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并六国平话 - (TXT全文下载)

宣过龙车马骏负。东海业龙身得罪,罚归座下载明君。早把金鞍亲搭起,上面铺了衮龙巾。君王才上龙车马,文武齐呼万岁声。

始皇御驾东行郡县,上邹峄山,在东海之下,立石颂功业。上秦山,偶值风雨昏暗,不知道路,乃驻车。怎见得风雨?但见天摧地裂,岳撼山崩,沧海震怒;铁锤打中始皇车;太华山前巨灵神,一擘三峰裂。诗曰:

一风撼折三竿竹,十万军声万马奔。

始皇等待雾开,见五松遮盖车驾。秦始皇遂封为五大夫。后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一上高亭日正哺,青山重叠片云无。

万年松树不知数,若个虬枝是大夫。

帝封毕,至山巅立石颂德。从阴道下,禅于梁甫。遂游东海而来。忽遇道士徐甲来上书奏始皇:“东海有三神仙山,山上有长生不死仙药。”帝问:“卿如何得去?”徐甲再奏曰:“陛下可选五百童男、童女,着一使前去。”帝依奏。令近便州郡监,选索童男、童女五百,限十日,如过期赐罪。

果十日,使命讨到童男、童女五百,来献帝。帝大喜,令徐福将军入海求神仙。

徐甲奏曰:“愿陛下往浮江,至于湘山祠。”帝依奏,令车驾来到湘山等候。

徐福入海求神仙。忽然望见一庙宇,来至祠下,但见袅袅祥云影里,腾腾紫雾阴中,巍峨庙宇对名山,幽邃殿庭号福地;中央栋高标螭尾,依稀上接苍穹。琉璃瓦密砌龙鳞,仿佛直高侵碧汉。沉香栱子刻成彩凤翻身,檀木阑干琢就金鸾展翅。便殿砖铺红玛瑙,献台石砌碧琉璃。周回散水,镂金狮子狰狞;屈曲檐楹,碾玉连环莹净。门外苍松踞虎,阶前古桧蟠龙。两廊佳木秀宫槐,千载庙碑存古篆。庙门金牌写道:“三神仙之祠。”

才方来到,始皇敕问:“湘君何神?”偶见神仙奏曰:“尧女舜妻。”忽然见起一阵大风,怎见狂风僽雨?风雷大作,雨雹齐施;电光射一道金蛇,云势驱千里铁骑。当初道摆柳摇松,顷刻飞沙走石。千林败叶走空飞,万里黄沙随地卷。乌风大作,走石飞沙。

始皇见了这般,大怒曰:“寡人特来,愿求不死药,却有这般魍魉邪神,飞沙走石,雨滂沱,唬寡人!”敕令武士,伐湘山树,焚其山。武士领帝旨,各人手持斧刀斫伐树。只见现出一鬼来,怎见得人怕?阴阴密密雾内,叆叆叇叇云中,见凛凛歛歛身躯,现邹邹查查相貌,窝窝突突眉,迭迭薄薄眼,瑰瑰赖赖肉,胳胳■■筋,生几根采采色色血晶髭,披一带吉吉枓枓朱砂发,着一领斑斑烂烂虎豹皮裈,披一副廓廓验验龙鳞甲。诗曰:

勒腰绣带飘飘动,■脚阴云霭霭生。

只见那鬼领娘娘敕旨,东砍西伐,武士人翻倒在地。秦皇头旋眼花,却见庙祠团团而倒。唬得始皇大惊曰:“神仙休来惊怖寡人,令武士休伐树焚山也!”

却见依然无事。始皇方知神仙之灵通显迹,本来求不死之药,今日反祸于身。五百童男、童女并徐福,尽丧其身。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东巡玉辇委泉台,徐福般船尚未回;

自是祖龙先下世,不关无路到蓬莱。

当初始皇东巡之时,在泰山路前逢一山鬼,手捧白璧来献帝,对始皇道:“明年祖龙当死。”道罢,悠忽不知去向,乃知是山鬼送谶语也。龙者,君也,知是始皇明年死,但不敢闻奏始皇也。

话说韩人张良,五世相韩。韩被始皇灭了,虏韩王安。张良欲为报仇,闻始皇东巡郡县,不久来矣。先募壮士至阳武县博浪沙等候。始皇过来,坠石打死始皇,为韩王报仇。

不数日,始皇车驾东游至阳武县博浪沙中而过。张良令力士操铁锥,坠石打车。始皇车驾正过其间,只见坠石打将来,石从车驾边跳过去,误中副车。唬得始皇顶门失了三魂,脚板上去了七魄。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嬴政鲸吞六合秋,削平天下虏诸侯。

山东不是无公子,何事张良独有仇?

始皇问李斯:“何人坠石,敢打寡人车驾?”李斯奏道:“可令武士捉获。”

武士赶上博沙山,追捉。果有一队强兵,发喊坠石。韩国残兵杀至,武士当敌不住,被石打杀百余人。武士奏上始皇。始皇大惊,令武士同李信领兵赶上,杀退韩兵。韩兵大败。张良奔走,往说六国反叛秦皇。秦皇车驾,往琅邪,回京兆府。

二十九年,在中春阳和,方起驾东游。三十一年,徐广奏曰:“更黔首自田土也。”三十二年之碣石,令燕人卢生入海,还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惊,胡者,想必胡虏侵国。遂令蒙恬来问何如。蒙恬奏曰:“须用发将镇守边疆。”

帝令蒙恬,兴兵三十万,北伐匈奴,抵拒收河南地四十四县,可筑长城。因地形,用制险塞。临洮至辽东之地延袤万余里,镇压边疆。

蒙恬领圣旨,起发大兵三十万,为招讨,往河南,起集万民,赴沙场,筑长城万里。威振匈奴。

始皇灭六国,天下一统。本指望从一世传至二世、三世及于万世,为天子。俄有童谣云:“亡秦者胡也。”于是乃遣蒙恬筑城,以防胡人也。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祖舜宗尧致太平,秦皇何事苦苍生?

不知祸起萧墙内,虚筑防胡万里城。

蒙恬往北塞为招讨,管领三十万人,文字下诸郡,三丁抽一,来赴沙场,筑起城墙,不问士宦豪杰之家,尽行起发赴场,如违,差兵捉拿斩首号令。宋朝王荆公有诗道:诗曰:

秦皇筑城何太愚,天实亡秦非北胡。

一朝祸起萧墙内,渭水咸阳不复都。

三十四年,李斯丞相奏帝:“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天下已定,法令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习学法令。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相与非法。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趣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则便。臣请史官,非‘秦记’者皆烧之。天下有藏诗书百家语者,皆诣守尉杂烧之。有偶语诗书弃市。是古非今者,族。所不去者,唯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耳。若欲有学法者,斩首。”

后坑儒四百余人,孔子之后,家藏诗书于屋壁,秦皇只留“周易”之书,乃是卜筮之书也,不毁。其余诗书尽行焚毁无留。

始皇又以咸阳人多,先王宫殿小,乃营作朝宫于渭南上林苑中。南儒章碣有咏史诗道:诗曰: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始皇作阿房宫,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巅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

阿房宫未成,乃发骊山隐宫徒刑者七十余万人,令分作阿房宫。计宫有三百,关外四百余。徙骊邑五万家。士农不事十岁。有侯生、卢生相与谋曰:“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狱吏得亲幸,博士备员弗用,大臣,皆受成事。士畏忌讳,谀佞不敢端言其过。事无大小,皆决于上。贪于权势。”于是侯生等乃亡去。

始皇大怒曰:“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妖言,以乱黔首。”于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后。

始皇长子扶苏谏曰:“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若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惟上察之。”始皇怒,令扶苏北监蒙恬于上郡筑城墙,即便启行。

三十七年冬十月,始皇出游。左丞相李斯从,右丞相去疾守。少子胡亥爱慕,请从,上许之。

十一月,行至云梦,浮江,下过丹阳,至钱塘,临浙江,上会稽,立石刻颂秦德;并海,西至平原津而病。

始皇恶言死,群臣莫敢言死事。病益甚,乃令中车府令行符玺事,为玺书,赐公子扶苏曰:“与丧会咸阳而葬。”书在赵高所,未授使者。

秋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李斯见上崩在外,恐诸公子及天下有变,乃秘之不发丧,载輼凉车中。独子胡亥、赵高,并所幸者五六人知之。

赵高者,生而隐居。始皇闻其强力,通于狱法,举以为中车府令,使教胡亥决狱。胡亥幸之。赵高有罪,始皇令蒙毅治之。毅当高法应死。始皇以高敏于事,赦之,复其官。赵高既雅得幸于胡亥,又怨蒙氏,乃与丞相李斯言:“始皇有二十余子,长子扶苏,群臣皆莫知。”李斯以为上在外崩,无真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輼凉车。后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年年游览不曾停,天下山川欲遍经。

堪笑沙丘才过处,銮舆风起鲍鱼腥。

始皇已崩。李斯秘不发丧。乃将帝尸与鲍鱼同载,使臣下只闻鲍鱼腥气,不知始皇尸肉臭腐也。

赵高谓公子胡亥曰:“上崩,无诏封王诸子。”胡亥曰:“明父知子,父之命不封诸子,何可言者?”赵高曰:“不然。方今天下之权,存亡在子与高及丞相耳。”胡亥曰:“废兄扶苏而立弟,是不义也;不奉父诏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强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德,而天下不服。身殆倾危,社稷不血食矣。吾不为也。”赵高曰:“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愿子遂之。”胡亥叹曰:“今大事不发丧,礼未终,岂宜以此事干丞相哉!”

赵高与丞相谋。李斯曰:“安得亡国之言,此非人臣所当议也。”赵高议曰:“高入秦宫,管事二十余年,未尝见秦皇以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皇帝二十余子,皆君之所知。长子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好士,即位,必当以蒙恬为丞相。君终不怀通侯之印,归于乡里,明矣。赵高受诏,教习胡亥,使学以法事数年矣,未尝见过,可以为嗣。”

李斯曰:“君其反位。斯奉王之诏,听天之命。”赵高曰:“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定,何以明圣?”斯曰:“忠臣不避死而庶几,孝子不勤劳而见危,人臣各守其职而已矣。君其勿复言。”

赵高曰:“方今天下之权,命悬于天下,高能得志焉,且夫从外制中谓之惑,从下制上谓之贼,君何见之晚?”斯曰:“晋易太子,齐桓兄弟争位,纣王杀亲戚,三者余逆天而宗庙不血食。斯其由人哉。安足为谋!”赵高曰:“上下合同,可以长久;中外若一,事无表里。君听臣之计,则长有封候,世世称孤。善者因祸为福。君何处焉?”

李斯乃仰天垂泪曰:“独遭乱世,既不能死,安托命哉。”乃与高诈为始皇诏丞相,立子胡亥为太子。更为书赐长子扶苏曰:“扶苏为人子不孝,赐剑自裁。将军蒙恬与太子居外,不匡正,亦宜赐死。”遂发使命,赍鸩酒,封剑而去,往到长城。

太子扶苏、蒙恬来接圣旨,拆开看,道是:“扶苏为人子不孝,赐剑自裁。蒙恬居外不匡正,亦宜赐死。”使命斟下鸩酒,与扶苏服曰:“汝不怨望朝廷!”扶苏先逼杀蒙恬饮鸩酒。蒙恬告使命曰:“不知皇帝先赐主公死么,后赐蒙恬死?”使命曰:“赐太子先饮酒而死,后令蒙恬死。若不先饮鸩酒,有违父王圣旨,为人之子,不得不孝。”

扶苏先服酒已死。蒙恬未肯服鸩酒而亡。使命曰:“太子先死,将军只得俱亡,何乃推延?”蒙恬曰:“吾乃何罪?”使命言之蒙恬曰:“君之过矣,而卿弟蒙毅有大罪,法及内史。”蒙恬曰:“今臣将兵三十余万,虽系囚,其势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敢忘先王也。我何罪于天,无过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当死矣:起临洮属之辽东城堑万余里,此其中不能无绝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乃服鸩酒自杀。李斯谋藏诏书,遣使诈敕赐扶苏死。后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举国贤良尽泪垂,扶苏屈死树边时。

至今谷口泉呜咽,犹似秦人恨李斯。

话说胡亥发丧。至咸阳,赵高、李斯立胡亥为二世皇帝。九月,葬始皇于骊山,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后宫非有子者,皆令从死。死者甚众。或言工匠为机藏,皆知之。大事毕,尽将工匠赐鸩酒,尽皆死也。

二世皇帝即位,年方二十一岁,与赵高谋曰:“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效先帝巡行郡县以示强,威服海内,今晏然不巡行,即见弱,毋以臣畜天下。”

春,二世东行郡县,至辽东而还。夏,至咸阳。二世乃尊用赵高,申法令。乃阴与赵高谋曰:“大臣不伏,官吏尚强,及诸公子必与我争为之,奈何?”赵高曰:“因此时案郡县守尉,有罪者诛之,上以振威天下,下以除去主上生平不喜底。”二世乃行诛杀大臣及诸公子,以过罪连逮少近官三郎无得立者,三郎盖谓中郎、外郎、散郎,官名也。

郡臣谏者,以为诽谤大吏,持禄取容,黔首振恐。二世皇帝曰:“先帝营阿房宫,今释弗就,是彰先帝举事过也。”复作阿房宫,尽征材士五万人为屯卫咸阳,令教射狗马禽兽,当食者多,度不足,下调郡县转输菽粟刍藁,皆令自赍粮食。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谷。

秋七月,戍卒阳城人陈蕲。是时,发闾左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吴广皆为屯长。会天大雨,道路不通,度已失期,乃召令徒属曰:“公等皆失期,当斩。而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众皆从之。乃诈称公子项燕,称大楚。

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入据陈。陈胜既入陈,张耳、陈余诣门上谒。陈中父老请立陈胜为楚王。涉以问耳、余,对曰:“秦为无道,暴虐百姓,将军出万死之计,为天下除残。”

九月,沛人刘邦起兵于沛下;相人项梁起兵于吴;狄人田儋起兵于齐。

刘邦字季,为人隆准龙颜,宽仁爱人,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初为泗上亭长。秦十二里一亭,亭置二长,主督盗贼,为县送徒人往骊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乃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逃矣。”徒中壮士愿从者十余人。

刘季被酒,夜经泽中,有一大蛇当道。季援剑向前挥之,其蛇两段,白气上升空中。夜有一白衣老妪哭而言曰:“吾子西方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被赤帝子斩之。”道罢,忽然不见。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白蛇初断路难通,汉祖龙泉血刃红;

不是咸阳将瓦解,素灵那哭月明中。

刘季亡匿于芒砀山泽岩石伴间,数有奇怪。沛中闻之,子弟多往附之者。沛令欲以沛应之,掾主吏萧何、曹参曰:“君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听。愿君召诸亡在外者可得数百人。”因劫众,众不敢不听,乃令樊哙召刘季。时刘季之众已数千百人矣。父老乃率子弟共杀沛令,开门迎刘季,立为沛公。曹参、萧何等为收沛中子弟,得三千人,以应沛公。

外有项梁者,楚将项燕子也。常杀人,与兄子项籍避仇吴中。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籍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力过人。会稽太守殷通闻陈胜起,欲发兵以应胜,使项梁及桓楚将。

是时,桓楚亡在泽中。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处,独有项籍知之耳。”项梁乃出诫侄子项籍提刃居外,梁复入与太守坐曰:“请召项籍,令使命去召桓楚。”太子许诺,召籍入。

须臾,梁瞬视籍曰:“可行矣。”于是,籍遂拔刃,斩太守头。项梁持太守头,佩其印绶。门下大惊,扰乱。籍所击杀数十百人。一府皆惧,人莫敢起。

项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谕以所为起大事。遂举吴中兵,使人收下县,得精兵八千人。项梁为会稽太守,项籍为裨将,巡下县。籍是时年方二十四,力敌万夫,有拔山举鼎之威。

话说田儋者,故齐王族也。儋从弟田荣,荣弟田横,皆豪杰人。陈王令周布徇地至狄,狄城太守田儋,佯缚其奴,之庭欲谒见狄令,因击杀狄令,而召豪吏子弟曰:“诸侯皆反秦自立,齐古之建国也。”田儋遂自立为齐王,发兵以击周布。周布军还去。田儋率兵东略齐地。

二年冬十月,泗川监平将兵围沛公于丰。沛公出与战,破之,令雍齿守丰。

十一月,沛公引兵之薛。二世数诮让李斯居三公位,如何令盗如此。李斯恐惧,乃阿二世意,以书对曰:“明主能行督责之术,以独断于上;群臣百姓救过不给,何变之敢图?”二世悦。于是,行督责益严。税民深者为明吏,杀人众者为忠臣。刑者相半于道,而死人日成积于市。秦民益骇惧,思乱。

剿人范增,年七十,素居家,好奇计,往说项梁曰:“陈胜首事,不立楚后而自立,其势不长。今君起江东,楚蜂起之将,皆争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将,为能复立楚之后也。”于是项梁然其言,乃求得楚怀王孙心。夏六月,立以为楚怀王,从民望也。

郎中赵高恃恩专恣,以私怨诛杀人众多,恐大臣入朝奏事言之,乃说二世曰:“天子所以贵者,但以闻声,群臣莫得见其面也。陛下富于春秋,未必尽通诸事。今坐朝廷,谴举有不当者,则见短于大臣,非所以示神明于天下也。陛下不如深拱宫中,与臣及。侍中习法者待事,事来,有以揆之,如此,则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称圣主矣。”

二世用其计,乃不坐朝廷见大臣,常居禁中,事皆决于赵高。高闻李斯以为言,乃见丞相曰:“关东群盗多,今治阿房宫,聚狗马无用之物,臣欲谏之,为位卑贱,不敢言。此真君侯之事,君何不谏?”李斯曰:“吾欲言之久矣,今时上居深宫,欲见无阶。”赵高曰:“请为君侯上闻语君。”于是,赵高待二世方宴乐,妇人居前,令人告丞相曰:“可奏事。”丞相至宫门,二世怒曰:“吾尝多闲日,丞相不奏事;吾方私燕乐,丞相辄来奏事!”

赵高因曰:“丞相长男李由为三川太守,与寇盗通同。且丞相外权重于陛下。”二世大怒,遣使按验三川守监与盗通,同状,下斯就狱,根勘招伏。二世大怒,令赵高治之,责李斯与子李由反谋状。

李斯、李由虽无罪犯,枉受其罪,只得枉招。款状奏上二世,二世喜曰:“微赵高,几为丞相所卖!”遂具五刑,论腰斩咸阳市。

李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手,顾谓其中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狗兔,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灭三族。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上蔡东门狡兔肥,李斯何事望南归;

功臣不解谋身退,直待云阳血染衣。

二世乃以赵高为丞相,事无大小,皆就赵高决之。

话说项梁兴兵已破章邯。章邯引兵至定陶。再破秦军,有骄色。宋义谏曰:“战胜而将骄卒惰者败。臣为君畏之。”梁弗听,乃令宋义使于齐,中道遇齐使者高陵君显曰:“臣论武信君项梁军必败。”既而章邯已破项梁,乃渡河北击赵。赵数请救于楚。

高陵君显见楚王曰:“宋义论武信君之军必败,居数日,兵果败,兵未战而先见败。”楚王召宋义以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以救赵。诸别将皆属。

宋义号为卿子冠军。初楚怀王与诸将约,先入关者为王。当是时,秦兵强,常乘胜逐北,诸将莫利先入关。独项羽怨秦之杀项梁,愿与沛公西入关。怀王诸老将皆曰:“项羽为人剽悍猾贼,不可遣。独沛公素宽大长者,可遣。”怀王乃不许项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陈王。项梁散兵卒以伐秦。

三年冬十月,宋义行兵至安阳不进。项羽曰:“秦围赵急,宜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军必矣。”宋义曰:“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罢,我承其敝。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被坚执锐,义不如公;坐运筹策,公不如义。”项羽曰:“将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岁饥民贫,士卒食芋菽豆,军无见粮。乃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其势必举赵。赵弱秦强,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也。”

十一月,项羽即其帐中斩宋义,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焚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于是,与秦兵遇,九战,大破之。

高阳人郦食其,为里监门。沛公麾下骑士适食其里中人。食其见谓曰:“吾闻沛公慢而易人,多大略,此真吾之所愿从游。”骑士曰:“沛公不好儒,诸客冠儒冠来者,辄解其冠,溲溺其中,未可以儒生说也。”沛公至高阳传舍,使人召郦生。郦生至,入谒沛公,方踞床,令二女子洗足。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路入高阳感郦生,逢时长揖便论兵。

最怜伏轼东游日,下尽齐王七十城。

沛公召见郦生。郦生长揖不拜曰:“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倨见长者。”于是,沛公辍洗,起摄衣,延生上坐,谢之。郦生因言六国纵横时事。

沛公大喜,赐郦生食。问曰:“计将安出?”郦生曰:“夫陈留天下之冲,四通五达之郊也。今其城中,又多积粟;臣善其令,请得使之,令下足下。

即不听,足下举兵攻之,臣为内应。”于是遣郦生行,沛公引兵随之,遂下陈留。号郦食其为广野君。郦生常为说客,奉使诸侯。

初,丞相赵高,欲专秦权,恐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耶?谓鹿为马。”问左右,或默或言。赵高阴中谓诸臣曰:“有人言鹿者,以法治之。”后群臣皆畏赵高,莫敢言其过。鹿之与马,非有疑似相类之形,指鹿为马,人莫敢言,则瞽其君之目矣。以忠言为欺,以谗言为信,而人莫敢议,则聋其君之耳矣。二世不知验焉。固不待陈胜、吴广、刘季、项羽之入关,而望夷之贼已迫,至被杀,而终不悟也。

赵高前数言关东盗,毋能为也。及项羽虏秦将王离等,章邯等军数却,燕、赵、齐、楚、韩、魏皆立为王,率其众西响。沛公将数万人已图武关。

赵高恐二世怒,诛及其身,乃诈病不朝见。因与女婿咸阳令阎乐谋置易上,更立子婴,阎乐将吏卒千余人,入望夷宫。杀二世胡亥。胡亥曰:“告阎乐,吾乞一郡为王。”阎乐弗许,又曰:“愿为万户侯。”阎乐又弗许。又曰:“愿与妻子为黔首,比诸公子。”阎乐曰:“臣受命于丞相,诛陛下。”道未毕,引兵进杀二世。有胡曾诗为证。诗曰:

一朝阎乐统群凶,二世朝廷扫地空。

唯有渭川流不尽,至今犹绕望夷宫。

阎乐报赵高。赵高将二世宝玺佩带,左右百客莫肯从之上殿。高自知天意,不敢篡夺,乃与群臣公子曰:“秦故国称王。只有始皇帝君天下,故称帝。今六国复自立,则秦地益小,不可以空名为帝,宜降为王,如故。”乃立子婴为秦王,授之玺。子婴即位。子婴曰:“丞相赵高杀二世,恐群臣诛之,乃佯以义立我,使我斋见庙,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来则杀之。”

高令人请子婴谒宗庙,已数人催促,子婴不行。丞相果自往向子婴曰:“宗庙重事,王奈何不行?”子婴暗藏伏武士数十人在帷幕后,则杀赵高于秦宫,夷其三族。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汉祖西征秉白旄,子婴宗庙委波涛。

谁怜君有翻身术,解向秦宫杀赵高。

子婴为秦王四十六日,沛公破秦军,至灞上,子婴以系颈以组,白马素车,奉天子玺符,到轵道旁,归降沛公。

当时,诸将请诛杀子婴。沛公道:“始怀王遣我,故以我为人宽容大度。且它人已降服,杀降不祥。吾不为也。”乃以子婴属吏。

沛公西入咸阳,还兵灞上,召父老豪杰,来与之约。问父老曰:“尔等苦秦苛虐之法已久,诸侯当来约先入关者,得为王,今吾先入关,当为关中王。今与尔等约法令三章:有杀人者,教尔者如杀;伤人底及做盗贼底,各以其罪治之。其余秦王严法,一回除去。凡我之兴师此来,为诛无道秦与尔父老除害,非敢有所侵夺。尔父老每休怕惧。”父老听得此言,喜欢之甚。各牵牛扛酒,来沛公军前犒军。只怕沛公不来关中为王也。

项羽为见沛公已入关中,怏怏不悦。统率章邯兵攻新安田地,将秦降卒二十万人,一夜尽行坑杀,不留一人。沛公遣兵去函谷关隘处守把了。

项羽长驱而来,攻破了关,把咸阳城内尽行戮诛,把咸阳宫室不问官民底,将一炬火烧荡一空。火至三月不灭。发兵将始皇冢掘了,取去殉葬金宝。把那秦皇底骸骨撒放荒郊。

正月,项羽入关,尊怀王为义帝,自立为西楚霸王。立沛公为汉王。徙魏王豹为魏王。徙赵王歇为赵王。徙燕王广为辽东王。徙齐王市胶东王。立郑昌为韩王。分封六国后,各罢兵就国。

当年十月,项羽令人促义帝就国,密地令将军吴芮、黔布等伏兵江中,将义帝杀了。诗曰:

义帝南迁路入郴,国亡身死乱山深。

不知埋骨穷泉后,几度西陵片月沉。

沛公听得义帝被项羽谋杀了,统兵来至洛阳新城田地里下寨。有三老董公向马前拦住,进说沛公,上书一道。书曰:“吾闻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无名,事故不成。必明其为贼,敌乃可服。项羽无道,放弑其主。天下之贼也。夫仁不以勇,义不以力。大王且率三军,为之素服,以□□□□□□四海之内,莫不仰德,此三王之举也。臣愿王图之。”

沛公看了再三,称善。即日为义帝发丧,临□举哀三日。然后遣使告报诸侯。乃□檄之道:“天下共立义帝,北面而事之为君;今项羽杀之,大逆不道。今寡人悉发关中兵作楚。如三河之士,有倡义愿从诸侯王击项羽者听。”自此檄文一到,如萧何便为沛公守着关中;韩信便登坛授大将印;张良便运筹帷幄,为沛公军师;陈平出奇计,以间楚君臣,故破赵军,捉赵王歇,虏魏王豹;北举赵代,虏齐王广。如破竹之势,迎刃而解。围楚王项羽于垓下。不五年而成帝业,皆自董公遮说仁义之言谏之。

夫以始皇,以诈力取天下,包举宇内,席卷天下,将谓从一世事至万世为皇帝。谁料闾左之戍卒,一呼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中原失鹿,诸将逐之。神器有归,竟输于宽仁爱人沛公。则知秦尚诈力,三世而亡。三代仁义,享国长久。后之有天下者,尚鉴于兹。诗曰:

始皇诈力独称雄,六国皆归掌握中;

北塞长城泥未燥,咸阳宫殿火先红。

痴愚强作千年调,兴感还如一梦通;

断草荒芜斜照外,长江万古水流东。

以上为书籍的全部内容,祝您阅读愉快。

分页阅读:上一页 1 2 3 4 5
声明:如果您在浏览本馆古籍时遇到问题,或发现本站文章存在版权、稿酬或其它问题,请通过电子邮件“lfglib@qq.com”或客服微信“lfgorg”联系我们,本馆将第一时间回复您、协助您解决问题。本馆所有内容为本站原创发布,任何个人或组织在未征得本馆同意前,禁止复制、盗用、采集、发布本馆内容到任何网站、社群及各类媒体平台。因古籍保存年代久远或受当时印刷技术限制而可能导致的虫蛀、水渍、墨迹脱落等问题,请您谅解。祝您学习和阅览愉快。 数研咨询 书云 研报之家 AI应用导航 研报之家
流芳阁 » 秦并六国平话 - (TXT全文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