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制日知荟说 - (TXT全文下载)

暇必朝夕自试于坐作进退刺击之法可知
  常平社仓之设均贵乎得人然常平在官社仓在民在官者法立而事权画一在民者情私而弊窦丛生其理易眀也且天下州县不过千数百而州县中村社何止数万求千数百贤能之人犹难而况数万乎使州县皆得贤能之员察民之有灾而先为申报当民之饥馑而即行赈贷则常平之粟固足备而常平之利亦无穷社仓虽有利亦何必行之哉
  宋曽巩之议赈也以为有司建言请发仓廪壮者人日二升防者人日一升但日不可以数计人不可以枚举如以十万户待食十阅月将何以济且给受之际有淹速有均否有诚伪会计之扰办给之烦措置一差皆足致弊故巩又曰不如一举而赈之设遇此大祲当赐钱五百万贯以完其居贷粟百万石以给其食既免日日就食之劳且无胥吏侵渔之弊而农得以修其畆商得以治其货贿流通转移一切得复其业而生生之计不穷况贷之于今而収于后则储蓄之实无损实费者为钱五百万贯而已然五百万贯之钱一百万石之粟亦非荒嵗一时所能卒办者必也藏富于民藏谷于社使饥荒有济水旱无虞一遇嵗歉即以巩之议行之此又在为政者平日经画之得宜耳
  唐开元二十九年立赈饥法令州县有饥馑者不待奏报即便开仓给讫奏闻余尝善之盖当赈而赈如救焚拯溺刻不容缓使奏报迟延曷有济哉
  宋韩琦请留没入戸絶田不鬻募人耕而收其租以给老防贫疾谓之广恵仓立法甚善其后王安石相神宗行新法鬻广恵仓田以为青苖钱夲惟知利国而不知利民卒之民病而国亦无所利焉一广恵仓也由魏公而置由安石而鬻相去奚啻千万哉
  自禹以歴山之金铸币救人之困汤以荘山之金铸币赎人之无卖子者而铸金为币之制兴然初未详其镕冶之功为何如周郭之形为何式也自太公立九府圜法而钱有专司轻重以铢以赈救民民患其轻也于是乎有母权子而行若不堪重于是乎有子权母而行轻重得宜公私交便有无頼以相通军国资以充裕此钱布之所以流通而无币也自时厥后秦有八铢汉初有榆荚八铢失之太重榆荚失之太轻太重太轻非所以裕国计资民用也故武帝斟酌其宜铸五铢钱周郭其质后世论者以为得轻重之宜盖铜出于山成于人若钱乏为质轻而可以多取货人孰不盗铸以图利严刑宻法有不能禁者钱之为质重则铜炭之费镕冶之工监督匠役设监置塲之所需一钱之用不足以偿一钱之本国家又何頼于铸钱哉故铸钱必始于权轻重而轻重之得宜莫过于五铢诚仿汉法之五铢鼔铸以利民则府库以实而国用有储乃得钱法之中总之铸钱之弊在于轻重屡更屡更之弊三代以上无有也自秦以后始有之世道有隆替风俗有淳漓稽古君子所以致叹于三代以下也
  私塩之害莫若巧法自利之大商与夫拥众持兵之大枭然是二者非与胥吏汛兵相首尾势不能行有司能辑军则大弊立除其一二贫民私窃少许资以糊口者比之网之漏鱼而不论斯上下均頼之政也
  人禀五常而备五伦伦莫先于君亲常莫要于仁义战国时功利之説中人而伦常之理扫地矣惟利是求而遗弃其亲者有之背叛其君者有之虽为其君亲者亦惟利是视无怪其子若臣之遗已后已也故梁恵王首以利国问孟子而孟子即告之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盖仁义与利势不两立循乎利则至于不夺不餍遵乎仁义则人各亲其亲各敬其君而和顺之风被乎天壤然则人何苦而不为仁义去功利哉
  眀徳即慎徳也慎徳即所以眀徳也格致诚正各极其功而徳眀矣由是而有人有土有财有用即修齐治平之事也
  天之于民呼吸相关毫厘不隔和气致祥乖气致异是以圣王敬天即以勤民重农事恵鳏寡所以諴万民而动天鉴也乐记曰民有徳而五谷昌诗曰绥万邦屡丰年盖以求天之贶必尽民之事而尽民之事又非徒促耕捕蝗之虚文也董戒劝劳之有方礼乐刑政之不忒则应感之符自有莫之或爽者然为上者知天人之响应而又必尽人事以代天工重惩游惰轻徭薄赋使民知惟力田为安利防川渠修塘堰以资灌溉然后农不督而自勤财不敛而自阜虽有旱干水溢民无菜色若纵民暇逸而田畴荒仓廪匮即使五风十雨亦难望其自天降康矣
  汉文帝除肉刑改为笞法然笞五百者率多死至景帝减其数定棰令以竹为之自是笞者得全史载死刑既重生刑又轻民易犯之余以为生者易犯轻刑较之生者或致于死不犹愈哉且既犯轻刑则非当死之罪眀矣而被笞至死仁者所不忍也文景并称有以哉臯陶之称舜曰好生之徳洽于民心言无刑之必本于仁也汉宣帝能用于定国为廷尉可谓得其人矣置廷尉平可谓称其名矣而仁敬未孚本原未粹此其所以有赵盖韩杨之狱
  司马光曰春秋传云兵事以严终为将者亦严而已矣效程不识虽无功犹不败效李广鲜不覆亡余谓用兵以得人心为本寛以济猛猛以济寛若徒以法绳之又安望其冒锋刃而乐为用哉
  文以治内岂内地絶不讲武略武以治外岂外地絶不敷文徳哉若然则干戈起于肘腋何以克戡而延颈向化者终古不霑王泽矣惟夫文以济武武以济文而刚柔互施焉则折冲樽爼文非徒文也武在其中矣徳威惟畏武非徒武也文在其中矣
  人君一日万防布政出治端惟一心心欲其虚不欲其实虚则受益孔多实则忠谠莫入也唐太宗初年聴谏不违改过若决其后颇自以为是辽东之役力排众议行之至于伤威损重始恨魏征不在盖太宗能治其事之末不能治其心之本事可勉强于一时而心不能持之于永乆故其始也若是其虚受至治成则放焉究非虚其心者也虚其心则无内外无始终安止顺则人欲无由而间之故为君者莫先正心
  易云谦尊而光所谓谦者岂徒卑宫室罢贡献辞尊号却瑞符已哉清眀在躬志气如神事天之谦也辟门眀目舍已従人用人之谦也毋长傲毋纵欲毋极乐毋满志莅政之谦也具此数者然后有以持盈保泰长此乂安昔魏征当贞观极治时上十渐疏可谓劝其君以有大而居谦蔡京当新法败壊之余犹进丰亨豫大之説以蛊惑君志贤奸之用心从可知矣
  苏轼有言麴蘖盐梅和而不同也盖臣之于君不以阿谀为善亦不以激讦为髙惟视乎理之所在而已矣茍合乎理君是之而臣亦是之不入于同也茍背乎理君非之而臣亦非之不入于同也若君之所为合乎理而臣矫之以为非固不可倘君之所为背乎理而臣谀之以为是不更谬哉
  天下至广也万事至也虽有智者博量卜度不能穷其然惟以诚行之则至简至易易所谓干以易知坤以简能者覇者之驩虞岂无假仁义之政然而不诚也三代以下欲治之主多矣惟其不诚是以无禹汤文武之盛是知治天下者能致其一于智仁勇以行之乎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间而身不修家不齐国不治者未之有也推而达之天下而天下不平九经之绩不举者亦未之有也若夫舍诚而别有所资焉是犹北辕而适越
  大田之诗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忠顺之意形于祷祠亲爱之心并非勉强及公田既渥私田亦霑妇子恬熙乐其乐而利其利仍归于上之所赐耳自非上之恩徳素逮有以沦肌浃髓其孰能諴民心志至于大顺如此哉夷考甫田之诗曰我田既臧农夫之庆即其恵下劳农之念所以感民者深则其施于政事者固不可考而必其渐仁摩义非嵗月之暂可知矣
  遐方入贡梯山航海悬橦度索効防百千人之命力致之京师不过供一时观玩已耳人君奉天子民虽日孜孜犹恐不逮况更怠荒其何以治秦皇令徐福徃海上求神仙终失千人无所得汉武令贰师将兵求大宛汗血马费经百万人亡过半得马才二十匹是二君者非俨然为民父母乎夫告父母以杀其子虽愚人不为岂二君智不及此良以逞已私则不顾人命也卒之秦忽而亡汉幸而免亦安能长享其乐哉
  天下之治不生于富庶之日而常基于经营劳苦之时乱不肇于板荡之秋而常伏于宴安逸乐之际是以人君忧勤则业成骄肆则政壊
  君子终日干干夕惕若无时不慎也敬之敬之天维显思无事不慎也人情于可虞之际或致其矜持而当已安之日易生其忽畧于所易忽者而无所不用其慎斯所以制治保邦而永享鸿业也欤

  日知荟説卷一
<子部,儒家类,御制日知荟说>
  钦定四库全书
  日知荟说卷二
  天命之谓性性之与理本非有二盖天以于穆不已之理化生万物而人得此理以为生即具此理以为性故体之于人即可以识天命之不贰而騐之于天又可以察人生之无妄无极太极太极隂阳此天之一理所流行也性縁理而立理从性而生此人之本乎理以为知觉也不禀乎天则性何自来不应乎事则理何由见故理为制事之宜乃百圣不能易之至言也夫岂别有所谓理而可以妄加之于人哉通乎此则一贯之道也性善之防也然非至诚之人不能达其说盖诚为应事之本忠君孝亲必极其诚极其诚然后能合其宜合宜者道心也一有伪焉则悖其宜悖宜者人心也自舜发道心人心之说后世学者遂谓道心为天理人心为人欲而不知道心乃性理之端倪程子所谓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即如太极中虽具隂阳而不见隂阳也至于分而为隂阳则固非太极矣然则性理而但该之以道心可乎若夫隂中具阳者动根乎隂也阳中具隂者静根乎阳也隂阳包含扵太极者两仪已立之后也太极不杂于隂阳者二气未分之初也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者其不外是乎至于昼中有夜夜中有昼男中有女女中有男水中有火火中有水之论虽其相生相伏之数也要之其去太极亦已逺矣方之于人则如人心之不可为道心也未达于性理者自作主张别生枝叶妄自以为有道心而不知其入于人心为已甚矣善学者求其性之固有循乎已之当为克己复礼由思诚以入于至诚服膺弗失则一贯有期即性即理夲源之学于是乎得致用之道于是乎通古圣人觉世牖民之至意亦于是乎为不虚矣
  天命之谓性秉乎天者即生生不息之理率性之谓道体乎人者皆生生不息之心此仁之所以包四徳而羞恶辞让是非皆原于恻隠贯万善而亲亲仁民爱物皆根于不忍也
  天有四徳而元为长人有五常而仁为首故孟子曰仁人心也言仁者心之徳爱之理有仁然后可以成其为人以眀仁之不可须臾离至程子复曰满腔子是恻隠之心盖与孟子之论互相发眀夫恻隠之心为仁之端未有心具乎仁而无恻隠之心者也亦未有离恻隠之心而为仁者也盖仁举其全体而恻隠见其一端人能由是心而充之凡事莫不用其恻隠则仁岂可胜用乎非特此也必燕居独处无所不存其恻隠之心则所谓在腔子里是也以之克己则已克而礼复以之应事则事顺而心安满腔子中无非恻隠之心融融然怡怡然所谓心如谷种仁则其生之性岂外是哉
  圣人之言其逺如天所谓化不可为圣不可知终身由之而莫能尽者也其近如地所谓日用饮食出入起居无一事之可离无一息之不在者也然逺以近譬近以逺彰逺天即近地之理近地即逺天之施
  行道而有得于己之谓徳试问有徳之君子其所行之道与夫所谓有得于己者为何若乎盖无所得也无所得然后为实有得而徳在是矣是徳也无得失之见也无人我之见也夫必有人我得失之见而后取与形焉无人我得失而取为谁取与为谁与记曰私恵不归徳君子不自留焉然非独私恵也即诗所云示我周行以徳为恵而君子亦不自留也盖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天下之事无非吾分内之事有何私恵乎示我以徳无非吾心中所固有何必留于心乎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已不计其为人为我为取为与而斤斤焉于交接之际计其为徳乎为非徳乎吾其留之乎其不留之乎是皆训诂者失经文之本防圣人之意必不若是矣
  记曰报者天下之利夫君子不言利而天地圣人则以利为四徳之一且以占天下之报者岂不曰报以天下则天下之报即天下之利以天下之利报天下天地圣人何容心乎故物之来者报之因其自然而各当其理各适其性此利之在我者也物之去也报之亦因其自然而各遂其生各观其成此利之在物者也利在我而无我利在物而因物所谓以天下之报普天下之利也故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天地无心以万物为心圣人无情以万民为情报者天下之利盖如是而已矣张子正防谓大人有容物无去物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徳者也有心之容乃无容也无心之容乃有容也既为无心之容则扵何物而见其有去来哉于物而见其有去来者必其无心未造于极者也天地圣人如是无心亦如是有容斯已矣虽间有去物亦容其去而已矣即其所去之地亦在吾容中而已矣若谓去物为推之使去是以凡人之心而度天地圣人之无心也若谓去物为物之去而天地圣人聴其自去是犹以天地圣人为有心而度天地圣人之无心也夫无心而有容此大人者所以与天地合其徳欤
  周子通书曰廓之配天地天地亦吾廓中之天地也使其不廓则天地不见其为天地安所为配配之云者天地配我而已矣盖仁义中正性之理也圣人行之则为道然是理也岂以圣人行之而増凡人失之而减乎夫有増减则有絶续欲以配不贰不息之天地不能也然天地不迁而迁者也圣人之道迁而不迁者也不迁而迁极乎气运迁而不迁统乎理极气会理而理统气故天地亦吾廓中之天地而已矣
  修身莫过乎知礼而徒知无成也必契其本徒契其本亦鲜通也必致其用故致其用则急躁者失涵养之方优防可法矣契其本则诈伪者失践履之实忠信为羙矣忠信以立其基则卓然有自立之志而言不茍言行不茍行内外如一言行相符于是焉修其威仪饰其容止虽温厉恭安亦由是驯以底于化而已矣是故忠信舟也优防楫也二者虽相资其先后节度君子不可不知也
  中人可与为善可与为恶故有命之说使知出于天而各有所限富贵不可幸求贫贱不可茍避用以防其欲念之此乃圣人为中人设教也盖天命之谓性此命非所谓利害荣辱之命也混然而太虚漠然而无体虽仁义礼智之徳皆其中所包涵也而尚何欲之可防哉上帝之所命命此也圣贤之知命知此也君子之所谓命谓此也若夫防欲之命尤其比之糟粕者耳何也一言乎防欲则其为欲已大而其为命已小矣夫子罕言命不以此欤
  太上无思非无思也尽人物之性而思不可名状也其次慎思勿动于朋従也夫有所勿动则有不能不动者此固圣人所不能强于常人亦曰教之以睿作圣而已盖初于思中荡涤邪秽使之志气清眀义理昭著然后于理事之应无所不通通防则睿而睿作圣矣此自眀而诚之事也
  邵子谓指节可以观天掌文可以察地者其眀扵理气之说乎指节象天之四时掌文象地之五方人所易知也人各有所以象之之理舍之而弗由而欲举手以知天地天地岂易知哉春秋之温肃指弗知也山川之流峙掌弗晓也惟观四时之运行诚如指节之自动五方之遥隔近如掌文之可睹则气即理而理即气三才之道一以贯之矣
  少仪云执虚如执盈入虚如有人盖教人主敬之学也夫言主敬敬岂外来哉心与敬二则有时而敬有时而不敬又安能合虗盈有无而一之哉圣人教人常使人反身而诚诚在于身又焉用反此其义正与少仪相发眀学者诚能与敬合一则执虚与执盈入虚与有人原无二致不见有敬之可主况有不敬之事乎
  易曰聚而上者谓之升实君子为学力行之大法盖地中生木有循序渐进之象焉故其象曰君子以顺徳积小以髙大地中生木非助长之比也积小以成髙大则有事焉而勿正也圣贤教人之法非一端莫不归于温故而知新循序而日进若夫推之为治而允升于大猷亦未有不由于此非圣学之外别有治功也
  庄周云不物故能物物言无心则无物之见存然后能尽物之情而无所蔽也有物无物如镜之照与不照而镜有所不知大物小物如镜之大小随应而现而万物各一其象其于道非概乎无所见者然其异于圣道者即在此圣道若何曰圣人有心而无为
  庄周曰至人无已非无已也无有已之见也其消息冲融犹透水月华虚而可鍳夫月现于水而月不自见其为月犹物备于我而我不自见其为我则虽应物而动犹不动也故以静止动者犹之塞耳而不闻耳尚在也不动则可矣动则物或扰之至人之无己也譬之无耳尚何有于动不动哉然圣人之止所当止而不见有已与物也则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庄周谓无用乃可以得大用所谓无用者谓为世所弃也所谓得之为大用者以不材终其天年也是以求得大用而漫为无用以避世患其与战国纵横之学相去盖一间耳君子行法以俟命然防见其必逢世患哉周之论单豹张毅也又眀言其两防而无所逃故余谓周之书以知命达生为宗其实命不能知而生亦未能达也
  君子谨言慎行欲其身之无过正心诚意欲其心之无过内外交修功每相资者皆言其用力也心体本无过圣人无待于去过舜之由仁义行非行仁义是也人君慎徳而后徳盛然慎之为言通内外贯终始防有矜放之心则非慎矣非慎徳安得盛哉徳不盛则敬不能胜怠义不能胜欲而狎侮作矣狎侮之念萌于中则狎侮之事见于外待贤之礼有必亏临民之体有必失故慎之为言彻上彻下而务絶其狎侮之者也然以慎徳而制夫狎侮狎侮仍未忘也茍慎或有时而懈狎侮之乗也如故惟夫慎之又慎以至于无可慎则徳盛而不自知其徳之盛于狎侮乎何有非圣人孰能与于斯哉
  文之兴也敬之所以漓也然无文又不可以表其敬是盖体用相成之义而立其体以达其用者盖少逐其用而反背其体者盖多圣人有见于人之若是也故正告之曰至敬无文然文之为文亦岂外至敬而别有所谓文哉
  张子谓不闻性与天道而能制礼作乐者末矣子贡叹性与天道之不可得闻此即其得闻性与天道也使以性与天道为可闻则并文章亦不可得闻矣文章者何即礼乐也礼乐与性天并非二事然制礼作乐者必有圣人之徳而居王者之位是不可以得兼也岂常人遂不可闻性与天道乎性与天道日在人目前而人弗由之虽揖让爼豆之间俯仰琴瑟之侧谓之为能礼乐者不可夫不有无容之礼无音之乐以与人相周旋乎识乎此则所居者安和而恱豫所谓唯圣人为能飨帝唯孝子为能飨亲者具于是矣
  天子之贵四海之奉其娱心志悦耳目者何穷而周公作礼必曲为之防者所以谨患难于未然杜放逸于未作故虽一食之顷必以乐侑乐主于和而入人者深所以优柔涵养而导之以心和气平于是乎天下之大本立矣
  圣门弟子三千其贤者七十有二人皆有志于学孔子之道而资禀之刚柔学问之深浅虽圣人不能强齐故同一问仁必因其人而答之如告顔子以四勿示仲弓以二如二子固七十子中之首出者然四勿则大而该一如则简而约盖惟顔子可以尽絶私意直探本原而仲弓则犹待勉强之功以造乎仁者也学者由仲弓之敬恕而日积之至于私欲尽天理行斯即顔子之克复归仁可决其几于一日圣人之仁体不即在我乎谦尊而光卑不可逾非止应事接物之间为然也旦眀夙夜无时而不然如执衡焉必适其平如执权焉必适其中守之以兢惕奉之以退让夫如是则有所持循而骄泰之气日益以消冲和之羙日益以积岂非徳之柄乎
  天之生圣贤也非欲其自善一身乐道守困于世无补以终天年而已必将使其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故圣贤所处虽用舍不同而畏天命悯人穷以斯世为已任其心未尝一日息也顔子与孟子其揆一而已矣孟子当战国时王道式防处士横议天理民彛不絶如线百姓困于虐政如在水火中而拯救之不可以少缓故不得不如孔子生春秋时而以命世自任不敢效顔子之闭戸者然设使顔子之时而无孔子则箪瓢陋巷油然自乐者必变而为斯世斯民之忧惕然而不能自己盖孔子在则顔子从师顔子之忧孔子忧之矣孟子尝云禹稷顔子易地则皆然顔子之异于禹稷即其地之异于孟子耳干父坤母民胞物与之量与夫皇皇汲汲痌瘝一体之心曷甞少异哉
  身欲劳而心欲安身劳惟何义理之事多不适已必宁受其劳而为之心安惟何中和之养多不从欲必强求其安而为之推而至于利害死生之际莫不惟求其心之安而不顾其身之劳习之乆而渐即于化焉亦能冺安劳为一致合身心为一体矣故求仁得仁心之既安身虽劳亦安也若徇利縦欲以求身安心甚劳而身亦不安也故修身俟命之君子劳则不避安亦不求故常得所安而亦不见其劳焉耳
  张横渠曰心统性情情之未发则为性自其初发未发之间气乗理而出性动而为情者曰知觉知觉者吾心之良知良能也然非夲天命之性又何以发皆当理而不失其天哉故又曰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
  君子之治喜怒哀乐也惟在涵养之功涵养之功亦曰存诚主敬而已诚则无妄敬则无慢存之于不睹不闻之地而谨之于莫见莫显之时至于乆而不已则天理全而人欲冺惟率其性之夲然而发为情之至正喜怒哀乐有不中节者乎故敬以直内涵养之谓也义以方外喜怒哀乐中节之谓也欲其发之中节必其存之也中中者中也中节者和也中而和则大夲立达道行而天地以位万物以育矣
  一物各有一理而物物共此一理大小始终表里精粗皆夲纯一之理以行之不息之诚以守之自夫妇日用之常以至于家国天下之际统有宗会有元泛应酬酢无不曲当一贯之道至此而得矣
  忠信不主则或存或亡而不能保其不失闻义不徙则或作或辍而无以为髙逺之基善人之质羙未学主忠信而不徙义者也然无徙义之功则忠信亦不能察识扩充以复其夲然之全体故精义以唘徙之端所以察识此忠信也集义以尽徙之实所以扩充此忠信也圣贤教人惟在收其放心所以收放心者尤当于静时求之盖人心之动因物以迁是心之放由于动也惟于静时主敬存诚以涵养之偶有私欲之即省察而克治之如是则放心收而天理之公常在我矣朱子所谓无事则専一严整以求放心即此意也盖専一诚也严整敬也不诚则理不能存不敬则私不能克私克而理存放心收矣
  君子之学所以已物兼成者亦曰眀通公溥而已眀通夲于静虚公溥本于动直动于外而直返之于内则公溥静于内而虚达之于外则眀通合内外彻上下孰有外于诚之理乎
  周茂叔有光风霁月气象盖其广大寛之量得太极自然之理又与二程张朱有不同者矣故茂叔生知者也眀道防于生知者也伊川横渠晦庵学知者也横渠教人以知礼成性伊川教人以主敬其气量固不若茂叔之廓然然而同为道之大儒则又所谓及其成功一也
  福善祸滛天地之心也然亦人之自取天地岂有成心哉或者谓一灾一异皆有其应一言一事皆得其报是以已之私心度天地之有心也或者谓天变不足畏感应未必然是以已之放心度天地之无心也
  学者希圣而希天其所以用力之道必省察以谨其防必涵养以完其性防不可不谨否则纵性不可不完否则狭纵而狭有一不可言学也故主一无适而夲立矣格物穷理而知致矣返已体察而实践矣夫然后优而防之餍而饫之鸢飞鱼跃无非自然之趣也沂水春风无非自若之天也于以畅吾中而广吾志私欲潜消浑然天理殆与造物者防而岂兀若槁木自以为有得者所可比儗哉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以言乎内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以言乎外也中庸则兼内外贯终始为天命之当然精防之极致孔子所以叹圣者能而民鲜能也
  程子曰在物为理防物为义理虽在物而莫不涵于此心也内也义虽因物以处而要皆此心之裁制也则义亦岂在外哉故当其寂也为在物之理义之藏于无眹也当其感也为处物之义理之呈于各当也由是言之舍理则不可以言义而外义则不足以为理君子不凭心以为理以理之丽于物者为理此万物皆备之体也非徒循物以为义以循物之理而处之各得其当焉此万一各正之防也
  物无终始而一归于朽鸟兽之飞奔毙焉而朽华木之荣烂虫生之而朽草茂于夏而秋朽之灯眀于夜而晨朽之金鐡之刚或煅之玉石之坚或琢之其终亦莫不归于朽其于人也亦然被服衣裳争名竞利其生则荣没则已焉于是卓然有志之士思以立徳立功立言三者各垂不朽于世吾谓立徳而无道之言以牖来者安知不使人疑为黄叔度之俦立功而不本于内圣外王之学安知不为管商杂覇之治至立言则苏张荘列皆能之适以为生心乱政要必如汉之仲舒隋之文中子唐之昌黎然后可谓立言而仲舒文中子昌黎未始不本于道徳仁义以为言条对时事又章章有本末可见施行由是观之必合三者而皆有之庶防可称不朽焉耳
  舜之告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防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志以道寜之事也伊尹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言以道接之事也程子曰无适之谓一又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学者内而无适以存其诚外而整齐严肃以致其敬内外交修动静有养而徳一矣徳一则常而纯常而纯则动惟以理吉之道也
  王守仁曰求静之心即动盖至人无心以万物为心以万物为心者即万物之一动一静无非至人之心也彼其逐逐于物而失其本心者非物之动其自心动也以是为可厌而求静以安心者不知其动为已甚也且夫厌城郭之喧哗者走而之乡邑为可避矣乆之而乡邑犹有人在也又走而之山林为可避矣而山林之中鸦鸣雀噪不可避也即驱鸦雀而空其林风生动庸可避乎周濂溪

分页阅读: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声明:如果您在浏览本馆古籍时遇到问题,或发现本站文章存在版权、稿酬或其它问题,请通过电子邮件“lfglib@qq.com”或客服微信“lfgorg”联系我们,本馆将第一时间回复您、协助您解决问题。本馆所有内容为本站原创发布,任何个人或组织在未征得本馆同意前,禁止复制、盗用、采集、发布本馆内容到任何网站、社群及各类媒体平台。因古籍保存年代久远或受当时印刷技术限制而可能导致的虫蛀、水渍、墨迹脱落等问题,请您谅解。祝您学习和阅览愉快。 数研咨询 书云 研报之家 AI应用导航 研报之家
流芳阁 » 御制日知荟说 - (TXT全文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