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业录 - (TXT全文下载)

事建成元吉不足责太宗与髙祖谋天下皆是利心孟子所谓父子兄弟懐利以相接者当时建成太宗元吉各置僚属将佐势固相轧若使太宗无利心兄弟骨肉之间一以天理相接至诚事兄爱弟或庶几焉如建成元吉见疑解辞权位退让处贫如终不容寕死而已不可杀兄以贼天伦当时太宗自言骨肉相残古今大恶亦知惭矣惜乎人欲胜天理微处置不去也

欧阳永叔言秦以功力取天下力则是功则非秦以兵力攻取使生民肝脑涂地罪莫大焉何功之有

纲目书周世宗废无额寺院禁私度僧尼夫圣王之制度皆本于天理之自然而裁成之以为天下不易之定准谓之额可也今周世宗旣废无额寺院必存有额寺院殊不知寺院乃天理中之必无者岂可立为定额乎禁私度僧尼然则僧尼又可以公度之乎据事直书世宗不学之陋自见矣

宋太祖分明是簒亦是乗五代之风五季之时君臣道絶由唐末藩鎭不臣沿习以致此极今日迎新天子明日迎新天子今日黄袍加身明日黄袍加身宋太祖分明是弑君自开辟以来君臣道丧莫甚于此时可惜此等英雄人反做此等事然自仁宗后风气渐复人才之盛三代以下罕比此亦气运使然有眞儒而不用所以民不被其泽故儒风振作过于汉唐语其治终在汉唐之下

大抵君臣相合各从其类好道之君方能用有道之臣好利之君必用计利之臣宋神宗满朝君子独用安石者以安石利心与神宗合也如安石忧财力困穷而言治财之道神宗即位初便言当今以理财为急务此二人者利心相契其行泉府青苖市易等法虽攻之者甚众终不能破二人功利固结之心也

宋徽宗画最妙世传为至寳徽宗为君玩物丧志如此失天下宜矣

向在南昌与张廷祥论三代以下有汉髙祖天姿朴厚志髙才大承秦之暴无法可因彼时有眞儒者出举先王之法庶几可行惜乎当时无人虽有张子房乃杂黄老智谋有余非先王之学韩信等俱是功利萧何等亦非修身正主之学其后有汉武帝志髙才雄慨然欲大有为彼时若董仲舒本领纯正庶几王者之佐然见道亦不甚分明亦无以使汉武实下手做工夫以去私欲而复天理故汉武虽以有为之姿终为物欲所胜而不克成也至宋神宗天资明敏奋然有为当时有程子等眞圣贤之佐惜乎为王安石所间神宗不能信用安石亦志髙才敏惜学术不正若使明道为相安石为参佐亦可有为明道才大徳盛行道济时复三代之治如反掌故廷祥以为此天地间大机会惜哉

尧夫以皇帝王霸并数便不相伦葢帝王无异道是纯乎天理无一毫人欲之私霸者元是私意纵窥测得天理来用只是假岂可与帝王同年而语哉

永乐间道义名节之士未见只有许多才子出来弄诗文

春秋之时霸主之有功于中国莫大于齐桓晋文晋悼然桓公之才大晋文之才雄悼公之才髙惜其无学力故天理不明急于功利或曰使文王为之何如曰使圣人为之必率诸侯以循轨度辅屏王室朝贡以时必无不庭之诸侯僭王之吴楚谭弦江虞必不见灭信义旣孚盟歃必不屡用仁恩旣洽陈郑必不肯叛徳威旣立荆楚必不敢慿陵礼乐征代自天子出已则奉命而行所以赞时王以兴复文武成康之业必不如桓文攘天子之权以济己之私也

霸者有一半功便有一半害

霸者虽有功于当时然三纲五常卒扶不起故仲尼作春秋以明之

霸者非有利于己底事皆不做言与己无干也不知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己皆吾事也

圣人不忍生民涂炭故取霸者之功圣门明乎修己治人之道故羞称五霸

先儒言王道之外无坦途举皆荆棘仁义之外无功利举皆祸殃此推其极而言也

事事存其当然之理而已无与焉便是王者事着些计较便是私吝心即流于霸矣

王道最易行只要君身修皇建其有极王道根本

天下古今共此个道理大用之则大治小用之则小治小失之则小乱大失之则大乱诚者为王假者为霸窃者为奸未有舍此而能济者

古今败国者皆自败也或荒淫或游畋或暴虐或狎小人或好宫室或好货聚敛皆亡国之具也故为君者必兢业修身任贤去奸爱养斯民乃保国长久之道

女色之害甚酷小则亡身大则亡国纣嬖一妲己而殷之宗庙社稷灭亡幽王嬖一褒姒宗周丧灭文姜淫而杀鲁桓齐襄二君宣姜淫而卫为狄灭女色之害可胜言哉

周公诛管叔是理当诛周公虽不欲然天理所在周公不得违也周公之诛管叔汤武之伐桀纣皆圣人之不幸非其本心也或曰何以见汤武不幸处曰使桀纣贤汤武为诸侯岂不自在

王介甫诗言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脱使当年身便死至今眞伪有谁知此是据他地头说岂有心通乎道而不能知人者哉当时六军万姓皆知周公之心诗曰旣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又曰公孙硕肤赤舄几几非能知周公者乎王莽之奸虽当时识之者少然其过服垢弊餙为节俭假为谦恭无非矫情干誉之事包藏祸心之谋其藏于中者如此其发于外者必有赧然之色偏诐文餙之言亦非难知也但不遇有道者照之

先儒言张子房平生事业皆自素书中出此诚然也葢其权谋智术处身处事进退行藏与素书无一不合后世智谋之髙妙无出于此但其不知天理本然之妙足乎已而感乎人有诸中而形诸外不必全假智谋明哲保身亦非全计利害以此论之黄张之道不出一私字圣贤之道不出一公字

韩信言汉髙帝善将将汉髙亦非善将将者古之善将将者舜征三苖而用禹汤伐桀而用伊尹武王伐纣而用尚父此乃善将将也如汉髙用计谋以驭韩彭又使韩彭不得其善终可谓之善将将乎或言光武善将将许多功臣皆得善终曰光武亦非善将将者古之善用人者尽其才进其徳保其身诚感其心用尽其才位称其徳赏当其功故各止其所各安其分何用许多智计以制服之乎曰以韩信之智谋才气其志又在功利若非髙帝有以制驭之其患有不可胜言者曰髙帝本领未正君徳未全故其所为不过如此设使本心纯是天理不以谋天下为心只以救生民为事义以举事诚以感人四海之内皆引领向风感于仁勇于义况韩彭乎当初汉髙本以利天下为心韩彭亦以利合髙帝旣欲谋天下韩信岂不欲谋国乎髙帝旣欲为帝韩信岂不欲为王乎韩信功利之人不足道为汉髙惜也曰汤武诛桀纣后遂为天子何以见其不谋天下曰人之所得于天而全具于我者谓之性圣人只是尽性曷尝有一毫利心舎吾性分之固有以求富贵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圣人体具于中用之发于外者自不容己其仁民爱物皆自至诚中出天下之人仰戴若父母若婴儿失所皆涕泣思亲汤武安得不怜而救之乎况桀纣暴恶已极天命已絶汤武亦不敢逆天而不伐曰何以见桀纣天命絶曰天命者天理也君者所以为天下臣民之主天命之以养斯民者今乃逆天为暴则自失君道自絶其命不可为君矣况天命具在人心人心怨叛如此则天命之絶可知曰周室旣衰孔子作春秋以尊周为义何也曰春秋之时周室旣衰而先王徳泽未冺民皆思周未忘观黍离及匪风下泉之诗则可见虽以齐桓晋文之盛犹曰咫尺天颜践土犹三觐王或又曰使孔子居桓文之位如何曰只是辅周天子修明文武周公之典以号令天下率天下诸侯以奉周法循侯度兴礼乐明教化若攘外安内之功乃其余事耳

将相一体方能成天下之务韩信李愬能成其功以有萧何裴度恊心于内宗泽岳飞不能成功是为汪秦沮挠于内也

诸葛孔明司马懿智勇相等只是孔明公平正大之气非懿所能敌故懿举中原之兵不能当偏蜀之师那时不敢出战军师已丧气孔明三年不死懿成擒矣

诸葛孔明三年不死则天下定矣当时司马懿不敢出与汉兵战则三军之气自然沮丧况孔明屯田足食因其土以为耕因其民以为众推恩立信以镇抚之吾气旣壮则贼气自夺

荀彧有智谋而从曹操是不讲学之故霍光忠智有余其妻弑许后而不诛亦是不讲学之故

刘伯温深护唐太宗不知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伯温智谋之士不知王道之大故也人才难得当尧之时人才之盛生民未有此后独周为盛周末孔颜之生人才亦可谓盛此后惟宋也

人为小小功业动其心只是不识义理如邓艾下蜀有甚功业助簒逆以灭人之国罪大矣

谢安东晋中第一人物其气英明惜乎未学又好尚清雅旷达无诚心整顿物理当时有多少当为事都不做

陆宣公才极精宻周遍三代以下罕及但唐徳宗庸君不能尽其才岂公不以格君心为先务乎

人才气虽大不可无学力如冦莱公后来因天书复相是相率为伪更做得甚事

为宰相不能搜访天下贤才而用之更使谁去为治朱子言吕夷简为相有范文正不能用更有甚相业

文天祥当宋末贾似道当国专权事已不可为矣后间率兵勤王又与陈宜中等掣肘已不是时候况天祥之才本疎乎

功臣多不保其终者盖其始初君臣只是利心相合未尝以道合其所为者多权谋智计未尝以道义匡其君故其君亦以权谋智计待之或君忌其能臣挟其功欲保其终岂不难哉儒者只务引其君当道道旣行则可以保天下之民岂不能保其身乎然则扬雄儒者不保终何也雄非功臣亦非以道事君者子路之死程朱之禁如何子路亦非能以道事君程朱是以道事君而不合者

君子小人不可共治是善恶邪正必相反也君子必治小人必乱者盖君子之徳足以格君化民况人以类从君子用则贤才举徳政修安有不治小人用则奸邪进虐政多安有不乱

君子小人自不相容其类不同也君子进则小人退小人进则君子退未有君子小人共治者也然则尧用四凶岂不是小人曰尧圣人也圣君徳盛势重方可因其才而用之孔明用魏延如何曰魏延虽小人非是大奸恶故孔明亦因其才而用之

君子与小人势不两立互为消长此治乱所由分君人者所当精察明辨以进退之出仕者亦当自守不可误入小人之党与小人为党终必败也

进君子退小人此为政第一义然须果断以行之若是好贤而不能进恶小人而不能退反自取祸败

处小人最难位髙势重可以处置小人才髙徳重可以处小人

处小人不可一向疾恶之须先以善养之养之不格然后从而处置之

小人败天下吃紧是移惑君心又引小人来居要位

君子以有才为幸小人以无才为幸

恃才者最是人之大病不惟败事必不能保身舎己从人方做得天下事

人肯自修则喜闻过喜闻过则能来忠直之士忠直之士进则小人退君子进则国家之治本于此不自修者则忌闻过忌闻过则心好谄谀好谄谀则谗谄面谀之人进君子退矣国家之乱本于此

忠邪不两立卢杞等黜然后陆宣公之志方可伸其一二而唐室之复不旋日矣

忠贤旣用奸邪自息如春阳既长阴冻自消

程子曰论治须要识体如修徳建极化导臣民精择宰相分建众职者人君之体也致君泽民精选人才进贤退不肖者宰相之体也宣布君上徳威设立政条分任有司察民安否利害以施劝惩黜陟上司之体也爱百姓施惠泽明教化慎政刑均赋役理寃狱此有司之体也

天生蒸民立司牧以养之若纵欲为暴便失君道

师保得其人则君身修宰相得其人则百职举

宰相之职在于进贤退不肖进贤退不肖在于能知人知人在于修身修身莫先于穷理穷理者在于读书论事推究到极处

朱子说科举虽做了状元可惜输了这边工夫

西山眞氏先心经而后政经则身心乃出治之本也

为治之道有二修身明徳以感发作兴其同然之善心是头一等事处置得宜是第二等事二者不可废一

朱子曰公卿以下士为难士以不自失为贵

世间人才尽有亦多有肯做功业者只是理不明做功业不出此大学以穷理为先也

先王之世一道徳同风俗故人才只是一様后世有道学之士有节义之士有功名之士有利禄之士文人举子诗人墨客又有老释异端之徒倡优技术杂然混处所以害道败俗不可胜言原其所由皆因王政不行小学大学之教不立故人各以己意为学传习之久遂有许多等人物若政教立则皆在吾化育之中所谓节义功名利禄文人诗人尽归于道徳而学者亦有基本可立不流于异流倡优技术亦皆变于正人矣

或问如何得尽知天下之贤朱子曰只消用一个好人作相自然推排出来有一好人作台谏不好人自住不得

天下人才要圣人出来得位收拾随其所长而用之茍无圣人在上裁而用之则清髙者多隐逸才智者多趋功名旷大者多入异端

只一个正大道理圣王在上发出来鼓舞得天下人起区区计谋不足道

贤才国之桢干民社所依以立也汉以钩党杀许多名士而国随以亡宦官亦自剥其庐其后宦官悉为袁绍所诛无少长尽被杀至二千余人有非宦官因无须而误杀者

簒弑之君不能致治者葢以其悖天理丧心徳无以教其下而有道之贤必不肯为之臣智力胜者仅能把持得住丧败者多矣

天地只是一个生物之心圣人全天地之心故仁民爱物自不能已

天地之情正大圣人之情亦正大故不为煦煦之仁孑孑之义

为煦煦之仁孑孑之义者一则所见小二则立心私

程子曰圣人能使天下顺治非能为物作则也惟止之各于其所而已

圣人作事动循天理动中机会循天理则人心服而化中机会则事当而易治

圣人有忧世之心无忿世之心葢世道既衰上无明主圣人在下只得随时尽心拯救不可忿世而长往也

古之圣贤只要尽此道理事业则随所遇富贵贫贱不足道

圣贤生于治世有治世事业生于乱世有乱世事业事业虽殊其道则一圣

贤治世是从天理上展开去所以人不可及后世才智之士用尽气力只见功业之卑

今人为利而仕便不正当了纵有小小功业亦不济事凡处事只要循理不可先计较利

今人自置身于卑污茍贱之中却要去外面求贵

才不胜不可居其位职不称不可食其禄

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大行不加穷居不损须要识此

人要做事业亦是私意君子之学只是明理应事事当为处则汲汲为之不倦不当为处则截然不为故禹稷忧而颜子乐也

士君子只当守道安贫以待君上之求不当自求进求进则先失其道矣

在上者身旣修理既明则徳望素着不待政教号令之出而民已归服景仰况于设施之际事得其宜政教号令既出刑罚既施如雨露霜雪又何民之不感悦畏服乎

君臣不以道合而以功利相济者鲜能保其终

富盛之久者自然骄奢淫惰此盛之所以必衰

居业録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居业録卷五

(明)胡居仁撰

○古今第五

天髙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葢尊卑上下贵贱等级以至仪章度数皆有一定不易之理不过假圣人之手而制作之便成个礼天下后世遵而行之其实未制作之时此礼之体已具也

天髙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此礼乐之本意也圣人制作只是因其自然之理曷尝有一毫私意安排礼乐既成则所以节民之欲感人之心成人之徳乃自然之功用故程子曰若达便是尧舜气象

圣人无一事不从道理出来如礼乐刑政皆道也后世道不明礼乐刑政与道判为二物故礼乐废而刑政倚于一偏也

凡事有则循其则即理也裁而制之则为法度法度立则弊可革然行之则在得人久或弊生又可变而通之以适于宜

为治之法当因事势而裁以天理

近观三礼皆是从天理上裁制出来葢圣人之心理一而用殊天下之事万殊而一本故许多制度节文皆是圣人胸中流出天下后世取以为法学者须当由是以穷理

茍非其人道不虚行纵有良法美意非其人而行之反成弊政虽非良法得贤才行之亦救得一半人法皆善治道成矣

处天下事须得其总要如君择相相择诸司之长长择其僚自然得人得人则天下事自理此实理之自然非强安排如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以至生千生万葢道理是如此圣人只倚他这道理做非圣人所造为也

封建乃古圣人择贤以分治公天下之心也使生民各有主主各爱其民上下维持以图久安至善之法天子又有庆让锡命征讨之法以统御之及天子无道然后乃敢纵恣吞并然亦不敢不自爱其民也若不爱其民则众不为用故中才之主亦知爱其民以固邦本惟昏愚之甚然后肆其虐又必有仁贤智勇起而救之汤武是也其曰兼弱攻昧取乱侮亾则虐民者必更之立贤主以养其民周衰圣王不作无有能伐暴救民者及吞并已尽秦以天下为己私乃立郡县以为治此亦势使然也葢以秦之昏暴固不能行先王之政虽行封建未必得人以主其国养其民民必不服国必生乱借使能服亦以土地人民自私因秦之暴而叛焉故曰茍非其人道不虚行徳必如禹汤文武方能行之又必得仁厚有徳为诸侯方能君国子民以承天子休命论者以为封建不可复诬矣但郡县得人亦可为治固不必封建也

今人多言古道不可行于今此乃见道不明徇俗茍且之论古今之道一也岂有可行于古不可行于今但古今风气淳漓不同人事烦简有异其制度文为不无随时斟酌而损益之若道之极乎天地具于人心者岂有异哉不能因时损益以通其变者正为道不明也孔子所谓百世可知者岂欺后世哉故明道十事皆言非有古今之异者也

明道所论十事条理详备先王之法尽于此矣当时若能用之从容三代之法可复

有公天下之心方做得公天下之事封建诸侯与之分治是也秦始皇以私心得天下以天下为己之私物岂做得封建事又虑封建之后诸侯各专其土地人民难以制驭与李斯寻得一个建郡县底法度来行如以身使臂以臂使指无不聴顺免尾大不掉之患以为可以传之无穷故肆其恶无所忌惮不二世而亡殊不知封建之法行各国诸侯把持得紧各爱其人民土地猝难变动因可夹辅王室此法不行故陈涉一起荡然无制此固是秦无徳不行封建使行他亦不能得好人去做诸侯诸侯背叛他亦做不得天下主故封建之壊亦是世变至此不得不壊郡县之设亦是事势至此不得不设但建国则根本固难变动然统治之法又不如郡县易行茍得其人二法皆可也

封建诸侯先儒以为当复者又有以为不可复者以为可复者使民各有主以赖其爱养区域周密无天下土崩之患以为不可复者恐世袭封爵或多骄滛害民或据有土地人民天子难制易为乱叛故无一定之论愚尝思之惟孟子有言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程子曰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则此法非圣王不能行之审矣然井田之法所制民产以养民虽中才之主皆当勉力行之故孟程张朱皆急于井田缓于封建或曰设行封建当依孟子言百里当依周礼言五百三百曰但当百里曰郡县可行井田乎曰可曰王莽何以不能行曰王莽以小人窃君子之器覆亾不暇能行王政乎

后世以智力取天下其治天下乃把持制驭之术未甞有爱养斯民之诚心如何行得封建其所封子弟功臣皆是个享富贵之人其害民叛上必矣故后世封建非理不可行乃势不可行秦始皇李斯言立诸侯是更树兵张子房说汉髙徳业事功俱不及周武王如何封得六国后是李斯子房见得事势透

凡正官须要才徳兼全方可为佐贰官可截长补短用

凡佐贰官必须命于朝僚属则令长官自择六部则一正三副命于朝监司则一正二副郡则一正一副命于朝邑则惟正官命于朝其余僚属大者荐闻小者自辟如此则君相事亦简亦不患不得人盖君子小人各从其类长贰君子必不肯用小人为僚属

官不得人虽多何益非但虚费禄食必生事扰民

朱子曰上之人曽不思量时文一件举子自是着急何用更要教设学校却好教他理会本分事业

朱子曰今敎官只敎人做科举时文若科举时文他心心念念要争功名若不敎他你道他自做不做何待设官置吏费廪禄教他做也须是当职底人怕人不识义理须是要敎人识些如今全无此意

天下古今只着一个利字害了天理秀才读着书便要求中科释子诵着经便要求一个福禅子坐着禅便要求自己一个快乐那里尚有天理

或问天下之事大正则难如学校间可小正朱子曰大处不正小处越难正

明道敎养选举法简易明白复古得贤如反掌伊川学制则因时制而裁酌之未免于课卷文字朱子贡举议则欲救一时之弊然终是费力葢半夹界事最难做须得君相有力量一依先王之法斟酌而行之自然不费力

明道先生曰古者政教始于乡里故欲复族党比闾之法朱子曰古人比闾之法眞个能行礼以帅之民都是教了底如一大川水分数小川去无不流通后世有圣贤作必须法古从底做起始得

古者乡举里选法非但可以为朝廷得人又可尽教养激励渐磨之道闾族乡党既励于徳行道艺则风俗安有不厚教化安有不兴人才何患无成朝廷必得人为治也

得贤之道须如周礼宾兴明道选举方无所遗其次莫如搜访荐举如舜举于厯山伊尹举于莘野傅说举于岩下太公举于渭濵孔明举于南阳皆因求访荐举而得葢不世出之才道髙名重茍访求之无不可得但恐才徳未著者须用宾兴选举法方可无遗非但无遗又有作兴奬励之实使贤才日盛今之科举非徒不能得贤反废人进修之实或谓程明道朱文公皆出于科第岂可不为得人曰使科举果可得贤则程朱为状元矣

茍不能行成周乡举里选法只行荐举法亦可得人今之科举全无用处荐举虽不及乡举里选犹可激励人自去进善但不如周官教养振作之详备若只以文词取士使人日趋于纎巧薄劣是蔽絶其为善之心使之流于不善也

古人以徳行道艺教人即以此取士又从乡里教起故取士用乡举里选之法汉犹近古用孝亷科贤良方正科举士是尚徳行用茂才科经义科举士是兼才学此尽好但不若周礼宾兴之尽善后世纯用文词取士空言无实进士是隋炀帝做起殿试是则天武后做起

朱子言宋之铨法为挨排法科举为信采法言非推用贤才之道

朝廷不以徳行取士天下学校根本先壊了非惟不能成人才又壊人才吾在绍兴与朱綖说今之秀才有六七分天资及入学校年久又壊了一半只有二三分天资綖以为然

朝廷以文章取士故士子亦心心念念日夜去拟题目作文章故学官皆闲了设若朝廷以徳行才能取士则人必皆奋励以进其才修其徳又何患人才不兴风俗不美故干纲一振万类皆从人存政举又何难哉

以文词取士不过空言无实岂能得人不若推访论荐乃能尽众人公道其得人必胜如词科必欲教养推选人才使无遗逸须如周礼司徒明道学校札子

今学校之政全无可观教养之法已废间有些好人出来皆是天资自美若不入徳行一科学校全整理不得

五伦万古不易之道经界万古不易之利人才万古为治之本法度则可因时损益

昔见策问有曰学所以明人伦颜路在庑不应颜渊在堂曾子子思在堂不应曾晳伯鱼在下答者只曰以传道为重此亦不是道岂有重于父子者子在上父在下安乎礼可以义起宜别立一堂于圣殿之后以祀颜路曾晳伯鱼乃为正也

祭祀所以崇徳报功合升程朱于四配之下以成七配若礼殿狭难设位则十哲乃世俗论可列在庑只用颜子配享曾子至朱子六人升配于堂庶几允当夫程朱之徳无愧颜孟功亦不在颜孟之下

塟可以无椁无蝼蚁之地则可江南多蚁必须椁依家礼用灰隔尤妙贫甚不能具者用石灰炭末三四石用小石子或石屑和拌以周棺可也不然必为蝼蚁所食

声是天地自然之声律度量衡皆起于此而数在其中黄锺之律容秬黍一千二百是圣人先以声定律之管后以秬黍积之知其然然后可因是而造度量衡非是以秬黍制律况地有肥瘠年有丰凶黍因有大小安可执以为定惟程子谓止有秬黍彼时适当此数故以定律管非律由秬黍制也

今天下第一无用是老释第二无用是俗儒所作诗对与时文如农工商贾皆有用处皆有益于世如农之耕天下頼其养工之技天下赖其器用商虽末亦要他通货财如老释与俗儒在天下非但无用又害了人心昔见一俗儒作诗贺人寿过数日其人将去糊窓壁此儒吃恼吾曰也只好糊窓子更好作何用诗以理性情文以载道义又何咎焉乃不去身心性情上理会所以无用也

人著书才有一毫为名便是悖逆天理古人著书皆不得已如耒耜陶冶生民所赖菽粟布帛生民所急若无益于世着之何用况诡诞浮华害于世者乎

某在佑圣观见壁间题曰逆则处处生颠倒顺则头头合自然居仁加两字曰逆理则处处生颠倒顺理则头头合自然

作诗文要巧便离道只要道理条畅叙事详明观四书六经可见

明道学校养士札子就本原上做故末自正朱子私议从时弊上救便难

天下人才风教繋于朝廷当今以科举文辞取士多少英豪俊迈压从那边去此风浸久益盛隋焬帝开此端王教不行多由于此

天下之田地足以供天下之衣食天下之山泽足以供天下之材用但力要勤用要节取要时而已

井田什一汉虽三十税一然豪强兼并贫人尽力耕种富者分去一半是十分而税五汉文帝尽赦田税贫民未尝受惠荀悦之论是也王莽欲行井田然簒逆之贼君子不为用小人在位吏縁为奸骚乱天下苏氏叶氏马氏皆以为真不可行误矣唐太宗口分授田遂致贞观之治若圣王得人任职举井田而行画成区数随髙低长短阔狭每区以百畆为率每畆以百步为率分上中下三等上等八口九口中者七口六口下者五口未至五口或过乎九口别行区处或曰田之数不可益人之生无穷只恐将来人多田少养不给如何曰天地间气只生得天地间许多人旣生之必能养之将海内之田区画已定籍记天下人口之数而加减之只要均平不拘多少多则每区十人亦可少则每区四五人亦可当以田为母而区画已有定数以人为子而增减以受之

天下之衣食尽出于农工商不过相资而已故程子举先王之法合当八九分人为农一二分人为工商今以数计之工商居半又有待哺之兵及僧道尼巫师祝富盛之家皆不耕而食机织本女子之事今机匠以男为之耕者少食者多天下如何不饥困宜自百官士人之外止将一分人作工商以通器用货财有无其余尽驱之于农既尽生财之道又免坐食之费四海必将殷富矣

古者民有九年之食则水旱凶灾无患是谓太平今无一年之食多只吃得半年又去生货这半年食始能接新榖若有水旱便难存活

井田之法不行田地多被富豪有智谋者用银榖买而兼并之愚民常少衣食

要天下富足须要使人人去耕又要使人人有田耕今天下不耕而食多于耕者如何人不贫穷

天下之民所以贫困者虽因田地不足然亦非一端或因赋敛重或力役繁或用度奢侈或游手者多或水旱虫蝗或坐食者众今工商多而农少亦贫困之一端也

若要人民殷富国赋不乏须分田置井务农重榖轻省徭役使民得以尽力耕耨去冗食之官与坐食之兵在上者躬行节俭限贵贱之等变奢靡之俗然后储积可广虽遇凶年民无饥困矣

凡饥荒之时在上者便当恻怛忧闵以救民为急发仓廪以济之方可固结民心不怨上思乱

厯观为盗者多是游民懒惰者为之强者为强盗弱者为窃盗故先王必禁游民使之有业効勤为先也

天下只有公私义利两端周官泉府买货之滞于民者及民之急于用则出而卖之皆所以便民其心公其事义后世有市易和买皆私利于己古有平籴榖贱则籴之以厚农榖贵则以原价粜之以救民皆公而义后世则至于和籴强配皆私而利

君道在养民井田不可不复古教民之道在学故学校当复古兵民既分食者众生者寡故寓兵之法必复古三者复古其余则随时斟酌以适宜可也

古者民即军无事则耕有事则战后世既无寓兵于农之法遂有长征兵今又有世袭军故有民户军户

古者三时务农一时讲武此圣王寓兵于农万世之良法今既不行此法亦当行屯田法以免坐食之费今百官禄薄百姓穷困皆因养待食之兵屯田宜在近便处立屯如戍兵就在近边之地耕屯郡兵就在近郡之地耕屯每一兵拨田一区其入可食六七口免其粮税使自食其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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