《左氏》说曰:古者先王日祭于祖、考,月祀于高、曾,时享及二祧,岁祫于坛墠,终禘及郊宗石室。按,此说《左传》者之言也,其言本于《国语》、《祭法》而不尽合。《祭法》言亲庙有五,其庙制以考为总汇,当是日祭考、月祀四亲庙,故下有下祭五殇之文。以上祭五代,故下亦得同。今说日祭祖、考,月祀高、曾,此则改五代以为四代也。至于以岁祫终禘为说,则更非《左》意矣。《国语》虽有岁、终之文,岁犹可言,终当不能定为常典,其谓王终耶,抑谓外藩之终耶?此恐当从外藩说,事无定,不能言时日也。至于岁一行祫,亦与烝尝禘于庙不合。大约此言亦误解纬说,妄附祫禘,而不知《左传》本义不如此也。
  《礼记?冠义》、《婚义》、《乡饮酒》、《射义》与《仪礼记》异篇。旧以为异师重篇,今乃知此《王制》今学六礼记也。以《婚义》言之,内官百二十人,与外官同,此今说。又《仪礼》为士礼,此独详王后事,可知此《王制》说。又《射义》「天子以射选诸侯、卿、大夫、士」,「古者天子之制,诸侯岁献贡士于天子」,试之于射宫,射中多者得与于祭云云,及庆让益地、削地之说,全与《穀梁》、《大传》、《繁露》等书同,此亦今学也。古学则不贡士,皆世官,亦不以射为选举,此可知也。又《婚义》云:「夫礼始于冠,本于婚,重于丧祭,尊于朝聘,和于乡射。」《王制》则云:「六礼:冠,婚,丧,祭,乡,相见。」按,《王制》之相见即《婚义》之朝聘也,于士为相见,于天子为朝聘。《王制》之乡即《婚义》之乡射也。
  予学礼,初欲从《戴记》始,然后反归于《周礼》、《仪礼》。纵观博考,乃知其书浩博无涯涘,不能由支流以朔原,故以《王制》主今学,《周礼》、《仪礼》主古学。先立二帜,然后招集流亡,各归部属。其有不归二派者,别量隙地处之,为立杂派。再有歧途,则为各经专说。《易》、《诗》、《论语》,言多寄托,大约可以今、古统之。至《尚书》、《左传》、《公羊》、《孝经》,则每经各为一书,专属一人理之。《尚书》为史派,有沿革不同,以统《国语》及三代异制等说。庶几有所统驭,不劳而理也。
  《王制》似有佚文在别篇,疑《文王世子》其一也。今观《千乘》篇,其说四辅全与《王制》文同,此孔子晚年告哀公用《春秋》说也。予初以《王制》后篇分为三公,今此篇乃以四官分主四时,今用其说主四官,特司寇不入三公数耳。又《王制》言大司徒以教士车甲,《千乘》作司马是也。上下文同,司马主兵,知司马义长。不然,《王制》说司马主兵者不见矣。今取为注,则官职之事详矣。得此辅证,又一字千金也。
  孔子《三朝记》皆晚年之说,故多同《王制》、《千乘》、《四代》、《虞戴德》等篇是也。故《虞戴德》多与《穀梁》合。如天子朝日,「诸侯相见,卿为介,以其教士行,使仁守」。及射礼、庆让诸节,此其文义皆同《穀梁传》,文与今学合者。旧多失引,一俟《王制义证》成,再为补改也。
  《千乘》篇者,《王制》说也。《王制》言三公,而《千乘》多司寇,分主四时。《王制》言司寇事甚详,既不得谓《千乘》与《王制》不合,又不得谓司寇非秋官,疑当依《千乘》作四官。司寇既掌四时,其不与三公敌体者,乃任德不任刑之意。故其所掌与三公同,而退班在三公后。《王制》:司寇献狱之成于三公,而三公听之,然后献于王,此司寇受制三公之证也。盖乐正,司徒之副;司寇,司马之副;市,司空之副。三者为九卿之首,然乐正犹为上公佐,司寇乃为中公佐。一主教,一主刑,刑不先教,虽司寇不敌乐正之尊,此孔子任德不任刑之意也。董子之说,盖原本于是矣。
  人见庐山图,皆知其只一面,而全山不见也。然习见此图,目中虽为一面,而心中遂以为足尽庐山,故见其左右及后面之图,则骇然以为别山而非庐,此人情也。人日读《王制》,以为此正面也。及观《孟》、《荀》、《大传》、《繁露》、《外传》、纬候制度,则以为别山而非庐,此又人情也。故凡《孟》、《荀》、《书》、《诗》、《春秋》师说、纬候之文,多各异端,不能得其纲领,不以为异说则以为伪撰,不以为传闻则以为讹搅,而孰知其即庐山之别面也哉!予故类集而推考之,诸书各说一面,合之乃全,或左或右,或全或后,于是向之扁而不圆者,今乃有楞象,其中曲折,亦俱全备。譬之人身,《王制》其面目四体而已,诸书乃其藏府肠胃、经络脉理。今但言面目四体,则是木偶;必顺得其藏府清和,经络通鬯,乃知行步饮食,出谋发言。苟不及诸书,则是木偶《王制》而已。
  《王制》一篇,以后来书志推之:其言爵禄,则职官志也;其言封建九州,则地理志也;其言命官、兴学,则选举志也;其言巡狩、吉凶、军宾,则礼乐志也;其言国用,则食货志也;其言司马所掌,则兵志也;其言司寇,则刑法志也;其言四夷,则外夷诸传也。大约宏纲巨领,皆已具此,宜其为一王大法欤!
  古学六卿,今六部之所仿也。今学则只三公。司徒主教,礼部是也。司空主养,户部是也。其余吏、兵、刑、工四部,今学皆以司马一官统之。可见其专力于养教之事。古学分一司马为四官,今反重吏、兵、刑为繁缺,毋怪教养之政,膜不相关也。
  《王制义证》中当有图表,如九州图,建国九十三图,二百一十国图,制爵表,制禄表。务使此书隐微曲折,无不备见,又皆可推行,虽耗岁月所不辞也。
  或疑古学出于燕、赵为无据,曰:荀子赵人,《韩诗》燕人,皆为今学,岂能必燕、赵为古?叔孙通、贾子亦非燕、赵人,此可疑者也。然古学秦前无考,汉初不成家,先师姓名俱不传,又何能定其地?西汉古学,惟《毛诗》早出成家,今据以立说者,特以《毛诗》为主。毛公赵人,又为河间博士,且鲁无古说,齐则有兼采,以此推之,必在齐北,此可以义起者也。今、古之分,亦非拘墟所能尽,以乡土立义,取人易明耳。至于实考其源,则书缺有间,除《毛诗》以外,未能实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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