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鼠闹东京 - (TXT全文下载)

,不必问她肯不肯,只管向前搂抱她。假若高声大叫起来,将如之何?”母鳅曰:“女子畏羞也,断不敢叫!”四鼠又道:“比若我与你两个,你丈夫亦不在家,若是我来搂你,你也叫否?”鳅母低头不答,停一会道:“就是我叫时,也没一个听闻,叫有何用?”四鼠知其有意,向前来一把搂住母鳅道:“先前有言不叫,就不叫了。我与你同入房去。”母鳅佯为不肯,半推半就,走入房中,不肯自脱衣。四鼠为其解带,扶曳上床。母鳅交股而卧,又不开腿。四鼠是慕色之人,今日得此,情兴勃然,将母鳅两腿推开,将玉茎向母鳅阴户便插。母鳅亦是好色的,佯为推调,其实甚爱,忙把阴户来迎。正是两意相投,欲心相敌,轻轻放,低低就。始入其内,少焉玉茎摇动,阴户内欲水交流。一个腰蜻蜓点水,一个脚似蝼蚁撑波。一进一退,好似黄龙出洞,一开一夹犹如蚌壳吐浆。交战多时,雨收云散,各整衣而起。情思绸缪,意欲再续交欢,忽闻难香飘至。四鼠道:“多感厚爱,意欲少停,适闻难香飘至,已知五弟有难,不得不去报与三位兄长知道,商量去救五弟。拜辞前后,容后日再来拜谢。”母鳅牵衣强留:“再住一日何如?”欲舍难离。四鼠曰:“幸蒙过爱,岂人同草木?怎奈兄弟之情,患难之中急如星火,无得延迟。暂时相别,不日又来。”母鳅只得放手,任他回去,恋恋不舍。有诗为证:
  天赐姻缘邂逅逢,难香忽至各西东。
  恩情好女无凭据,尽在情怀恋恋中。
  四鼠辞别母鳅,径到一鼠穴中而来。及至进穴,鼠二、鼠三两个都在其穴。四鼠一入,三个齐问:“四弟你在哪里?做甚勾当事,来得这等迟?”四鼠道:“我往北海岩下去游戏,遇着几个老猿,邀去洞中吃了几杯早酒,不觉大醉,睡着了在老猿洞中。方才醒来,闻得难香,即忙来此。不想诸兄都已先到了,故有迟慢之罪,望列位兄长饶恕。”一鼠道:“这是小事,且休题。难香,乃是五弟在淮安府河清县,在施家干出一场风流事来,被王丞相关在牢中,明日要审问明白。倘或事露,我与汝等唇亡则齿寒矣。如何去救应他才好?众弟所见何如,请列位见教。”四鼠道:“别无他计,我有一计甚妙。”一鼠问道:“计将安出?”四鼠道:“我明日侵早,变做王丞相,出堂将真的打死,却不是我兄弟在世。然后缓缓将这妇人摄回归洞,与五弟做百年夫妇。”一鼠道:“此计倒好,试看你做一做,好便罢,不好快把难香呵动,我等再来计较,另作区处。”
  四鼠变身即来。次日天明之际,假冒王丞相升堂,忙叫公差,押昨日收狱的两个施秀士来勘审。叫齐犯人,一干齐到,点名已完,吩咐牌子:“取第一号板子来,拿了这个施俊下去,重与我打这妖怪。”这牌子拿的是真施俊,扯下去重打。施俊叫屈连天,怎么受得这苦刑!哭叫声喧,惊动王丞相起来,闻堂上打人哭叫,即忙冠带出来升堂,只见堂上也有一个王丞相坐在公案之上。丞相见了大惊:“这厮可恶,倒把我来舞弄!”心中大怒,吩咐左右:“快拿下这个妖怪,与我重责。”那妖怪坐在堂上,亦发怒云:“你是何人,敢来与我争?”叫左右:“与俺拿下这厮!”两个丞相相争,各自发怒,霎时间浑做一团。手下人只见两个丞相争闹,各言各是,难分真伪,哪里敢动手,只是看得呆了。堂下两个施俊也相争闹,喧嚷浑作一堂。书吏人等白眼相看,不能分辨。
  有个老人素性明敏,言必中理,行不逾矩,亦来观看。满堂诸众自闹,无能决策。这个老人是个急性的,看许多人只是眼看,全无见识,高声近前禀道:“二位丞相不必相争,我等手下之人,不敢以下而言上,真伪不敢明说,纵大辩论连日,亦是徒然。除非朝见仁宗皇帝,以凭圣旨发落,那时方分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真丞相道:“此言极当。”假的道:“我是真丞相,岂你们不认得不成?与我捉下那人,明日重重赏你!”众人怎敢下手。真的即要同假的去见圣上,假的不得已,只得勉强同去面圣。
  真假同来朝门之外听旨。黄门官入奏其事,仁宗降旨,宣二人入朝,圣上亲自审问。比及二人朝见,自古道:伶俐不过帝王,聪明不过天子。妖怪终是心怯,恐怕圣眼看出他的本相,故将神通运动,吐出一口气来,把仁宗吹得两目昏花,不能明视。仁宗传旨:“可将二人监在通天牢里,待我今夜北斗上时,定要审出这个妖怪。”真丞相暗嘱天开眼,以除妖怪。
  假的心下甚是惊恐,他亦晓得仁宗原是赤脚大仙降世,每到夜半,天宫亦能见之。故此吩咐将两个丞相监在通天牢内,待他半夜来审真伪,自然看出。四鼠知其有这等利害,心中着惊,怕他夜半看出本相,参破真形,即将难香呵动不题。
  且说三鼠其心最高,每夜深时朝拜北斗,吞食日月精华,日则变为美貌妇人,迷惑少年子弟,吸人精血以助他神通。一日,变做一个少年女子,月貌花容,无限袅娜,往来途中,欲迷年少之人。其山之北,去十里之余,有一村名狗走村,人烟正好二三百家,专以打猎为生。原是秦穆公召虞人,不至,恐其加罪于己,变姓隐名,居于此处,假姓为樊。村中出一少年,名唤樊可通,力胜于人,从幼读书,天资颇好,日记数百言,颖悟超群。素性纵淫,留心花酒,故所学无成,卖弄乖巧,成为浪荡子弟。
  一日打猎,众伴先归,独自在后。三鼠一见,知其心事,故忙改变,变做一个采桑妇人,手提桑篮,站立桑树之下。见樊可通在桑园之外,行来行去。三鼠装为害羞之态,躲于桑树之背,偷眼丢情,秋波贮意。这樊可通见了,魂飘天外,兴起心头。料想:“此处桑林,离人家甚远,独有这个女子,待我强去调她一番。就是发怒叫骂,无人来看见,有何知觉?不可错过这场天赐姻缘。”把这桑园的墙一跃而过,竟向女子施礼。那女子一见无地可藏,只得答礼。樊可通问道:“娘子这等美貌,何故一人在此采桑?”女子道:“桑麻一事,乃我妇人本等,何劳君子动问?”樊可通道:“采桑不如遇贵郎,故先动问娘子,而后达其私情。”向前来一把扯住。那妇人挣摆不能脱,含羞道:“只得叫将起来!”可通曰:“任你叫天也不应,叫地亦不闻了。”只要成好事,搂女子在怀中,强为解衣,依丧事而成夫妇。三鼠口说不肯,心下巴不得把他化命根也吸过来了。樊可通呈青年好色之心,尽力来战。被三鼠用抽筋吸髓之法,把樊可通满身骨髓都吸尽了,浑身骨节软如丝线,两眼光光,犹似哑的一般。只见樊可通霎时之间,睁开双光眼,看看三鼠,话也没来得及讲,遍体就似没有骨头一样,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三鼠道:“多谢你了,慢慢从容睡一觉,你才起了罢。”三鼠摇身而去。樊可通同伙打猎的人至晚不见他回家,恐怕路上遇虎,邀去同伙人,各持器械,把火来寻。至桑园边,樊可通闻人声亮,忙叫救命。众人知觉,询问来历,知其被妖怪所迷,扛回救治去了。
  三鼠又吸得许多精气,方才回转穴中。又闻得四鼠五鼠难香飘入穴来,忙到一鼠穴中会议。二鼠也到商量:“此事如何是好?四弟又把难香呵动,决然有事,必危急矣!如何会救得他来?”三鼠说云:“二位兄长放心,我自会救得他来便了。”
  三鼠别了二位兄长,来到通天牢,见了四鼠,逐一告知此事。三鼠对云:“此事不难,我有计较。”时近四鼓,三鼠变做仁宗,出来升殿,宣五府、六部大小文武百官都到:“看寡人勘问丞相真假。”百官都来会齐。真仁宗也来升殿,见殿上龙椅已有一个仁宗皇帝坐在上面。文武百官见又有一个圣上出来,众皆呆道:“朝廷之上,如何有这等异端的事?”各人嗟呀,不敢专主,只得大家同入内殿,朝见国母,奏闻其事。
  国母闻奏,大惊道:“我朝内如何有此大变之事?”取过玉印在手,掣剑出殿审看端的。出殿举眼一看,只见两个仁宗一般相似,毫厘不差,声音笑貌、举动规模无别。众臣奏云:“自古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今有两个圣上,真伪不分,臣何所主?乞国母严加审究,以除妖怪,俾万民有宁日,四海无虞。”国母云:“汝等众臣不必惊恐,我自有定夺。真圣上乃真命天子,左手掌中有山河纹,右手掌中有社稷纹,乃是真的。”众臣得懿旨,同来看验,果然只有一个掌中有此纹,一个掌中无。忙来复命,国母命:“速将假的监在通天牢内,明日着刑部同锦衣卫,将假的带在理问厅,严加考究,以正国法。”传旨已毕,同真仁宗退朝去了。
  那假的入在通天牢内,惊得魂不附体:“明日着落刑部同锦衣卫来三拷六问,那刑法如何当得起?纵是有命,也活不长。不如将难香呵动,看一鼠哥哥二鼠哥哥何以来救我,免得受苦。”即将难香一呵。一鼠、二鼠自三鼠去后,亦在一起,日夜耽忧,亦怕不稳。及又闻得难香信到,一鼠对二鼠云:“五弟好不省事,只在乡村摄些食用,来此安乐快活则过耳。如何干得这等跷蹊大事出来?致使众兄弟个个不安,惹出许多烦恼来。三弟已被国母监在通天牢内,明日要加刑究审,如何走得脱这番苦楚?”鼠二道:“事既如此,无可奈何。我只得要去救他们回来。”鼠一嘱咐:“须斟酌而行,不可妄为。”二鼠道:“我自有酌量解救之法,无甚出奇自可行。”
  又停一会,顿然有了。遂把神通一使,变做国母,又来升殿。降一懿旨:宜司狱官即将通天牢内一干人犯尽皆释放。忽听得内帘官传旨到,令司狱者严加防守,不得走透妖怪。司狱官将此二旨来与众文武官员:“如何一个国母出两样旨意?”众皆入朝内来查,又有两个国母矣。一令释放,一令监禁,不知哪个是真的。满朝百官议论纷纷,屡日不决。仁宗皇帝亦为此忧,饮食俱废,坐卧不安。忽有二老臣奏曰:“陛下可差一人,赍圣旨星夜赶去边庭,取包拯相回来,方可决断此事明白。不然就是仙人,亦不能与陛下分其忧也!”仁宗允其奏,即写旨差殿前指挥赍诏前去,宣包拯火速入朝,不得迟延。指挥领旨,飞奔边庭。
  却说包丞相镇守边庭,人民乐业,百姓讴歌,道不拾遗,犬不夜吠。自古道国正天心顺,官清民自安。鼓琴而恭已无为。其日正在陌上躬耕勤农,忽报朝廷有圣旨到。包相即回,安排香案,接旨到手,当天开看云:
  诏曰:朕闻君有诤臣,则身不失其国家。正如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裨头目者也。朕今却被妖怪迷惑,朝廷内外混乱不明。朕心日夜忧烦,寝食不安。满朝文武,皆无拨乱诱正之法,妖势猖狂,危于旦夕。诏书到日,即便回朝,除灭怪异,扫荡妖气,计功升赏,无负朕心。
  包拯看诏书已毕,知是朝廷有变。即日收拾,起马回朝。百姓父老,扳辕牵辙,强留不住。无分晓夜,同天使来到东京,入朝天门,一直入到金銮殿,朝见仁宗皇帝。圣上见了包相到,欢动龙颜,即退居偏殿,把妖怪为害之事,历其始末根因,细说与包文拯知。包公听知圣上所说原故,即奏道:“万岁放心!量此妖怪,知他作怪,不久去除。容臣数日,必然审问明白,方回奏陛下。”圣上闻言,回忧作喜。吩咐光禄寺赐宴洗尘,御手亲赐金花四朵,彩缎百疋。包文拯受赏谢恩,赴宴饮罢,奏云:“深荷圣恩,容臣回到开封府去,才好审问这事。”圣上准奏,即令回开封府。
  入到府衙,次日,叫二十四名无情健汉,取出三十六般刑具,般般摆列西廊之下,于通天牢里取出一班人犯,齐到开封府投到。包公点数,委的有两个王丞相,两个施俊,一个国母,一个仁宗。包公一见,笑道:“内王丞相与施俊未审哪个真假,惟国母与圣上这两个是假的无疑矣。不必再审,且令监起。待我今夜申牒交与城隍,然后审问,自然无差。”将一干犯人复取入监去。此正是:
  只道神通不可量,谁知今日受灾殃。
  祸淫福善天应报,妖怪如何得久长。
  却说四个老鼠精兄弟,都被包爷来监禁狱中,面面相觑,无计脱身,私自商量道:“包公说他今夜烧牒通告城隍,明日审问我等事情。城隍知之,必然来证出我们兄弟本相。虽然他纵有刑法,亦是动作我们不得,怎奈于今上天岂可容我兄弟久隐人间,长保安乐哉!可请一鼠哥哥来此酌议,用何计策,保全性命。”于是再把难香呵动。
  原来一鼠吩咐二鼠来朝救,也真个自己终是放心不下,也来东京打探消息。才知他们都起解开封府来,包公审问。一鼠已知其事,竟来到开封府打听消息。闻得包爷审问,自笑道:“待我来做个包丞相,看你如何判断!”即显神通,变做包公,坐于府堂判事。恰遇真包公正出牒告城隍转衙,忽报堂上有一包公坐在府堂判事。真包公忽喝道:“孽畜敢如此!”径人堂上,着令公牌拿下。那妖魔走下堂来,浑作一处,众公牌正不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如何敢动作?堂下真包公怒从心上起,抽身吩咐公牌:“你众人紧守衙门,不得走透消息,待我出堂,方得上堂伺候。”公牌领诺,包公退入后堂。假的故在堂上理事,只是公牌疑惑,不依呼召。
  只说包拯入见李夫人道:“异怪难明,吾当诉之上帝,除此恶孽。尔将吾尸被紧盖床上,休得移动,不则二昼夜复转。”夫人云:“人之生者,则有动用千般,人既死了,岂有得复生乎?倘有不测,却如之何矣?你妻子正尔虑此,决不可为!”
  包公云:“我生平正直,又无谄谀邪僻之行,况我阳数亦未当夭,焉有不去之理?夫人,你一切放心!”夫人再三不允。包公道:“我若死去,上天朝见上帝,查甚么妖魔走落凡间,扰乱尘世仁宗天下,江山不得太平。若有怪物走下凡尘,收回天宫,我主方得太平无事。若不如此,那妖怪难除,朝廷不得安宁,是我为臣之罪也。你且放心,不必多虑!”于此,将衣领所带的孔雀血细嚼几口,包公死去。有诗叹曰:
  怪孽无端降世尘,肯将一命往天庭。
  西天叩佛求猫救,复定山河永太平。
  第六回 包文拯天庭见玉帝
  却说包文拯把孔雀血吃了几口,一气归阴。那真性灵魂直到天门,遇着把守天门两员天将,一员是关元帅,一员是赵元帅。一见文曲星包文拯慌忙走到天门,二员天将问道:“包丞相何往,为何如此慌忙?”包公打个稽首道:“二位天将少礼。下官领玉帝敕令,下凡辅佐仁宗天子。向来太平,只因几个妖魔下界,扰乱朝纲,致使天下不宁,未审何妖怪。臣食天禄,若不为君担忧,是臣之罪也。故臣舍命特到天庭谒见玉帝,敢烦一位相引。”关元帅道:“小将随送丞相前往天宫去矣。”包公直到灵宵殿,恰遇两个司天监内使出来。关元帅道:“今有下界文曲星要见玉帝,你二人相为引进。”关元帅道:“我要回转天门。”与包公作别去矣。
  两个内使引见玉帝。包公手提牙简,俯伏金阶。玉帝问道:“文曲星,孤差你临凡下界,日则判阳,夜则判阴,清平世界,匡君育民。有何事故,来此为甚?”包文拯将施俊求名,路遇妖怪,复述一遍,奏曰:“如今天子、国母与小臣,妖怪也都变成两个,满朝文武莫能辨焉,真伪难分,政令以此不行。国家以政令为要,既政令不行,国何以治之?大则倾危国家,小则惑乱天下。臣既秉心侍君,岂忍坐视。敬叩天庭查究是何妖怪为祸,乞差天兵剿除,以清凡世。非惟国家幸甚,天下生灵亦幸甚矣。诚惶诚恐,冒奏天庭,伏以济世为心,俯加详察。”玉帝闻奏,即差检察司曹十人分往四方察究,是何等物下凡为怪,转奏施行。
  十个司曹领旨,各投一方四大部洲去也。一曹查往东胜神洲,一曹查往南赡部洲,一曹查往西牛贺洲,一曹查往北荻庐洲,一曹又去查东八天,一曹就查南八天,又一曹即查西八天,一曹竟查北八天,一曹又查多罗蜜殿,一曹查十殿阎君案前。查得此妖怪乃是西方雷音寺灵怪五鼠精走落中界作怪。一曹又奏曰:“此妖无法可施,只在西天佛国雷音寺世尊殿前宝盖笼中,有一只玉面金猫,能伏此鼠。若还到得世尊处,求借得此猫,能捕此鼠,胜过十万天兵矣。”玉帝闻奏大喜,即差天使令玉牒文一封,前往西天雷音寺世尊殿前,求借玉面金猫。天使领了玉牒,脚踏祥云,竟往雷音寺去。正是:
  行色一鞭驱紫电,不辞千里借金猫。
  世尊若肯除妖怪,分别仁宗定宋朝。
  天使驾起祥云,犹似龙飞,不时辰来到西天,径入雷音寺里,参见世尊。僧启:“慈悲,玉皇命使到来,求见慈颜,乞将玉牒奉上。”世尊如来展开玉牒一看,乃是玉皇大帝来借玉面金猫文牒。世尊乃知其意想云。乃吩咐天使暂且回避,再容商议。天使退候殿阶,听候回旨。世尊与诸佛会议,世尊云:“玉帝赍下牒文,来借玉面金猫下凡收除妖气。我思僧家以慈悲为本,救人为心,又是玉帝分上,怎可不借与他去?”时广方大师进曰:“启告世尊,此猫殿上离他不得!经卷极多,若此猫不在,却被群鼠咬坏,可不有误大事。”世尊云:“若还不借此猫,怎奈玉帝旨意,谁敢不从?”广方大师云:“世尊果若借他,可将金睛狮子借之则可。若玉帝究问其猫,只说要留金猫守护金经。玉帝想亦未必加罪于我们。”世尊如来果依其言,遂将金睛狮子借之,付与天使。天使转接狮子,身驾祥云,不一时回转灵宵宝殿,把金睛狮子捧上玉帝案前。玉帝即招包文拯,将此兽交付文拯。
  文拯欲待要接,值殿司曹见之,向前奏道:“此不是玉面金猫,乃金睛狮子。此物不能捕鼠!文曲星本为东京朝廷有难,不辞一死,来到此间,指望除此妖孽,以上救君,为国扶政,下以拯民,剪除灾祸。此谓忠臣良将之为也。除非借得玉面金猫,方可降得此怪,亦不枉其舍死救世之心。今借来此兽不是玉面金猫,如何去除此妖?却不空费文曲星一场劳也。乞圣上大施恻隐,怜悯此文曲星来此一遭不易,还要再去借得金猫来,才去用得。”玉帝允奏,复差天使同文曲星再往雷音寺去,恳世尊求借一遭。玉帝令文曲星同天使再去恳求:“倘世尊不肯,尔可再三恳借。他是仁心之佛,必然肯借与你去。”
  包公只得同天使投往西天,来见世尊。参拜已毕,恳借玉面金猫。世尊云:“此猫要守护诸经,其实离不得此兽。不然玉牒先来,自当奉来了。”包公见其迟疑,犹豫未定,文拯哀道:“当今被鼠精脱形,国母亦遭其祸。此时政令不行,国家危在旦夕。臣舍死而来,只为救世耳。伏乞慈佛开天地之心,行恻隐之念,借与此猫,上救朝廷,匡扶社稷,下救黎民。国家再造之恩,永远不忘。”世尊犹豫未允。有大乘罗汉进云:文曲星舍死到此,亦为生民之计耳。若不怜文曲星之苦,亦可依玉帝之命。当救民为心,理合借他去,以救天下万民。”世尊依其言,令童子取过宝盖笼来。包公见笼内一兽。生得甚么模样?真个是奇异之宝。有诗为证:
  宝盖笼中兽,形容不计年。
  张威如虎势,睡卧似龙眠。
  眼吐金光焰,脚舒铁爪坚。
  满身花锦色,吼叫撼山川。
  世尊令揭开笼盖,脱出金猫,口诵偈语一遍,那猫顿时伏身短小,缩如一捧之大,付与包文拯,令藏于袖中。又教之捕鼠之法。包公拜辞世尊,同天使回来,复见玉帝。包文拯稽首再拜,奏闻玉帝:“臣在西天恳求世尊借得玉面金猫来了。”玉帝闻奏大悦,又命太乙天尊以杨柳枝水与文曲星饮之,其毒自解。文曲星谢恩已毕,玉帝再令天使送出南天门外而回。关、赵二元帅见包公借得玉面金猫来,各皆欢喜称贺,送出天门外。
  且不说包公借猫,又说李夫人见包公吞了孔雀血,一气升天。吩咐家人忙扛尸身安顿床上,将锦被盖住了,昼夜看守,只等回阳。一连三日三夜,不见动静。李夫人心中甚忧。又过了一日,仍不见醒来,夫人慌张,守了四日,一连五个昼夜,竟不回阳。李夫人大惊,事在忙逼之间,只听得包拯喉内一声响,包公忽然抬身转动,起来坐于床上。李夫人见包公回阳,十分欢喜,忙将热汤饮了。包丞相对夫人道:“我上天参见玉帝,查此妖怪,乃是西天雷音寺如来座下,走去五只老鼠下凡成精。我又去西方求见世尊,借得除妖之物来了。在我袖中,不可泄漏天机。”夫人问道:“如今何以处置?”拯轻轻付耳云:“尔明日入朝去见国母,道知其详,请国母择五月初五日,在南郊筑起高台,方断此事。”夫人谨记其心。
  次日起早,乘轿至午门外,步行进宫朝见国母,奏知情由。国母依议,即宣狄青:“密督领兵三千往南郊之外,拣择平坦去处筑起三丈高台,刻日即成,不可误事。”狄青受旨,带领步下军座前往南郊,下地筑台有三丈之高,周围方正,上接金木水火土,接起五方旗幡,俱已完备,只等包登台断事不题。
  却说包公在府衙里,吩咐二十四名雄健汉各执枪刀器械,择定是日布列台前,听候使唤。是日,包公焚香,登台坐定,审问施事。闹动东京城,军民哪个不来看此事。当日,真仁宗、假仁宗,真国母、假国母,真丞相、假丞相,真施俊、假施俊都在台下立定。文官居左,武将居右,都在两班排列。独有真包公在台上立定,那假包公却在台下争辩。将近午时,包公在袖中先取出世尊所付经偈念了一遍,那玉面金猫伸出一只脚来,似猛虎之威。你道五只老鼠,因何这等利害?正是西天佛国如来法座备贬之鼠:
  五鼠神通广大,如何法力无边?
  每遇初一十五,世尊说法讲经。
  日则潜踪灭迹,夜来出首盗听。
  只因经法饱满,可以藏身变形。
  施俊亦该如此,夫妻陷害不轻。
  混乱东京世界,故使天下不宁。
  若无文曲辅弼,江山怎得太平。
  悲良舍死求候,早赐金猫平定。
  若无金猫捕鼠,宋朝安得宁静。
  若不是文曲星舍死求佛,借来玉面金猫,你道此猫可有些甚的?正是:
  犹如猛虎出山林,脚赛刚叉火眼睛。
  咆哮一声山岳响,震天动地鬼神惊。
  须臾,包公从袖中取出猫来。那猫闻得台下有鼠,两只金睛内金光闪闪,咆哮一声,如半空霹雳一般,飞下台去,先将三鼠假仁宗一口咬倒在地。那第二鼠是假国母,露形要走,却被神猫伸出左脚,一把抓住。一鼠乃是假包公,那神猫再伸出右脚,一爪把一鼠抓来,放开口一连咬倒地下。军民见者齐的呐喊一声,那假王丞相是四鼠,假施俊是五鼠,二只鼠脱身要走上云霄,却被神猫飞身赶上咬倒一个下来,乃是假丞相。单走了五鼠,那玉面金猫不舍,一直赶上去,随着金光飞去了。
  台下文武百官及满城百姓看除了此怪,无不喝采,都来争看。见咬倒四鼠大奇,约长有丈余,四爪即如人之手足一般。被咬伤处,皆流出白膏,并无红血。包公道:“此鼠食人精血所成,故无鲜血。”即令各乡军人烹而食之,能助人之筋力。仁宗皇帝降旨,令军卒抬去分赐,各受烹而食之不题。
  且说这神猫不舍五鼠,直跟随金光赶去。那五鼠东逃西窜,后面神猫如飞赶来,他无处逃身,只得走上天去。刚刚走到天门边,遇着关、赵二大元帅把守天门前,知文曲星借猫收妖之事,二将把妖押见玉帝。玉帝将他解到西天如来处问罪。五鼠拜见世尊,恳求赦宥:“望世尊发慈悲之念,恕小畜之罪,日后再不敢为非。”世尊是好生之德,不忍处死。但五鼠去了灵通,依旧是只硕鼠,化作原形,永在凡间受罪,盗得者食,不盗得者则饥。五鼠只得稽首受领佛命而行。这玉面金猫依旧伏入宝盖笼中。二天将退守天门去了。天宫自此无事。有诗为证:
  五鼠逃凡作孽多,贪淫作乱后如何。
  包公借得金猫到,一刻清平唱凯歌。
  五鼠既已剿灭,仁宗大悦,整鸾驾而回。文武百官入朝拜贺,仁宗降旨,宜包丞相上殿。包公即上殿,包公俯伏。仁宗命扶起,道:“多亏卿除五鼠,扫荡妖邪,平定天下。斯古之伊尹、姜尚无喻卿矣!今断此怪,卿实天神也,岂可以寻常道哉!”包公顿首叩阶道:“皆赖圣上洪福,小臣有何德能,敢言功乎!”上命光禄寺宰牛杀马,大设太平宴,赏赐众臣。仁宗亲举御酒,与包丞相把杯,亲为插金花四朵,赐黄金十斤,采缎五百疋。文武又各赐赏,大吹大擂,开怀畅饮,尽夜方散。
  次日早朝,包公来到金銮殿上,俯伏金阶奏道:“今有淮安府河清县施俊,原系读书秀士,来东京赴举,被妖所害,误功名以致夫妻遭变,家业荒完。今幸妖怪以除,不敢私自归乡,请旨发放。”仁宗闻奏,甚加怜恤,道:“既是读书儒士,只望功名成就。遭遇妖怪所害,情实可悯。朕就教他特赐进士及第,敕赐黄金一车,白银一车,采缎五十疋,夫妇衣锦还乡。”圣旨降下,包公赍旨来到,施俊焚香接旨跪下。包公宣读诏曰:
  朕闻施俊,一个寒儒,十年勤苦,求功名而路遇妖魔。朕虽寝食未尝不以爱民为心,而于施俊尤可悯焉。特赐施俊进士及第,乃赐黄金一车,白银一车,采缎五十疋,夫妇衣锦还乡,听候有旨,受任理事。
  施俊叩首谢恩,夫妇荣归到家。亲朋庆贺,因祸得福。施俊将圣上赏赐银一车分一半与郑先生养老。后何赛花腹中疼痛,是受了妖怪毒气在肠,求董真人丹丸服二十粒,一吐恶涎,自后无恙。后生二子,读书连登科甲,俱享长寿,安枕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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