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文懿公制科集 - (TXT全文下载)
资治通鉴纲目盖宗乎温公而复有异同近世方氏着论复谓朱子犹有未尽亦可举其说而折衷之欤夫以秦为闰以梁为伪私东晋者诋后魏为虏私后魏者诋东晋为夷欧阳子甞辨之矣然进秦续周以周秦汉晋隋唐为正统则其得国果若是班欤如徒以其一天下而与之则胡元亦将与之否欤朱子之叙正统盖本之欧阳子不得已而予之者也故虽予之正统而书法之严亦有与方氏所论相出入者亦可举而言欤夫知方氏之言虽异于朱子而实与朱子相出入则方氏非徒好异矣请言之以观稽古之学明于春秋之义而后可与言正统明于正统之义而后可与言史法夫事有常变故史法有正例有变例正例者所以经夫事之常也变例者所以揆夫事之变也事莫大于国统之离合绝续而正不正恒存乎其间如不明乎春秋之义徒以其一天下而谓之正统则得之正而常者谓之统之正可也得之不正而变者谓之统之正不可也虽其事之核足以信天下亦何以惩奸慝垂世戒哉执事以正统之论人人殊而求折衷之论此非末学所及也虽然亦甞闻之矣论正统于三代之上则其论易定论正统于三代之下则其论难一三代而上唐虞之受禅天下之大公也汤武之放伐天下之大义也其为正统虽三尺童子能决之以其为天下万世之所共予也三代而下欺孤寡而夺之位犹假名于受禅奋诈力而簒其国犹假名于放伐其为正统虽宗工巨儒犹难之以其伪定一时而非天下万世之所共予也如执事所称诸说之同异是也然则孰从而定之语曰众言淆乱折诸圣请折之春秋则其得失可知也春秋之时周室微诸侯横周天子特寄空名于六合之上当时吴椘皆以称王观兵诸侯威震上国如以其称王而王之则何以为训故春秋于周王必称天王于岁首必书春王正月于吴楚则称人称子甚或举其号以从夷狄之例春秋非故没吴楚之实而虗加周天子以正统之名也凡以立劝戒为世道计也正之所在即其势之微且弱如东周而君子之所予者恒在焉则人知正之可贵而庶其有劝也不正之所在即其势之强且大如吴楚而君子之所夺者恒在焉则人知不正之可贱而庶其有惩也此春秋之义例非圣人不能修观春秋则正统之论可定也欧阳子之言曰正者所以正天下之不正也统者所以合天下之不一也由不正与不一与后正统之论作此论之正也又曰居天下之正合天下于一斯正统矣尧舜周秦汉唐是也始虽不得其正终合天下于一以其合天下而共君之斯亦正统矣晋隋是也此论之不得已者也夫以晋隋之得国非正而复予之则正不正之说穷有以启章子霸统之说而无以折之于是苏子乃为之说曰正统□云者特有天下之名云尔贤不肖之辨非所以施之此也轻以与人贵而重以与人贤则虽晋隋与之正统不为嫌而尧舜三代之得国亦不嫌于美恶之同辞呜呼使正统之名而可轻予则春秋之于吴楚将进而王之矣且欧阳子之论正统犹重与之名故于秦则进之于梁则斥之若如苏子之说则凡强有而得志于当时如曹魏如元魏如□□□□进之矣何见与欧阳子之异哉夫苏子之论无复平矣司马温公作资治通鉴朱子因之作通鉴钢目其立例间有异同非朱子之求异也纲目为万世修义所未安固不嫌于少异也温公帝曹魏而寇蜀汉朱子则以昭烈绍汉统以昭烈帝室之冑曹魏固不得而加之也温公帝朱梁而寇河东朱子则正河东为敌国以河东亦角立之雄朱梁固不得而臣之也且秦甞一天下矣晋隋亦甞一天下矣曹魏朱梁未甞一天下则帝魏者魏之臣子可矣固不可强天下而帝魏也帝梁者亦梁之臣子可矣固不可强天下而帝梁也且当时人心犹不肯帝魏帝梁何后世乃忽于鲁仲连之义而轻帝之也哉此朱子之立义虽少异于温公而不以为嫌也独其以周秦汉晋隋唐为正统未一天下者为无统盖本欧阳子之说近世方氏乃谓天下有正统有变统正统之说立而后人君之位尊变统之名立而后正统之义明如方氏之说其未合天下于一者不论也即合天下于一而得之不以正皆当归之变统而不得与正统并噫慱雅如欧阳子亦无以尚矣精义如朱子亦无可议矣而方氏犹置辨不已者岂好异哉方氏固忧天下之变将日甚思严其法以惩之也且欧阳子言正统之绝续其可疑者有三一曰周秦之际二曰东晋后魏之际三曰五代之际谓后之作史者溺于非圣之学五运之说故其论曲而不公夫五运之说起于邹衍非帝王之所以受命君子不道也然仁暴之迹逆顺之辨人心是非之公不容掩焉则人之以秦为闰以梁为伪或有微音未可知也东晋虽偏安犹正朔之余后魏虽强盛则夷狄之雄也固不当如南北史之相诋自君子观之其去耴亦当有辨也欧阳子进秦续周且谓秦之得国其初无异汤武则汤武果利天下而残酷不仁者哉此以正统与秦方氏终不敢以为安也秦不可以与正统则晋隋可知也朱子之叙正统盖亦沿欧阳子之说不得已而予秦晋隋耳方氏之言变统有三曰簒夺也女后也夷狄也书法所加必严加贬绝而不得与正统并今观朱子于魏晋之受禅而书其自立所以讨簒贼也于武后之光宅而削其纪年所以绝女后也于克用之举兵而着其沙陀所以别夷狄也虽合天下于一如秦人天下有恶其暴而首事者不以为叛而以为起兵其书法之严亦犹方氏之意则方氏变统之说亦朱子之意亦欧阳子正不正之意也特其忧之也切故其辨之也详不嫌于少异耳由周以来国统之离合绝续不常而不正之徒恒以智力攘夺其间民生其时者何不幸也晋也隋也皆簒夺之贼也后魏也后唐也皆夷狄之雄也使簒夺而可以与正统则人之负恩干纪者将益奔走矣使夷狄而□与正统则夷之乱华猾夏者将益充斥矣夫其智力可以伪定一时而终不能夺万世是非之公庶后世之人犹知所畏而不敢肆也可徒以其一天下而槩予之乎且晋隋虽得之不正然犹中国也后魏后唐虽夷狄然犹未一天下也变犹未甚也至胡元之世举中国之衣冠而左袵之举中国之土宇而腥膻之且迟迟于百年之久将胥天下为禽兽之归变未有甚于此者尚可以其一天下而予之乎如其不予则吾予秦晋隋而不予元彼将有辞如其予之则何以谨华夷之辨此方氏之言固将为万世之坊而非苟以为异也史法为万世是非之公非一家之私言于义苟安虽异于先哲亦先哲之所许也况方氏之言又与朱子相出入者哉我 国家受 天明命驱逐胡元复古帝王所自立之土宇叙古帝王所世守之彛伦日月于是乎贞明乹坤于是乎再辟得国之正虽汤武之放伐有惭德焉真有以陋汉唐宋于不居而秦晋隋不足言矣天下臣民沐浴膏泽歌咏道化未甞不幸生斯时也若夫保一统之盛而绵无疆之历则 圣天子方与贤公卿默运于钧陶之上草莾贱臣又何能测焉
问盐策之征非古也盖自管仲始嗣后若汉之桑弘羊孔仅唐之刘晏皆祖之以裕国更数世而不废岂其法亦不可废欤大夫文学之议元勰甄琛之言人持一端将安所耴衷欤我 国初富有天下盐策所入不当常赋百一然法凡几变而议之者亦凡几人矣今之余盐与正课并行诚非国初之旧也或欲变通钞法或欲尽复正课议虽美而难行者何欤夫搉山泽之利而可以宽农民之征诚经国之所当讲者然君子恒有不尽利之虑不知如之何而可以善其后欤 国家之征商盖甚薄而用常有余今之征商盖已厚而用犹不足何欤夫糜财之大者莫大吏兵之冗自多事以来吏兵之赠置者亦多矣不知亦可裁省欤如可裁省而无缺于事则财不可胜用非特盐策可宽也愿详着于萹将采而献焉古今善理财者非能求财而益之也能去其所以害财者而已矣夫民之生财也有限而事之害财者无穷以无穷之用而责诸民则民匮而国亦匮节无穷之用而宽诸民则民足而国亦足故善计国者必虑其始终权其耴予宁去夫事之害财者而不敢过为操切之计非重于为民而轻于为国也藏富于民固富国之大者也又何虑夫财之不足而獘弊焉以求之哉执事忧吏兵之难赡因有感于盐法之变而求善后之策此其念亦深矣愚请先陈盐法之始末而徐及于经制之略可乎夫盐筴之征非古也在夏有盐絺之贡在周有盐人之官未始征之以为利也征之盖自管仲始后世若汉之桑弘羊孔仅唐之刘晏皆祖之以裕国至于今不废亦其法之不可废也盖古之时其事简其用易足故有田赋而无山泽之税后之时其事烦其用难供故有田赋而复有征搉之利后世既不能如太古之无事则耴诸商贾之饶以宽三农之征亦时义之不可已者也在汉之贤良文学魏之甄琛则以盐利为不可搉是以公利为心志乎古者也汉之大夫魏之元勰则以盐利为不可罢是以足用为心急乎今者也惟胡寅氏折衷之曰尽捐之民则纵末作资游惰尽收之官则夺民日用不若官为厉禁俾民耴之而裁取其税鸣呼胡寅之言其万世言盐法者之所必稽乎我 国家富有天下盐策之利不当常赋百一在两淮者则特甲天下盖刘晏所资以济唐中兴者也自 国初以来法凡三变而议之者凡几人矣其在 国初令人输粟于边给之引目以次支给是谓常股法之正也后以边储告急商人困于守支不乐飞挽乃别储以待开中是谓存积法之变也最后屯政废弛刍粟踊贵商人难于中纳乃乞中余盐不输粟而输金则变之又变也自余盐兴而正课微矣正课微而边储匮矣议者欲变通钞法仗流行如初则可以厚贫灶而收余盐一利权而息私贩是眩于名也欲尽复正课使输粟如故则可以省度支转输之劳增边人饱歌之气是闇于时也□钞法之难行久矣汉之平凖盖执以耴泉货犹有本而易售今之钞法直执以为泉货则无本而难施在正统时盖有给米之令矣不议行此而惟欲变通钞法吾恐无以惠贫灶而处之终于无术也屯政之废弛久矣当烽堠希警田谷布野轻变而折银诚罪也今边城昼闭地多不耕乃强而输粟非情也以所输之银归常平为籴本亦可得刍粟之用今不议此而欲尽复正课吾恐正课不可必复而坐失余盐之利也今之盐法正课与余盐相权而并行其始议曰多不为功少不为嫌无抑勒以取盈盖亦知今之余盐非真山海之藏有盈溢特恐妨盐法之正而姑为之名使上不失 国初实边之意而下亦从商人之便尔然事有召衅而法有启奸宋人之初剌义勇也约以不守边未几而发之守边且湼其手矣宋人之初置义仓也约以不输郡未几而发之输郡且恣鞭挞矣今法正课与余盐并行安知后之人不以多为功而抑勒以取盈乎此则草莾之所深虑也且 国初之优灶户者至矣给钞给米之令可考也优商人者至矣每引输银八分之令可考也惟时正课盖三十万引尔后变为七十万则倍之矣今余盐至三百余万则数倍矣灶户之采办日益多而不恤其私商人之中纳日益难而不偿其直虽严刑督之安能使课入之必充哉昔刘晏理财以飬民为先此晏之贤所以异于桑孔也自有海寇以来商人困于焚掠灶户逼于屠戮失业者不知其几矣愚谓今之盐法当以优恤商灶为先优恤既至则人知所归异日课入之充羡虽日倍于昔如晏之在两淮可也此盐法姑末之可议者也愚甞思之司计之臣所为皇皇焉日忧夫财之不足者非不知爱民也凡以夷狄盗贼之忧无以处之也盖自残胡云扰于西北倭夷颷发于东南守臣不足以制变于是有员外之置额兵不足以禁暴于是有调发之兵经费之领于司农者始皇皇无以为计矣愚则以为固国之实在恤民恤民之实在省赋省赋之实在治军治军之实在择吏今之置吏溢于旧额者多矣不惟其贤而惟其多则官多祗以为扰也今之置兵溢于旧额者亦多矣不惟其精而惟其多则兵多祗以阶乱也且贼之入寇也或近在百里之内而我之调兵也乃望救于千里之外是祗以勤民而何及于事也贼之深入也各持必死之志而我之御之也多婴以内顾之民是祗以资贼而何益于守御也故曰飬兵十万则五万之费可去也屯兵十年则五年之费可去也此今财用之所以诎而事不立也为今之计亦惟稍假替抚以事权俾之训练土兵为持久不可动之计而已矣自有寇盗以来练兵之令数下而奉行鲜有效者亦以兵未易练而敌患已逼故不得不倚夫调发之兵也愚以为土兵之当练者有二在武卫之世袭则有专任而练之也易在郡县之数迁则无常任而练之也难今郡邑之练兵既格于守令之数迁而武卫之举行者亦卤莾甚矣诚严比试之法如 国初使武卫皆得其人乃使联其什伍而肄之以战阵之法替抚时阅其精否而行赏罚有不精者则罚必行严赃吏之法如 国初使守令皆得其人乃使择民壮勇而肄之以都试之法替抚时阅其精否而行赏罚有不精者则罚必行仍抚之以恩爱而饥寒困苦有必恤示之以节制而乱行失伍有必诛使所练之兵无事则乐耕而和于国有事则乐战而和于军而督抚之勤于事者时特褒将增秩赐金久任以责其成则兵不外借财不外出即有夷狄盗贼之忧亦可坐制而无横决之患夫然后财赋之节省可议也昔人谓害财之大者莫大于冗吏冗兵国初之征啇甚薄而用常有余者亦以其设官制兵之有节而无浮冗之蠹耳今之财用诚急矣独不可求 国初之故而调停消息以处夫吏兵之冗乎诚使择吏必贤而任职者皆牧民驭众之才则员外之置可渐省也员外之置省则廪禄之省当不止一二也练兵必精而在营者皆有勇知方之士则调发之兵可渐省也调发之兵省则馈饷之省当亦不止一二也费出有经则赋可宽征敛有艺则民可裕民心欣悦则邦本益固夷狄盗贼之忧必且消弭而不足以勤执政之虑太仓之储亦且贯朽粟陈不可胜用而盐策之多寡固有不足言者矣此则经制之略昔人所谓万世之计者是也如使二冗不去惟财用之急而抑勒以耴盈虽使管仲为之亦难以善其后矣仲之相齐也进贤有赏蔽明有罚一时所与若高徯鲍叔宁戚之徒皆齐国之良则仲之设官亦有节不多取庸懦以充位也其作内政也居则相亲战则相赴三军之众可使相为用如左右手故能以三万人而方行天下则仲之制兵亦有节不多取老弱以充数也夫是以吏易禄兵易赡而齐称富疆也盐策之征仲亦不专恃之以为国也今之经国者顾可出管仲之下哉愚也溺所闻而昩时务然效忠之意亦耿耿久矣敢陈固陋若言之可采与否则未敢知也惟执事教焉
瞿文懿公制科集卷之二
●瞿文懿公制科集卷之三
论(一)
孔子欲行周公之道
悠久所以成物
圣人与天地同光
圣人存之以应事机
圣人礼义之中正
○孔子欲行周公之道
论曰圣人之心苟可以仁天下不必其道之自已出也而其心之所存则有旷世相感者矣夫圣人之心何心也得其道不忍独善其身而必以兼济天下使生民之命于我乎立而有以仰副乎天地之心者此圣人之心也圣人者居其位乘其势之易则以其身致天下之治虽其处时势之难而家相宗子之责亦有不能一日忘于情者其所以自任者宜然也盖其心以为古之天下得一圣人以治之今之天下复得一人焉则天下之治乱固未可知而其具在我又不可以时势之难而自诿也昔者周公当周之盛弘辅相之业而子子卒老于行吾固知二圣人者其心同其道同而不同者遇也夫其心同道同而遇不同则吾夫子之心亦威矣盖孔子尝游于观上矣喟然叹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夫其志三代之英而自谓未之逮也其欲行周公之道而窹寐不忘者乎夫上古之治无为而成帝道之盛也不可为也中古之治有为而成王道之盛也有可为也风会流而人文代变虽周公亦不能无为而治矣承帝王之后位冡宰之尊亦惟取古帝王之利于民者补葺之润色之以更一代之治虽文谟武烈佑启罔缺而公也思兼三王公之思兼之心即孔子集大成之心也公之心苟可以仁天下固不必道之自已出也孔子尝宪章文武矣其告鲁君则曰文武之政布在方册其人存则其政举孔子之心固欲其君为文武之君而已之右右其间也如周公之辅文武也而所遇之不齐谁能问之盖天下之治其始未必能济虽圣人逢时之易亦必劳而后定昔者周公以叔父之亲佑成王之明又得召毕之徒相与维持于右右宜其于天下之治可垂衣以致之而无复难矣然方其居摄之初三叔流言而成王欵之大臣召毕之徒亦疑之公也辟居东都岌乎不自保矣迄赖风雷之变而后定其在相位也虽其制礼作乐化被越裳致重译之贡而下士之勤至于吐哺而后辅理之化成使公当流言之变惧时势之难而远隐以避天下则洁身之计得矣所以集新造之邦定文武之业者未可知也所以保幼冲之王成哲命之贻者未可知也所以继泮涣之基成刑措之化者未可知也天下之事固未可以不劳而定也孔子生周之末造独能遗弃天下而不以身劳之乎盖天下之事固有为之而无成者夫其为之而无成则命也未尝为之而曰是命也此则沮溺之徒所以果于忘世者非圣人之所以畏天命而悲人穷也孔子盖尝周流四方以得周公之详矣夫其忧世之仁既以潜契于公而裁成辅相之略范围曲成之制凡公之深思而独得之者又有以先得其心之同此孔子之所以寤寐于公而东周之志迄终身而不能忘者也孔子亦尝一用于鲁矣始为中都而四方则之是周公之道之小试也继而位冡宰摄相事诛少正卯而鲁国大治观其一时治化之美羔豚之不饰价大道为公之遗也男女之别于途关睢麟趾之遗也堕郈堕费而三家不敢争家无百雉之遗也归郓让归汶阳而敌人不敢拒讲信修睦之遗也使季子诚忠不惑于处父之谋鲁君诚明不惑于犂鉏之计成邑终堕女乐终却君臣恊心以听夫子之治则三年有成端可计日而待者安知周公之遗烈不复见于今也乎周公佑周于方兴而始蒙君臣之疑孔子佑周于下衰而始蒙君相之用天下之事固未知终始也如夫子之心又安忍以吾君之不足为成王吾相之不足为召毕乎又安忍以今之时势非公之时势而遂废其行道之心乎盖至于狼跋之咏凤衰之歌而知二圣人之为天下者甚于爱其身矣夫周公不私鲁而留相王室孔子欲行周公之道盖欲得周天子而行之矣而仲子归赗宰孔赐胙则周不王而难与有行也故不得已而求诸鲁亦欲得鲁君而行之矣而坏隤先入鸜鹆来巢则鲁不君而难与有行也故不得已而求之齐之晋之宋之卫焉夫其求之齐晋则行道之心为无益而其遇亦难矣孔子盖曰道固天下之公苟得一遇焉以行周公之道亦周公之所许也而卒不遇焉则命耳又如命何哉然其仁天下之心则不以是而遂已也故又因鲁史以作春秋春秋固所以存王迹而维周公之道于不穷也盖周公经纶之业在周礼而孔子经论之;志在春秋观其贬诸侯讨大夫适王事者一凖诸周礼则其心之旷世相感益可见矣故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着明也盖于是而益信夫子之心谨论
○悠久所以成物
论曰帝王所以建万世之业而物各得所者其有要乎亦曰本于天德之纯而已矣甚矣天下之治不可以伪为而见小欲速者治之所由以蔽也夫以天下万世之事皆吾之事而以吾见小之心临之则其用不究以欲速之心临之则其施不达此皆诚之不足而矫饰于政治者之所为也人见帝王之敷治也施之天下而有保天下之规行之一时而有裕万世之计优游渐渍充满洋溢而天下后世无不各得其所则以为帝王之治若是乎不可及者而不知其本也盖其本之一心则为可久之德达之天下则为不息之化可久而天德纯不息而王道备而天下万世之计固已定于此矣帝王岂无因而致之者哉子思推至诚之功业而极于悠久成物噫至于悠久成物则功业之盛上下与天地同流矣盖尝论之有天地之神化有帝王之神化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者天地之神也干道变化各正性命者天地之化也法天行徤自强不息者帝王之神也首出庶物万国咸宁者帝王之化也神化一而绩用彰帝王之所以参天地赞化育而永底蒸民之生者皆由此出者也故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此之谓也夫天之能久覆也非徒确然者之不毁也必有所以主宰之者矣干徤不息者是也地之能久载也非徒隤然者之不毁也必有所以纲维之者矣坤顺有常者是也帝王之能久于其道也非徒易知易从者之不变也必有所以推行之者矣纯一不已者是也根柢于一心而发挥于庶政卷之于退藏之密而达之于酬酢之神以之经天则为历象之制为七政之齐为人时之授为保章之司为冯相之设而凡四时以为柄日星以为纪者皆所以察天之明也以之纬地则为山川之奠为五服之弼为则壤之赋为地域之守为地事之任而凡修其政不易其俗齐其教不易其宜者皆所以因地之宜也是故其文为日月其令为风霆其恩为雨露其威为雪霜帝王之所以代天理物举天下之大而煦育均节之鼓舞之使之各遂其生各若其性者皆由中出者也天不变则道亦不变道不变则帝王之心亦不变其敷政之优优而不改其度者犹天地之覆载万世一日也此民之所以有赖而肖翘之物皆有以自得也后世帝王诚有不足始有以声色为政者矣始有刻励于一时而终之不继者矣夫以声色为政者伪也惠不由衷文无益也刻励于一时而终之不继者怠也其偷也已甚谁能及远也间有知其不可而有志于治者则又蔽于见小欲速之私噫王道无近功而欲以见小欲速者图之亦何怪乎泽之不足以及天下后世而终愧于天地哉帝王之治天下也治之以至诚而已矣典章文物心之着也礼乐政教心之运也济治均平心之推也是故如此而始如此而终如此而天下如此而万世而其道悠久不易也是故自其道之通于天地则日月之不过也四时之不忒也轮风怪雨之不作也彗孛雨雹之不生也而天得之以清矣自其道之通于地也则山之不童也泽之不涸也陵谷不至于易位也百川不至于沸腾也而地得之以宁矣自其道之通于民物也则天时有生地利有飬老得之以有终幼得之以有长也胎生得之以不殰卯生得之以不殈也而物得之以成矣是物之成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专真相因而大生之不穷地道运而无所积故阖辟相因而广生之不御帝道运而无所积故易简相因而化生之不测其所由来渐矣易之泰曰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右右民言王道之大也易之恒曰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言王道之无近功也至于干则曰刚健中正纯粹精也言王道之有本也君子于裁成辅相久道化成者而可以观帝王之业焉于刚健中正纯粹以精者而可以观帝王之德焉是德也豫乎内者也即帝王所以穷天地之神而善继其志者也是业也利乎外者也即帝王所以知天地之化而善述其事者也帝王所以统人羣□物类而无愧于宗子之责者由此其选也后世帝王诚有不足而欲建天下万世之业则亦声色焉耳则亦刻励于一时焉耳则亦欲速焉耳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