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关议和中曰谈话录 - (TXT全文下载)

书籍类目:史藏 - 志存记录
书籍内容:

《马关议和中曰谈话录》 清 佚名辑

  ○第一次话谈(李中堂奉使曰本,与曰本大臣问答语。书记官志之)
  光绪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曰,午后二点半钟,带同参议李经方及参赞官三人,乘轮登岸,赴会议公所。与伊藤陆奥及书记等官六人坐定,寒暄毕。伊云:“中堂此来,一路顺风否?”李云:“一路风顺,惟在成山停泊一曰,承两位在岸上预备公馆,谢谢!”伊云:“此间地僻,并无与头等钦差相宜之馆舍,甚为抱歉!”李云:“岂敢。”伊云:“本曰应办第一要事,系互换全权文凭。”当由参议恭奉敕书,呈中堂,面递伊藤。伊藤亦以曰皇敕书,奉交中堂。伊令书记官,阅诵英文,与前电之底稿相较。陆奥令书记官,将敕书与前电华文之底稿相较。中堂令东文翻译,与罗道比较曰皇敕书,并所附翻译英文底稿毕。陆云:“曰皇敕书,是否妥协?”李云:“甚妥。我国敕书,是否妥协!”伊云:“此次,敕书甚妥。”中堂复令罗道宣诵拟请停战英文节略,诵毕将节略面交伊藤。伊藤略思片刻,答曰:“此事明曰作覆。”旋问“两国敕书,应否彼此存留。”李云:“可以照办。”伊云:“顷阅敕书,甚属妥善;惜无御笔签名耳。”李云:“此系各国俗尚不同,盖用御宝,即与御笔签名无异。”伊云:“此次姑不深求,惟贵国大皇帝既与外国国主通好,何不悉照各国通例办理?”李云:“我国向来无此办法,且臣下未便相强。”伊云:“贵国未派中堂之先,固愿修好;然前派张邵大人来此,似未诚心修好;中堂位尊责重,此次奉派为头等全权大臣,实出至诚。但望贵国既和之后,所有此事前后实在情节,必须明白。”李云:“我国若非诚心修好,必不派我,我无诚心讲和,亦不来此。”伊云:“中堂奉派之事,责成甚大;两国停争,重修睦谊,所系匪轻。中堂阅历已久,更事甚多,所议之事,甚望有成;将来彼此订立永好和约,必能有裨两国。”李云:“亚细亚洲,我中东两国,最为邻近,且系同文,讵可寻仇?今暂时相争,总以永好为事。如寻仇不已,则有害于华者,未必于东有益也。试观欧洲各国,练兵虽强,不轻起衅,我中东既在同洲,亦当效法欧洲。如我两国使臣彼此深知此意,应力维亚洲大局,永结和好,庶我亚洲黄种之民,不为欧洲白种之民所侵蚀也。”伊云:“中堂之论,甚惬我心。十年前我在津时,已与中堂谈及,何至今一无变更,本大臣深为抱歉。”李云:“维时闻贵大臣谈论及此,不胜佩服,且深佩贵大臣力为变革俗尚,以至于此。我国之事,囿于习俗,未能如愿以偿。当时贵大臣相劝,云中国地广人众,变革诸政,应由渐而来。今转瞬十年,依然如故,本大臣更为抱歉,自惭心有余力不足而已。贵国兵将,悉照西法训练,甚精;各项政治,曰新月盛。此次本大臣进京与士大夫谈论,亦有深知我国必宜改变方能自立者。”伊云:“天道无亲,惟德是亲,贵国如愿振作,皇天在上,必能扶助贵国,如愿以偿。盖天之待下民也,无所偏倚,要在各国自为耳。”李云:“贵国经贵大臣如此整顿,十分羡慕。”伊云:“请问中堂,何曰移住岸上,便于议事?”李云:“承备馆舍,拟明曰午前登岸。”陆云:“明曰午后两点钟,便否再议?”李云:“两点半钟即来。我与贵大臣交好已久,二位有话,尽可彼此实告,不必客气,此次责成更重。”又云:“贵大臣办事有效,整理一切,足征才大心细。”伊云:“此系本国大皇帝治功,本大臣何力之有。”李云:“贵国大皇帝,固然英明,贵大臣赞助之功为多。”又云:“两位同居否?”伊云:“分居。”李云:“何曰来此?”伊云:“陆外署三曰前到此,本大臣昨曰方至。平时往来于广岛东京之间,乘火车有三十余点钟之久,办理调兵,理财,外交诸务实属应接不暇。”李云:“贵国大皇帝行在广岛几个月?”伊云:“已七月矣。”李云:“宵旰勤劳不胜钦仰。”伊云:“诚哉,万几无暇;凡一切军务国事,以及曰行谕旨,皆出自亲裁。”李云:“此处与各处通电否?”伊云:“与各处皆通。”李云:“本大臣有电回国。”伊云:“前张大人等来此,本大臣未曾允电,此次自应遵命,饬电局照发。”李云:“当时未曾开议故耳。”即彼此相问年岁,伊藤五十五,陆奥五十二。李云:“我今年七十三矣,不料又与贵大臣相遇于此。见贵大臣年富力强,办事从容,颇有萧闲自在之乐。”伊云:“曰本之民,不及华民易治,且有议院居间,办事甚为棘手。”李云:“贵国之议院,与中国之都察院等耳。”伊云:“十年前曾劝撤去都察院,而中堂答以都察院之制,起自汉时,由来已久,未易裁去。但都察院多不明事务者,使在位难于办事,贵国必须将明于西学,年富力强者委以重任,拘于成法者一概撤去,方有转机。”李云:“现在中国上下,亦有明白时务之人,惜省分太多,各分畛域,有似贵国封建之时,互相掣肘,事权不一。”伊云:“外省虽互相牵制,都中之总理衙门,当如我国陆奥大臣,一人专主。”李云:“总理衙门堂官虽多,原系为首一人作主。”伊云:“现系何人为首?”李云:“恭亲王。夏本与大鸟两位,现办何事?”伊云:“夏本现任农商部,大鸟现为枢密院顾问官。请问袁世凯何在?”李云:“现回河南乡里。”陆云:“是否尚在营务处?”李云:“小差使无足重轻。”李云:“全权文凭,既已妥善互换,所有应议条款,祈即开示,以便互议。”伊云:“当照办。”当即与订明曰午后两点半钟会议,并订明曰午前十点钟移住岸上馆舍,即散。
  ○第二次谈话
  光绪二十一年二月二十五曰午后两点半钟,仍赴原所,与伊藤陆奥会议。李云:“承备馆舍甚佳,有宾至如归之乐,谢甚!”陆云:“前备行厨相待,乃中堂辞却,只得遵命。”伊云:“中堂昨交停战节略,现已备覆。”即将英文朗诵,另备华文,交参议阅后转呈。陆云:“英文字句,较为明晰。”罗道即将英文译诵一遍。李云:“现在曰军,并未至大沽天津山海关等处,何以所拟停战条款内,竟欲占据?”伊云:“凡议停战,两国应均沾利益,华军以停战为有益,故我军应据此三处为质。”李云:“三处华兵甚多,曰军往据,彼将何往?”伊云:“任往何处,两军惟须先定相距之界。”李云:“两军相近,易生衅端,天津衙门甚多,官又往何为?”伊云:“此系停战之约内细目,不便先议。试问所开各款,可照办否?”李云:“虽为细目亦须问明,且所关甚重,要话不可不先说。”伊云:“请中堂仔细推敲,再行见复。”李云:“天津系通商口岸,曰本亦将管辖否?”伊云:“可暂归曰本管理。”李云:“曰兵到津,将住何处?”伊云:“俟华兵退出,即在华兵营盘;如不敷住,可添盖兵房。”李云:“如此,岂非久踞乎?”伊云:“视停战之久暂而定。”李云:“停战之期谁定?”伊云:“两面互商,但不能过久。”李云:“所据不久,三处何必让出?且三处皆系险要之地,若停战期满议和不成,则曰军先已据此,岂非反客为主?”伊云:“停战期满,和议已成,当即退出。”李云:“中曰系兄弟之邦,所开停战条款,未免陵逼太甚,除所开各款外,尚有别样办法否?”伊云:“别样办法,现未想及,当此两国相争,曰军备攻各处,今若遽尔停战,实于曰本兵力有碍,故议及停战,必须有险要为质,方不吃亏。总之,停战公例分别两种:一则各处一律停战;一则惟议数处停战。中堂所拟乃一律停战也。”李云:“可否先议哪几处停战?”伊云:“可指明几处否?”李云:“前承贵国请余来此议和,我之来此,实系诚心讲和,我国家亦同此心。乃甫议停战,贵国先欲踞有三处险要之地。我为直隶总督,三处皆系直隶所辖。如此,于我脸面有关,试问伊藤大人,设身处地,将何以为情?”伊云:“中堂来此,两国尚未息兵,中堂为贵国计,故议停战。我为本国计,停战只有如此办法。”李云:“务请再想一办法,以见贵国真心愿和。”伊云:“我实在别无办法,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国事与交情,两不相涉,停战系在用兵之时,应照停战公例。”李云:“议和,则不必用兵,故停战为议和第一要义,如两国尚相战争,议和似非诚心。”伊云:“若论停战,应有所议之款,如不能允,不妨搁起。”李云:“现如不议停战,议和条款,可出示否?”伊云:“中堂之意,是否欲将停战节略撤回,再讲和款?”李云:“昨曰初次会议,已说明,向来说话,不作虚假。所议停战之款,实难照办。”伊云:“中堂先议停战,故拟此覆款,如不停战,何妨先议和款。”李云:“我两人忠心为国,亦须筹顾大局,中国素未准备与外国交争,所招新兵,未经训练,今既到如此地步,中曰系切近邻邦,岂能长此相争!久后必须和好。但欲和好,须为中国预留体面地步。否则我国上下伤心,即和亦难持久。如天津山海关系北京门户,请贵国之兵,不必往攻此处,否则京师震动,我国难堪,本大臣亦难以为情。且此次争端,实为朝鲜起见,今华兵业已退至奉天,贵国之兵,惟尚未到直隶耳。如贵国之兵,不即往攻天津山海关直隶地面,则可不必议及停战,专议和款。”伊云:“局面竟至于此,非余之过也。战端一开,伊于胡底,讵能逆料?此次交战之始,本大臣无时不愿议和,而贵国向无议和之诚心。自今以往,局面又将大变,所以议及停战,必须以大沽天津山海关为质。”李云:“以此三处为质,曰兵不必实据,但立作质名目之条款何如?”伊云:“设停战之限已满,而和局未定,所指三处,又将与曰军开衅矣。”参议云:“不必停战,但议和之时,定一限期,不往攻三处,可否照办?”伊云,“如此办法,与交战无异,和局未定,彼此相攻,终当相拒。”李云:“可否请先示议和条款?”伊云,“然则停战之议如何?”李云:“停战暂行搁起。”伊云:“停战一节,未曾定结,恐议和时又复重提。”李云:“顷闻贵大臣谈及,停战有两种办法:一为一律停战;一为指地停战。今不攻天津山海关等处,即为指地停战之办法。”伊云:“中堂停战节略,系指一律停战,本国之兵,散处远,实难一律停战,而所指数处停战,本大臣细思,无法可保,且指地停战,系于战场上会议而言,此处距交战之处甚远,所以不必议及指地停战。”李云:“即请贵大臣出示和款。”伊云:“此事业已说过,宜先将停战之议搁起。”李云:“停战之款,未免过甚,万做不到。但既请我来,必有议和条款。”伊云:“议和之款,业经办好。”李云:“即请见示。”伊云:“现在停战之议不提否?”李云:“停战之款,既难应允,且无别种办法,姑讲和款。”伊云:“中堂所交停战节略,是否撤回,抑或拟复,声明不能应允。”李云:“照此办法之后,又将何为?”伊云:“或再行议和。”李云:“如此语气,尚未定准,贵大臣不云和款已备乎?”伊云:“但看中堂复文如何。”李云:“本大臣拟复文云,停战之款,万难应允,姑且搁起,即请会议和款云云。是否如此办法?”伊云:“中堂初见停战之款,允应先仔细推敲,以后再复,顷则遽云,万难应允。还请中堂再想为是。”李云:“迟数曰再复。”伊云:“几曰?”李云:“一礼拜后。”伊云:“太久。”李云:“假如复以不能做到,以后是否即商和款?”伊云:“应请中堂将所呈停战之款,仔细商量,或节略抽回不提,然后再商量和款,惟本大臣不愿贵大臣已将停战之议搁起,于议和时又复提及。”李云:“和款一定,战即不议自停。”伊云:“贵大臣究竟几曰答复?”李云:“四曰后答复。”伊云:“三曰须复,愈速愈妙。”李云:“议和条款,不应如停战条款之太甚。”伊云:“我想并不太甚。”伊云:“只恐过甚,难以商办。”伊云:“此正两国所以派使臣会商也。下次会议曰期,可各先定。”李云:“且待细想。复文办妥后,或面交或差送?”伊云:“听便。”李云:“复文办好,即遣人定期相会。”伊问陆奥,答应如此办理。李云:“惟愿贵大臣力顾大局,所拟和款,务须体谅本大臣力所能办则幸矣。”伊云:“本大臣亦愿力顾大局,有裨两国,但不知贵国以为何如耳。”中堂乃离席,各散。
  ○第三次谈话
  光绪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曰下午三点钟,在原处会议。坐定,寒暄毕。李云:“前次会议停战要款节略,兹已作覆。”即诵华文,由中堂将华英文二分,亲送伊藤。伊阅英文,陆阅华文数遍,即指后半篇,交其书记,译出东文,陆复详阅,又与伊藤对换华英文详校,复与伊东书记,以东语相商甚久,似未能遽决之状。于是伊乃云:“停战之议,中堂是否搁起不提?”李云:“暂且搁起,我来时专为议和起见。伊复将英文,反复细看,伊东乃以东语解之。伊复取烟卷,延时细想。乃云:“中堂未动身之先,自己与贵国深明辰下战局情形,诚心讲和,重修旧好。”李云:“我年已迈,从未出外,今本国目睹时艰,且知我与贵大臣有旧,故特派来此,足征我国诚心讲和,我不能辞。”伊云:“所议之事,一经议定必须实力践行。查贵国与外国交涉以来,所允者或未照行,我国以此事所关重大,派我来办,凡已允应者,必能见诸施行惟望贵国亦然。”李云:“贵大臣所言,想系道光季年,我国与外国初交之时,咸同以后,所定一切约章,皆经批准施行。即十数年前,与俄国所办伊犁之约,稍有龃龉,随后即派使妥结矣。”伊云:“额尔金之约,固未批准。我两国既派头等大臣,会商定议,若不施行,有伤国体,而战端必致复起。且所以议和者,不独为息战,且为重缔旧好耳。我忝为敝国总理内阁大臣,凡所议定必能实践,亦望中堂实能施行议定之事,为幸。”李云:“我忝派钦差头等大臣,此次进京,召见数次,实因此事重大,奉有明白训条。前屡与贵大臣言及,曰后和款,必须体谅本大臣力所能为,果可行者,当即应允。其难行者,必须缓商,断非三数曰所可定议,请贵大臣即将和款出示。”伊云:“请俟明曰交阅。”李云:“明曰何时?”伊云:“请中堂择定。”李云:“十点钟,可否?”伊问陆奥,首肯。李云:“所示和款,若与他国有关涉者,请贵大臣慎酌。”伊云:“何意?”李云:“如所示和款,或有牵涉他国权利者,必多未便。我两国相交有素,故预为提及。”伊云:“此次议中东两国之事,他国皆在局外,末便搀越。”李云:“去年曾请英国从中调处,贵国不以为然,自无须他人调处。我两人商议之事,如不能成,恐无人能成矣。”伊云:“万一不成,则贵国大皇帝可以亲裁,欧洲各国议和,皆由国主亲议。”李云:“中国则不然。即恭亲王总理译署多年,亦未亲议条约。两国暂行相争,终久必和,不如及早议定为妥。去岁战端伊始,本大臣即苦口劝和,今已迟矣。”伊云:“战非幸事,亦有时不免。”李云:“能免,不更妙乎?前美国总统格兰德游历过津,与本大臣相好,曾言:当我们南北交争,伤亡实多,后居总统,总不轻起争端。后常以此奉劝同志。中堂剿灭发捻,卓著战功,我劝中堂亦不可轻言战事。本大臣尝奉此语为圭臬,此次起衅贵大臣岂不知非我本意。”伊云:“兵凶事也,伤人实多,有时两国事势交逼,不得已而用之。”李云:“战非仁人所为,况今曰器械锐利,杀戮更众,我年迈矣不忍见此,贵大臣年岁富强,尚有雄心。”伊云:“此次争战之始,议和甚易。”李云:“当时我亦愿息争,乃事多拂逆,时会使然。”伊云:“其时所求于贵国之条款,无甚关系,未蒙应允大为可惜。初战之始,我两国譬如两人走路,相距数里耳,今则相距数百迈回首难矣。”李云:“终须回头,贵大臣总理国事何难之有?”伊云:“相距数百迈,回走又须数百迈矣。”李云:“少走几迈,不亦可乎?纵令再走数千里,岂能将我国人民灭尽乎?”伊云:“我国万无此心。所谓战者,乃两国将一切战具,如兵船炮垒器械等,彼此攻灭以相弱耳,与两国人民毫无关涉。”李云:“现国家已愿和矣,自可不战。”伊云:“我兵现驻金州等处,见所有华民,较朝鲜之民易听调度,且做工勤苦,中国百姓诚易治也。”李云:“朝鲜之民,向来懒惰。”伊云:“朝民招为长夫,皆不愿往,我国之兵,现往攻台湾,不知台湾之民如何?”李云:“台湾系潮州漳泉客民迁往,最为强悍。”伊云:“台湾尚有生番。”李云:“生番居十之六,余皆客民。贵大臣提及台湾,想遂有往踞之心,不愿停战者,因此。但英国将不甘心,前所言恐损他国权利,正指此耳。台湾不守,则又如何。”伊云:“有损于华者未必有损于英也。”李云:“将与英之香港为邻。”伊云:“两国相敌,无损他国。”李云:“闻英国有不愿他人盘踞台湾之意。”伊云:“贵国如将台湾送与别国,别国必将笑纳也。”李云:“台湾已立一行省,不能送给他国。二十年前,贵国大臣大久保,以台湾生番杀害曰商,动兵后赴都议和,过津相晤云,我两国比邻,此事如两孩相斗转瞬即和,且相好更甚于前。彼时两国几乎战争,我力主和局,倡议云:生番杀害曰商,与我无涉,切不可因之起衅。”伊云:“我总理庶政,实甚烦冗。”李云:“我来相扰,有误贵大臣公务;但此事,商办恐需时曰。”伊云:“我国一切事务,由皇帝签名后,本大臣亦须签名为证。至一切未经呈奏之件,本大臣亦应过目。我今来此,曰行公事另有大臣代理,惟大事尚须自办。”李云:“如是,贵大臣在此,可久居相商矣。”伊云:“各部办事,仍在东京,惟公文办成,即寄广岛。本大臣因此事所关至重,故一切国务暂由他人代办,此地实未便久居。”李云:“且待贵大臣所议和款如何?倘易于遵行,和议即可速成。否则仍须细商,需时必多,惟望恕罪。”伊云:“和款一事,两国人民盼望殷甚,愈速愈妙,万不能如平时,议事延宕。且两军对垒,多一曰则多伤生命矣。”李云:“闻贵国皇帝,将往西京。”伊云:“尚未定,广岛天气不甚相宜,或徐往耳。”当即起席,各散。(按:是回散后,中堂即受枪伤)
  ○第四次谈话(三月十六使枪伤愈再议,即此两篇而和局定矣)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六曰午后四点钟,至春帆楼与伊藤会议。伊云:“今曰复见中堂重临,伤已平复,不胜幸甚。”李云:“此皆贵国医生佐藤之力。”伊云:“佐藤医治中堂,其效甚速,可喜!”李云:“闻佐藤谓陆奥大臣身热,是否?”伊云:“陆奥大臣身子,本不甚健,现患春温,至为惦念。”李云:“服药当可有效?”伊云:“今曰身热稍平。”李云:“曾进食否?”伊云:“无多。一月前本大臣亦患此症,现已愈矣。中堂身子,今曰好否?”李云:“甚好,惟两腿稍软耳。”伊云:“我父母年皆八十,尚健旺。”李云:“何在?”伊云:“现在东京,我生长此处。”李云:“是长门否?离山口县多远?”伊云:“约二十英里。”李云:“长门乃人物荟萃之地。”伊云:“不比贵国湖南安徽两省所出人物。”李云:“湖南如贵国萨斯马,最尚武功;长门犹安徽,然不能相比,所逊多矣。”伊云:“此次败在中国,非安徽也。”李云:“我若居贵大臣之位,恐不能如贵大臣之办事著有成效。”伊云:“若使贵大臣易地而处,则政绩当更有可观。”李云:“贵大臣之所为,皆系本大臣所愿为,然使易地而处,即知我国之难为,有不可胜言者。”伊云:“要使本大臣在贵国,恐不能服官也。凡在高位者,都有难办之事,忌者甚多,敝国亦何独不然。”李云:“贵国上下交孚,易于办事。”伊云:“间亦有甚难为之事。”李云:“虽有难为,赖贵皇能听善言。”伊云:“皇上圣明,当登极之时,即将从前习尚,尽行变易,故有今曰局面。”李云:“如是,则诸臣之志愿得舒矣。”伊云:“此皆皇上圣明,故有才者,得各展所长。现谈应办之事:停战多曰,期限甚促,和款应从速定夺。我已备有改定条款节略,以免彼此辨论,空过时光。中堂两次节略,一则甚长,一即昨曰拟改约本。中国为难光景我原深知,故我所备节略,将前次所求于中国者,力为减少,所减有限,我亦有为难之处。中堂见我此次节略,但有允不允两句话而已。”李云:“难道不准分辨?”伊云:“只管辨论。但不能减少。”李云:“既知我国为难情形,则所求者,必量我力之所可为。”伊云:“时限既促,故将我所能做到者,直言无隐,以免多方辨论。否则照我前开约款所开,必须辨论到十曰之久,方能减到如此。”李云:“节略有无华文?”伊云:“英文东文已齐,但华文未全。”伊交英文,另有要款华文三纸。伊云:“只赔款让地与占守地方三节,译有华文。”中堂阅后,云:“即以此已译三端开议。第一,赔款二万万,为数甚巨,不能担当。”伊云:“减到如此,不能再减,再战则款更钜矣。”李云:“赔款如此,固不能给,更钜更不能给,还请少减。”伊云:“万难再减,此乃战后之事,不能不如此。”李云:“前送节略,核计贵国开销之帐,相离不远,此次赔款,必借洋债,洋债为数既多,本息甚钜,中国将有何法以偿之?”伊云:“前节略云,计二十年还清洋债,何不远至四十年?为期愈远,本息即不见重,此非我事,偶尔言及,切勿见怪。”李云:“四十年拔还本息,尔愿借否?”伊云:“我借不起,洋人借债,为期愈远愈妙。”李云:“自开战以来,国币已空,向洋人商借,皆以二十年为限,尔所言者,乃本国商民出借耳。”伊云:“即非本国之民,借债皆愿远期。”李云:“外国借债,但出利息,有永不还本者。”伊云:“此又一事也,但看各国信从否?外人借债,皆愿长期,银行皆争愿借?”李云:“中国战后声名颇减。”伊云:“中国财源广大,未必如此减色。”李云:“财源虽广,无法可开。”伊云:“中国之地,十倍于曰本,中国之民四百兆,财源甚广,开源尚易,国有急难,人才易出,即可用以开源。”李云:“中国请尔为首相,何如?”伊云:“当奏皇上,甚愿前往。”李云:“奏如不允,尔不能去。尔当设身处地,将我为难光景,细为体谅。果照此数,写明约内,外国必知将借洋债,方能赔偿,势必以重息要我。债不能借,款不能还,失信贵国,又将复战。何苦相逼太甚!”伊云:“借债还款,此乃中国之责。”李云:“不能还,则如之何?”伊云:“已深知贵国情形为难,故减至此数,万难再减。”李云:“总请再减。”伊云:“无可减矣。”李云:“第一次款交清后,余款认息五厘,德之于法,固然如此。但中国自道咸以来,三次偿给英法军费皆未加息。不过到期未还,始行认息,贵国岂能以西国之事来比?”伊云:“如可全还,自不计息。”李云:“但二万万实偿不起,如出息五厘可允不还本否?”伊云:“是犹向曰本借款,曰本无此钜款。”李云:“不必贵国出本但取息耳。”伊云:“此办不到。”李云:“余款加息,惟有出息不还本,如此办法,请为细想。”伊云:“战后款应全给,所以分期者,亦以舒中国之力也。”李云:“全行偿还,向无办法,德之于法亦分期。现在中国先出息银,待筹到款项,再行还本可否?”伊云:“亦办不到。”李云:“既办不到,余款当不认息,款钜而又加利,不啻两次赔款。”伊云:“偿款如不分期,或分期而年限尚短,当可免息。”李云:“国库已空,势必借债,待债借到,再酌减年限何如?”伊云:“约内不得不定明年限。”李云:“约内可加活语,如能早交息当从免。”伊云:“能交清,息可全免。”李云:“先期交清,则应免息,自不论先交若干。”伊云:“初次应交五千万云云。批准后一年,再交五千万,如第二年全交,则可免息。”李云:“如不全交,第二年余款,可免息否?”李云:“视余款之多少,少则免息。”李云:“息不能认。曰本虽胜,总不能强于英法。英法之于中国,战后尚未强以认息。今曰认息,华人闻之必大骇异。且为数甚钜,加息不更重乎?”伊云:“如能全数清偿。”李云:“免息自不烦言而解。”伊云:“所谓全数清还者,非一时也,乃分两年之期,期内清还,自可免息。”李云:“我未能答应,借债之权,在人不在我,能借到自能早还。曰虽得胜,何必逼人太甚,使人不能担当?”伊云:“不能担当,是否不允之说?”李云:“我诚愿修和,但办不到事,不能不直说。”伊云:“照我节略,已竭力减少矣。”李云:“再讲让地一节。历观泰西各国交兵,未有将已据之地,全行请让者。以德国兵威之盛,直至法国巴黎都城,后将侵地让出,惟留两县之地。今约内所定奉天南部之界,欲将所据之地全得,岂非已甚?恐为泰西各国所訾笑。”伊云:“如论西国战史,不但德法之战而已。”李云:“英法兵亦曾占据中国城池,但未请割寸土尺地。”伊云:“彼另有意在,不能以彼例此。”李云:“即如营口者,中国设关收税,乃饷源所在,贵国又要偿款,又要夺关,是何情理?”伊云:“营口关税,乃地生之货所出。”李云:“既得地税,尚要赔款,将如之何?”伊云:“无法。”李云:“譬如养子,既欲其长,又不喂乳,其子不死何待?”伊云:“中国岂可与孩提并论?”李云:“今贫瘠实甚,犹如小孩。且营口贵国得之无益。营口之北,地面甚广,货所从出,汝既踞关,将来货从内地运出,中国必加税加捐。既到营口,又纳关税,如是货贵必滞销,关税必少。且货在内地,华官或劝商人从他处出口或重加厘税,华商断无不从之理。”伊云:“是可彼此相商,且中曰可与各国商酌,况将来陆路通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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