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真经集解(金赵秉文) - (TXT全文下载)

书籍类目:道藏 - 正统道藏洞神部 - 玉诀类
书籍内容:

道德真经集解
  经名:道德真经集解。金赵秉文集解。四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参校本:无求备齐影印清成丰四年钱培名刊小万卷楼丛书本(简称小万本)。
  道德真经集解卷之一
  赵学士集解
  道可道章第一
  道可道,非常道,
  莫非道也,而可道者不可常。今夫仁义礼智,此道之可道者。不可道,仁不可以为义,礼不可以为智。可道则不可常#1,不可道则能常。然后在仁为仁,在义为义,在礼为礼,在智为智。可道不常而道不变,不可道之能常如此。
  名可名,非常名。
  道不可道,而况可得而名之乎。凡名皆其可道者也。名既立,则方圆曲直之不同,不可常矣。严遵君平曰:有名非道也,无名非道也;有为非道也,无为非道也。无名而无所不名,无为而无所不为。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自其无名,形而为天地,天地位而名始立。播而为万物,万物道而名不胜用,所以无名者道之体,而有名者道之用也。圣人体道以为天下用,入於众有而常无,将以观其妙也,体其至无而常有,将以观其徼也。若夫行於其徼而不知其妙,粗而不神矣;流於其妙而不知其徼,精而不通矣。司马君实曰:名天地之始曰无,名万物之母曰有。王秀曰:有无同体,始母之言亦筌蹄也。王弼以为有欲以观其徼,苟为有欲矣,则将况溺转徙於□□物,又何徼之能观乎。末有天地,孰得而名之哉。无名,天地之始;有名,然后万物生焉,故有名万物之母。庄子云:老氏建以常无有,不立一物,兹谓常无;不废一物#2,兹谓常有。常无在理,其上不皦,天下之至精也,故观其妙。常有在事,其下不昧,天下之至变也,故观其徼。弃有则着空,徇末则忘本,是以大智并观焉。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以形而言,有无则信两矣。安知无运而为有,有复而为无,未尝不一哉。其名虽异,其本则一,知本之一也,则玄矣。凡远而无所至极者,其色必玄,故老子常以玄寄极也。太平光师曰:有对则名。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玄玄则极矣,然犹有知玄之心在焉。玄之又玄则尽矣,不可以有加矣,众妙之门所从出也。光曰:忘玄之玄,则曰玄玄。赵秉文曰:此章明重玄之极致,非但可道非道,不可道亦非道。庄子云:语默皆不足以尽道,非但道常无名,有名无名亦不足以尽道。无名者,道之似也。常无者,佛氏所谓真空也;常有者,佛氏所谓妙有也。有无皆不足以尽道,故又寄之重玄。政和曰:玄者天之色,色之所色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尝显。玄之又玄,所谓色色者也。玄妙之理,万物俱有。天之所以运,地之所以处,人之所以灵,百物之所以昌,皆妙也,而皆出於玄,故曰众妙之门。
  天下皆知章第二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之相生,难易之相成,长短之相形,高下之相倾,音声之相和,前后之相随。
  天下以形名而言美恶,其所谓美且善者,岂信美且善哉。彼不知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之相夺,皆非其正也。方且自以为长,而有长於我者临之,斯则短矣。方且自以为前,而有前於我者先之,斯则后矣。苟从其所美而信之,则失之远矣。肇曰:有无相生,其犹高必有下,然则有无虽殊,俱未免於有也。此乃言象之所以形,故借出有无之表者以袪之。光曰:此六对者,物之所以不齐,唯丧偶者能同之。政和曰:道无异相,熟为美否;性本一致,熟为善否。有美也,恶为之对,故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有善也,不善为之对,故曰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太易未判,万象同体,两仪既生,物物为对。此六对者,群变所交,百虑所生,殊涂所起,世之人所以陷溺而不能自出者也。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当事而为,无为之之心者;当教而言,无言之之意者。夫是以出於长短之度,离於先后之数,非美非恶,非善非不善,而天下何足以知之。吕惠卿曰:圣人终日为而未尝为,终日言而未尝言。
  万物作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不居。
  万物为我作,而我无所辞。我生之为之而未尝有,未尝恃。至於功成,亦未尝以自居也。此则无为不言之教,其为美且善也,岂复有恶与不善继之哉。
  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圣人居於贫贱,无贫贱之忧;居於富贵,无富贵之累,此所谓不居也。我且不居,彼尚何从而去哉,此则居之至也。政和曰:万物并作,随感而应,无所辞也。自形自化,自生自色,孰有之哉?赵曰:有对待无为,有真无为;有对待无言,有真无言。有为无为,有言无言,对待也,与有无高下何异。若夫真无为、无言,丧偶绝待者也。
  不尚贤章第三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尚贤,则民耻於不若而至於争;贵难得之货,则民病於无有而至於盗;见可欲,则民患於不得而至於乱。虽然天下知三者之为患,为欲举而废之,则惑矣。圣人则不然,未尝不用贤也,独不尚贤耳;未尝弃难得之货也,独不贵之耳;未尝去可欲也,独不见之耳。夫是以贤者用而民不争,难得之货、可欲之事毕
  效於前,而盗贼祸乱不起,是不亦虚其心而不害腹之实,弱其志而不害骨之强也哉。今将举贤而尚之,宝货而贵之,衒可欲而示之,则是心与腹皆实也。若举而废之,是志与骨皆弱也。心与腹皆实,则民无不争;志与骨皆弱,则事无以立矣。赵曰:虚心实腹,则上不尚不贵不见,使民无知无欲是也。或云虚心养道,虽於义无害,非此章本指。
  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
  圣人之治,务使民得其性命而已。多知以残性命之分,多欲以伤性命之情。名曰治之#3,乱孰甚焉。故常使民无知无欲,不以妄者衒之,则民不知所慕,淡乎其无所欲,虽有知者无所用巧矣。赵曰:知无所慕,不敢为也。政和曰:辩者不敢骋其善,勇者不敢奋其忮,能者不敢矜其材,智者不敢施其察,此所谓使夫知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矣。
  即用三者之自然,而不尚不贵不见,所谓为无为也。政和曰:圣人之治,岂弃人绝物,而想然自立於无事之地哉,为出於无为而已。物有作也,顺之以观其复;物有生也,因之以致其成,岂有不治者哉。
  道冲章第四
  道冲而用之,或似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夫道冲然至无耳,然以之适众有,虽天地之大,山河之广,无所不遍,以其无形,故似不盈者。渊兮深渺,吾知其为万物宗也,而不敢正言之,故曰似万物之宗。
  挫其锐,解其忿,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人莫不有道也,而圣人能全之。挫其锐,恐其流於妄也;解其忿,恐其与物构也。不流於妄,不构於物,外患已去而光生焉,又从而和之,恐其与物异也。光至洁也,尘至杂也,虽尘无所不同,恐其弃万物也。如是而后全,则湛然其常存。虽存而人莫之识,故曰似或存耳。开元曰:道无不在,在光在尘,皆与为一。一光尘耳,而妙本非光尘也。王弼曰:存而不有,没而不无,有无莫测,故曰似存。政和曰:锐则伤,纷则杂。挫其锐则不争,解其纷则不乱。和其光,庄子所谓光矣而不耀也。同其尘,庄子所谓与物委蛇而同其波也。泰定之中,天光自照,惛然若忘而存。
  吾不知谁子,象帝之先。
  道虽常存,终莫得而名,然亦不可谓无也,故曰此岂帝之先耶。帝先矣而又先於帝,则莫或先之者矣。赵曰:此章首尾言道,挫锐解纷,和光同尘,下知者不言章言人,体道者绝待玄同,亦非与俗雷同也。
  天地不仁章第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无私而听万物之自然,故万物之自生自死,死非吾虐之,生非吾仁之也。譬如结刍为狗,设之於祭祀,尽饰以奉之,夫岂爱之,时适然也。既事而弃之,行者践之,夫岂恶之,亦时适然也。圣人之於民亦然,特无以害之,则民全其性。死生得丧,吾无与焉,虽未尝仁之,而仁亦大矣。政和曰:恩生於害,害生於恩,以仁为恩,害则随至。天地之於万物,圣人之於百姓,辅其自然,无爱利之心焉,仁无得而名。为刍为狗,祭祀所用,适则用之,过则弃之,彼万物之自生,百姓之自治,曾何容心焉。
  天地之间,其犹橐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物之而有橐有钥也,方其一动,气之所及,无不靡也。不知者以为机巧极矣,然橐钥则何为哉。盖亦虚而不屈,是以动而愈出耳。天地之间其所以生杀万物,雕刻众形者,亦若是而已矣。政和曰:橐钥虚而能受,受而能应,故应而不穷。有实其中,则触处皆碍。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见其动而愈出,不知其为虚中之报也,故告之以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之不穷也。陆曰:万物资天地而生,天地无取於万物也;百姓仰圣人而治,圣人无假於百姓也,犹刍狗因神明而成,神明无用於刍狗也。夫唯无用则无私,无私则无恩,是以天地无恩而大恩生,圣人不仁而大仁成。故百姓不辞德於圣人,万物不谢生於天地。何以知其然哉?吾观天地之间,犹橐钥之无心也。橐钥无心,故其声不屈,其气愈出;天地无心,故生成而不息;圣人无心,故为治而不至於多言。多言而无实,则动数穷矣,未若无为无言乃守中之术也。
  谷神不死章第六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谷
  至虚而犹有形,谷神则虚而无形也。虚而无形,尚无有生,安有死耶。谓之谷神,言其德也;谓之玄牝,言功也。牝生万物而谓之玄焉,官见其生之,而不见其所以生也。孙思邈曰:谷神虚而灵者也。政和曰:有形则有盛衰,有数则有成坏。形数具而生死分,物之理也。谷应群动而常虚,神妙万物而常寂,真常之中,与道为一。不丽於形,不堕於数,生生而不穷,故云不死。谷神以况至道之常,玄牝以明造物之妙。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玄牝之门言万物自是出也,天地根言天地自是生也。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绵绵,微而不绝也。若存,存而不可见也。能如是,虽终日用之而不劳矣。王弼曰:欲言存耶,不见其形;欲言亡耶,万物以生。故绵绵若存,无物不成,而用不劳,故曰不勤。赵曰:此章言道无为无形,生天生地,自古以固存。河公以玄牝为口鼻,养生者尚之,何其小哉?
  天长地久章第七
  天长地久,
  天地虽大,未离於形数,则其长久盖有量矣。然老子言长久极於天地,盖以人所见者言之耳。若夫长久之至,则所谓天地根者是也。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天地生万物而不自生,立於万物之外。故能长生。圣人后其身而先人,外其身而利人,处众人之表,故能先且存。如使天地与物竞生,而圣人与人争得,则天地亦一物耳,圣人亦一人耳,何以大过之哉。虽彼其无私,非以求成私也,而私以之成,道则固然耳。巨济曰:圣人与天地同,则后身外身,如天地之不自生,身先身存,如天地之能长生。后身则人下之,故身先;外身则人保之,故身存。政和曰:自营为私,未有能成其私者也。
  上善若水章第八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
  《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又曰:天一生水。盖道运而为善,犹气运而为水也,故曰上善若水。二者皆自无而始成形,故其理同。道无所不在,无所不利,而水亦然。然而既已丽於形,则於道有间矣,故曰几於道矣。然而可名之善,未有若此者也,故曰上善。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避高趋下,未尝有所逆,善地也。空虚静默,深不可测,善渊也。利泽万物,施而不求报,善仁也。规必旋,方必折,塞必止,决必流,善信也。洗涤群秽,平侧高下,善治也。遇物赋形,不留於一,善能也。冬凝春泮,涸溢不失节,善时也。
  夫唯不争故无尤
  有善而不免於人非者,以其争也。水唯不争,七善而无尤。
  持而盈之章第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知盈之必溢以持固之,不若不盈之安也。知锐之必折而以揣先之,不知揣之不可必恃也。若夫圣人有而不有,尚安有盈;循理而后行,尚安有锐。无盈则无所用持,无锐则无所用揣矣。政和曰:持盈以防溢而盈之,则重溢也,故势必倾危。如欲勿溢,则莫如勿盈也。揣所以虑失而锐之,则重失也。如欲勿失,则莫如勿锐也。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四时之运,功成者去。天地尚然,而况於人乎。政和曰:宝金玉者累於物,累於物者能勿失乎,故莫之能守。富贵而骄则害於德,害於德者能免於患乎,故自遗其咎。
  载营魄章第十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魄之所以异於魂者,魄为物,魂为神也。《易》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魄为物,故杂而止;魂为神,故一而变。谓之营魄者,言其止也。盖道无所不在,其於人为性,而性之妙为神。言其纯而未杂则谓之一,言其聚而未散则谓之朴,其归皆道也,各从其实言之耳。圣人性定而神凝,不为物迁,虽以魄为舍,而神所欲行,魄无不从,则神常载魄矣。众人以物役性,神昏而不治,则神听於魄。耳目困於声色,口鼻劳於嗅味,魄所欲行而神从之,则魄常抱神矣。故教之以抱神载魄,使两者不相离,此固圣人所以修身之要#4。至于古之真人,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亦犹是也。陆曰:载夫也,发语之端也。政和曰:魄,阴也。丽于体而有所止,故老氏於魄言营。魂,阳也。托於气而无不之,故《易》於魂言游。圣人以神御形,以魂制魄,故神常载魂,而不载於魄。天一生水,於物为精;地二生火,於物为神。精神生於道,形本生於精,守而勿失,与神为一,则精与神合而不杂。以精集神,以神使形,以形存神。精全而不亏,神用而不与,形生而不敝,如日月之丽乎天,如草木之丽乎土,未尝离也。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神不治则气乱,强者好斗,弱者喜畏,不自知也。神治则气不妄作,喜怒各以其类,是之谓专气。神,虚之至也,气,实之始也,虚之极为柔,实之极为刚,纯性而亡气,是之谓致柔,婴儿不知好恶,是以性全。性全而气微,气微而体柔,专气致柔,能如婴儿,极矣。政和曰:静而不杂谓之专,和而不暴谓之柔。婴兄居不知其所为,行不知其所之,不藏是非美恶,故气专而致柔。孟子曰: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5,心不能以专气,则气有蹶趋之不正,而心至於动,动则不可系。圣人虚己以游世,心无使气之强,则其静而不杂,和而不暴,与婴兄何择,故曰能如婴儿乎。
  涤除玄览,能无庇乎?
  圣人外不为魄所载,内不为气所使,则其涤除尘垢尽矣。於是其神廓然玄览,万物知其皆出於性,等观静秽而无所瑕庇矣。涤除万行而不有,玄览妙理而默识。
  爱民治国,能无为乎?
  既以治身,又推其余以及人#6,虽至於爱民治国,一以无心遇之。苟其有心,则爱民者适足以害之,治国者适足以乱之也。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天门者,治乱废兴所从出也。既以身任天下者#7,其开阖变会之间,众人贵得而患失,则先事而徼福。圣人循理而知天命,则待唱而后和。《易》曰:先天而天弗违,非先天也;后天而奉天时,非后天也。言其先后,常与天命会耳。不然,先天者必早,后天者必暮,皆失之矣。故所谓能为雌乎者,亦不失时而已。政和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内以治身,外以治国,至於临变,莫不有道,非明白四达而能之乎。明白四达,心也,是心无所不知,然而未尝有能知之心也。夫心一而已,苟又有能知之心者,则是二也,自一而二,蔽之所自生,愚之所自始也。今夫镜之於物,来而应之则已矣,又安得知应物者乎。本则无有,以意加之,此妄之源也。政和曰:聪明圣智,守之以愚。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其道足以生畜万物,又能不有不恃不宰。虽有大德,物莫知也,故曰玄德。王雱曰:此篇自为士以至於体神入圣,修身之序尽矣。
  三十辐章第十一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竭知尽物以为器,而器之用,常在其无有中。非有则无无以致其用,非无则有有以施其利,是以圣人常无以观其妙,常有以观其徼,知此两者之为一而不可分,则至矣。
  五色章第十二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视色听音尝味,其本皆出於性,而未有物也,至矣。及其目缘五色,耳缘五音,口缘五味,夺其所缘,而忘其本,则虽见而实盲,虽闻而实聋,虽尝而实爽也。罗什曰:不知即色之空,与声相空,与聋盲何异。
  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圣人视色听音尝味皆与人同,至於驰骋田猎,未尝不为,而难得之货未尝不用也。然人着以为病,而圣人独以为福,何也?圣人为腹而众人为目,目贪而不能受,腹受而未尝贪故也。彼物之自外至者,此性之凝於内者也。陆曰:为腹则知止足,不为目则不见可欲。
  宠辱章第十三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古之达人惊宠如惊辱,知宠之为辱先也;贵身如贵大患,知身之为患本也。是以遗宠而辱不及,忘身而患不至。
  何谓宠辱?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所谓宠辱非两物也。辱生於宠而世不悟,以宠为上,以辱为下者,皆是也。若知辱生於宠,则宠固为下矣。故古之达人得宠若惊,未尝安宠而惊辱也。所谓若惊,非实惊也,若惊而已。光曰:唯凡圣情尽者无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贵之为言难也。有身大患之本,而世之士难於履大患,不难於有身。故圣人因其履患,而教之以难於有身,知有身之为难而大患去矣。性之於人,生不能加,死不能损,其大可以充塞天地,其精可以蹈水火、入金石,凡物莫能患也。然天下尝患亡失本性,而惟身之为贵,见爱身之情笃,而物始能患之矣。生死疾病之变,攻之於内,宠辱得失之变,缨之於外,未有一物而非患者。夫惟达人知性之无坏,而身之非实,忽然忘身,而天下之患尽去,然后可以涉世而无累矣。赵曰:肇云大患莫若於有身,故灭身以归无,此则二乘境界。谈道者以不惊宠辱、遗身灭智为极则,岂知圣人之旨哉。政和曰:据利势,擅赏罚,作福威#8,天下畏之如神明,尊之如上帝,可谓贵矣。圣人则不以贵自累,故能长守贵而无患。譬如人身,堕支体,黜聪明,离形去智,通於大同,则无入而不自得也。世之人以物易性,故累物而忘势;以形累心,故丧心不能忘形,其患大矣。夫死生亦大矣,而无变於己,况得丧福祸之所介乎。此古之至人所以不以利累形,不以形累心,视万物与我,将择焉不可得,则吾身非吾有也。上与造物者游,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吾有何患。且宠者世所荣也,而以为辱;贵者人所乐也,而以为患。盖外物之不可恃,理固然矣。诚能有之以无有,则虽宠而不辱,虽贵而无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人之所以骛於权利,溺於富贵,犯难而不悔者,欲将以厚其身耳。今也禄之以天下,而重以身任之,则其忘身也至矣。如此而以天下予#9之,虽天下之大,不能息之矣。政和曰:天下,大器也,非道莫运;天下,神器也,非道莫守。圣人体道,故在宥天下,天下乐推而不厌。其次则知贵其身,而不自贱以役於物者,若可寄而已;知爱其身,而不自贼以困於物者,则可托而已。故曰:道之真以治身,绪余以治国家,土苴以治天下。世之君子,乃危身弃生以徇物,岂不悲哉。光曰:物为身患,身为道患,忘物则身全,忘身则道备。虽忘外累,贵爱尚存,可寄可托而已。身物俱忘,以道自任,藏天下於天下也。赵曰:以天下之患为身之患,则忘贵爱矣,故可以寄托天下。古之圣人,身处南面之尊,其自视如山林道人,不以声色富贵动其心,则天下不能为之累矣。
  视之不见章第十四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请,故混而为一。
  视之而见者,色也。所以见色者,不可见也。听之而闻者,声也。所以闻声者,不可闻也。搏之而得者,触也。所以得触者,不可得也。此三者虽智者不能诘也,要必混而归於一而后可尔。所谓一者,性也,三者性之用也。人始有性而已矣,乃其与物构,然□□裂四出,为视为听为搏,日用而不知反其本,□□□而为一,则日远矣。若推而广之,则佛氏所谓六入皆然矣。《首楞严》有云:反流全一,六用不行。此之谓也。赵曰:曰夷曰希,曰微曰一,皆道之强名。道体之妙,心困焉而不能知,口辟焉而不能言,岂可以视听搏取也哉。世人视不过色,听不同声,非真知也。若能无见之见,见不以目而以耳;无闻之闻,闻不以耳而以目,则眼如耳,耳如鼻,六根互用,此庄子所谓气听,列子所谓视听。不以耳目,则混而为一矣。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物之有形者,皆丽於阴阳,故上皦下昧不可逃也。道虽在上而不皦,在下而不昧,不可以形数推之。陆曰:上与日月同光,其光不皦;下与瓦砾同寂,其明不昧。
  绳绳不可名,复归於无物。
  绳绳,运而不绝也。人见其运而不绝,则以为有物矣,不知其卒归於无物也。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状其着也,象其微也,无状之状,无物之象,皆非无也。有无不可名,是谓惚恍。陆曰:绳绳然运行而不绝,不可得而名之,虽千变万化复归於无物。然道体真精,本非无物,但不可以视听搏执而得之,故谓之无质之状,无形之象。言其状则惚然若无,言其象则恍然若有。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道无所不在,故无前后可见。陆曰:莫知其始,故迎之不见其首;莫知其终,故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古者,物之所从生也。有者物之今,则无者物之古也。执其所从生,则进退徐疾在我矣。陆曰:唯能执古无为之道,御今有为之名者,乃可还淳反朴,复於太古之初。能知太古之淳朴#10,斯乃大道之纪纲。吕曰:所谓古者,非异於今也,以知古之所自始也。所谓今者,非异於古也,以知今之所从来也。诚知古之所自始,则知今之所从来,始无所自,来无所从,此所谓无端之纪。
  古之善为士章第十五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粗尽而微,微极而妙,妙极而玄,玄则无所不通,而深不可识矣。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若冬涉川,
  戒而后动曰豫。其所欲为,犹迫而后应,豫然若冬涉川,逡巡如不得已也。
  犹若畏四邻
  疑而不行曰犹。其所不欲,迟而难之,犹然若畏四邻之见之也。
  俨若容
  无所不敬,未尝堕也。
  涣若冰将释,
  知万物之出於妄,未尝有所留也。政和曰:水凝而为冰,冰释而为水,其实一体。蔽於执一者如水之凝,通於大同者如冰之释。
  敦兮其若朴、
  人伪已尽,复其性也。政和曰:敦者,厚之至。性本至厚,如木之朴,未散为器。
  旷兮其若谷,
  虚而无所不受也。政和曰:旷者,广之极。心源无际,如谷之虚,受而能应。
  浑兮其若浊。
  和其光,同其尘,不与物异也。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世俗之士,以物汨性,则浊而不复清。枯槁之士,以定灭性,则安而不复生。今知浊之乱性也,则静之,静而徐自清矣。知灭性之非道也,则动之,动而徐自生矣。《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今所谓动亦若是矣。
  保此道者,不欲盈。
  盈生於极,浊而不能清,安而不能生,所谓盈也。
  夫唯不盈,故能弊不新成。
  物未有不弊者也,夫唯不盈,故其弊不得新成而自去。雱曰:知道者,浊以久而徐清,安以久而徐生,又不欲盈而有之,故无新成之弊。
  致虚极章第十六
  致虚极,守静笃。
  政虚不极则有未亡也,宁静不笃则动未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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