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斋雅谈 - (TXT全文下载)

书籍类目:艺藏 - 综合
书籍内容:

浩然斋雅谈 宋 周密

提要
卷上
卷中
卷下
 

提要

  《浩然斋雅谈》三卷,宋周密撰。密所著书凡数种,其《癸辛杂识》、《齐东野语》皆记宋末元初之事。《云烟过眼录》皆记书画古器,今并有刊版。其《澄怀录》、《续录》则辑清谈。《志雅堂杂钞》则博涉琐事,今惟钞本仅存,皆已别著录。《千顷堂书目》载密所著尚有《志雅堂耳目钞》及此书,而藏弆之家并无传本,惟此书散见《永乐大典》中。其书体类说部,所载实皆诗文评。今搜辑排纂,以考证经史、评论文章者为上卷,以诗话为中卷,以词话为下卷。各以类从,尚裒然成帙。密本南宋遗老,多识旧人旧事。故其所记佚篇断阕,什九为他书所不载。朱彝尊编《词综》,厉鹗编《宋诗纪事》,符曾等七人编《南宋杂事》诗,皆博采群书,号为繁富。而是书所载故实,亦皆未尝引据,则希覯可知矣。其中考证经义,如解诗“巧笑倩兮”,疑口辅当为笑靥,而不知类篇面部已有此文。解易“井谷射鲋”,以鲋为鲫,不知说文鲫字本训乌鰂,后世乃借以名鲋,罗愿《尔雅翼》辨之已明。如斯之类,於训诂皆未免稍疏。然密本词人,考证乃其旁涉,不足为讥。若其评骘诗文,则固具有根柢,非如阮阅诸人漫然蒐辑,不择精觕者也。宋人诗话,传者如林,大抵陈陈相因,辗转援引。是书颇具鉴裁,而沉晦有年。隐而复出,足以新艺苑之耳目,是固宜亟广其传者矣。
 
卷上

  《井》九二“谷射鲋”,或以为虾,或以为蟆,或以为蛙,或以为蜗。考之《韵书》:“鲋,扶句切,鰿鱼也。”然“鰿”、“鲫”、“□(鱼脊)”三字并同子亦切,注云“鲋也”。盖今鲫鱼耳。《庄子》涸鲋注亦以为鲫鱼。然今世有鱼如鲿,四鬛巨口,善食水虫,故人家井内多畜之,俗呼为“鱏”,得非《井》卦所指者乎?

  《诗》“先集维霰”补注云:“霰,稷雪也,或谓之米雪,谓其粒若米。”然稷雪、米雪字甚奇。

  《硕人》之诗曰“巧笑倩兮”,注曰“好口辅也”。《大招》述妇人之美,亦有“靥辅奇牙”之语,可谓善于形容。后人虽极言女色之美,无所不至,乃独不及于“口辅”何耶?“辅”,岂俗所谓笑靥者乎?

  “蹇修以为理”,朱元晦云“谓为媒者以通词理也”;下文“理弱而媒拙”,则云“恐道理弱”,似与前说异。按《九章》“令薜荔以为理兮,惮举趾而缘木;因芙蓉以为媒兮,惮褰裳而濡足”,亦以“媒”、“理”对言。《左传》“行理之命,无月不至”,注“行理,行使也”,复奚疑。

  真文忠初字景元,楼攻愧语以明元无义,遂易为希元。然俞清老尝名轩曰“景陶”,山谷曰:“景陶名未佳,《诗》云‘景行’、‘景明’也,魏晋间人所谓‘景庄’、‘景俭’等,自有一人误用,遂以相承谬耳。”按《诗》“景行”注云:“景明也。”其义以“明行行止”,谓有明行则行之,初无企慕之义。然《孝经序》亦用“景行先哲”,而近世洪文敏兄弟皆以景为字何耶?顾第弗深考耳!

  前辈辟浮图修崇之说甚众,独南丰之说最为简明。《弥陀阁记》有云:“无为之义晦而心法胜,积善积恶之诫泯而因缘作。……至于虞、祔、练、祥春秋祭祀之仪不竞,则七日、三年、地狱劫化之辩亦随而进。”又《答黄汉杰书》云:“民之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有所主,其于异端何暇及哉?后之儒者无以导,民之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无所主,将舍浮图何适哉?”又云:“如使周礼尚行,朝夕、朔、月半,荐新;启柩、祖、遣,有奠;虞、卒哭、祔、小祥、大祥、禫,有祭;日、月、时、岁皆有礼以行之,哀情有所泄,则必不暇曰七日、曰百日、曰周年、曰三年斋也。”然欧公本论亦有此意,云:“佛所以为吾患者,乘其废阙之时而来,此其受患之本也。补其阙,修其废,使王政明而礼义充,则虽有佛,无所施于民矣。”

  昔人有言,韩退之《送李愿归盘谷序》,所述官爵、侍御、宾客之盛,皆不过数语;至于说声色之奉,则累数十言,或以讥之。余谓岂特退之为然,如宋玉《招魂》,其言高堂、邃宇、翠翘、珠被、畋猎、饮食之类,亦不过数语;至于“兰膏明烛华容备,二八侍宿射递代,九侯淑女多迅众。盛鬋不同制实满宫,容态好比顺弥代,弱颜固植謇其有意。姱容修态絙洞房,蛾眉曼睩目腾光,靡颜腻理遗视矊”,又曰“美人既醉朱颜酡,娭光眇视目曾波,被文服纤丽而不奇。长发曼鬋艳陆离,二八齐容起郑舞”,以至“吴歈蔡讴”、“士女杂坐,乱而不分”。又《大招》亦云:“朱唇皓齿嫭以姱,比德好闲习以都,丰肉微骨调以娱。”“嫮目宜笑蛾眉曼,容则秀雅稚朱颜。”“姱修滂浩丽以佳,会颊倚耳曲眉规,滂心绰态姣丽施,小腰秀颈若鲜卑。”“阳中和心以动作,粉白黛黑施芳泽。”“青色直眉美目媔,靥辅奇牙宜笑嘕,丰肉微骨体便娟。”皆长言摹写,极女色燕昵之盛。是知声色之移人,古今皆然。戏书为退之解嘲。【案:此条《永乐大典》原本“曼睩”之“睩”误作“录”,“艳陆”下衍“丽”字,今据《楚辞》校正。其引《招魂》节去“些”字,引《大招》节去“只”字,悉仍之。】

  涪翁云:“章子厚尝言《楚辞》盖有所祖述,初不谓然。子厚曰:‘《九歌》盖取诸《国风》,《九章》盖取诸《二雅》,《离骚》盖取诸颂。’考之信然。”

  日与月合则长明,性与命合则长生。又日在天曰明,明者,日月之横合;在世为易,易者,日月之从合;在人为丹,丹者,日月之中合。此海琼语也。

  孙景茂云:“太公八十遇文王,今世皆以此藉口。《九辩》乃云:‘太公九十乃显荣兮。’而东方曼倩则云:‘太公体行仁义,七十有二,乃用于文武。’马永卿尝疑焉。然香山诗乃云:‘钓人不钓鱼,七十得文王。’不知又出何书也。”

  苏仲虎侍郎藏东坡所书《富文忠神道碑》真迹,前后诸名人题跋极多,独周文忠为之压卷云:“富文忠之使辽,所谓‘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苏文忠之翰墨,所谓‘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也。《大雅·烝民》,兹可无愧。”富公孙枢密、苏公犹子侍郎,皆题名卷末,抑所谓臧孙有后于鲁者?

  戴岷隐论萧望之曰:“夫小人之害君子也,必深明其情而后用其术,故攻其所恶,犯其所忌,中其所不欲,而致其所不乐;其柔仁朴厚也或怵之,其廉洁自喜也或污之,其刚果卞急也或激之;多方以误之,百计以困之、逼之、辱之,以致其必死之术。有如君子一不能忍而决于速死,则小人之计中矣。”吕伯恭亦云:“君子必有坚忍不拔之操,然后小人不能犯吾之所忌。呜呼!小人之害君子,何其多端也。遇人之介者,则必辱之;遇人之廉者,则必污之;遇人之刚者,则必折之;遇人之直者,则必诬之。盖介者不受辱,廉者不受污,刚者不受折,直者不受诬。凡此皆君子之所忌也。小人知君子之所忌而直犯之,君子不知而堕其计,大则死,小则亡,前后相望,可不为大哀乎?”二说真能尽小人之情状,有不期同而同者焉。孝宣于儒生无所用,独用萧望之。观其始终方拙,非能自挠以求合者,特以其于霍氏立同异故耳。士君子之经世,非曰委蛇曲从,为终始牢固之术,然而变化诎伸,自当兼通义命。望之当孝元初,天下事在掌握,既不能辅赞裁成,同归于道;及其溃败,又不知推委兴废以礼,而止堤坏防决,无所措躬,卒就死地,而陷孝元为不辨菽麦之主。班固乃哀其为便嬖宦竖所图,不知自古小人,何尝一日不欲胜君子。《豳》诗歌周公,固殆未之学也。

  王宣子在上庠日,与程泰之善。暇日,因及代言之体,要当温纯深厚,如训诰中语,始为王言。吾侪异时秉笔,当革近世磔裂之弊。二十年后,宣子帅潭,泰之以少蓬摄外制为词云:“荆及衡阳,自北而南,十国为连连有帅。地大民众,畴咨俾乂,厥惟艰哉!以尔有猷有为有守,率自中宽而有制,刚而无虐,庸建尔于上游,藩辅往哉。惟钦惠困穷,若保赤子,明乃服命。若网在纲,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训,辟以止辟乃辟。则予一人汝嘉。”且寓书于宣子曰:“畴昔之约,今其践矣。”陈氏《耳择集》所载,以为芮国器非也。

  韩平原南园既成,遂以记属之陆务观。务观辞不获,遂以其“归耕”、“退休”二亭名,以警其满溢勇退之意,甚婉。韩不能用其语,遂致于败。务观亦以此得罪,遂落次对太中大夫致仕。外祖章文庄兼外制,行词云:“山林之兴方适,已遂挂冠;子孙之累未忘,胡为改节。虽文人不顾于细行,而贤者责备于《春秋》。某官早著英猷,寖跻膴仕。功名已老,潇然鉴曲之酒船;文采不衰,贵甚长安之纸价。岂谓宜休之晚节,蔽于不义之浮云。深刻大书,固可追于前辈;高风劲节,得无愧于古人。时以是而深讥,朕亦为之慨叹。二《疏》既远,汝其深知足之思;大老来归,朕岂忘善养之道。勉图终去,服我宽恩。”此文已载于《嘉林外制集》,或以为蔡幼学,或谓出于冯端方,皆非也。

  刘原父云:“圣人之治天下,能使百官万物如耳目心口手足之不可易,亦不相德济之如一身,而天下安有不治哉?”东坡亦曰:“今夫人之一身,有一心两手而已。疾痛疴痒,动于百体之中,虽其甚微,不足以为患,两手随至。夫手之至,岂其一一而听之心哉?心之所以素爱其身者深,而手之所以素听于心者熟,是故不待使令,而卒然以自至。圣人之治天下,亦如此而已。”二说如出一辙。

  苏明允《辨奸》,尝见直斋陈先生,言此虽为介甫发,然间亦似及二程,所以后来朱晦庵极力回护,云:“老苏《辨奸》初间只是私意,后来荆公做不著,遂中他说。然荆公气习,自是要遗形骸、离世俗的规模,要知此便是放心。《辨奸》以此为奸,恐不然也。”又云:“每尝嫌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之语过当,而今见得亦有此等人,其辞甚费也。”

  子厚有答人书云:“人生少得六七十者,今已三十七矣。长来觉日月益促,岁岁更甚,大都不过数十寒暑,则无此身矣。是非荣辱,又何足道?”又书云:“假令病尽,己身复壮,悠悠人世,亦不过为三十年客耳。前过三十七年,与瞬息无异。后所得者,其不足把玩,亦已审矣。”此二书皆在元和四年,时子厚年三十七。后十年,当元和十四年,子厚卒,年止四十有七耳。所谓数十寒暑,三十年客,竟不酬初志。悲夫!

  昔有问王介甫:“佛家有日月灯光,佛灯何以能并日月?”介甫曰:“日煜乎昼,月煜乎夜,灯煜乎日月之所不及。”《东莱博议》论史官亦云:“昧谷饯日之后,晹谷宾日之前,暮夜晦冥,群慝并作,苟无烛以代明,则天之目瞽矣。”亦用介甫意。然皆本之《庄子》“月固不胜火”郭象注曰:“大而暗,不若小而明。”东坡曰:“陋哉斯言。”为更之曰:“明于大者,必晦于小。月能烛天地,而不能烛毫厘,此其所以不胜于火也。”然卒之火胜月,月胜火耶?

  坡翁《九成台铭》云:“使耳闻天籁,则凡有声有形者,皆吾羽旄干戚管磬匏弦。”又云:“望苍梧之渺莽,九疑之联绵。览观江山之吐吞,草木之俯仰,鸟兽之鸣号。众窍之呼吸,往来唱和,非有度数而均节自成者,非韶之大全乎!”杨龟山乃谓:“子瞻此说,以江山吐吞、草木俯仰、众窍呼吸、鸟兽鸣号为天籁,此乃《庄子》所谓‘地籁’也,但其文精妙,故读之者或未察耳。”予尝因其语以考庄周之说云:“南郭子綦曰:‘汝闻人籁而未闻地籁,汝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子游曰:‘敢问其方?’子綦曰:‘地籁则众窍是已,人籁则比竹是已。’‘敢问天籁?’子綦曰:‘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者。咸其自取,怒者其谁耶?’”郭象注云:“夫天籁者,岂复别有一物哉!即众窍、比竹之属。”若如所注,则所谓鸟兽之鸣号、众窍之呼吸,非天籁而何?不知龟山又以何物为天籁乎?漫书以俟识者。然东莱云:“东坡《九成台铭》,实文耳。而谓之铭,以其中皆用韵,而读之久,乃觉是其妙也。”

  坡翁《策断》谓:“语有曰:‘鼠不容穴,衔窭薮也。’”“窭薮”二字出《汉书·杨恽传》云:“我不能自保真人,所谓鼠不容穴,衔窭薮也。”注云:“窭薮,戴器也,以盆盛物戴于头者,则以窭薮荐之。盆下之物有饮食气,故鼠衔之,所以不容穴,坐衔窭薮自妨,故不得入穴。窭音贫窭之窭,薮音数物之数,上其羽切,下山羽切。”【案:此条多脱误字,今据《汉书》传注校正。】

  龙眠画《五马图》,空青老人曾纡公卷跋之曰:“元祐庚午岁,以方开科,应诏来京师,见鲁直九丈于酺池寺。鲁直时为张仲达笺题李伯时画《天马图》,鲁直谓余曰:‘异哉!伯时貌天厩满川花,放笔而马殂矣。盖神骏精魄皆为伯时笔端取之而去,实古今异事,当作数语记之。’后十四年,当崇宁癸未,余以党人贬零陵,鲁直除籍徙宜州,过余潇湘江上,因与徐端国、朱彦明道伯时画杀满川花事,云:‘此公卷之所亲见。’余曰:‘九丈当践前言记之。’鲁直笑曰:‘只少此一件罪过。’后二年,鲁直死贬所。又二十七年,余将漕两浙,当绍兴辛亥,至嘉禾,与梁仲谟、吴德素、张元览泛舟访刘延仲于真如寺,延仲遽出是图,开卷错愕,宛然畴昔,抚掌念往,逾四十年,忧患余生,岿然独存,彷徨吊影,殆若异身也。因详叙本末,不特使来者知伯时一段异事,亦鲁直遗意云云。”按画杀满川花,亦当时一段异事,而传记所不载,纪咏所不及,何耶?岂是时方以获罪为惧,讳不敢言耶?王逢原尝赋《韩干画马》云:“传闻三马同日死,死魄到纸气方就。”岂前世亦有此事乎?

  李易安绍兴癸亥在行都,有亲联为内命妇者,因端午进帖子,皇帝阁曰:“日月尧天大,璿玑舜历长。侧闻行殿帐,多集上书囊。”皇后阁云:“意帖初宜夏,金驹已过蚕。至尊千万寿,行见百斯男。”夫人阁云:“三宫催解粽,妆罢未天明。便面天题字,歌头御赐名。”时秦楚材在翰苑,恶之,止赐金帛而罢,意帖用上官昭容事。

  前辈《公主制》云:“琼华在著,已戒齐风之骄;粉水疏园,莫如徐国之乐。”晏公《类要》亦用“粉田”事,盖亦脂泽汤沐之意也。若驸马则以何晏事称“粉郎”、“粉侯”。文及甫称韩忠彦为“粉昆”,以其为嘉彦之兄。又指王师约之父克臣为“粉爹”,益可怪。

  刘潜夫、王实之平昔论交最深,且意气不相下。实之蹭蹬,凡六为别驾。其为吉倅,适潜夫宜春之麾与之相先后。潜夫开宴为饯,且侑之乐,语有云:“有谪仙人骏马名姬豪放之风,无杜陵老残杯冷炙悲辛之态。”又云:“拥通德而著书,命便了而酤酒。”“丽人歌陶秀实邮亭之典,好事绘韩熙载夜宴之图。”“贺客盈门,劝展骥而为别驾;长官分席,叹无蟹而有监州。”极摹写之妙焉。既而实之报席,亦有侑语云:“七年三出使,山岳渐见动摇;十载六监州,风月不禁分破。”“陌上歌《采桑曲》,恼杀罗敷;观中赋《种桃诗》,压倒梦得。”“梅花入句,如何逊之在扬州;薏苡满船,如伏波之归交趾。”“忌名下人,弃沅芷湘兰而不佩;满禁中语,觉阶薇砌药之无情。”皆能抓著痒处也。

  叶隆礼士则谪居袁州,袁之士友醵酒以招之。蜀士张汴朝宗作乐语,一联云:“扫地焚香,有苏州之雅淡;仰天拊缶,无杨氏之怨伤。”士则大称之。

  水心翁以抉云汉、分天章之才,未尝轻可一世,乃于四灵若自以为不及者,何耶?此即昌黎之于东野,六一之于宛陵也。惟其富赡雄伟,欲为清空而不可得,一旦见之,若厌膏梁而甘藜藿,故不觉有契于心耳。昔吴中有老糜丈,多学博记,每见吴仲孚小诗,辄惊羡云:“老夫才落笔,即为尧、舜、周、孔、汉高祖、唐太宗追逐不置,君何为能脱洒如此哉?”即水心取四灵之意也。

  临江丁熺乙丑谅暗榜第四人,为他恩例所压抑居第八,授永州教。章采代为作启谢辨章云:“诸公衮衮,皆自下以升高;一介休休,独瞻前而忽后。”廖群玉亟称于贾,改隆兴节推。

  晏殊尝进《牡丹诗表》云:“布在密清之囿。”“密清”二字,人多不晓,盖用《东京赋》中语:“京室密清,罔有不韪。”

  王宣子守吴,幕僚投启有云:“仲舒裒然举首,岂久相于江都;望之雅意本朝,姑暂居于冯翊。”宣子喜之,举以京剡。杨廷秀以大蓬漕江东,其属亦有启云:“斯文之得丧在天,领袖素尊于海内;贤者之出处以道,旌旗已至于江东。”公亦欣然剡上。

  史直翁丞相表语云:“侵寻岁月,六十有三;补报朝廷,万分无一。”又李淇水谢户书云:“补报朝廷,本末无万分之一;因循岁月,甲子已六十有奇。”

  霅中有游士春时误入赵孟仪之园者,【案:赵孟仪之“仪”,原本误作“蚁”,今据《宋史·宗室表》改正。】为其家干仆所辱,讼之于官。郡守赵必槐德符治之,士子以启为谢云:“杜陵之厦千万间,意谓大庇寒于天下;齐王之囿四十里,不知乃为阱于国中。”

  刘自之被召试用,虚斋赵以夫之荐也。既而为庸斋赵汝腾所激,于是以卢钺威伸补其选。卢以同里之嫌辞之云:“楚亡弓,楚得弓,难泯同乡之迹;汉刻印,汉销印,初何反汗之嫌。”卒辞之。又萧振再知四川,赵庄叔行词云:“刻印销印如转圜,朕尝虚己;失马得马如反掌,卿勿容心。”

  宣和间,尚书新省成,车驾临幸时,宰命一时朝士能文者,各拟谢表。独林子中者擅场,其一联云:“北辰居极,外环象斗之宫;黄道初经,旁及积星之位。”

  嘉定间,宝谟阁学士许奕病笃,口占遗表云:“臣非衰病,偶染微疴,当汤熨可去之。时臣则以疾而为讳,及针砭已穷之,后医遂束手而莫图。静思膏肓所致之由,大抵脉络不通之故。固知养患成祸,岂惟理身则然。苟能疏壅预防,以之医国亦可。”盖指近事以为身喻也。乾道间,胡周伯尚书亦云:“贾谊号通达国体,大尰、蹠盭、类辟、病痱,皆借一身喻之。今日国体何病也?能言病未必能处方,不能言病而辄处方,误人死矣。今日之病名风虚,虚内也,风外也。外风忽中,半身不遂,靖康也;幸其半存,建炎也。咎已往半存之身,常凛凛不自保也。今欲并治不遂者,怵市道之说售,尝试之方,汤慰砭石,杂然而进,使谊复生,必虑中风至再,至半存之身亦不能救矣。所谓可痛哭流涕者也。”盖本吕献可《乞致仕表》云:“臣本无宿疾,偶值医者用术乖方,不知脉候有虚实,阴阳有顺逆,诊察有标本,治疗有后先,妄投汤剂,率任情意,差之指下,祸延四肢,寖成风痹,遂难行步。非徒惮蹠盭之苦,又将虞心腹之变。势已及此,为之奈何!虽然一身之微,固所未恤;其如九族之托,良以为忧。是思逃禄以偷生,不俟引年而退政。”三公之论,实祖谊云。

  开庆间,马华父制置江阃日,尝于青溪建祠以祀先贤,断自吴泰伯以下,凡四十一人,皆尝仕,若居若游于此者获与焉。盖华父之祖,亦尝仕于升故也。祠成,命冯可迁赞之。其赞马公,末语有“尔祖其从与享”之句,或摘以为讥。华父遂去乃祖之祀焉。或谓刘子澄清叔与华父有宿憾,授意于冯云。

  王似贺太常丞兼翰林权直一联云:“白也无敌,雅宜翰林供奉之才;赤尔何如,暂习宗庙会同之事。”又贺司业除翰苑云:“国子先生,晨入太学;翰林学士,夜读禁中。”

  王珪行《郝质殿岩制》云:“曾无夜鼜之哗,自得刚牙之重。”《周礼·地官》:“凡军旅夜鼓鼜。”千历切,注云“戒守鼓也”。

  张孝曾之父少师与洪忠宣久陷金国,其后获归,而终身为秦桧之所抑。近世陈容公储跋其墓碑云:“流离区脱,视死如饴,君子有性焉,不谓命也;绝漠来归,忠不见录,君子有命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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