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遗书 - (TXT全文下载)

于斯光景不能久倐忽之际思虑已生不知用功久者其常寐初醒而思未起之时否乎今澄欲求宁静愈不宁静欲念无生则念愈生如之何而能使此心前念易灭后念不生良知独显而与造物游乎王子曰不思善不思恶时认本来面目此佛氏为未识本来面目者设此方便本来面目即吾圣门所谓良知今既认得良知明白即已不消如此说矣随物而格是致知之功即佛氏之常惺惺亦是常存他本来面目耳体段工夫大畧相似但佛氏有个自私自利之心所以便有不同耳今欲善恶不思而心之良知清静自在此便有自私自利将迎意必之心所以有不思善不思恶时用致知之功则已涉于思善之患孟子说夜气亦只是为失其良心之人指出个良心萌动处使他从此培养将去今已知得良知明白尝用致知之功即已不消说夜气却是得兔后不知守兔而仍去守株兔将复失之矣欲求宁静欲念无生此正是自私自利将迎意必之病是以念愈生而愈不宁静良知只是一个良知而善恶自辨更有何善何恶可思良知之本体本自寜静今却又添一个求宁静本自生生今却又添一个欲无生非独圣门致知之功不如此虽佛氏之学亦未如此将迎意必也只是一念良知彻头彻尾无始无终即是前念不灭后念不生今却欲前念易灭而后念不生是佛氏所谓断灭种性入于槁木死灰之谓矣
  观先生前后二则直是按着人病根骨髓处不由人不推门入臼而儒佛之辨亦较然
  澄问大学以心有所好乐忿懥忧患恐惧为不得其正而程子亦谓圣人情顺万事而无情所谓有者传习録中以病疟譬之极精切矣若程子之言则是圣人之情不生于心而生于物也何谓耶且事感而情应则是是非非可以就格事或未感时谓之有则未形也谓之无则病根在有无之间何以致吾知乎学务无情累虽轻而出儒入佛矣可乎王子曰圣人致知之功至诚无息其良知之体皦如明镜略无纎翳妍媸之来随物现形而明镜曽无留染所谓情顺万事而无情也无所住而生其心佛氏曽有是言未为非也明镜之应物姸者妍媸者媸一照而皆真即是生其心处妍者妍媸者媸一过而不留即是无所住处病疟之喻诚以见其精切则此节之问可以释然病疟之人疟虽未发而病根自在则亦安可以疟之未发而遂忘其服药调理之功乎若必待疟发而后服药调理则既晚矣致知之功无间于有事无事而岂论于病之已发未发耶
  疟病全在未发时真能致知者工夫只于此时用○自有宋诸儒而后学者専宗紫阳氏家法为入道之方即江门崛起直溯濓溪犹曰吾道有宗主千秋朱紫阳说敬不离口示我入徳方独阳眀子读大学至格物一解谓朱子即物穷理之说为支离而求端于心天下无心外之物即本心以求物理是为致良知于事事物物之间而意可得而诚也遂掲致良知三字専教学者而答陆元静数书发明中庸之理甚奥则其真接濓溪之传者其曰未发之中即良知即主静立极之说也其曰良知无前后内外而浑然一体即性无内外之说也其曰能戒慎恐惧者是良知即敬无动静之说也其曰自私自利为病根即识仁之微旨也最后病疟一喻尤属居要语所云服药调理在未发时者又即朱子涵养一段工夫之意朱子他日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至阳眀子则合言之耳孰谓其果立异同于朱子乎夫诸儒说极说仁说静说敬本是一条血脉而学者溺于所闻犹未免滞于一指而不能相通或转趋其弊者有之致良知三字直将上下千古一齐穿贯言本体则是极极不堕于玄虚只此是仁仁不驰于博爱言工夫则只此是静静不渉于偏枯只此是敬敬不失之把捉洵乎其为易简直截之宗也或疑子之学近于禅者乃儒释之辨直以自私自利为彼家断案可为推见至隐学莫先于义利之辨于此一差无往而不异不必禅也于此不差虽谓茂叔为穷禅客亦可也于子又何疑哉
  抜本塞源论
  王子答顾麟畧曰犬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以其生而知之也而释论语者曰生而知之者义理耳若夫礼乐名物古今事变亦必待学而后有以验其行事之实夫礼乐名物之类果有关于作圣之功也而圣人亦必待学而后能知焉则是圣人亦不可以谓之生知矣谓圣人为生知者専指义理而言而不以礼乐名物之类则是礼乐名物之类无关于作圣之功矣圣人之所以谓之生知者専指义理而不以礼乐名物之类则是学而知之者亦惟当学知此义理而已困而知之者亦惟当困知此义理而已今学者之学圣人于圣人之所能知者未能学而知之而顾汲汲焉求知圣人之所不能知者以为学无乃失其所以希圣之方与凡此皆就吾子之所惑者而稍为之分释未及乎抜本塞源之论也夫抜本塞源之论不明于天下则天下之学圣人者将日繁日难斯人入于禽兽异类而犹自以为圣人之学吾之说虽或暂明于一时终将冻解于西而氷坚于东雾释于前而云滃于后呶呶焉危困以死而卒无救于天下之分毫也夫圣人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其视天下之人无内外逺近凡有血气皆其昆弟赤子之亲莫不欲安全而教养之以遂其万物一体之念天下之人心其始亦非有异于圣人也特其间于有我之私隔于物欲之蔽大者以小通者以塞人各有心至有视其父子兄弟如仇雠者圣人有忧之是以推其天地万物一体之仁以教天下使之皆有以克其私去其蔽以复其心体之同然其教之大端则尧舜禹之相授受所谓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而其节目则舜之命契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而已唐虞三代之治教者惟以此为教而学者惟以此为学当是之时人无异见家无异习安此者谓之圣勉此者谓之贤而背此者虽其启明如朱亦谓之不肖下至井闾田野农工商贾之贱莫不皆有是学而惟以成其徳行为务何者无有闻见之杂记诵之烦辞章之靡滥功利之驰逐而但使之孝其亲弟其长信其朋友以复其心体之同然是盖性分之所固有而非有假于外者则人亦孰不能之乎学校之中惟以成徳为事而才能之异或有长于礼乐长于政敎长于水土播植者则就其成徳而因使益精其能于学校之中迨夫举德而任则使之终身居其职而不易用之者惟知同心一德以共安天下之民视才之称否而不以崇卑为轻重劳逸为美恶効用者亦惟知同心一德以共安天下之民茍当其能则终身处于繁剧而不以为劳安于卑琐而不以为贱当是之时天下之人熈熈皥皥皆相视如一家之亲则才质之下者安其农工商贾之分各勤其业以相生相养而无有乎希髙慕外之心其才能之异若皋夔稷契者出而各效其能若一家之务或营其衣食或通其有无或备其器用集谋并力以求遂其仰事俯育之愿惟恐当其事者之或怠而重已之累也故稷勤其稼而不耻其不知教视契之善教即已之善教也夔司其乐而不耻于不眀礼视夷之通礼即已之通礼也盖其心学纯眀而有以全其万物一体之仁故其精神流贯志气通达而无有乎人已之分物我之间譬之一人之身目视耳聴手持足行以济一身之用目不耻其无聪而耳之所渉目必营焉足不耻其无执而手之所操足必前焉盖其元气充周血脉条畅是以痒疴呼吸感触神应有不言而喻之妙此圣人之学所以至易至简易知易从学易能而才易成者正以大端惟在复心体之同然而知识技能非所与论也三代之衰王道熄而霸术昌孔孟既没圣学晦而邪说横教者不复以此为教而学者不复以此为学霸者之徒窃取先王之近似者假之于外以内济其私己之欲天下靡然宗之圣人之道遂以芜塞相仿相效日求所以富强之说倾诈之谋攻伐之计一切欺天罔人茍一时之得以猎取声利之术若管商苏张之属者至不可名数既其久也鬬争劫夺不胜其祸斯人沦于禽兽异类而霸术亦有所不能行矣世之儒者慨然悲伤搜猎先圣王之典章法制而掇拾修补于煨烬之余盖其为心良亦欲以挽回先王之道圣学既逺霸术之传积渍已深虽在贤智皆不免于习染其所以讲眀修饬以求宣畅光复于世者仅可以増霸者之籓篱而圣学之门墙遂不可复覩于是乎有训诂之学而传之以为名有记诵之学而言之以为博有词章之学而侈之以为丽若是者纷纷籍籍羣起角立于天下又不知其几家万径千蹊莫知所适世之学者如入百戏之场讙谑跳踉骋奇鬬巧献笑争妍者四面而竞出前瞻后盼应接不遑而耳目眩瞀精神恍惑日夜遨逰淹息其间如病狂丧心之人莫自知其家业之所归时君世主亦皆昏迷颠倒于其说而终身从事于无用之虚文莫自知其所谓间有觉其空疎缪妄支离牵滞而卓然自奋欲以见诸行事之实者极其所厎亦不过为富强功利五霸之事业而止圣人之学日逺日晦而功利之习愈趋愈下其间虽尝瞽惑于佛老而佛老之说卒亦未能有以胜其功利之心虽又尝折衷于诸儒而诸儒之论终亦未能有以破其功利之见盖至于今功利之毒沦浃于人之心髓而习以成性也几千年矣相矜以知相轧以势相争以利相髙以技能相取以声誉其出而仕也理钱糓者则欲兼夫兵刑典礼乐者又欲与于铨轴处郡县则思藩臬之髙居台谏则望宰执之要故不能其事则不得以兼其官不通其说则不可以要其誉记诵之广适以长其傲也知识之多适以行其恶也闻见之博适以肆其辨也词章之富适以饰其伪也是以皋夔稷契所不能兼之事而今之初学小生皆欲通其说究其实其称名借号未尝不曰吾欲以共成天下之务而其诚心实意之所在以为不如是则无以济其私而满其欲也呜呼以若是之积染以若是之心志而又讲之以若是之学术宜其闻吾圣人之敎而视之以为赘疣枘凿则其以良知为未足而谓圣人之学为无所用亦其势有所必至矣呜呼士生斯世而尚何以求圣人之学乎尚何以论圣人之学乎士生斯世而欲以为学者不亦劳苦而繁难乎不亦拘滞而险艰乎呜呼可悲也已所幸天理之在人心终有所不可泯而良知之明万古一日则其闻吾抜本塞源之论必有恻然而悲戚然而痛愤然而起沛然若决江河而有所不可御者矣非夫豪杰之士无所待而兴者吾谁与望乎
  先生虽一时应病之论而功利一砭实以扶万古之人心孟夫子好辨之后仅见此篇
  愚按孔门之学其精者见于中庸一书而慎独二字最为居要即太极图说之张本也乃知圣贤千言万语说本体说工夫总不离慎独二字独即天命之性所藏精处而慎独即尽性之学独中具有喜怒哀乐四者即仁义礼智之别名在天为春夏秋冬在人为喜怒哀乐分明一气之通复无少差别天无无春夏秋冬之时故人无无喜怒哀乐之时而终不得以寂然不动者为未发以感而遂通者为已发可知也盖止一喜怒哀乐而自其所存者而言谓之中如四时之有中气所谓阳不亢阴不涸是也自其所发者而言谓之和如四时之有和气所谓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是也由中达和故谓之大本达道只是一时事所谓动静一原显微无间者也中为天下之大本即隐即见即微即显和为天下之达道即见即隐即显即微故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独之情状于此为最真盖独虽不离中和而实不依于中和即太极不离阴阳而实不依于阴阳也中阳之动也和阴之静也然则宋儒専看未发气象未免落于邉际无当于慎独之义者故朱子初年不喜其说退而求之已发以察识端倪为下手久之又无所得终归之涵养一路其曰以心为主则性情之体中和之妙各有条理正指独而言而不眀白说破止因宋儒看得独字太浅中字太深而误以慎独之功为致中和之功故也阳眀子曰良知即未发之中仍落宋儒之见又云无前后内外而浑然一体庻几得之第以质之中庸往往似合似离说中说和无有定指总之诸儒之学行到水穷山尽同归一路自有不言而契之妙但恐中庸之教不眀将使学慎独者以把捉意见为工夫而不觌性天之体因使求中者以揣摩气象为极则而反堕虚空之病既置独于中之下又拒中于和之前纷纷决裂几于无所适从而圣学遂为絶徳故虽以朱子之精微而层折且费辛勤以文成之简易而辨难不遗余力况后之学圣人者乎因稍为之拈出以俟学者

  刘子遗书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刘子遗书巻二

  (明)刘宗周撰

  ○学言一

  只此一心自然能方能员能平能直员者中规方者中矩平者中衡直者中绳四者立而天下之道冒是矣际而为天蟠而为地运而不已是为四气处而不坏是为四方生而不穷是为万类建而有常是为五常革而不悖是为三统治而有宪是为五礼六乐八征九伐阴阳之为易政事之为书性情之为诗刑赏之为春秋节文之为礼升降之为皇帝王伯皆是也只此一心散为万化万化复归一心元运无纪六经无文五礼六乐八征九伐无法三统无时五常无迹万类无情两仪一物方游于漠气合于虚无方无员无平无直其要归于自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大哉心乎原始要终是故知死生之说
  求仁孔门第一义克复求仁第一义也吾侪日用之间一扬眉瞬目无非护持此已过恶皆从此生假令此已不立虽声色货利亦天理邉事若为己而设即道徳性命亦人欲边事天理人欲本无定名在公私之间而已学者常将此已放在天地间做公共一物看已是大家主人翁随感而应因物付物是恁次第
  吾人有生以后此心随物而逐一向放失在外不知主人翁在何处一旦反求欲从腔子内觅归根又是将心觅心惟有一敬为操存之法随处流行随处静定无有动静显微前后巨细之岐是千圣相传心法也学者由洒扫应对而入至于无众寡无小大只是一个工夫
  夫子所云异端即近在吾心从人欲起念者是凡从生死起念便是佛从成毁起念便是老从名实起念便是申韩从毁誉起念便是乡原从人我起念便是杨墨从适莫起念便是子莫四下分消粹然立中正之极便当下是圣人体段
  情动而溢者昏于性也事过而留者歉于理也
  处纷而不乱在乐而不淫吾以观其养矣君子哉
  一诚立而万善从之
  湛然寂静中当见诸縁就摄诸事就理虽簿书鞅掌金革倥偬一齐俱了此静中真消息若一事不理可知一心忙乱在用一心错一心理一事坏一事即竖得许多功能亦是沙水不成团如吃饭穿衣有甚竒事纔忙乱己从脊梁过学无本领漫言主静无益也
  释氏之学本心吾儒之学亦本心但吾儒自心而推之意与知其工夫实地却在格物所以心与天通释氏言心便言觉合下遗却意无意则无知无知则无物其所谓觉亦只是虚空圆寂之觉与吾儒体物之知不同其所谓心亦只是虚空圆寂之心与吾儒尽物之心不同象山言心本未尝差慈湖言意禅家机轴一盘托出
  知行自有次第但知先而行即从之无间可截故云合一后儒喜以觉言性谓一觉无余事即知即行其要归于无知知既不立一亦难言噫是率天下而禅也
  罪莫大于亵天恶莫大于无耻过莫大于多言
  学行之邪正判之义利而己有辨而淫者曰义利也利乃所以为义也则学术乱矣【以上庚申前録】
  三十年克一私字不去背城借一定在何日古人云一日用力思之汗颜失今不力堕落百年一旦挟以俱尽形销骨化此垢犹存尘土坐以无光猩狸顾而却歩
  人心不可一息藏杀机看万物遂生复性各得其所是何等气象
  枉一尺不以利寻丈者吾儒也拔一毛不以利天下者杨氏也其迹相似而实有公私之辨吾儒有见于义无见于利而杨氏反之也夫杨氏所谓一毛者亦岂不在名义中较量哉特其所为义乃一己之义而非天下之通义则适以就其一己之利而已
  杨墨之见不甚相逺试观摩顶放踵之意其最初曷尝从天下起见虽曰天下之利而实一己之利也茍无利于己虽拔一毛而利天下有所不为矣同乎自私自利之学杨氏正用之而其情近墨氏反用之而术愈巧
  清眀以养吾之神湛一以养吾之虑沈警以养吾之识刚大以养吾之气果断以养吾之才凝重以养吾之器寛裕以养吾之量严冷以养吾之操
  斩钉截铁胸中淬一利刀方有建竖可言
  毎遇拂意事即须诵孟子三自反章我必坐一项在且孟子盖为学圣人而未至者言若吾侪小人直是自处横逆自处妄人于他人报施平等耳不知又经几十回自反方得到君子不仁无礼地位正是乡人亦不易及也可愧哉
  凡人一言过则终日言皆婉转而文此一言之过一行过则终日行皆婉转而文此一行之过盖人情文过之态如此几何而不堕禽兽也
  日用之间漫无事事或出入闱闼或应接宾客或散歩庭除或静窥书册或谈说无根或思想已往未来或理药饵或择衣饮或诟童仆或措饔飱恁地捱排莫可适莫自谓颇无大过杜门守拙祸亦无生及夫时移境改一朝患作追原所自多坐前日无事甲里如前日妄起一念此一念便下种子前日悮读一书此一书便成附会推此以往不可胜数故君子不以闲居而肆恶不以造次而违仁
  毎念当世无忠告之友吾无从抉吾过焉幸而人言有及我者矣则遽抵之曰此嫉忌我者无顾也则亦弗思之甚矣试反而思之此嫉忌我者胡为乎来哉茍有以当吾之过无往而非忠告也使吾于忌口之外求忠告幸而一当又安知非谗謟面谀之人乎
  人言之及我者盖亦寡矣幸而及之亦引而不发讥称进反之间使人思而自得之良工苦心吾自不察耳甚者或示我以意意不可匿而征于色吾目撃焉而亦意喻之意喻之而复意阻之使人之抱意而来者转失意而往拒谏饰非之态亦何所不至哉
  忽有告我者曰或谤汝则将应之曰某未之闻也果有之吾反吾罪焉又有告我者曰或欲聚众而辱汝则将应之曰夫夫也亦何至于是果有之吾反吾罪焉忽遇谤且辱我者于前则何如曰敢请某之罪不得则回车而避既觧仇焉则何如曰择其善者而与之其不善者而去之然则唾面而干者是乎刘子怃然曰非谓此也吾将励人以进吾学也【以上癸亥】
  天之所以与我者甚美且富如子弟承父兄基业既有良田广宅又有百物器皿又有珍奇玩好又有诗书礼乐无所不备于此而不能守成至于一一荡尽身受饥寒岂不辜负先人为不肖之甚乎人生具有仁义礼智之性一似好家当总或汩没了一端却又有一端如有时不见恻隐之心便须有羞恶之心有时不见辞让之心便须有是非之心四者更隐迭见一见则全体皆见终无由入禽兽一途去似上天曲牖扶持安全较之祖父荫佑尤为百倍于此而不能反身承受必欲一一戕贼而后已虽天亦无如何者哀哉
  今世之学道者自谓十分亲切觉此中隐隐一物有以出乎其上或潜或露时有时无此处毫厘走作彼处十分花假只为其志在此而不在彼也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一衣食间足以动之何以为志圣人直鄙其为无志耳须知男儿负七尺躯读圣贤书所学何事不思顶天立地做第一流人直欲与蝇头争得蜗角争斗溷厕之中争臭味岂不甚可悲乎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自弃者不可与有为最是催人上路语若于此信不及便无法可治
  游思妄想不必苦事禁遏大抵人心不能无所用但用之于学者既専则一起一倒都在这里何暇游思妄想即这里不无间断忽然走作吾立刻与之追究去亦不至大为扰扰矣此主客之势也
  古人千言万语只要人解一下即吾人千修万行亦只要求解一下解得尽便是圣人不尽则为贤人解有分数是学人全不解是凡夫凡夫不解纔求解则立地便见圣解解则只是解此耳今曰惟圣有解凡夫安得解此之谓不解又曰人皆不解我独解此之谓凡夫
  此心放逸已久纔向内则苦而不甘忽复去之总之未得天理之所安耳心无内外其浑然不见内外处即天理也先正云心有所向便是欲向内向外皆欲也
  此心絶无凑泊处从前是过去向后是未来逐外是人分搜里是鬼窟四路把截就其中间不容髪处恰是此心真凑泊处此处理会得分眀则大本达道皆从此出学问之道只有紧闗一下难认得清楚如所谓寸铁杀人者是圣贤之训多随地指点大约使人思而自得之此项工夫直须五更清梦时血战几场也
  心无物累便是道莫于此外更求道此外求道妄也见为妄见思为妄思有见与思即与消融去即此是善学君子之道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
  胷中逼窄不能容物只是名利心未除利心在则一切利害得以动我又何以观天下之理而顺万物之应乎三十年胡乱走今日始知道不逺人
  中庸是有源头学问说本体先说个天命之性则率性之道修道之敎在其中矣说工夫只说个慎独独即中体识得慎独二字则发皆中节天地万物在其中矣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先儒教人看此气象正要人在慎独上做工夫非想象恍惚而已伊川谓不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正恐人滞在气象上将中字作一物看未便去做工夫岂不辜负昔日如温公念个中字伊川便谓他不如持戒珠
  隐微者未发之中显见者已发之和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中为天下之大本慎独之功全用之以立大本而天下之达道行焉此亦理之易明者也乃朱子以戒惧属致中慎独属致和两者分配动静岂不睹不闻与独有二体乎戒惧与慎独有二功乎致中之外复有致和之功乎
  问慎独専属之静存则动时工夫果全无用否曰如树木有根方有枝叶栽培灌溉工夫都在根上用枝叶上如何着得一毫如静存不得力纔喜纔怒时便会走作此时如何用工夫茍能一如其未发之体而发此时一毫私意着不得又如何用工夫若走作后更觉得便与他痛改此时喜怒已过了仍是静存工夫也
  一元生生之理亘万古常存先天地而无始后天地而无终浑沌者元之复开辟者元之通推之至于一荣一瘁一往一来一昼一夜一呼一吸莫非此理天得之以为命人得之以为性性率而为道道修而为教一而已矣而实管摄于吾之一心此心在人亦与之无始无终不以生存不以死亡故曰尧舜其心至今在
  天地之大本吾一体盈天地间有一物之失所即我之失所非徒安全之而已又必与天下同归于善然后有以尽其性盖吾善善之量原如此而况处纲常伦理之近乎遇父有不慈欲曰吾孝己至也得乎遇君有不仁欲曰吾忠已至也得乎君子之言孝正以成其父之慈也君子之言忠正以成其君之仁也抜一毛而引周身之痛一毛非外也外周身而护一毛又可得乎知血肉之痛而不知义理之痛亦不仁之甚者矣
  多事不如省事有事不如无事以一事还一事则事省以事顺事则事无问何以能之曰无欲【以上乙丑丙寅】
  动中有静静中有动者天理之所以妙合而无间也静以宰动动复归静者人心之所以有主而常一也故天理无动无静而人心惟以静为主以静为主则时静而静时动而动即静即动无静无动君子尽性至命之极则也
  天枢万古不动而一气运旋时通时复皆从此出主静立极之学本此
  对诚通而言则诚复为静本一气之所从出而言则通复皆属之动盖生阳生阴生生不息处便是动然而孰主张是孰纲维是
  周子主静之静与动静之静迥然不同盖动静生阴阳两者缺一不得若又于其中偏处一焉则将何以为生生化化之本乎然则何以又下个静字曰只为主宰处着不得注脚只得就流行处讨消息亦以见动静只是一理而阴阳太极只是一事也【以上甲戌】
  只做向上人只问向上路只此一路更无旁蹊曲径可托纔一跌足堕落千仞【以上乙亥元旦壁帖】
  一味退藏一味闇淡寡言以抱吾之愚省事以守吾之拙亦可以寡过矣乎涵养与克治是人心双轮入门之始克治力居多进步之后涵养力居多及至车轻路熟时不知是一是二
  正谛当时切忌又起炉灶
  问涵养曰勿忘勿助学人大概是助病几时得个忘也
  知人之道莫先于知言书有之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君臣朋友皆然
  论人之要心术为本行谊次之官人之要职掌为主流品合之
  格君心定国是
  端本澄源在正心诚意提纲挈领在进贤退不肖本正则末治纲举则目张兵农钱谷各有司存
  无事时得一偷字有事时得一乱字
  有胜己者有憎己者有疑己者有异己者皆我师也有胜己者知我之不若有憎己者知我之不肖有疑己者知我之未信于人有异己者知我之尚同于人
  一日三简点程子曰其余时做甚勾当盖点铁成金语也只为和叔并未一简点在
  程子曰无妄之谓诚无妄亦无诚
  讦似直佞似忠謟似恭曲似慎刻似公巧似智此人臣之六贼也以察为明以猛为威以愎为断以自用为励精以私智小术为作用此人君之五穷也挟五穷之术而攻之以六贼必无幸矣
  西北有可耕之地而无其人况大乱之后千里为墟吏出无民之地官出无田之赋人主亦何以立国为今之计宜散天下流移之众以归民聚天下流移之民以归农合天下之农以寓兵又鼓天下之商以佐农教天下之农以为士而又率天下之士以为民事则天下事可几而理也
  王道本乎人情又曰人情即天理今之所大患者在人臣有私交而废公义谓之情面正为以私交废公义也而今者絶人情以徇一己之情反谓之无情面乎上积疑其臣而畜以奴隶下积畏其君而视同秦越则君臣之情离矣此否之象也卿大夫不谋于士庶而独断独行士庶不谋于卿大夫而人趍人诺则寮采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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