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轩尺牍 - (TXT全文下载)

慨欤!计秋差治道,车骑东来,尚可握手倾谈,藉明心迹。先肃寸楮,用布区区,伏维昭察不既。

一五四、答沧州刺史周
以半年之契阔,接两面之殷勤;甫罄离怀,又增别绪。回忆依栖莲幕,晨夕追陪,觉人生聚散之缘,不殊海萍云鸟,言之可嘅!顷得沙河驿发寄手书,知台旌取近而回,瞻望后尘,蕴结奚似!且以不腆将意,犹辱齿芬,则增我颜汗矣。

一五五、复陈笠山
别来事多拂逆,意兴萧骚,春间两奉书而未即答,良由于此。顷又从秋漪处寄到芳讯,以千里之鳞鸿,写三秋之情绪;先施者至再,益令稽答者增惭矣。
阁下品谊卓荦,迥出时流,宜乎宾馆蝉联,朋簪志庆。然树旗鼓于新历之邦,究不若安笔砚于熟游之所;况一家浮寄,照应乏人,徒使绿鬓青眸,悬悬两地,于计诚为未得。至若援例加捐,有志者自应尔尔,异日千霄直上,为仕途中第一流人物,较之仰人作茧,傍户营巢,不几有天渊之别欤?
灿文自北而南,一路顺境,正以乘时冲举,远大相期,不谓花萼摧残,鸰原增感,闻之殊深恻恻!
仆于二月杪送女滦阳,旋来永郡。雪鸿爪印,随遇而安,尤喜宾主交孚,室家无恙,足以告慰知己。惟去冬涿鹿之案,上游以周刺史检验不实,参奏解任;继又以误会原情,请予开复。在当道自谓平反得当,而原验缢痕血坠,一概抹煞,且归咎于捉刀之人。不知此案禀蒙傅廉访许可,而始出详;官验之而官审之,幕中人不过依题作文,岂能任咎?因思廉访若在,则手握智珠,必不另起波折。“翻手作云覆作雨”,吾道其尚可为耶?

一五六、谢沈漪园惠酒
蒙弟雅爱,屡以佳酿见贻。若问沽价于尼山,似乎涉泛;而醉醇醪于公瑾,未免多情。计惟留待新年,共罄瓮头春色也。

一五七、劝陈浩如回里
宝三来,得手书,慰念无似!香谷先生,十年淬砺,今果双熊五马,擢守名疆。而转计负累之深,逢时之晚,此离巢旧燕所为一忧一喜也。承嘱砚地,无不关怀,惟左近无机可乘,容缓图以报。
弟以孱弱之躯,寄劳形之地,宵灯晨砚,愁病兼之。回思二十年来,历境何尝不顺,至今母柩未返,旅囊仍空,惟留此半担琴书,一肩风雨,作东西南北之人,每自寻思,不胜感慨!因念足下游历燕豫,几及廿年,苍苍者变而为白矣。客中花月,谅已饱尝,故国莼鲈,岂终无意?况令郎克自树立,则菽水无待己谋,何必以垂老多病之身,为背井离乡之客。昔放翁有句云:“及身强健得还乡。”弟尝三复斯言,低徊不置。自知苦累未满,家食难安,而举此以劝足下者,实缘数年知爱,一往情深,伸纸吮毫,不禁喋喋。如果鄙言可采,即与香谷先生同舟南下,计榴红蒲绿时,尽达家园。尔时回首风尘,得毋笑许子之明于谋人、拙于谋己耶?

一五八、复黄馥堂、秦云阶订盟
莺啼红树,求友声殷;喜萍水之乍投,即金兰之交契。灯红酒绿,飞觞则醉倒玉山;茗后香余,联句则敲残莲漏。每怀高雅,殊惬心期。惟弟猥以菲材,谬承挚爱;虽附鸡坛之列,弥惭骥尾之随。所冀他时分道扬镳,果获仰副期许,则赠句为不负耳。

一五九、与迁安县王荐友
顷得贵友俞君札,知渠鼓盆抱戚,解馆而南。想前席已虚,别须延访。且琴轩晋省,则莲幕不可无宾;而秋水伊人,一时势难远致。因思槐卿章舍亲,向曾受知于阁下,虽前缘之已判,讵继见之无心?弟故不揣冒昧,重为说项;如欲相延,则近在同方,罗致尚易。惟束刍不足以縻良骥,滴水不足以养尺鱼,阁下固善将将者,度亦欣然乐从,以谓“多多益善”也。

一六〇、却周松涛称呼
去岁闰夏之杪,曾致一函于北路厅署,正以未奉琼报为疑。嗣闻漪园言,乃知塞外青油,已安徐榻。顷奉手翰,谓去夏曾颁双鲤,而弟尺素之投,未识曾否达览?岂往者来者,均付石头渡口耶?
足下以南金东箭之材,为泛绿依红之客,交孚针芥,福萃琴樽,此鄙人意计中事,得书为欣慰者久之。
弟来此孤竹,荏苒年余,宾主相投,室家无恙,足以告慰知己。漪园才华意气,卓尔不群,乃天不永年,一朝千古,可胜悼叹!幸乃郎年已弱冠,华实兼之,可谓故人有后。柩属现寄滦城,中秋前当料理南返也。至弟叨附兰谱,齿列雁行,足下不以弟视而以兄称,似乎谦非所宜,抑将拒而不纳耶?此后幸勿乃尔!

一六一、复牛云洋
海萍云鸟,聚散无端。“别时容易见时难”,每亿高情,辄深怅悯!即辰起居纳祜,不烦赘颂。献邑政务纷繁,僚幕未免交瘁;且年来民刁俗敝,正如张长史论书,不无古肥今瘦之异。所愿二槐先生早飞凫舄,拾级连登,此则千里故人所昕夕颂祷者也。槐卿多才善病,恐其年少心性,服食靡常,诸望爱护及之。

一六二、谢张翼堂惠扇
三年聚首,一旦分衿,手翰颁来,倍增离索!弟自别后,益复无聊,裹足斗斋,几同老衲。回忆曩时徵逐,偶俱无猜,兴酣则绿盏交飞;令到则红牙细按,此情此景,如在目前。不意一曲骊歌,顿分双袂,抚今追昔,能不依依!承贻画箑,快挹清风,香罗细葛之间,当奉扬于不尽矣。

一六三、谢献县冯惠物并慰被火
两奉华翰,深荷注存;频来陇上之梅,益绕梁间之月。弟自分浅才,毫无赞益,正以有辜知爱,负疚良深;乃蒙厚贶遥颁,情文备挚,觉赠贻之非分,益愧歉之交萦,却恐不恭,谨拜登受。
献邑政务之繁,甲于全直,一经大才展布,自必游刃有余。从兹誉望攸隆,声华聿著,莺迁鹭振,指顾可期。闻贵署偶遭火警,此盖以炎上之象,预兆如日之升,小有耗折,当不在意也。

一六四、复牛云洋
素心天各,历春而秋,系念之私,无间两地。中秋后三日,远辱手简,时弟正在冗场,未遑作答,知己其谅我耶?即辰起居何似?闻慈竹有平安之报,维桑叶大有之占,此游子他乡所同为欣慰者也。但不知昨岁言旋,曾徵熊梦否?卢龙交代,谬承二槐先生谆谆见委,谊无可辞,一切已详彼信,定均赐览。
弟入秋以来,意兴萧索,旁观者以为错情易意,太觉颓唐。弟亦不自解其何故,大抵劳与病俱,病与愁并,所自来也。小儿血症未除,虽不废学,徒虚名耳。家兄以姜伯约而佐刘阿斗,鞠躬尽瘁,动辄得谤。夏间叶君催赋至昌,适逢雨雹,其事与叶君渺不相干,乃彼以何公谓可鱼肉也,冀得一中人产,饱其欲壑,因家兄梗之,遂怀怨望,而以不顾民瘼,饰禀宪听。幸何公具禀在先,无甚谴责;晋省云云,其传者之非真也,或叶君之借题说法也。祝太守两弟,同膺鹗荐,而沂斋独遗,可为扼腕!然一寸明珠,或不致终沉沧海耳。

—六五、答郦勷亭璧谢节敬
前奉朱提,聊以献岁。自笑菲同井李,岂污仲子之螬?何期馈等盘餐,概返重耳之璧。辱在至威,似不宜介介若此。兹寄去例价一函,祈收入。

一六六、复冯璞山托谋事
我留燕市,君去闽疆,彼此播迁,瞬经六载。九月杪,忽荷郇云遥贲,知文驾仍为冀北之游,虽未获即奉清光,而寄柳赠梅,从兹易易,良深慰忭。惟青宇令弟,未展厥抱,赍志九原,不无瘗玉埋珠之恨!犹喜吾兄归后,庆育长庚,藉慰远人心素。
弟自沧州接就北平,虽半毡未冷,而大事重叠,依旧空囊。以故先慈之灵,甫于去冬归葬;又因行资莫措,未克亲送还乡,不孝之罪,擢发难数。小儿读书,尚不甚钝,惟放豚之性,驯致为难,终恐秀而不实也。庾郎宾榻,无不关怀,所虑僻处边陲,见闻甚梗;而左近诸馆,又皆蒂固根深,是以潘松亭乔梓屡有信来,无词以对,惟有中心藏之,力图报命耳。
叶三兄契阔多年,意兴何似?犹忆酒酣耳热,唱大江东去一阕,不觉灯影摇青;曾几何时,而驹光易逝,萍水难逢,可胜惘惘!希为道候及之。

一六七、复永清二尹何
一别沧江,载逢上谷,流光转睫,几度春来。祗缘未息鸾栖,不获一通尺素。顷奉手示,知以作楫之材,暂屈哦松之署。桃花涨息,庆利导于安澜,凫舄云腾,竚升恒于指日矣。
弟乙丑仲春,蓬转孤竹,虽一毡可煖,而春蚕作茧,亦徒为人成得嫁衣耳。前此签掣关中,旋以新例频开,过班无力,已绝燃灰之想;要知黄绶青袍,原非泥涂中所能希幸也。

一六八、慰袁引之被谤
人如秋水,宛隔蒹葭;书寄春风,何来鹦鹉!正喜浴兰应候,五丝叶戬榖之庥;顿教采葛抒怀,一枕释相思之梦。伏维足下以机云之丽藻,擅庾阮之风流,绿泛蓉池,腾誉则群推一二;青开莲榻,缔交则美尽东南。况乎霁月衿怀,足消鄙吝;纵有翻云手段,何启猜疑。乃细绎八行,似难甘于织贝;岂同居一室,尚施毒于含沙?默揣因由,莫寻端绪。惟是诬金不辩,古人之雅量可师;唾面自干,此日之和光宜尔。无端之毁,安足萦怀?不敏之言,定蒙采纳。

一六九、谢献县冯惠物
足下郊寒岛瘦,弟闻之稔矣。不意远辱赐函,重蒙厚贶。念自纳交以后,承阁下缟纻情殷,屡叨清惠;曾乏涓埃之报,徒增衔结之私。兹复以笔墨纤劳,分裁冰玉,拜登之下,觉阁下之用情愈挚,而弟之抱愧益深矣!
日来菊秀萸芳,人知秋澹,想见彭衙清晏,奉侍增欢,足慰远入企颂。弟劳劳金线,镇日埋头,对此芳辰,莫开倦眼,“竹叶于今已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三复斯言,可胜怅惘!

一七〇、贺天津县丁到任
客夏鱼雁往返,继以嫁线劳形,不获寄遥情于尺素,阁下其谅我也。
析津濒海要区,帆驰毂击,自非拨烦治剧如阁下者,不足以当斯任。今果载清献之鹤,而移宓子之琴,德政所敷,上下交契;双旌五马,指顾超迁,可胜欣贺!
弟笔耕墨耨,日埋头于尘牍之中。近以秋霖为虐,郡属被涝者多,捉笔依人,同增劳攘,几不知平分秋色,光满银蟾,亦适见铅刀之难为用也。
滦阳交案,历三年而未结,不知作何究竟?然阁下一议再议,款目已明,纵方伯有调算之文,要可不烦往复耳。

一七一、复永清二尹何地方被水
夏秋霪雨为灾,诸河并涨,报漫报決,时于邸抄见之。阁下任重宣防,正切杞人之忧,得手书,始悉安澜有庆。此济川巨手,上游拔擢异能,断不久淹双舄也。永属处万山之中,其水发源口外,所恃以达海者,惟一线滦流,易致泛溢。幸灾区十仅一二,雁户无多,抚之尚易耳。汪君事当留意,勿以为念。

一七二、代托章凤岐向友索赌债
夏间署有家人,携眷归里,因途资莫出,司阍者为之集腋;而某别驾适在其位,手谈不利,阍人已代为之偿。弟亦失马之翁,本可作壁上观,乃阍人不敢请命于别驾,数求缓颊。固思阁下时与往还,可否如菩萨说法,使天花缤纷自坠,是亦佛门中解脱之一道。若少露色相,难免金刚怒目矣。

一七三、托仇笔山卖酒
弟性嗜酒,又生于酿酒之乡,差喜与酒有缘。自饥驱北上,便觉渺不可狎。然通都大邑,有酒沽我,不过善价而售,或相倍蓰耳。及至北平,于万山中觅欢伯,非直连城比价,且同乞自微生,偶一持杯,双眉欲皱,直使未饮而心先酸矣。前闻足下以酸酒还饮酒主人,监使立尽,如此觞政,可谓不恶而严。今者小价自津运来南酒,色香味俱佳,当此黄花将吐,紫蟹初肥,正足以佐贤东南觞咏之兴。其价每坛以八钱为率,用即来取,会须痛饮三百杯,扫除山陬酸气,如何?

一七四、托阮复斋照应友
前接小婿之信,知履端晤教,兼承注问;刻下蒲轮返馆,想红莲与红榴齐开矣。
署卢龙徐明府,系吾乡包家山人,向以申韩游历幕府,上年大挑来直。其人才德兼备,前在永年,与蔼堂为莫逆之交,今来孤竹,仆亦极相投分。因闻足下品诣卓越,常以不获识荆为憾。今奉檄治道佛耳门;道为宛平所辖,喜得假缘过访,晋接之下,必有相见恨晚者。惟徐公初次除道,而所派段落,又盘错难施,如何代筹处,乞以近水之月,分光赐照,则友谊乡情,于此交尽矣。

一七五、与余竹泉退酒
薄暮归程,春风料峭,不识据鞍顾盼者尚能禁耐否?忘年好友,每相见,辄依依不忍去;不自知其情之何以绵结也。尤喜足下雄饮善饭,矍铄如平日,为快慰者久之。昨携青州二从事,仆人用其一而返其一,彼以为忠主也,独不解白衣送酒故事;仆陋如此,主可知矣!计惟留此黄娇,迟足下于绿肥红瘦中耳。

一七六、劝牛云洋纳妾并代亡友告帮
春杪承惠手书,时弟留滞潞河,回郡始得展读。蒙以远人注念,兼知旧恙全捐,感慰奚似!惟思足下食奔衣走,滞迹遐方,既不能接眷而来,又不获依时而返,膝前兰桂,似不宜迟。窃以名果旁生,嘉禾歧出,诞育初无二致,曷不早谐专宠,以应熊梦之占?想当局亦筹之熟矣。
弟于月之六日回永,浪萍风絮,一任东西;嫁线劳劳,概可想见。夏初有假贱名诳赚者,幸已访获究治;似此诈谖难防,莲花幕亦生荆棘,可不畏哉!
槐卿之病,旁人咸以为危,屡劝南还,绝无转计。重九后,赵明府招之赴乐。明知残灯就熄,尚谓余烬可延;不意到馆未及兼旬,即于十月初一日丑时作古。弟于初八日驰往,已承赵明府妥为备殓,所存行李,遣其仆人送省。少年浪迹,异地招魂,言之实堪酸痛!惟是槐卿数年幕橐,尽作捐资,身后所遗,仅数十金耳。上有白头之母,下有绿鬓之妻,弱息孤儿,悉皆幼稚,其所恃以为活者,惟指槐卿一路;今生机已绝,则待哺何来?恐死者不能复生,而生者行将就死。弟为再三筹策,拟将遗存之银,岁内寄回接济;再于其戚好中,纠集二百余十金,除明春送柩之外,存起二数,交其外舅沈君,代为生息,每年存本动利;庶事可经久,而家以苟全。永属如赵明府,并弟接荐之友,皆许佽助。此外可以告语者,亦甚寥寥,将来缺少几何,计惟弟为包贴。因思足下与二槐先生,古道夙敦,而与槐卿交情尤挚,念兹存殁,应亦恻然!在足下自处非宽,初不以有无分疏密,惟祈转恳二槐先生,从厚赙蹭,俾得集腋成裘,拯其颠沛,即不啻足下赐之矣。

一七七、托滦州刺史吴卖笔
因人碌碌,浪走风尘;昨自潞河回郡,承示大作:诗追元白之神,赋撷徐庾之藻;雅人深致,仙吏风流,阁下兼而有之,心折殊难名状!
兹台亲寄销湖颖数百管,试之尚属精良。因思用必归于适宜,物必投于相赏,阁下公余啸咏,珠玉满怀,非有五色麟毫,不足以助清兴。用敢寄奉珊架,内三钱者六十管,二钱者二十管;倘蒙照数存销,非惟志爱屋乌,亦为管城子庆得所矣。

一七八、谢通州诸友
萍聚而合,蓬飞而分,游辙无常,动增别绪。承诸知己雅谊真挚,饫以华筵,红烛金樽,兴酣德饱,感谢何可言喻!即辰起居纳福,想见虚窗月白,梅影横斜,好友围炉,兴更不浅也。
弟于初六日抵永,因槐卿章舍亲病故,又有乐亭之行,昨始回馆,埋头尘牍,劳状可知。而追念前欢,宛如昨梦,新交旧契,令人云树为劳矣。

一七九、复刘少白
交同倾盖,谊切投胶,虽一面之微缘,亦三生之厚幸。正怀落月,忽捧朵云,伏稔足下福萃琴樽,兴酣歌啸,红莲十丈,春生徐稚之床;绿水一奁,清映庾郎之榻。每钦钦其在抱,用惓惓以摅怀。
弟自愧琉庸,猥存契爱,陈元龙之雅量,湖海同涵;孔文举之高情,交游遍及。他山在望,正藉磨砻,带水遽分,乍形间阻。马将嘶面已懒,莺欲别而频啼。今朝消尽离魂,愁看旗亭之柳,他日寄将远意,幸来驿路之梅。

一八〇、辞保定太守吴聘
游士倾心硕望,不啻仰泰山而瞻北斗,祗以韦布缘悭,未获一亲矞采;乃荷郇笺下贲,徵及菲材,捧诵之余,欣感交集。伏惟阁下鸿猷夙著,茀禄沙崇膺。横翠楼前,白鹿载郡朝之化;临漪亭畔,红渠生幕府之辉。竚看骏烈巫昭,崇阶叠晋,翘瞻五马,忭颂难名!
湄砚食燕山,自惭谫陋,猥蒙阁下识诸俦类之中,俾厕宾朋之末,依红有自,实所乐从。奈自三月以来,心神拂乱,百病纠缠,一切为陈七兄所深悉。是以前奉大府徵召,亦竟坐此因循;若冒昧仔肩,恐以丛脞,负孙阳之顾。龙门咫尺,攀附未能,徒自向风昂首耳。

一八一、与陈笠山
双鲤迢迢,不通音问者数月矣。蒲节后,为上谷吴太守相邀,下车造寓,始知驾已南行,未由一陈衷曲,怅怏何知!
顷晤吴六兄,得闻近状。足下以投效之余闲,作宾僚之领袖,樊川名重,定借十年;宗慤风长,行看万里,此大丈夫得志于时者之所为也。远途怀望,慰藉良深!
仆自七小儿痘殇之后,大儿、八女、九女,均因出花而夭;四十日内,丧亡相继。廿四年蓬飞萍荡,向以贫也非病,所自慰者,膝前一块肉耳。不期疾雨倾巢,竟无完卵!欲留则门鲜五尺;欲归则田乏十双。而内人则思子情殷,病从心起,更无可解之术;每于灯昏漏转时,觉人生泡幻,百念俱灰,早不知披发入山,得以万缘都净也。
此来迫于诸累相缠,又重以大府谆命,强病治牍,忍泪看人,大非本怀所愿。幸居停推诚相与,姑为片席之安。惟是两鬓添丝,一身如叶,风尘牛马,究竟何为?若金阊有砚可耕,誓不作燕市飘零之客。此非徒以杏花春雨,风物堪怀;实图地近乡园,俾老病荆妻,得与爱女往还欢聚,或可解其隐痛耳。推之挽之,是所赖于知己!
福言潘君,在仆处勷理匝月,是亦铁中铮铮者,足下罗而致之,益足增其声价;挑灯共话时,细询鄙状,其谓我尚有生人趣耶?!

一八二、辞保定吴太守聘
湄浅才薄质,碌碌无所短长,蒙大府盼睐有加,招致油幄,授餐适馆,未始无文;椽竹爨桐,安敢自外?顾湄依人压线,垂廿五年矣。父母异穴,窀穸未营;儿女去怀,笑啼顿隔;加以中馈属多病之体,鲰生当重累之余,避债无台,煮字为药。此而不图归计,夫复何为!且心灰气沮之人,即使勉力从公,亦恐有滋丛脞;退而蠖伏,正期不负所知。若以馆榖为去留,湄虽寒索,何至等锱铢于性命,与公卿为抗衡耶?要知《缁衣》之好,自古为难,《黄鸟》之歌,于今滋戚。公言朝以入,则湄夕以出矣。区区之心,伏冀鉴察。

一八三、谢友惠火盆
承惠火盆,是念范叔之寒,而煦以伯鸾之热,觉几案间拂拂皆春气也。饮和食德,令人每饭不忘矣!谢谢!

一八四、复宋柱川纳妾
津瀛一衣带水耳,坐令三秋风月,半入孤衾;桃叶迎来,抑何濡滞?弟勉置一姬,绝不当意;以故宵衾虽抱,尚为太璞之完。晚稼有收,还拟别寻嘉种也。

一八五、复任问松
缘缔三生,会疏一面,忽朵云之飞彩,惊霁月之流辉。几幅乌丝,撷宋艳班香而舒藻;数行淡墨,萃古肥今瘦以同工。才媲龙门,策投燕市。曾忆团焦亭畔,依红留庾榻之香;早期横翠楼前,结绿长卞门之价。乃承过爱,谬以贱子为知音;更荷先施,喜得孟公之尺牍。同为弹铗歌鱼之客,鸿爪勾留;幸此稽山镜水面来,萍踪邻比。青云在望,谨志雅于盍簪;白雪当场,敢忘情于顾曲?

一八六、附任问松原札
夙钦绣虎,雅慕登龙;分隔云泥,音疏鸧鲤。昨劳轩驾,未能拥彗以迎;再谒门墙,不克抠衣而见。虽阻瞻韩之愿,弥殷慕蔺之诚。欣惟先生德望日隆,谦怀倍抑;爱才若命,举善从长。自昔汝南擅品题于月旦;即今冀北重声价于骊黄。故皆引领高山,而欲见知流水也。
弟自惟陋质,久弃荒陬,素无王吉之交,弹冠罔庆;终鲜孔融之荐,怀刺靡投。倘九万青云,许层梯而可附,则三千东海,登彼岸以匪遥矣。

一八七、复冯璞山谋事
问松品格之雅,笔墨之超,诚如来缄所云;承嘱自当在念。惟会城人满,片席之谋,不啻十八滩前逆流而上,篙师无力,空自徬徨。顷为家兄位置隆平,不知乱流急湍中,得以安稳一叶否?倘能衔尾而进,断不能作壁上观也。

一八八、向内翰祝索字
景侨制府雅慕法书,欲窥全豹;阁下因先有缔姻之议,误认为红叶之媒,遂以赤绳别挽,不复相尔,何其左也。得信后,彼又谆问。刻即书寄一册,不然,转似良贾深藏矣。

一八九、复杨研斋劝纳妾
仆少年得子,九岁而殇;中年所育,复连遭摧折。来书谓南蔗宜于倒啖,谏果可以回甘,谆谆以置妾为劝,此意良厚。念仆早衰多病,及今而图,犹虞其晚,况迟之又久乎!其所以悠悠至此者,始则津门访丽,人或从而尼之;既而选美金台,又以失之冬烘,买来凡骨。自此所闻所见,大都北地胭脂,终异南朝金粉,恐未必能逢如意之珠。而东隅已失,桑榆难收,此念亦复灰冷耳。

一九〇、与原任清河道吴
去夏趋送行麾,弹指流光,倏逾一载。曾与小同先生公函布候;而相暌既远,相念益深。幸于二世兄处,时悉起居安泰,下怀藉以少慰。
阁下才猷幹济,超轶一时,自车骑东行,大府殷情念旧,无时不深眷注。盖入而油幄襄勤,出而绣衣佐治,如阁下之练达有为,足以倚任者,实难其选,安得不念兹在兹耶?
锾赎一事,闻由原藉楚省办理,宅报自详颠末。燕中僚友,无不翘首拭目,盼切元旋;若湄受知独深,更不啻望云霓于大旱矣!要知丰城宝剑,晦无不彰;合浦明珠,去犹得返,其理有断断不爽者。客邸秋风,眠食诸祈自爱。
湄两载??辕,勉操不律,而迂拘心性,尤在大府垂鉴之中,少得安其佣鬻。陈百泉先生时通音问,安适如常。秋兰机有可乘,拟即为其陈请。此如常山之蛇,击首则尾应,意盖为阁下开其先路也。

一九一、与李月潭
陇梅两至,以腕病慵书,稽答为歉!足下富于才而谨于行,吾党宜推为白眉。此行小试,仍足以展夙抱?弟尝谓处馆如啖蔗,久乃其旨弥甘;况伯乐遇纤离,未有不顾而相赏者。一榻春风,朋簪庆洽,当不效王仲宣登楼作赋矣。弟眠食无恙,惟膝前寂寞,顾影自伤!刻虽遍处寻春,正恐万紫千红,无缘攀折耳。

一九二、贺狄小同六十寿
梅雨黄时,一函邮复,度已久邀青览。荷月杪,为足下六旬大庆,回忆莲池雅集,木公与金母同来,雪藕与冰桃竞献。同人觥筹交错,预祝长春。今以稍隔封圻,未获躬与其盛。“遥知莲幕开筵日,遍晋霞觞少一人”,翘祝之余,且欣且妒!
重九前,吴渭涯先生抵保,欣知道履冲和,閤眷安适;兼闻章奏度支而外,复掌爰书。足下才比枚生,正足资其游刃;且砚租笔税,藉获加丰,亦计之得也。延陵寄语,深惬鄙衷;而于三年奉教之余,犹寻千里结言之约,此谊益堪纫佩!
弟重游铃阁,原非本怀,弹之不调,久作改弦之想,其如花落无情,丝牵有意,行云一片,复被勾留。兹虽订于来春,恐彼时仍难摆脱,则燕地之缘未了也。自惟碌碌,蒙中丞知遇之隆,足下挽推之雅,来克仰副厚愿;即便登龙,雪苑吹台,徒劳梦毂,殊自恨天缘之不假耳。
百泉先生定于月杪归里,岁内仍拟北上。渭涯先生以下石者多,未能托足。湘蕖亦以人满出署。笠山既未奏留,又难投笔,劳甚累甚。当时旧侣,恨文君再适长卿,老兴正复不浅也。闻衣云笛楼,各有就绪,出偏师以制胜,益足张吾军矣。启堂得侍蓉幄,日坐春风,自有“吾与点也”之契。子正前为二竖所困,时在念中,统希一一道候。

一九三、谢衡水县张惠物
久不晤公瑾,时深采葛采萧之咏。顷奉手翰,蒙以衡酒白菜相贻。红甲清腴,分雪圃霜畦之美;金波潋滟,胜梨花竹叶之香。既醉德于饮醇;更铭情于每饭矣。

一九四、托原任清河道谋事
客秋捧襼,正幸旧雨重逢,追陪有自;不意旌麾南指,倏尔暌离。湄又坐昧先知,有失趋送,金台柳色,犹黯然在念也。嗣闻阁下以绣衣之余绪,佐盐筴之鸿图。固知盛府元僚,非公莫属;而经纶巨手,要非一榻蓉池,即为鸾凤长栖之地。素心契好,盖无日不以光复前阶,望天南而企视也。
湄游历燕赵,几及卅年,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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