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 - (TXT全文下载)

则下莫知所从,而危亡至矣。

  人皆谓人生则有知者也。夫人皆生而无知,能亲师取友,然后有知者也。是故知危者,然后可与图安者也;知亡者,然后可与图存者也;知乱者,然后可与图治者也。以楚子文之忠,而孔子犹曰:未知,焉得仁?大哉知乎!天下万事,莫先乎知矣。足以君子必先致其知。

  人君,刚健、中正、纯粹、首出庶物者也。人臣,柔顺、利贞、承乎天而时行者也。

  制井田,所以制国也。制侯国,所以制王畿也。王畿安强,万国亲附,所以保卫中夏、禁御四夷也。先王建万国,亲诸侯,高城深池徧天下,四夷虽虎猛狼贪,安得肆其欲而逞其志乎?此先王为万世虑,御四夷之上策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孔子所以书于习坎之彖也。城郭沟池以为固,孔子之所以答言偃之问也。自秦而降,郡县天下,中原世有夷狄之祸矣。悲夫!

  无怠无荒者,二帝待四夷之上策也。

中原

  胡子曰:中原无中原之道,然后夷狄入中原也。中原复行中原之道,则夷狄归其地矣。

  易、书、诗、春秋,今有其名耳,其道未尝知也。知之,然后德进业修,而天下可乎耳。

  公卿大夫士,今有其名耳,其位未尝定也。位定,然后才可尽,职可修,而天下可理矣。

  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道也。圣人之道若何?曰圣人者,以一人理亿兆人之德性,息其争夺,遂其生养者也。

  诚者,天之道也。心涵造化之妙,则万物毕应。彼夫怀之以恩,令之以义,惮之以威,结之以信者,末矣。易曰:云从龙,风从虎。此之谓也。

  人君不可不知干道。不知干道,是不知君也。君道何如?曰天行健,人君不可顷刻忘其君天下之心也。如天之行,一息或不继,则天道壤矣。

  均是人也,有一人而养千万人者,有千万人而养于一人者。大易天火之卦,六二中正之人也,九五亦中正之人也,一人而同于一人。孔子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不言五失君道,不同于天下者,是一人者所赖以生养天下,同天下之本也。故孔子曰: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尧之于舜,舜之于禹,禹之于益,成汤之于伊尹,高宗之于傅说,武王之于周公,仲尼之于颜回,先主之于武侯是也。虽然,二,柔者也,故有私昵之戒。君者,天之道也。臣者,地之道也。君道必谦恭尽下,则臣可以上纳其忠。是故天下地上而为泰,天上地下而为否,成象之谓干,效法之谓坤。君意不先动而臣先之,是谓失道。道失于初,求欲有终,难矣!故知道之臣,宁有死于其分,而无犯分以徼功也。

  古者举士于乡,自十年出就于外傅,学于家塾州序。是学者何事也?曰:六礼也,七教也,八政也。书其质性近道,才行合理,乡老乡吏会合乡人,于春秋之祭祀鬼神而书之者也。三岁大比,乡老乡吏及乡大夫审其性之不悖于道也,行之不反于理也,质其书之先后无变也,乃入其书于司徒,谓之选士。选士学于乡校,其书之如州序。三岁大比,乡大夫及司徒审之如初,乃入其书于乐正,谓之俊士。入国学,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以上观古道。乐正官属以时校其业之精否而勉厉之。三岁大比,乐正升其精者于王,谓之进士。王命冢宰会天下之进士,论其资性才学行菜,某可以为卿欤,某可以为大夫欤,某可以为士欤。卿阙,则以可以为卿者补之,大夫阙,则以可以为大夫者补之。士阙,则以可以为士者补之。三年一考其绩,三考,黜其不职,陟其有功者。是故朝无幸官,野无遗贤,毁誉不行,善恶不眩,德之小大当其才,位之高下当其职,人务自修而不侥幸于上,人知自守而不冒昧求进,人知自重而不轻用其身,人能有耻而不苟役于利。此所以仕路清,政事治,风俗美,天下安宁,四夷慕义,而疆场不耸也。后之取士反此。

  分天下有德有功者以地,而不敢以天下自私,于是有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不能五十里邦国之制焉,于是有君朝、卿大聘、大夫小聘、王巡狩述职之礼乐法度焉,于是有千雉、百雉、三之一、五之一、九之一,高城深池焉,于是有井邑、邱甸、县都之夫数焉,于是有十乘、百乘、千乘、万乘之车数焉,于是有伍两、卒旅、师军之制焉,于是有乡大夫、司徒、乐正取士之法焉。邦国之制废,而郡县之制作矣。郡县之制作,而世袭之制亡矣。世袭之制亡,而数易之弊生矣。数易之弊生,而民无定。巡狩述职之礼废,而上下之情不通,考文案而不究事实,信文案而不任仁贤,其弊有不可胜言者矣。城池之制废,而禁御暴客、威服四夷之法亡矣。夫家之法废,则民数不可详矣。民数不可详,而车乘不可出矣。车乘不可出,而军师不隐于农矣。军师不隐于农,而坐食者众,而公私困穷矣。

  学,即行也,非礼,勿视听言动。学也,行之也,行之行之而又行之。习之不已,理与神会,能无悦乎!学,行之上也,言之次也,教人又其次也。是以识前言往行,为学而已。扬雄何其陋之甚也?此大驳也,非小疵也。

  七雄诸侯皆自称王。以为王欤?则土无二王,四海之内安得而七也?以为诸侯欤?则地皆有千余里,普天之下安得侯而七也?王非王,侯非侯,立位不正,此孔、孟所以难仕。然而仕者,将以行其正也。人可正,则仕矣。孔门诸子,有仕大夫之家者,有不仕大夫之家者,大夫之家可以仕,亦可以无仕者也。何谓可以仕?君臣之义不可废也。何谓可以无仕?知其不可教故也。故冉求不能改季氏之德,孔子所以鸣鼓而攻之也。

  利建侯者,文王所以着于屯之彖也,所以着于豫之彖也。宜建侯者,孔子所以系于屯之象也。利建侯者,周公所以着于屯之爻也。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孔子所以着于比之大象也。

  封建之法,本于鸿荒之世,羣雄之所以自立者也。法始于黄帝,成于尧、舜,夏禹因之。至桀而乱,成汤兴而修之,天下亦以安。至纣而又乱,文王、武王兴而修之,天下亦以安。至幽王而又乱,齐桓、晋文不能修,而又益壤之,故天下纷纷不能定。及秦始皇而埽灭之,故天下大乱,争起而亡秦,犹反复手于须臾间也。

  黄帝、尧、舜安天下,非封建一事也,然封建其大法也。夏禹、成汤安天下,亦非封建一事也,然封建其大法也。齐桓、晋文之不王,亦非一事也,然不能封建,其大失也。秦二世而亡,非一事也,然埽灭封建,其大缪也。故封建也者,帝王所以顺天理,承天心,公天下之大端大本也,不封建也者,霸世暴主所以纵人欲,悖大道,私一身之大孽大贼也。人今闻黄帝、尧、舜、文王、武王,则尊之贵之,以为圣人;闻齐桓、晋文,则訾之笑之,以为霸者;闻始皇、胡亥,则鄙之贱之,以为小人之雄尔。及圣人所行则不从,而霸者暴人之所行则从之,历代不能改。是何也?弗思之甚也。

  天地根于和,日月星辰根于天,山川草木根于地,而人根于天地之间者也。有其根,则常而静,安而久。常静安久,则理得其终,物遂其性。故封建者,政之有根者也,故上下辨,民志定,教化行,风俗美,理之易治,乱之难亡,扶之易兴,亡之难灭。郡县反是。

  圣人周万务而无为,故博施济众,不期应于物而物应,功用配天地,悠久无疆,而人道立矣。

  命有穷逵,性无加损,尽其性则全命。

  贵贱,命也。仁义,性也。

[宋朱熹胡子知言疑义

  知言曰:天命之谓性。性,天下之大本也。尧、舜、禹、汤、文王、仲尼六君子先后相诏,必曰心而不曰性,何也?曰心也者,知天地,宰万物,以成性者也。六君子,尽心者也,故能立天下之大本。人至于今赖焉。不然,异端并作,物从其类而瓜分,孰能一之!

  熹谓“以成性者也”,此句可疑,欲作“而统性情也”,如何?

  栻曰“统”字亦恐未安,欲作“而主性情”如何?

  熹谓所改“主”字极有功。然凡言删改者,亦且是私窃,讲贯议论,以为当如此耳。未可遽涂其本编也,如何?熹按孟子尽心之意,正谓私意脱落,众理贯通,尽得此心无尽之体,而自其扩充,则可以即事即物,而无不尽其全体之用焉尔。但人虽能尽得此体,然存养不熟,而于事物之间一有所蔽,则或有不得尽其用者。故孟子既言尽心知性,又言存心养性,盖欲此体常存,而即事即物,各用其极,无有不尽。夫以大学之序言之,则尽心知性者,致知格物之事;存心养性者,诚意正心之事,而天寿不贰、修身以俟之者,修身以下之事也。此其次序甚明,皆学者之事也。然程子尽心知性,不假存养,其唯圣人乎者?盖惟圣人则合下尽得此体,而用处自然无所不尽,中间更不须下存养充扩节次功夫。然程子之意,亦指夫始条理者而为言,非便以“尽心”二字就功用上说也。今观此书之言尽心,大抵皆就功用上说,又便以为圣人之事,窃疑末安。[旧说未明,今别改定如此]

  祖谦曰“成性”固可疑,然今所改定,乃兼性情而言,则与本文设问不相应。来谕以尽心为集大成者之始条理,则非不可以为圣人事。但胡子下“者也”两字,却似断定尔,若言六君子由尽其心,而能立天下之大本如此。

  熹谓论心必兼性情,然后语意完备。若疑与所设问不相应,而“者也”二字亦有未安。则熹欲别下语云“性固天下之大本,而情亦天下之达道也,二者不能相无。而心也者,知天地,宰万物,而主性情者也。六君子惟尽其心,故能立天下之大本,行天下之达道。人至于今赖焉。”[云云]不知更有病否。若所谓“由尽其心”者,则诃恐太狭,不见程子所谓不假存养之意。

  知言曰: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进修君子宜深别焉。

  熹按此章亦性无善恶之意,与“好恶,性也”一章相类,似恐末安。盖天理,莫知其所始,其在人,则生而有之矣,人欲者,梏于形,杂于气,狃于习,乱于情,而后有者也。然既有而人莫之辨也,于是乎有同事而异行者焉,有向行而异情者焉。君子不可以不察也。然非有以立乎其本,则二者之几微暧万变,夫孰能别之?今以天理人欲混为一区,恐来允当。

  祖谦曰“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者,却似未失。盖降衷秉彝,固纯乎天理,及为物所诱,人欲滋炽,天理泯灭,而实未尝相离也。同体异用,向行异情,在人识之耳。

  熹再详此论,胡子之言盖欲人于天理中拣别得人欲,又于人欲中便见得天理。其意甚切,然不免有病者,盖既谓之同体,则上面便着人欲两字不得。此是义理本原极精微处,不可少差。试更子细玩索,当见本体实然只一天理,更无人欲。故圣人只说克己复礼,教人实下工夫,去却人欲,便是天理,未尝教人求识天理于人欲汨没之中也。若不能实下工夫,去却人欲,则虽就此识得,未尝离之天理,亦安听用乎?

  知言曰:好恶,性也。小人好恶以己,君子好恶以道。察乎此,则天理人欲可知。

  熹按此章即性无善恶之意。若果如此,则性但有好恶,而无善恶之则矣。“君子好恶以道”,是性外有道也。“察乎此,则天理人欲可知”,是天理人欲同时并有,无先后宾主之别也。然则所谓“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者,果何谓乎?龟山杨子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却是此语直截。而胡子非之,误矣。

  栻曰“好恶,性也”,此一语无害,但着下数语则为病矣。今欲作:好恶,性也,天理之公也。君子者,循其性者也。小人则以人欲乱之,而失其则矣。

  熹谓好恶固性之所有,然直谓之性则不可。盖好恶,物也,好善而恶恶,物之则也。有物必有则,是所谓形色天性也。今欲语性,乃举物而遗则,恐未得为无害也。

  知言曰:心无不在,本天道变化,为世俗酬酢,参天地,备万物。人之为道,至大也,至善也。放而不知求,耳目闻见为己蔽,父子夫妇为己累,衣裘饮食为己欲,既失其本矣,犹皆曰我有知,论事之是非,方人之短长,终不知其陷溺者,悲夫。故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熹按“人之为道,至善也,至大也”,此说甚善。若性果无善恶,则何以能若是邪?

  栻曰论性而曰善不足以名之,诚为未当,如元晦之论也。夫其精微纯粹,正当以至善名之。龟山谓“人欲非性也”,亦是见得分明,故立言直截耳。遗书中所谓善固性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则如之何?譬之水澄清者,其本然者也。其或浑然,则以夫泥滓之杂也。方其浑也,亦不可不谓之水也。夫专善而无恶者,性也,而其动则为情。情之发,有正有不正焉。其正者,性之常也,而其不正者,物欲乱之也。于是而有恶焉。是岂性之本哉!其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者,盖言其流如此,而性之本然者,亦未尝不在也。故善学者化其滓以澄其初而已。

  熹详此论性甚善,但明道所谓“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是说气禀之性,观上下文可见。

  熹又看此章云“本天道变化,为世俗酬酢”,疑“世俗”字有病,犹释子之谓父母家为俗家也,改作“日用”字如何?

  熹又细看,虽改此字,亦为未安,盖此两句大意自有病。圣人下学而上达,尽日用酬酢之理,而天道变化行乎其中耳。若有心要本天道以应人事,则胸次先横了一物,临事之际,着意将来把持作弄,而天人之际终不合矣。大抵自谢子以来,虽说以洒扫应对为学,然实有不屑卑近之意,故才说洒扫应对,便须急作精义入神意思,想象主张,惟恐其滞于小也。如为朱子发说论语,乃云圣门学者敢以天自处,皆是此个意思。恐不免有病也。又云以其大者移于小物,作日用工夫,正是打成两截也。

  胡子喟然叹曰:至哉,吾观天地之神道,其时无愆,赋形万物,无大无细,各足其分,太和保合,变化无穷也。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完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无过也,无不及也。此中之所以名也。夫心宰万物,顺之则喜,逆之则怒,感于死则哀,动于生则乐。欲之所起,情亦随之,心亦放焉。故有私于身,蔽于爱,动于气,而失之毫厘,缪以千里者矣。众人昏昏,不自知觉,方且为善恶乱,方且为是非惑。惟圣人超拔人羣之上,处见而知隐,由显而知微,静与天同德,动与天同道,和顺于万物,浑融于天下,而无所不通。此中和之道所以圣人独得,民鲜能久者矣。为君子者奈何?戒谨于隐微,恭敬乎颠沛,勿忘也,勿助长也,则中和自致,天高地下而位定,万物正其性命而并育,成位乎其中,与天地参矣。

  或问性。曰:性也者,天地之所以立也。曰:然则孟轲氏、荀卿氏、扬雄氏之以善恶言性也,非欤?曰: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奥也,善不足以言之,况恶乎?或者问曰:何谓也?曰:宏闻之先君子曰,孟子所以独出诸儒之表者,以其知性也。宏谓曰:何谓也?先君子曰:孟子道性善云者,叹美之辞也,不与恶对。

  或问:心有死生乎?曰:无死生。曰:然则人死,其心安在?曰:子既知其死矣,而问安在邪!或曰:何谓也?曰:夫惟不死,是以知之,又何问焉。或者未达,胡子笑曰:甚哉,子之蔽也。子无以形观心,而以心观心,则知之矣。

  熹按“性无善恶”、“心无死生”两章似皆有病。“性无善恶”,前此论之已详。“心无死生”,则  几于释氏轮回之说矣。天地生物,人得其秀而最灵。所谓心者,乃夫虚灵知觉之性,犹耳目之有见闻耳。在天地,则通古今而无成坏,在人物,则随形气而有始终。知其理一而分殊,则亦何必为定心无死生之说,以骇学者之听乎?

  栻曰“心无死生”章亦当删去。

  知言曰:凡天命所有而众人有之者,圣人皆有之。人以情为有累也,圣人不去情;人以才为有害也,圣人不病才;人以欲为不善也,圣人不绝欲;人以术为伤德也,圣人不弃术;人以忧为非达也,圣人不忘忧;人以怨为非宏也,圣人不释怨。然则何以别于众人乎?圣人发而中节,而众人不中节也。中节者为是,不中节者为非。挟是而行则为正,挟非而行则为邪。正者为善,邪者为恶。而世儒乃以善恶言性,邈乎辽哉!

  熹按“圣人发而中节”,故为善,“众人发不中节”,故为恶。“世儒乃以善恶言性,邈乎辽哉”,此亦性无善恶之意。然不知所中之节,圣人所自为邪?将性有之邪?谓圣人所自为,则必无是理。谓性所固有,则性之本善也明矣。

  栻曰所谓“世儒”殆指荀、扬,荀、扬盖未知孟子所谓善也。此一段大抵意偏而词杂,当悉删去。

  熹详此段不可尽删,但自“圣人发而中节”以下删去。而以一言断之云:“亦曰无理人欲之不同尔。”

  栻曰所谓轻诋世儒之过而不自知其非,恐气未和而语伤易。析理当极精微,毫厘不可放过至于尊让前辈之意,亦不可不存也。

  熹观此论切中浅陋之病,谨已删去讫。

  知言曰:彪居正问:心无穷者也,孟子何以言尽其心。曰:惟仁者能尽其心。居正问为仁。曰:欲为仁,必先识仁之体。曰:其体如何?曰:仁之道弘大而亲切,知者可以一言尽,不知者虽设千万言亦不知也。能者可以一事举,不能者虽指千万事亦不能也。曰:万物与我为一,可以为仁之体乎?曰:子以六尺之躯,若何而能与万物为一。曰:身不能与万物为一,心则能矣。曰:人心有百病一死,天下之物有一变万生,子若何而能与之为一?居正竦然而去。他日某问曰:人之所以不仁者,以放其良心也。以放心求心可乎?曰:齐王见牛而不忍杀,此良心之苗裔,因利欲之间而见者也。 一有见焉,操而存之,存而养之,养而充之,以至于大,大而不已,与天地同矣。此心在人,其发见之端不同,要在识之而已。

  熹按“欲为仁,必先识仁之体”,此语大可疑。观孔子答门人问为仁者多矣,不过以求仁之方告之,使之从事于此而自得焉尔,初不必使先识仁体也。又以放心求心之问甚切,而所答者反若支离。夫心操存舍亡,间不容息,知其放而求之,则心在是矣。今于已放之心不可操,而复存者置不复问,乃俟异时见其发于他处,而后从而操之。则夫未见之间,此心遂成间断,无复有用功处。及其见而操之,则所操者亦发用之一端耳,于其本源全体未尝有一日涵养之功,便欲号而充之与天同大,愚窃恐其无是理也。

  栻曰必待识仁之体而后可以为仁,不知如何而可以识也。学者致为仁之功,则仁之体可得而见,识其体矣,则其为益有所施而亡穷矣。然则答为仁之问,宜莫若敬而已矣。

  祖谦曰仁体诫不可遽语,至于答放心求心之问,却自是一说,盖所谓“心换存舍亡,间不容怠,如其放而求之,则心在是矣”者,平昔持养之功也,所谓“良心之苗裔,因利欲而见”、“一有见焉,操而存之者,随事体察之功也”,二者要不可偏废。苟以比章欠说涵养一段,“未见之间,此心遂成间断,无复用功处”是矣。若曰“于已放之心,置不复问,乃俟其发见于他处,而后从而操之”,语却似太过。盖“见牛而不忍杀”,乃此心之发见,非发见于他处也。又所谓操者,亦发用之一端,胡子固曰“此良心之苗裔”。固欲人因苗裔而识本根,非徒认此发用之一端而已。

  熹谓二者诚不可偏废,然圣门之教详于持养而略于体察,与此章之意正相反。学者审之,则其得失可见矣。孟子指齐王爱牛之心,乃是因其所明而导之,非以为必如此,然后可以求仁也。夫必欲因苗裔而识本根,孰若培其本根,而听其枝叶之自茂耶。

  知言曰:天地,圣人之父母,圣人,天地之子也。有父母则有子矣,有子则有父母矣,此万物之所以着见、道之所以名也。非圣人能名道也,有是道则有是名也。圣人指明其体曰性,指明其用曰心。性不能不动,动则心矣。圣人传心,教人下以仁也。

  熹按心性体用之云,恐自上蔡谢子失之。此云“性不能不动,动则心矣”,语尤未安。凡此心字,皆欲用“情”字,如何?

  栻曰:心性分体用,诚为有病。此若改作“性不能不动,动则情矣”一语,亦未安,不若伊川云“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语意精密也。此一段似亦不必存。

  熹详此段诚不必存,然“性不能不动”,此语却安,但下句却有未当尔。今欲存此以下,而颇改其语云:“性不能不动,动则情矣。心主性情,故圣人教人以仁,所以传是心而妙性情之德。”又按伊川有数语说“心”字皆分明,此一段却难晓。不知“有形”二字合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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