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塾教学法 - (TXT全文下载)

书籍类目:儒藏 - 启蒙蒙学
书籍内容:

  家塾教学法

  清·唐彪 辑著

  父师善诱法

  上卷

  (一)父兄教子弟之法

  唐彪曰:父兄教子弟,非仅六七岁时延塾师训诲便于工作谓可以谢己责也,必多方陶淑(诱导之意)。于幼稚时,即教以幼仪;稍长,择明师与之斟酌,尽善课程,某书为正课,某书为兼课,某书读毕某书继之(言书文在其中)。通体定其正兼、先后,使确有成规可守,则所学自然允当矣。更择良朋,切磋夹辅。必不使亲近狡仆、损友,导之以色声并诱其嬉游博奕。如此,则子弟之学必有成,庶可谓克尽父兄之职也。
  唐彪曰:父子之间,不过不责善而已,然致功之法与所读之书,不可不自我授了。故孔子于伯鱼亦有读诗、读礼之训。今怠忽之父兄,不能设立善法教其子弟,又不购觅好书与之诵读,事事皆委之于师,不知我既无谆切教子弟之心,师窥我意淡漠,恐亦不尽心训诲矣。
  唐彪曰:父兄于子弟课程,必宜详加检点。书文,间时当令其面背;文艺(指写文章的才能),间时当面课之。如己不谙于文,当转质之于人,始知所学之虚实也。

  (二)尊师择师之法

  唐彪曰:富贵之家姑息子弟,必欲他人来家附学,不欲子弟外往;又多存尔我之见,与人稍不相合,明知其家延有明师,不屑令子弟从游,甘心独请先生。不思一人独请,束修(学生给教师的报酬)未必能厚,应请者未必名师,偶或名师曲意俯就,然终岁所入,不能给其一家之需,虽欲精勤严厉,尽心教迪,不可得矣。故诚心欲教子弟者,必不可姑息子弟,更不多存我见,宜与亲朋联络,虚心延访,同请名师。彼此互相趋就,虽所居少远,往来微艰,不可辞也。古人千里寻师尚不惮远,何况同乡井乎!
  唐彪曰:人仅知尊敬经师(教人经义的教师),而不知尊敬蒙师(启蒙教师),经师束修,犹有加厚者,蒙师则甚薄,更有薄之又薄者。经师犹乐供膳,而蒙师多令自餐,纵膳,亦亵慢而已矣。抑知蒙师教授幼学,其督责之劳,耳无停听,目无停视,唇焦舌敝,其苦甚于经数倍。且人生平学问,得力全在十年内外:四书与本经,宜熟也;馀经与后场,宜带读也;书法与执笔,宜讲明也;切音与平仄,宜调习了;经书之注,删读宜有法也。工夫得失,全赖蒙师,非学优而又勤且严者,不克胜任。夫蒙师劳苦如此,关系又如此,岂可以子弟幼小,因而轻视先生也哉!
  唐彪曰: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是师,必以学问优为胜也。今人第谓蒙师师贵勤与严,不必学优,皆属偏见矣。惟于三者兼备,乃明师也。人无择师之识,欲为子弟择师,不宜止询一人,恐其人以年亲所友荐,或过揄扬,未必得实;必再加体问,果学优而又严且勤者,言令子弟从游,庶几其可乎?又,毛稚黄(清浙中三毛之一)曰:在抵举之业,求政于先达最善。先达,举烽过来人也。若为子弟择师,自己不能别其贤否,以其人之文,质诸先达,先达赞其文,则知其造诣正矣。此亦择师一法也。

  (三)学问成就全赖师传

  唐彪曰:师之关系至重也。有孔子,而后有七十二贤;有二程,而后有三十高弟;有朱、吕讲学于丽泽(书院名),而后金华诸贤哲后先相继,迭出而不已,非得师成就之验乎?古人云:“得决归一好读书”,人亦曾细玩引言否也。

  (四)明师指点之益

  唐彪曰:人之为学,第一在得明师。明师不必责骂处一堂讲解经义、改阅文章者也。或经年一晤,片言数语指点大概,谓某经讲说好,某史评断好,某古文(指散文,区别于骈文)、时文(八股文)佳选也,不可不读,某古文、时文庸选也,不必著眼,则一日指点,受益已在终身。故明师不必责骂堂,犹嫌其晚。乃人或畏其名高而不敢近,或以地远而惮从游,或吝小费而不欲就正,宁甘学术卑陋,老死而无成,呜呼,此岂天之限人乎哉!

  (五)经蒙宜分馆

  唐彪曰:予观少年,未尝无天资胜者,亦未尝无勤学者,然皆学问荒落无所成就。因反复细思而知其弊,由于已冠、童蒙同一馆,而先生兼摄两项学徒也。吾婺(浙江金华)往时,经蒙分馆,经师无童子分功,得尽心力于冠者之课程,故已冠者多受益;蒙师无冠者分功,得尽心力于童蒙之课程,故幼童亦受益。今则不然,经、蒙兼摄取,既要解四书,解小学,解文章,选时艺,改会课,又要替童子把笔作对,写字样,教读书,听背书,虽有四耳目、四手足者,亦不能矣!况今时有习武一途,馆中或间一二习武者,开增解武经、选策论诸事矣。而犹未尽也,先生与试者,又要自己读书,则虽有八耳目、八手足者,亦不能完诸课程矣。于是,先生尽置大小学生课程于度外,亦势不得不然也。是以学生虽至二三十岁,或古文诸要书,学生益未经目睹可知矣。然则为父兄者,欲教已冠子弟,必多方觅已冠之友为一馆;欲教幼童,当多方觅幼童为一馆。为人师者,亦当以成就学徒为心,倘得子弟课程完全,父兄亦必加厚束修,得名得利,有何不美,而欲苟且从事,使名利两失,且误人子弟哉!

  (六)师不宜轻换

  毛稚黄曰:凡欲从师,始须加慎,如既得其人,则不可轻换。数换师者,烦而鲜功,盖彼此习业,章程互异,而后师亦多翻前师之案,以自见长。纷更不一,将使学者工夫愈纷错也。古人每一师以终其身,虽千里负笈而不惮远者,良为此也。

  (七)学生少则训诲周详

  唐彪曰:塾师教授生徒,少则工夫有馀,精神足用,自然训诲周详,课程无缺,多则师之精力既疲,而工夫亦有年不及,一切皆苟且简率矣。故生徒以少为贵也。虽然生徒既少,必当厚其束修,使先生有以仰事俯育,始能尽心教诲,不至他营矣。

  (八)教法要务

  唐彪曰:教法严厉,乃至烦苦之事,实先生所不乐为。然先生欲求称职,则必以严为先务,不然,学问虽优,而教法过于宽恕,使弟子课程有缺,终非师道之至也。
  唐彪曰:凡书随读随解,则能明晰其理,久久胸中自能所开悟。若读而不讲,不明其理,虽所读者盈笥,亦与不读者无异矣。故先生教学工夫,必以勤讲解为第一义也。
  唐彪曰:凡同馆所读之书文,一半相合,则诸葛亮人可以佩解、同听,先生自然工夫有馀;若所读之书文,人人各异,每人需一番讲解,则不特先生工夫无暇,却力量亦有所不及。然此必先生虚心细察,与有学识者商量,确知何书何文当读、当解,宜先宜后,确有成见,然后使学生课程不其参差,庶几讲解简省,而学多益也。
  唐彪曰:先生教童子之法,其根基全在正二月间。此时宜屏绝外务,专心致志,开导督责,令学生读书字句分明,课程悉循法度。此后悉循法度。此后训诲工夫俱易为力矣。又曰:学生前师手中所读之经书,全不成诵者,后师多不令其温习,此甚非教诲之善法,亦非忠厚长者之道也。必也于初入学时,悉令其开明前此读过之书,于每册中,或令学生背半,或令背三分之一,以验其生熟(四书本经半日皆可背毕,甚不费工夫,不当以难视之也),生则先宜令其温习,不必授生书,一则能知学生之底蕴,则教诲易于成功;二则可免不肖子弟避难就易,只温其熟者,竟置其生者,以致长大经书不能成诵;三则经书既熟,可免学生终身之怨;四则我乐补前师之所不足,后日之师亦必乐补吾之所不足,此又感应必然之理也(此项系为师者至要工夫,不可忽视也)。
  唐彪曰:夫子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父兄苟不购觅好书与子弟育读,先生必宜再三开导鼓舞之,令之购觅。无刻本者,发宜令其借抄。不然当读者既无其书,将以何者为资益学问之具?此实先生必不当漠视者也。(《感应篇》云:“王文康之父,家素贫,教授为业。来学者皆村童,公尽心训迪,立法精良,读过书,不特问字俱识,且能明逐字大义。中年无嗣,意颇窘迫,晚得文康公,登科拜相。二孙官至学士,曾、玄朱紫,相继不绝。”)

  (九)读书分少长又当分月日多寡法

  唐彪曰:童蒙初入学,先令读《孝经》、小学,继读四书本经,如资钝或你师教无善法,本经读毕,年已长大,不得不读时文,以图进取,馀经俟文艺明通后,补读可也;如资颖,本经读毕,年尚幼冲,则当如古人分月用工之法,以一月读诸经,一月读时艺(读文读经,每日俱当带三进或五进,每进当加读遍数,如幼时带书之法始佳),每日带记表(每日功课纲要)、判(日常应用文体),或记诗,俟时艺读少充,再将红与史分月读之,古文与时艺分日读之。所以宜如此者,以时艺多虚词,经史乃实义,惟妙惟肖胸中有实义乃能发为虚词。又,古文法详笔健,远过时文。故读经史、古文则学充识广,文必精佳;不读经史、古文,则腹内空虚,文必浅陋。且经史之益,更在身心,读之其用又不止于作文已也。人之不读经与史者,每汨没于多读时文,若不多读时文,自有馀力及诸经史,其理固甚明也。
  唐彪曰:子弟七八岁时,正课之馀,宜令读判。其读之法,一判日读十遍,期以十日之后始背,必能成诵。数年,诸判可读毕矣。继此又当读表,一表日读三遍,期以一月后始背,必能成诵。数年,诸表可苟完矣。至于温法,则三日一判,十日一表,循环温习,示有不记者。凡事刻期求熟则难,纡缓渐习则易。且幼时记性优,能永记,乘时早读,至为良法。况读此则平仄明,音调熟,诗赋之理,半在其中矣。策、论读法,亦推此行之。

  (十)父师当为子弟择友

  唐彪曰:人知成人之士,咸赖朋友切磋,而是不知童蒙无知,尤须朋友训诲。如一馆之中,得一勤学学长,先生工夫精力不及之处,学长少佐助之,则诸生多受其益,而每日之课程皆不虚。然此学长,非先生与父兄有心招致之,恐不能得也。

  (十一)损友宜远

  唐彪曰:一堂之中,偶有一极不肖弟子,或博奕纵饮,或暗坏书籍,或离间同堂,或己不肯读书而更多方阻人致功,一堂之中,皆为其扰乱。子曰:“毋友不如己者。”不如己者,尚宜远之,况如此之甚者乎?为父兄者,当时加觉察,如有此,必宜求先生辞之。父兄或不不知,同堂之士宜会同上白父兄,转求先生辞之。不然,宁避之而他学,盖所害不只一端,不得不远之矣。

  (十二)劝学

  《迪功灵》曰:凡乘少年鞭功,事半功倍,年过二十,功倍而效止半矣。陈白沙曰“今人姑息自恕,不思进学,乃谓过今日尚有明日,殊不知过一日无一日也,徒至老大而伤悲,岂不晚哉!

  (十三)字画毫厘之辨

  字画之辨,介在毫发,形体虽同,音义迥别。揭其相似者并列相形,俾一目了然,庶免鲁鱼之谬矣。

  下卷

  (一)童子初入学

  王虚中曰:六岁且勿令终日在馆以苦其心志而困其精神。书易记、字易识者,乃令读之;其难者,慎勿用也。初,间授书四句,若未能尽读,且先读前两句;稍熟,令读后两句;稍熟,然后通读四句。初时如此,日久则可以不以不必矣。

  (二)童子最重认字并认字法

  唐彪曰:凡教童蒙,清晨不可即上书,须先令认字;认不清切,须令再认,不必急急上书也。何也?凡书必仅学生自己多读,然后能背。苟字不能认,虽读而不能;读且未能,乌能背也?初入学半年,不令读书,专令认字,尤为妙法。
  唐彪曰:先生教读书,不过五六遍,至多不过十馀遍止矣。而童蒙心散,不会用心,先生教彼时,彼心已不在书,不过随先生之口,述而念之。资性钝者,既到案头,不句且不记,任先生催促,彼终不读,非不欲读也,不识字也。在童蒙,幼稚无知,但畏书之难读,疾书如仇,而不知由于不识字之故;在先生,更不深思,但咎学谓方枘(榫)圆凿(孔)两不相入也。若先教令认字,字既能认,虽教三遍四遍,彼到案头亦能按字口诵。读至百遍外,虽甚拙者,亦能记能背矣。
  唐彪曰:余子正心,自六岁入学,因书不能成诵,三岁历三师,至四年无可如何,不复易矣。其岁,则甲寅(1674年)也。因兵乱,避居山中,适有朱两生设帐其地,因令就学。从游至五月,所读新书,不减于前三载,且于前三载不成诵之书,无不极熟。彪敬问其故,答曰:“吾无他术,惟令认字清切而已。令郎非钝资,止因一二句中,字认不清,不敢放心读去,则此一二句便不熟;因一二句不熟,通体皆不成诵矣。又尝试验之,童蒙苟非先生强令之认字,必不肯认;认过而仍忘者,苟非强令之来问,必不肯问。止皆先生所当知者也。”彪思:读书在认字,甚为浅近,何以前三师见不及此?乃知甚明之理,未经人指现,未易知也。
  唐彪曰:教童蒙泛然令之认字,不能记也。凡相似而难辨者,宜拆开分别教之。凡见易混淆之字,即当引其相似者证之,曰:此宜分别熟记者也。如此,始能记忆,无讹误遗忘之患矣。此教认字之法。更有令彼覆认之法:将认过之字,难记者,以厚纸钻小隙露其字,令认之;或写于他处令认之。倘十不能认六者,薄惩以示儆,庶可令其用心记忆云。

  (三)教授童子书法

  唐彪曰:教授童子书,遍数虽少,无害也。但宜极缓,令童蒙听得句句分明,看得字字周到,到案头,未有不能读者。若授之急疾,如自己读书之状,学生不但眼看未到,耳听亦且未明,勉强随声,既不知字句为何物,安望其到案间能自读也?
  唐彪曰:每见童蒙读书,一句之中,或增一字,或减一字;二段书,或上截连下,或下截连上,此皆先生未曾与之讲明句读(句中的停顿)与界限(段落)道理,以致学生颠倒混乱读之。若先生将句读道理讲明,则自然无增字减字之病;将界限处用朱笔画断,教令作一截读住,则自无上截连下、下截连上之病。又有极长之句,原不可加读点,但学生幼小,念不来,亦须权作读句,加读点,则易念也。一册书中,定有数处至难念者,佐料能知其中有界限、有差别,则亦易读。苟不能知,纵读多遍亦不能成诵。如“子路问闻斯行诸”一章,每见童蒙读此章,多混乱不清,因不能记。为先生者,遇此等书,教读时,宜细细开示学生:前下夫了教由求之言;次是公西华问夫子之言;后是夫子教公西华之言。第一界限是“闻斯行之”止,宜画断作截读住;第二界限是“敢问”止,宜画断作一截读住。第三界限,是“故退之”止,宜画断作一截读住。差别者,如两《孟》书中,“五亩之宅“凡三见,而三处字句不同;“尧以天下与舜有诸一”章,万章述问与孟子所说,字多不同;“人有言至于禹而德衰”一章,舜荐禹之辞,与禹荐益之辞,文义大段同,而字多不同。此等不同处,有学识者方能分别,在童蒙则不能,愈读愈乱。不开示之,无由明白;开示之,自然易读易记矣。

  (四)童子读书温书法

  唐彪曰:古人读书,必细记遍数;虽已成育,必须满遍数方已。故朱子云:读一百遍时,自然胜五十遍时;读五十遍时,自然胜三十遍时也。
  唐彪曰:欲学生书熟,必当设筹以记遍数,每读十遍,令缴一筹。一者,书之遍数得实,不致虚冒;二者,按期令缴筹,迟则便可催促督责之;三者,筹不容不缴,由学生不得不勤读,以早完课程,殆一举而三善备矣。
  唐彪曰:凡幼学,本日所读书,但随其资之高下,令读之若干遍,必满其数,能背固佳,奶子不背亦可。次日加读若干遍,均令满数,然后总背。生则示儆。讹别字,以角圈标记之,然后授生书。此读书带理书之法也。凡书倩朋友先背,后送先生背,则纯熟而无讹误生涩矣(资有高下,授书有多寡,故遍数之繁简,宜因人而定,不能尽拘一例。斟酌变通,必使与资相合方善也。)
  唐彪曰:学生读过之书,资钝者以三十行为一首;资颖者以四十行为一首,俱于其行下画断,以为每日温习之定额(三十、四十行之下,画一小画,三百四百行之下,画一曲尺画)。书头之上,以“理”、“温”、“习”、“熟”四字为纲,加圈以记其温过之次数,如第一次书头上记“理”字,二次“理”字上加一圈,三次又加一圈,四次加尖角圈,第五次记“温”辽,六次、七次、八次加圈如前,九次记“习”字,十次与十一、十二次加圈如前,十三次记“熟”字,十四、十五、十六次加圈如前,此温书标记之法也(以上温书,虽也三十、四十行为率,若资性悬绝,犹当因资增减,不宜执定其数也)。
  唐彪曰:凡学生背书,必使其声高而缓,先生用心细听,则脱落论误之处,了然于耳,然后可以记其脱误而令其改正。若声轻而且速,则不及察矣。又有书不能背,倩同堂之人哄然读书,以乱师之听闻者;又有书不能背,将所读之书,或书之掌中,或书于片纸偷视而背者。凡此诸弊,为师者亦当时时觉察也。
  唐彪曰:温过之书,宜作标记。不作标记,或多温,或少温,淆乱无稽,书之不熟,皆由于此。且有不肖弟子,避难就易,反温其熟者,置其生者。故标记不可少也。更宜置课程簿,五日一记,如初一至初五日,读某书起,至某书止,温某书起,至某书止。童蒙不能记者,先生代为记之,庶免混乱无稽之弊。

  (五)读书讹别改正有法

  唐彪曰:书有不识字而读讹别者,亦有识其字而读讹别者。在读者,俱不自知。先生须用心审听,如有之,急令改正。然一人之听闻,恐有不及,宜遍示诸生曰:尔诸生谊属朋友,凡读书有讹别者,正当互相指点。即令其于讹别字旁加一角圈为之标记,庶几读到其处,触目动心,自能改正矣。
  唐彪曰:童子读《易经》,九三多读六三,六四多读九四,上九多读上六。若先生讲明阳九阴六之故由于每卦卦画而来,则学生胸中了然,自不至于误读矣。

  (六)童子读注法

  毛稚黄曰:四子书下当读注,所谓圣经贤传,相辅而不可阙者也。况功令以遵注为主,岂可妄寻别解!然注苦繁多,不能尽读,读之以简要为主,删繁举要,取其必不可去者而后存焉。大略《学》《庸》注存十之八,《论语》注存十之四,《孟子》注存十之三。注之所重在乎义理、名物、训诂,非紧要所关,及盘错易误者,则悉删之无碍也。又曰:注有与经文背者,如“慎”字,宋儒因避教宗讳,作“谨”字《大学》“必慎其独”,而注云“必谨其独”之类。又如《孟子》“可以速而速”句,本是速久处仕,而注云“久速仕止”之类。有倒意者,如《论语》“行人子羽饰之“,注“增损”二字,“损”本训“修”,“增”本训“饰”,则当云“损增”之类。义虽无差,而虑读者反因注致误,故间加改定。以经正注,非欲与紫阳(指朱熹)牴牾也。
  唐彪曰:余意于经书读毕之后,将注另自读之。有一友极非余言,谓本文与注发宜连读始能贯合,不然,恐彼此不能无误。余不能决。及观欧阳永叔《读经法》,程端礼先生《分年课程》,九经皆先读正文,后读传注;又观金正希本文与注分读法,乃信余非偏见,盖有先我行之者也。可惜者,浅人不知此理。于学生本文既熟之后再读注者,不将读注别读,又读大文连注读之,承接之间,处处皆非熟境,乌能使成诵也。又有弟子,大文与注原分读,而师又令之合温者,尤失计矣。

  (七)觅书宜请教高明

  唐彪曰:天下书虽至多,而好者极少。朱子《读书歌》云:“好书最难逢,好书真难置。”即如四书讲章,何止数百家,其好者能有败耶!故人欲读一书,宜问有学者何为善本,昨其指点书名,方可购求。不然,误觅庸陋之书,卤莽诵读,我之学问反为其所卑隘矣。

  (八)背书宜用心细听

  唐彪曰:凡学生背书,必使其声高而缓,先生用心细听,则脱落讹误之处,了然于耳,然后可以记其脱误而令其改正。若声轻而且带,则不及察矣。又有书不能背,倩同堂之人哄然读书,以乱师之听闻者;又有书不能背,将所读之收,或书于掌中,或书于片纸,偷视而背者。凡此诸弊,为师者亦当时时觉察也。

  (九)童子学字法

  唐彪曰:写字重在执笔。执笔之法,全在掌虚指活。今童蒙初学书,势发藉先生运笔,若不将物撑于童子手中,必将五指捏拢,后欲放开,令掌虚指活难之至矣。为之计者,莫若将小轻圆木,或缝就小布团,如鸡子样者,令童蒙握手中,然后先生运笔,庶指与掌俱活动,而年长字易工矣。    
  唐彪曰:余在越中,见童蒙字式,正格中书大字,旁缝书小字,此法极佳。盖单学大字,则后日能大书而不能小书;单学小字,则后日能小书而不能大书。均之有病,惟此法则两得之也。又,年稍长者,其字式每行大小皆四字,止书一字以为式,其余三字,皆令自书。盖写一字为式,则有成法可遵,馀令自书,则不得不用心临摹求肖矣。
  唐彪曰:书法最难,可为程式者能有几人?若先生字不佳,字式何妨倩人代书。若畏人笑,不倩人书,是为自欺。若东家因其倩人书字式而轻先生,则大非矣。盖先生优劣不在乎字;其优劣在教法之善与不善,学生之受益与不受益耳。
  唐彪曰:书字下笔有次序,不可紊乱,紊乱则字难工。然其法,须幼时讲究,方能记忆。童子入学一二年之后,先生将此写成字式令其取法,习而熟之,则功省而效倍矣。诸法具在,采列于后:(略)
  此运笔先后法,字虽无几,法可类推,习而熟之,则心有圆机,手无滞笔,举一可概百矣。

  (十)童子宜歌诗习礼

  王阳明曰:教童蒙,宜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盖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挫之,则衰萎。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譬之时雨春风,沾被草木,莫不萌动发越,自然日长月化;若冰霜剥落,则生意萧索,日就枯槁矣。故凡诱之歌诗者,非但发其志意而已,亦所以泄其跳号呼啸于咏歌,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导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于时务,此皆末俗庸鄙之见,乌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

  (十一)童子讲书复书法

  唐彪曰:童蒙七八岁时,父师即当与之解释其书中字义,但解释宜有法,须极粗浅,不当文艺雅深晦。年虽幼稚,讲解日久,胸中亦能渐渐开明矣。
  唐彪曰:子弟年虽年幼,读过书宜及时与之讲解,以开其智慧,然专讲其浅近者。若兼及深微之书,则茫乎不知其意旨,并春易者皆变为难,不能解矣。更有说焉,书虽浅近,若徒空解,犹未有即明其理。惟将所解之书义,尽证之以日用常行之事,彼庶几能领会,能记忆。王虚中曰:宜将《孟子》书中易解者先言之。
  唐彪曰:先生与初学讲书,如讲上论既毕,且不必即讲下认论,宜复将上论重讲。盖年幼资钝者,初讲一周,多未领略;惟经再讲,始知梗概,然后可以令彼复讲。不然,虽解犹不解矣。凡教初学,全在使之胸中开明,真实有得。若泛然仅从眼角耳轮边过,终属茫然,甚无益也。
  唐彪曰:先生止与学生讲书,而不令其复书,最为无益。然每日既讲书而又令复书,则工夫过烦,先生之精力亦不能副。惟将前十日所讲书,于后五日令复完,复书之日,不必讲书,人或嫌其工夫稀少,而不知其得益良多。其间错解者,可以改正;不解者,可以再解,不用心听,全不能复者,可以惩儆之,发宜令学生复角,始肯用心参究。不然,模糊错误居大半矣。盖子弟少时,自欺者多,口云能解,实则不能,不令之复,乌知其实哉。余尝与十五岁童子解文数十首,解且再问之,辄应曰:能解。余信之,偶令复数篇,由半是半非,全不得文中神气,毋惑乎拙于作文也。因尽取解过者,俱令之复,就其误解者改正之。过月馀,更令之复,则领略无误矣。自此,作文渐见条理。甚矣!复解之不可已也,文章尚不可不如此,而况经书乎!

  (十二)童子读古文法

  唐彪曰:初学,先读唐宋古文,随读随解,则能扩充才思,流畅笔机。较之时艺,为益更多。若读而不解,不明其义,将焉用之?其周、秦、汉古文,神骨高隽,初学未能跂及,宜姑后之。虽然,秦汉古文少时亦可诵读,惟讲解取法,则宜先以唐宋古文,为易于领略耳。然读不必多,留其馀力,以读周、秦、汉古文可以。

  (十三)童子读文课文法

  唐彪曰:凡事试验者方真,凭臆断者多无当也.如幼童入手莫善于成、弘、正、嘉四朝之文,人谓其与时趋太远,童子不宜读者,皆未试验而臆断者之言也。余至亲二人,一学文五年,一学文六年,而文理皆不能明通,代思其故,何以余少时学文仅一年而即条达,彼何以学五六年而不明通,意必其从近时之文入手也。问之果然。余以宜读先辈之文语二人,并语其师,师与徒皆大笑,以余为妄。余曰:“此非余一人之臆见也,前辈熊次侯、陆稼书、仇沧柱、陆雯若、何屺瞻诸先生,皆大赞成、弘、正、嘉之文,皆谓童子必宜读,岂尽无稽之言耶!吾岂欲害汝辈者哉!何不勉强试之!如果无益,弃去未晚也."又再三劝告之,且劝其所作之文,亦如先辈简单短样,乃勉强行之.不半年而文理条畅矣。一友天资高迈,其设教也,虽极幼,初学,亦以高深之文授之,自以为教法尽善,善良然诸弟子竟无文艺条达者.语人曰:"余弟子尽不成才,奈若何?"余闻言,急趋而语之曰:“君以高深之文,令初学读,是犹责十馀岁童子而令之肩百斤之担,行五十里之途,此岂易能之事乎"即君少时,天资虽敏,能读此、解此否也?“于是恍然自失曰:“吾误矣!且忘己之本来面目矣!”于是急仅弟子改读先辈之文,而诸弟子之文艺顿进。他日登堂谢曰:“君真余之人大恩人也。向微君直言,吾几误杀人子弟矣!”
  唐彪曰: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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