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女阴阳斗传 - (TXT全文下载)

姐说知。桃花小姐即伸出玉指尖尖掐一掐,一刻时,死生祸福俱已明白了然矣,不住的点头道:“好个周国公!算的一些不错,怪不得朝歌城里人人敬服。果然今夜三更,定被破窑压死。此乃白虎当头,丧门守命,年头、月令俱不利,决死无疑。按方向推来,只在城南十五里之遥,有一座破窑,明日在那里就有他的尸骸了。”石婆子听了,又哭起来。任太公忙劝住,笑道:“老嫂,你休要听小小年纪的混话。既知方向,老汉这里差个家人去,就救得令郎了,何用这般作难?只是我女儿的话,是难准信。”桃花小姐笑道:“人力岂能回天?爹娘与大娘不能准信,也罢了。惟今时刻已交未时了,一到申初,便有一场大雨,如无风雨,便是女儿乱说虚词;如有风雨,大娘再作速请回来,奴家教你一个法儿,自能解救。”说完,即忙辞别了,一直进桃园里去了。

  任太公听了女儿言语,不由的大笑起来,道:“妈妈,你看这个天时气晴,岂是有雨的?老嫂,你也不必过伤,岂可因小女方才所说,令郎若果死了,便哭也哭不回。依老汉说:老嫂且宽心回家,待老汉这里明日叫人去打听回来便了。”石婆子无奈,只得告辞,回家中独自在那里胡思乱想。

  一到申刻时,忽然天气大变起来:一霎时之间雨大风狂,淋漓不止。石婆子一见天忽下此狂风大雨,吃了一惊,说道:“果然天下此大雨了,如此看将起来,桃花小姐的卦爻甚是有准了。他又言有法可救我儿,今何不去哀求于他?或者得其有救我的孩儿方法,也未可知。”当下即冒着雨而来,至太公门外,把门扣开而进。

  此刻,任太公与任太太老夫妻正在堂前,谈及女儿卦下有准,又不明他怎生学习得来,有此神术。正言间,忽见石婆子冒雨而来,早已知他为着儿子之故。

  但不知如何求救得他儿子,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石婆子求救孤儿 任佳人教施异术

  当时石婆子进至中堂,任太公夫妻立起位迎接他,一同坐下。又有使女们接过。石婆子即整整衣,忙忙双膝跪下,道:“员外,安人,必须救救妾身的小儿,感恩无涯也!”当下,任太公夫妻连忙扶超了石婆子,又道:“老嫂,你见天下大雨么?此不过是女儿误打误撞之言,且请起来。”石婆子起了,即道:“员外,安人,你们小姐若是乱言妄语,真正的有此应准耶?今求你二老快请小姐出来,再若迟延,只怕不能救了。”说完,又吊下泪来。

  任太公无奈,只得叫唤使女,把桃花小姐请了出来。石婆子一见,便道:“小姐可怜,救我儿一命!”说罢,又跪将下去。任太太上前扶起,即道:“如何使得?”随又对桃花女道:“我儿,你果有人力救得他时,就救他一救。”桃花小姐便让爹娘与石婆子一齐坐下,道:“救是有到有一法必救得,只是不可在外面说出奴的名字来,切不可说我救你的儿子,叫周国公知道。倘若他知道了,岂肯与奴千休?一定来找奴,只恐两下里结成冤仇,岂不是大娘你恩将仇报了?”石婆子闻言,道:“小姐放心!老身岂是忘恩之人?断不敢说出小姐的名字来。”桃花女道:“既然如此,大娘你听奴说:按着八卦推算,你令郎定死无生,奴却也有一种仙法,能起死回生,破他的八卦。若不信法力,万万救不得他了!”石婆子闻言大喜道:“小姐你如何作用的?快快对老身说明,好去行事。”

  桃花小姐道:“也不用别的,必须去买一张土地星君的纸马。一张火德基君的纸马来,供在房内,点腊烛二枝,放在房中。只要摆一碗净水与一个鸡子,放桌子底下;要反扣一个筛箕,底下要添点一盏灯,名日添寿灯,千万不可吹灭。倘若吹灭了,你令郎就无救了。只看今夜风雨仍作仍止。倘止了,那天依然清朗,到时候可寻了一只旧鞋,一件旧衣折里,用一面镜子压在上面,放水碗中,旁边又要你手拿着旧鞋坐在房中,必要走出大门外,把鞋打着门域,打一下,叫一句你令郎名字回来。一个更鼓叫一遍,若叫过三更,你老人家只管放心去睡。明日清晨,保你令郎回家,母子相见了。”正是:佳人妙法无人晓,赖得先天得秘传。

  当日石婆子一一领命,便忙忙辞别任太公夫妻,回家而去。此时风雨未止,只有任太公夫妻见女儿说出无数的方法来,心中仍是不大准信。便一同动问道:“娇儿,人之生死,乃是上天注定之先。那石宗辅既然今夜三更命尽在城南破窑中,你怎么又叫他母亲哭半夜,明早就能回来,使他母子见面?这些话,我们不准信。”小姐见父母问他,又不敢预先言说,恐泄漏天机,即推说道:“此刻未便言明。再待来日告诉爹娘知之。”任太公两老见女儿如此说,也不再问。小姐辞别父母,自回桃园安歇去了。

  再说石宗辅自从去年九月出门之时,原说三个月回家,岂知在外合上一个贩布的伙计,往孟津去贩布,所向风月,归期错过。惟数两本资,幸喜得利息三倍。到了二月尽头,思想回家,心知母亲悬望,便辞了伙伴,收拾起行囊,又星夜往朝歌大路而来。一路饥餐渴饮,戴月披星,恨不能一步的奔走回到家中,母子见面。走了数日,那日正是三月十五日,石宗辅出了旅店,在路上算一算走的路程,离朝歌不过还有一百五六十里。心中想道:“我今日要赶进城去方妙。”一面低头想着,一面放开大步急走,一路上也无心张盼景物。刚刚走到申时候,忽然乌云四起。石宗辅暗叫苦道:“雨即来了,尚争这几十里,何能赶得进城?”不由得心中麻乱起来,越想越急,越是走得慢。急急跑了几里,浑身是汗。一阵狂风打面而来,一时间骤雨如电,倾盆的一般倒将下来。石宗辅知前无村店,后无人家,是个无处躲雨的地方。虽然有雨具遮盖,无奈风狂雨大,不能遍身遮护,只得冒雨往前急走,真是步陟艰难,一面走来,一面用目四下观看,想寻一躲雨之所,暂且避一避。只见前面一所破窑,虽破损不堪,还可将就避雨,便把行李放下,脱去雨湿衣服,拧了一拧,下了水,因无处晾,只得仍放在身上,坐下地来,不由得叹气连声道:“可恨如此,我心里越急,谁知越赶不上。真是天雨不就人。”又看看天色昏暗,雨仍下不止,眼见得今日是不能赶进城去了,也只得在此破窑中,孤孤栖栖坐他一夜,等天明进城罢。自己宽解自己:“就难道一定要今日进城?况许久的日子都过了,偏偏的过不得这一夜?”想来想去,心中觉得安宁起来,便将身靠在壁儿,合着眼儿养养精神。按下慢提。

  再说石婆子听了桃花女之言,心中半信半疑,冒着雨自去买了两张星君的纸马,回至家中。现有生鸡,取过一只。看看天色昏黑,不久雨就渐渐晴了,心中又有几分安心,见桃花女的说话有验,“自然我孩儿有望了!”又一刻,果然天色睛明了,便暗暗一惊,骇道:“桃花小姐真神人也!不可小看于他。今料这个时侯,是我哭子之时候矣!”即便掩面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真个大哭呼喊。直至初更,方才住口。又拿了石宗辅的鞋子,走到大门外,在中央就是一下。连连之声,呼叫一句:“石宗辅,我的孩儿!你快快回来,我望切你得紧也!想来父母在,为人子者不当远游,以免我倚门之望。切切也!”

  当日做书的人做到此处,有只曲儿做来,念与你们众位听听罢。其曲歌写上云:一更里,月儿低,寡妇房中哭啼啼。叫、叫声孩儿石宗辅:儿呀心肝!你在那里?只说叫你做买卖,割舍冤家把我离。娘这里,掐着指头将儿来盼,谁知儿去腊月尽你不回归!如今是,三月三,好叫你娘呵,甚是着急!

  二更里,月儿高,寡妇房中哭嚎啕。叫声孩儿石宗辅:儿命因何不保好?别的死法还犹可,决不该死荒郊破瓦窑!你身造了什么罪?造定离乡在外抛。自从周公算了你,我心好似攘千刀。你今有个差池处,撇下娘半边人儿没下梢!

  三更里,月正中,寡妇房中放悲痛。叫声我儿石宗辅,不知因何惹灾星?如今依了任小姐的法儿来摆布,但不知方法儿灵不灵!果然儿命若得回家转,娘便高烧银烛谢神恩!

  石婆子依着桃花女教法的言词,哭一会,叫一句。一直哭到四更时分,石婆子住了哭,住了呼叫,回进内堂,打算安枕。又且暂捺一边。

  再说石宗辅独自一人,于一更时刻,见天雨又渐渐晴了,在破窑实在寂寂无聊,且自急赶路途,自五更天跑到申刻,雨又过大,今靠在破窑壁,正要合眼,倦了,一刻睡去,呼呼鼻息如雷,悠悠入梦的酣睡。

  今夜危墙将塌,不知他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传解法孝子离灾 依妙术慈母会子

  诗曰:

  白云犹是汉宫秋,烽火魂消百尺楼。

  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

  再说石宗辅在破窑,于初更将尽,靠在壁边眼倦了,刚刚要睡去,忽听得有人在外叫了一声:“石宗辅,我的孩儿!你快快回来!”心中吃了一惊,忙睁眼一看,只身坐破窑中,再听时又不见叫了,暗暗自言:“好奇怪!方才明明是有人叫了我一声,难道是心里糊涂错听了不成?”

  此时雨已止了,便走出窑外,抬头一看,只见得满天明星,新月如钩微明,草湿如油。意欲仍想赶路,离了这破窑,自知前途又无栖身之处,只得仍旧走进窑中,在前坐之处,只得坐下,心内狐疑道:“莫不是疑心生暗鬼不成?想来多是我思念母亲的心切,我的魂送风之音,巧遇此这一声相似,也未可知。但今此地离家这样远,母亲叫我如何听见?”左思右想,朦朦胧胧的又睡着了。正在睡梦中,又听得有人叫他一声,说道:“果奇了!难道又是错听不成?”一翻身,趴了起来,叫一声:“娘呀!”不觉流下泪,呆想一回,忽然冷笑道:“可知我心糊涂!方才不是梦中听见我的母亲呼唤,岂能连夜出此郊外来?但今独自一人在此,有谁知我受此孤栖的呀?母呀!连你也不知儿独自一人,在此荒凉之所。”当晚胡思乱想,已混醒了魔头,心中越加烦燥起来,道:“我今睡又睡不宁,心又挂念母亲,何不坐到五更?等天明了,就可以入城,且又听明还有人叫我没有。”打定主意,抖擞精神的坐着一刻,还有月光微亮。刚刚坐到三更时候,目又倦了,耳边听得是真正切切道:“石宗辅,我的孩儿!快快回来!”当下,由不得他大哭起来,应道:“母亲!孩儿在这里呀!这明明是我母亲的声音,难道是母亲真个来近这郊外也?”想罢,即出外来寻找。

  他正出了窑门,只听脑后响声,犹如天崩地塌一般。把个石宗辅唬得魂飞天外,忙回头一看,只见那一间破窑,已倒将下来。“嗳哟”一声,身不由主,便坐在地下。定了半晌神,方转嗟叹了一番,又言:“这间破窑因日久年深,今又遇着这场破块大雨,是湿透了。四面墙壁如何站得住?”实前生造定石宗辅今晚这时候该在这破窑压死,偏偏就有个桃花女教了石寡妇这个解法,致石宗辅才能脱了这一场大灾难。虽是桃花女的道法通神,也幸亏石宗辅是个孝子,方才有这一段因果。那石宗辅是晚醒定神思,念了一声:“救苦救难太乙天尊!”心中一想,反痛哭起来道:“我若走迟—步,岂不压死在里面!不知何年拖出我的尸首?母亲在家如何知道?活活的就盼望死了!岂不是因一命又害一命?况且谁来收拾他的老身呢?”正在言哭之际,忽有一阵风速速的送来,城上的更鼓已是打四下了。石宗辅翻然醒悟,又笑起来道:“我呆也!我今得皇天庇佑,脱了这场大灾,就算是万幸。明早进城,就与母亲相见。那时候娘儿们又说又笑,岂不是一件大好的事?”于是破悲为喜,就坐在路旁一块石头上。一刻,等待朝歌城内更锣暗暗的送了五下,心中大悦,便想道:“再等一更,天是能亮了,但只是我的行李被埋覆在里面,料想此时不能扒出,幸得二十两白银带在身边,如今守着这间破窑也是无用,不如且奔到城下,在那里等侯,倘天明城门一开,就好进城去见母亲。”想罢,便忙站起身来,穿好了衣服,大步如飞的直奔朝歌城而来。只落个只身得命,两手空空。

  石宗辅忙忙赶到城门口,独自一人立候。不多时,天就亮了。城门开启。石宗辅即踏进城,两足如飞,竟到自家门首。忙伸手,才敲一卞,里边就应了一声。原来是石婆子是晚虽然就枕,但那里还睡得着?又恐周公之言是真,桃花女之言是假,翻来覆去,直到五更残,刚刚合眼,忽听得敲门之声,早又惊醒了,连忙答应,心中大悦,知道是儿子有命回来。一翻身爬了起来,飞奔出大门,一面叫道:“石宗辅我儿!你回来了么?为娘盼望杀也!”忙忙开门。

  他二人那里是母子相逢?竟如相见重生再遇,这番喜欢无穷,只又是伤感难尽。石婆子开言不问别的,一步赶上前去,双手抱住石宗辅在怀内放声大哭道:“我的儿!你果然得命回来了么?”石宗辅见母亲说出话有些古怪,就流泪道:“母亲,孩儿真是死里逃生得命回来的。且到中堂去,待孩儿慢慢的告禀。”石婆子闻言,就拖着儿子的手,一齐来至堂中坐下。

  石宗辅便把路上如何避雨的,躲在破窑中至什么时候,“听见母亲呼唤我有三次,我即忙跑出破窑外看时,那知此所破窑就倒陷了,险些压死在内。如今行李俱埋在窑里,幸喜银子带在身边”的话,说了一遍,即大哭起来。石婆子一闻此说,不觉也太哭。母子二人哭了一场,石婆子道:“我们且不要伤悲,你有个救命的大恩人就在隔邻,快快同娘去叩谢了任小姐!”石宗辅忙问道:“母亲同儿去谢那个救命的恩人?”石婆子便将“盼儿不归,到周公处问卜,说你昨夜三更,就会压死于破窑之内,并无解救,因此大哭回来,被隔邻任太公之女小姐教了娘一个破解之法,如此如此,才救了你的性命”的话,也说了一遍,“你看桌子上不是摆着纸马?这不是鸡子、筛儿,那不是灯儿、衫儿、镜儿、鞋儿呢?”石宗辅听了娘这篇言语,与他在窑中之事恰合,方才如梦方醒,道:“母亲这等说来,一些也不错,实在亏了任小姐救了孩儿一命。我娘儿们岂可就这样子到他家去?岂不被旁人谈说不成?孩儿如今身上现有二十两银子,你即拿出二三两,买个羊,买坛酒,送将过去,方见得尽心。”

  石婆子听了儿子之言,猛想起道:“我儿要买羊酒,也算是一点孝敬之心,只是用不着自家银子了。那周公起卦,是一两零三分银子,若是不灵,一倍还十倍。我今何不与你去问周公讨了银子回来,再去买羊酒,岂不是好?只是任小姐对我说过:万不可提出他的姓名。如今去问周公要银子,他若问起你如何回,将何言来应答于他?”石宗辅道:“母亲放心。只说我自己回来的就是了。难道他就知任家救我不成?”母子二人商酌定了主意,随用了早餐,把门倒扣了,一齐来至卜市。

  此时周公已算完十卦,门首只有彭剪一人,在那里收拾招牌。石婆子便叫他一声。彭剪回头一看,见是石婆子,便道:“老嫂又来做什么?”一言未罢,忽见石宗辅站立在他娘一旁,吃了一惊,道:“我的好兄弟!你是人还是鬼?今日的日子你回来阿,是要谁的命?”石宗辅装做不知,反满脸陪笑道:“彭老爷一向可好么?才别半年,竟合我说起玩耍来。烦你进去说声:昨日那两卦资与我们罢。”彭剪听了这话,心下明白,走近前笑嘻嘻的道:“好兄弟,你回来了。昨日半夜三更安然无事么?就是我家公爷算不灵的,今合你母亲来要倒赔银子哩。”石婆子是有年纪之人,知道好歹,连忙接口道:“彭老爷,我们是个穷人,怎么敢与公爷要倒赔银子?只求将昨日那个卦资赏回我们就是了。原来这个卦资是老身问别人借贷来的,待我回去还了人家,就感公爷大恩非浅矣!”

  不知石宗辅如何讨得回卦资,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还卦资母子酬恩 疑筮术主仆推详

  诗曰:

  术高更遇翻天手,斗智还逢意外谋。

  莫道我行先一着,还防敌手占头筹。

  当时彭剪一闻石婆子之言,明知他母子商酌定来讨赔还卦资的“好话”,即冷笑一声道:“有趣,我趣!我家公爷今日可是讲不得响嘴了!”一面笑着,一面走进里面说道:“快把卦金还人家罢!我也说过要小心看卦才好,你道‘百不失一’,今日算出这件事来了!”周公此时还坐在座上,见彭剪如此话来,便喝道:“你疯了么?口中乱讲些什么话!”彭剪笑道:“讲什么?人家要倒赔十倍银子来了!”周公闻言,大怒道:“胡说!有谁来要赔还银子?”彭剪道:“公爷不消发怒。要赔银子的人现在门外。”他也不听周公吩咐,竟出来领了石宗辅母子二人进去。

  周公在座上看得明白,真是石寡妇,旁边立着个汉子,大约是他儿子。心中吃了一惊。暗道:“孤昨日算他儿子三更时候压死在破窑之内,如何得命回来?今日来讨回银子到也小事,只是孤的阴阳无错,如何今日不应了?其中必有缘故。”便在座上开言道:“石寡妇,你身旁是你什么人?到此何干?”石婆子闻言道:“公爷,这是老妇人之子石宗辅。昨日晚间并没有死,今早才回家,老妇人带他来的,特与公爷叩头。”石宗辅为人伶巧,他听得母亲这般说,便忙跪下叩了一个头,复又站将起来,仍是立在一旁。这一个头,磕得座上周公的乌脸反变了红色,不由得含羞带愧,用手将桌上的起卦银子一总推开,道:“石婆子!孤不赖你贫妇,你且拿去!”石宗辅见周公如此说,即上前把十包银子拿了收领。

  周公又问道:“石宗辅,你昨晚可是在城南破窑中歇下的么?是何人传授你的法术,得了解法,保全性命?你可实实的说明,孤知还另重重有赏!”这个石宗辅听此盘诘之言,即道:“昨晚小民赶急回归,在中途赶不及店家,果然宿在破窑中的。只因半夜中肚内一时疼痛,要想出恭,起来刚刚出了窑门口,那间破窑就倒陷了,故此未曾被压在里面。”周公道:“不然。孤昨日算得申时大雨,至酉刻方止,三更时候天晴。又算你独自一人在窑中命丧,并无救星。何有出来大便?此言孤不信了!‘彭剪见周公赔还了石婆子的银子,只听仍然辩驳,即冷笑道:“公爷,卦是灵的,今反吃亏了!石宗辅实得肚子疼痛,竟是一肚子屎儿,救了他的性命。银子已经给了他,叫他母子去罢,只管问他则甚?”周公听了此言,就像挨了一顿嘴脸,羞的低头不语。石婆子知趣的,忙别了出来。彭剪亦跟了出来。

  宗辅又言:“招牌上写的十两三钱,为何止有十两?”彭剪听得,打一顿足道:“三钱头要我赔还的,待我来给与你。”石婆子忙道:“老爷,休要同他孩子这般见识。我们只望得回本银,就算好了。公爷反一赔十,这是十分足矣。倒反累老爷又赔还,岂可受得起?”当时彭剪好难受此话,便慢慢的道:“好兄弟,此话虽系无心,我想来甚是有理。公爷既赔了,我难道不赔的?”便向身中把十个小包儿也拿出来,递与石宗辅。那石宗辅老着脸儿接了。母子也说了些好话,便欢欢喜喜的去了。

  彭剪只气得呆了一回,回身走进内堂着急,并不言语。周公方才被彭剪说了几句打趣的话,满心不悦。见他带着气进来,想要发放他几旬,又想道:“孤若嗔戒他一二,岂不被人笑说:‘自己卜卦不灵,拿人家来消气?’”便忍住了,道:“彭剪,你去把大门招牌收了。从今以后,孤就不卖卦了!”彭剪见周公有了怒气,便不敢违拗,将招牌收了,回进内藏下。正是:凭君汲尽三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

  当时石家母子得了十两三钱银子,满心喜悦,就在路上市肆买了羊、酒回家。母子们又换了新衣,一同进至任家,与任太公夫妻叩谢,任太公见他礼物甚重,再三推辞。石家母子只是不依。太公无奈,只得收下。又吩咐家人备了一桌酒筵,与他母子二人接风。吃了半日酒,方才辞了出去。临行时,太公夫妻又是再三嘱咐。教他母子切不可说出是他女儿设法救的。这话且暂按下。

  再说周公自从那日被石家母子来讨回卦资,心中甚是不乐,便把卜市一连关了几日,不与人卜卦,止是闷坐书房,心里想道:“孤的八卦有准,一定的判决,岂料算石宗辅之死期竟然不灵!”复又细想:“前卜之卦,判的一些不错。”心中愈加狐疑。忽然猛醒,反把自己笑了一笑,道:“好呆呀!何不卜一卜看?就可知道了。何用如此胡思乱想?”忙取了卦筒,摇了几摇,起一卦,细细一着,着得是“纯阴持世”,心中吃惊道:“那日孤自占时,也是不利阴人,今日又占得纯阴之卦!难道有什么阴人破我的八卦?”左右推详,一些不错,但只再算不出这阴人姓名,心中焦燥起来。—做书的又言:桃花女既能传法与石婆子,他自己的八字早已按住了,周公那里推得出桃花女的姓名来?所以他掐来算去,算去掐来,再也推详不出,暗暗恨道:“孤访出这个人的姓名来,不斩他为两段,誓不为人!”恨恨的把卦盒丢下,气了一回,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只得罢了。自此之后,终日闷坐,差些儿连饮食也不进。左右的人知道周公的性子不好,不敢前来劝他。

  转眼之间,已七月初旬。那日周公在花亭上独坐。彭剪进来,见他闷闷不乐,知道为石宗辅之事,便大笑开言道:“公爷,想来石宗辅若不出破窑外面,岂不压死在里厢?或者,他在路上想必行了些好事。自古道:‘一点阴功,可增十年长寿。’他必定遇了吉人,暗中救护了他,也未可知。公爷何不自卜—卜,看是与不是?就明白了。”周公闻言,即道:“孤何尝不自卜来?按卦象内明明现有个阴人,救他脱灾,破了孤的八卦,只是推算不出他的姓名来!”彭剪又道:“这朝歌城里,莫说是阴人,就是顶天立地奇男子汉,也未必破得公爷的神明八卦,况且算来多步卦来,无一不灵。纵使这一卦不验,有何干碍?如今卜市的人俱在门首,天天等候卜卦,回得口都干酸了,他们仍不散去,恳求不已,更言远方特来此的,不得占卜,不胜忿忿而去。在我十分悔意不及。公爷的占卜,原是指点愚人的迷津。今日为这小事便悔了初心,岂不被人耻笑?奈何,奈何?”周公听了这番言语,想了一想道:“你说的虽是有理,只是孤想算出那个救脱石宗辅的人姓名,到也推算了不出,似乎八卦有些不放心。待孤先自己卜一、二卦,看看准也不准,再开卜市也不迟。不可不小心!”彭剪听了,便笑道:“公爷,你自卜不如代彭剪占一卜,看我后来几个月吉凶如何也。”周公闻言,冷笑道:“彭剪,你与孤相处多年,又是忠诚,一生勤俭,孤今日赏你一卦也罢。你且亲目焚香先圣之前,取卦盒来,待孤与你卜一卜,以定吉凶休咎。”彭剪听了大喜,连忙焚起片香,把卦盒递上。周公将卦筒一连摇了六次,内里细细搜其卦象,登时颜色一变,吐舌摇头。此日不卜犹自可,当下这卦一卜,把那一个周国公乌脸转了个黄脸了,浓眉起了两股的紫气。

  实在不知与为彭剪卜得吉凶如何,什么卦兆,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试卜爻偶得凶信 特求救别有生机

  诗曰:

  只道周公八卦灵,桃花破法更奇人。

  强中又有强中手,指破迷津救老彭。

  话说周公不与彭剪卜卦犹可,今这一卜了出来,只唬得周公呆了一回,面色改变,半晌方才转了过来,两眼直视着彭剪,不止的点头,大有叹惜之意。彭剪在旁一见周公占了卦,半响不言语,竟有凄惨之形,不免吃了一惊,问道:“公爷!莫非此卦凶多吉少。何不说明,使彭剪防避取吉如何?”当时周公长叹—声,道:“孤从来卜卦,并无隐藏,定必直言判断。孤既与你推详卜了,岂有不说明之理?你今这一卦,不但主卦凶象,连性命也是不能保的。此乃天数大限,只在三日内下午这一夜丑时五刻正三分的时候,就是你的归阴之期也!必先要头痛,然后吐血而死。可怜你侍候孤多年,为人一生忠厚,孤今日竟似袖手旁观,不能救你!”话言未毕,不觉落下泪来。呀,自古蝼蚁尚且贪生,彭剪一闻周公之言,真唬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哎哟”一声,竟坐在地下,半晌,哭将起来道:“公爷!此卦果然是真的么?”周公道:“孤岂有欺你?你侍候了孤一辈子无别,又无一些好事与你,今与你白银十两,趁着大限未临,你去欢欢喜喜多吃几杯酒罢!你一切后事,自有孤与你办理。且放心,不必虑着后事!”说罢,便叫人去取出白银十两,即交与彭剪。但彭剪素知周公的神卦万无一失,今日见他如此,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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