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经衷论 - (TXT全文下载)

不可学不知歴试洊登之爲当王莽以图纬用将相遂使屠沽贩负骤跻显仕爲千古所讥固不足道矣光武尚以纬书命三公亦独何哉
  高宗知天下之大非可以一君理而人君之职莫大于择相其勤求防念于宅忧恭黙之中者至矣精诚所格志气所孚鬼神通之亦理之所有不然高宗亦何必托于帝赉之神竒以慑俗而惊愚乎况商俗尚鬼神观盘庚屡举先王及羣臣之祖父以立言亦其风俗然也观说命三篇说所以望高宗者固殷而高宗之所以待说者亦至唘乃心沃朕心非明主能爲此言乎人臣朝夕左右贵明乎沃心之道以理义悦心而不存乎形迹以诚信感孚而不争于口舌骤而语之不可也贵需之以时日廹而折之不可也贵养之以从容有时而巷遇有时而牖纳有时而主文诡谏有时而因事进规二事并论则舍其小而趋其大顺其美而覆其失寄开导于弥缝之中隐救正于将顺之内不独天下之人不能知之并人君亦不知也不独君不知之并已亦不知也何有于智名勇功何有于抗顔触忌此之谓啓乃心沃朕心噫此岂一朝一夕之故躁人浅夫之所能哉
  说命三篇上篇史臣记相说之由及命说之词也中篇说所以告君者首言天爲民立君臣之意惟口起羞一节言治体之大也惟治乱在庶官一节言用人之要也虑善以动三节言饰防微戒骄逸也无唘宠以下脩身之道也黩于祭祀时政之失也而总之以非知之艰行之惟艰所以告之以政体者至矣下篇则因旧学之言又告之以爲学之道学于古训乃有一篇之防也前后篇中内圣外王之防列如指掌非圣贤而能若是乎故高宗直以伊尹之事业望之曰防俾阿衡专美有商而说亦直任之曰敢对天子之休命君臣之间水乳融洽盖由高宗天资学力俱到只待傅说一加开导而言言有鍼芥之投固宜其光于史册也
  无唘宠纳侮一语最有深意人君养尊处优端拱渊黙孰敢有起而侮之者惟是宠待小人狎昵贱士则蔽其聪明者有之矣诱以匪者有之矣窃其威柄者有之矣假其嚬笑者有之矣亲之则无所忌惮远之则肆爲怨诽是皆侮也而谁其纳之实自唘宠纳之古人御左右必择端人正士盖君子受恩则感小人受恩则骄君子重大义而小嫌小人大恩而记小怨君子之心寡欲而易足小人之心无厌而不知止故宠者侮之根也侮者宠之报也人君防念于此能不憬然悟哉无耻过作非可见过本无非惟耻之则愈加掩饰防匿而后成非则其非也耻过之心作之也分过与非而爲二俱见立言之妙
  惟天聪明此语习闻而实创臯陶之言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尚言天以百姓爲视聼也此则实言天有聪明之德而人君当取法之若人臣则但敬顺君之道而已其言宏濶而精微探原索夲之论也
  赞汤之圣者曰从谏弗咈傅说之荅其君亦曰后从谏则圣从来国有諌臣皆是吉祥善事主德愈明谏者愈多主德愈圣諌者愈直所谓圣朝无阙事而谏书稀者慨世之无諌者也人君当以有谏诤之臣爲喜以无諌诤之臣爲忧倘直言不闻则当反而自思或吾有咈谏之名不然决无有所行皆尽善而无一可言之日也如此庶乎逆耳之言得闻于前矣
  髙宗肜日【凡三条】
  高宗肜日篇序谓高宗祀成汤之庙成汤远祖也则与罔非天典祀无丰于昵之言不合蔡注谓高宗祀祢庙之时有雉雊之异似矣但观祖已有先格王正厥事之言又曰不若德不听罪天既孚命正厥德乃曰其如台恐高宗贤君亦不待如此言之而后入且观太甲盘庚之书中亦无以庙号名篇者其称庙号宜爲高宗庙中肜祭之日故通鉴前编因史记之言系之于祖庚三祀谓祖已训祖庚之书与蔡注不同似爲得之
  惟先格王正厥事乃大臣进规之道此所谓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典祀丰昵之过不过欲邀福于鬼神以冀永年之心耳故首以天监下民降年有永有不永正之使之明于降福自天永年在义孽祥可畏凟祀无益则其过不待正而自格矣若源之不濬但于事而争之其能有济乎
  王司敬民正所谓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是也盖天子何职以敬民爲职天以民付之于君祖宗以民付之后嗣职守莫大于此乃旷其职守隳其统绪虽日奉牲帛以见天祖神不且吐之乎故前以典义格其心而后以敬民正其事其言甚简约而义理完偹足见古大臣之学术矣
  西伯戡黎【凡三条】
  西伯戡黎注以爲文王宋儒谓武王亦称西伯疑其爲武王今观其言曰天既讫我殷命则其词何廹也纣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是亦无可如何之言也当文王之时商辛之恶方张西周之未盛羑里之囚献地之请皇皇畏罪之不暇安有称兵于畿内之诸侯而商之君臣如是其震动者乎且文王崩武王嗣立十三年而始有盟津之举亦安有情事若是之廹切而纣犹能容之于十三年之久乎祖伊之言定当爲陈师牧野之时而非西伯专征之日可知也通鉴前编系之于武王允当矣国家之败亡其始必有水旱灾伤使人民流离失所皆放弃其良心违越其典常而后兵革随之败亡因之此皆由天心之厌弃而后至于斯极也故祖伊举此以明败亡之符而絶不言及于戡之事见兵戎之在外者易靖而民生风俗之壊于内者大可忧也强国之逼者可挽而天命之既去不可挽也特因戡之时而痛切言之耳
  我生不有命在天正所谓矫诬上天也人主称天以出治常也兴朝之主称天而失德之主亦称天兴朝之主畏天而称之也失德之主恃天而称之也畏天者天懐之恃天者天覆之千古至可信者此天而至靡常者亦此天譬如奸贪之吏其所恃以侵夺百姓者原恃人主之爵禄也一旦罚及于身则今日削夺刑戮之君命非即前日宠荣洊加之君命乎吁盖可观矣
  微子【凡二条】
  微子一篇乃微子与箕子比干相与忧乱之词今读其书但着微子箕子之言岂比干无所言哉盖比干之以谏而死其义易明其答微子之言当自无异于箕子故可以不复着也箕子之諌与比干之谏自同特比干死而箕子偶不死耳比干其当亦无必死之心也圣贤处人家国必求其事之有济与其道之所安不茍为一死以塞责如后世荀息之所爲也大约其时箕子比干于商爲元臣故以臣之道自处微子于商爲宗子故以子之道自尽臣之道莫大于救危亡子之道莫大于存宗祀比干非狥名微子非避难三人之心昭然如揭日月故孔子曰殷有三仁皆从此章人自献于先王看出也公孙杵臼谓程婴曰死易立难子勉爲其难者公孙杵臼死而程婴复死遂开后人轻生狥名之弊爲圣贤所不道也
  从古政乱俗偷则其国未有不危亡者善医者不视人之肥瘠而视人之脉理神气脉理既乱神气既耗则虽壮盛特需时耳故纪纲风俗者人身之脉理神气也微子与箕子之言但曰殷防不小大好草窃奸宄又曰今殷民乃攘窃神祗之牺牲牷其时民心之悖叛纷扰盖可知矣即以此爲沦防必至之未尝举敌国外患以爲言也其曰我用沉酗于酒又曰我其发出狂非止臣爲君讳之文大臣与国同休戚与人君共腑膈凡君之过何莫非身之过乎但视爲不敢斥言犹浅矣

  书经衷论卷二
<经部,书类,书经衷论>
  钦定四库全书
  书经衷论卷三     大学士张英撰
  周书
  泰誓【凡七条】
  汤武当革命之故其誓师之言皆首举天命立君之意汤之言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武之言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两圣人之言若合符节既明乎天所以生人之意又明乎人所以奉君之意自不以天位爲可乐而以百姓爲可忧圣人作而万物覩之气象于此大可见矣三代圣人皆真知此理知天下芸芸万不可一日无元后父母之戴故尧之皇皇而求舜舜之皇皇而求禹汤之不得已而伐夏武之不得已而伐商舍天下之至美而不惜犯天下之不韪而不辞伊傅之所以匡君孔孟之所以忧世皆明于天地生民之故而不敢一日自暇逸也汉唐以后易姓改物角材而臣惟力是视而已高帝入闗之言首曰父老苦秦苛政久矣犹有救民水火之意至于作君作师之大义更有能举而明之者乎
  惟天地万物父母一节分明是太极图说一篇骨子妙合而凝以上一叚便是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一叚便是惟人万物之灵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以立人极一叚便是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圣贤立言皆非无所夲特在扩而充之耳西铭一篇全从此数语衍出故言虽寛而不觉其泛也汤誓之言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泰誓之言曰予弗顺天厥罪惟钧圣人岂借口天命而爲此矫诬上帝之语哉盖天生圣人之德以爲万民之主汤武既有其德矣而又居诸侯之位岂有目击桀纣之荼毒其民而漫无一动念者乎汤之囚于夏台文王之囚于羑里当时必汤文数谏而逄其怒又忌二君之得民而欲剪灭之如书所云苖之有莠粟之有秕也汤武之言皆若有所禀受于帝承命于天而爲此防然不可已之词圣人之自信岂偶然哉
  泰誓曰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作之君者纪纲法度以整齐之是也作之师者脩身遵礼以化导之是也唐虞之所谓于变时雍四方风动民协于中皆是以师道表率之汤之所谓表正万式于九围建中于民亦此义也三代而后凡所谓防令科指以求尽乎君道者概未之备即有英君谊辟出而经营天下求详乎临御之道者则有之矣求如圣人之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师道自任者盖未之闻焉程子所谓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规过而不知养德良有味乎其言之也
  人君之所以自托于天下者天而已矣所以自信爲得天者民而已矣泰誓三篇于天与民之际独反覆言之首言惟天地万物父母又曰元后作民父母此探本言之也又曰天佑下民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其二篇曰惟天惠民惟辟奉天又曰天其以予乂民其数商纣之恶也亦曰自絶于天结怨于民又从而合论之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明乎人主无邀天之法而止有乂民以格天之事爲人君者致思于此其亦惕然不敢不敬百姓矣
  汤数夏桀之罪无费辞但曰夏王率遏众力卒割夏邑而已至泰誓之数纣何其辞之尽也既曰焚炙忠良矣又曰播弃黎老又曰剥防元良贼虐谏辅殆亦近于复矣汤誓犹有非予小子敢行称乱之言武王直曰取彼凶残我伐用张牧野之师其与鸣条之役气盖大不侔矣故汤武同以诛伐得天下而蘓子独论武而不及汤有以夫
  于汤有光朱注但云比于汤之伐桀犹有光焉蔡注则云武之事质之汤而无愧汤之心验之武而益显是则伐商之举岂不于汤爲有光其意盖谓桀无道而成汤放之纣无道而武王伐之皆以救天下爲心由武王今日之事观之而成汤不得已之心益显明于天下而无疑其说近于委曲廻防且未有伐其人之子孙而反有光于其祖考者不如朱子之说爲显明平易也
  牧誓【凡三条】
  先儒谓牧誓一篇严肃而温厚与汤誓诰相表里盖谓其数商王之罪但云惟妇言是用惟四方之多罪逋逃崇长信使俾虐于百姓未尝明言商纣之恶故谓之温厚今予以下三节戒其轻进杀杀降故谓之严肃愚谓牧誓之言特泰誓三篇之所未者举而言之耳泰誓但云作竒技淫巧以悦妇人至此方云惟妇言是用也泰誓但云尚廸果毅至此乃将战之时训之以歩伐止齐之事究竟与泰誓亦非有差别也
  庸蜀羌髣微卢彭濮蔡注谓八国近周西都素所服役乃受约束以战者大全陈氏谓文王化行江汉自此而南故八国皆来助举其远则近者可知二说不同予观其文盖在友冡君之外举蛮夷小国之君而并及之耳故于千夫长百夫长之下而以及字连络之谓之曰人所以别异于友君冡君之称也羌髳微在西蜀在周千里之外恐不可言近庸濮在江汉之南亦不可谓逺也
  戊午河朔之师重于数商之罪盖以臣伐君义近于不顺非明于虐我则雠之义则何以鼓友冡君之气而坚微卢彭濮之心故泰誓三章重在声罪致讨援天命祖德以告之至甲子商郊之陈则师旅之气奋矣故略于数商而谨于自治歩伐止齐之法一则欲其临事而知惧告之以无敢易之心一则恐其气奋而轻进多杀告之以无敢肆之心泰誓之言靖之义也牧誓之言行师之勇止戈之仁也观周书而三者亦可见矣
  武成【凡八条】
  观商周革命之际而知禹汤之德之盛也商之曰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周之初曰乃反商政政由旧盖禹汤之所服行乃千古不易之道特其子孙不能守而陨越颠覆之耳汤武之奉若天道即汤武之率由旧章虽欲强而易之不能也此三代之所以一道同风而非后世之所能及者与
  武王之数纣也曰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又曰爲天下逋逃主萃渊薮迹其行事大约如后世吴王濞之所爲者纣既爲天下主矣所谓有罪逃匿之人果何从来哉愚窃意四方诸侯之臣有奸邪侧媚贪无行得罪于其国之君民而皆以纣爲渊薮诸侯莫敢过而问之者是以爲大夫卿士皆时必实有其人实有其事而后世无从考也
  武成篇中读至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闾散鹿防之财钜桥之粟一时取天下气如日星之焕启昧爲昭明时雨之滂沛变枯槁爲润泽万物熙熙然而作覩读至偃武脩文示天下弗服列爵惟五分土惟三敦信明义崇德报功定天下规模如泰山之巩固磐石之四维子孙有所慿借以爲不防之业臣民有所信守以爲久安之计只是数语包括一代大制作可悟史笔之妙
  九年大统未集先儒谓文王受命称王九年而崩武王嗣位合居防三年共爲十有三年而伐商是文王不应称王而称王不应改元而改元武王应改元而不改元欧阳子言之详矣究竟书所谓九年者不知何所指欤通鉴前编谓此文王专征之九年也文王以己未年赐弓矢专征至丁卯武王嗣位是谓九年故谓大统未集至泰誓之十有三年则专指武王之即位十有三年也其说似较汉儒爲长此欧阳子之说而今通鉴前编悉从之
  汤之放桀曰聿求元圣与之戮力武之伐纣曰予小子既仁人敢祗承上帝以遏乱略何其言之合辙也二君将举非常之事犯千古不韪之名非得贤人君子以爲之辅则上无以取信于天中无以自决于已下无以固结于民故汤得伊尹而兴武王得太公望而王业成纲目书张良归汉诸葛亮从先主皆以爲受命之所自有以哉
  人君之失人心莫大于戕害正人聚敛民财二者纣皆爲之民怨亦已深矣武王得天下恩泽未及于商民急急焉惟此二者爲先务盖崇贤礼忠以快小民是非之正散财粟以救小民剥肤之灾但即纣之所行而反之彼之所以失即我之所以得如秦民最苦苛防而汉髙首除之闗中之基实定于此以楚之强终不能与之争得民心故也究之治天下守天下之大端亦不出此数事而已
  愚谨按武成一篇前四节总叙其伐商之始终王若曰以下皆诰诫诸侯之辞篇名曰武成夲非言用兵之事乃武功既成而大诰天下也王若曰一节言国家累世功德爲得天下之本底商三节皆述其告神之辞言奉天伐暴非己之所得私也正与汤誓予小子履一节相似防天成命一节言东征之时民心向应如此正与葛伯仇饷一节相似惟尔有神一节言伐商之事见定天下之易武功之所以成也惟尔有神尚克相予以济兆民无作神羞正与汤诰上天孚佑下民罪人黜伏天命弗僭之语相列爵惟五一节末告以定天下之规模正与汤诰凡我造无即匪彜各守尔典以承天休同意俱作诰诸侯之辞犹觉完偹若依考定武成以王若曰二节作诰诸侯之辞止于自述先德末节又以爲史臣之辞文意亦不相连束且其间缺略多矣愚意细绎似不必改移及观大全所载之说朱子亦谓不必改移亦自可读又曰王若曰以下固是告羣后之词兼叙其致祷之辞亦与汤诰相爲之豁然
  一月壬辰既云二日则四月不应有丁未朱子云考歴数是年当有閠月理或然也日食尽曰食既既生魄是言其魄之既足晦日是也若以爲望日当曰哉生魄而不可言既生魄以爲晦日则前后文义不舛且由庙而郊然后受命于周当时次第或亦当如是也
  洪范【凡二十条】
  商自契爲尧舜掌教民之事传数百年而生汤继世贤圣之君六七作其臣如伊尹仲虺傅说甘盘又皆能明古先王之道故凡后世所称道德学问之语原始于商书者甚多且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乆而不坠盖其道法之相传者久矣武王定天下首访于箕子而箕子不以王室之裔胜国之老更姓改物稍以爲讳武王拜手而访之箕子拜手而陈之皆不以爲嫌者盖斯道在天壤间如五岳之撑拄四渎之流通不可以一日废道在箕子而武王不询之者非也箕子不陈之者亦非也盖道者天下之公而非一身一家之所得而私也箕子能爲武王讳哉厥后微子封于宋数十传而生大圣人迄今宇宙间世族可考者由契而汤由汤而微子由微子而孔子由孔子而今日世受爵土与天无极者惟此一氏一族而已呜呼岂非教思之遗泽独远哉天乃锡禹洪范九畴汉班固刘歆辈遂谓一曰五行以下六十五字皆龟背之文此固断然知其爲诞而不经不可信矣欧阳公谓河图洛书皆由后人之附防则亦未取尽然也大易明言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岂可谓尽无其说且亦不必谓其无也愚谓九畴之理原自涵于大禹之心特偶因此一端触而配之爲九耳龟书之自一至九者数也乃当时天锡之瑞以唘圣人洪范之一五行以至九福极者理也乃圣人所配之言以答天心理自理而数自数不必过爲牵合理因数显圣心因天心而想河图衍易亦如是耳正如孟子所云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何必谓其无而辨之哉大抵大圣人制作之观于天文山川鸟兽者皆是也河图列于东序者后世因河图爲圣世之瑞故画之爲宗器耳何可疑哉
  以洛书之位而言自一至九而无五五虚位也而皇极居焉一之五行四之五纪七之稽疑揬皇极之夲于天二之五事八之庶徴端皇极之脩于己三之八政六之三德九之五福六极溥皇极之用于天下一篇之中言天言身言民三者贯通无间皆所以成皇极之体用于天下也
  五行有生之序水火木金土是也有生之性润下炎上曲直从革稼穑是也有用之德作咸作苦作酸作辛作甘是也三者备而五行之大者具是矣五事有见之序貌言视听思是也有秉之德恭从明聪睿是也有之用肃乂哲谋圣是也三者备五事之要者具是矣八政则但言其序而先后之义已该五纪则惟详其数而大小之序自见惟皇极无数可纪而爲诸畴之要故详其辞皇极之所以建无可言也于五事三德尽之矣但以民人之感应归极与否騐其极之建与不建而已盖人君之德非但自有诸身之爲德而合诸天下之爲德也时雍于变即尧之德从欲风动即舜之德故诗曰日用饮食羣百姓徧爲尔德脱使天下之大四海之广有一人不遵于极爲治之累即爲极之累故曰防其有极归其有极而后谓之建极也篇中三言凡厥庶民盖反覆爲此百姓耳由建极以敛福由敛福以锡福有道之君貎言视听思皆全乎恭从明聪睿之德而协于雨旸寒燠风之应故敛之于身者有期颐之寿有丰亨之富有恬豫之康寕有上圣之好德有全归之考终此所谓敛福也由是世路清夷风俗熙皥无淫滥之刑无兵革之祸无夭扎疵疠之灾而人皆寿而考终矣无水旱之祲无横暴之赋无盗贼之扰无侈靡之害财无螟螣之害稼而人皆富矣无力役之劳其形无忧患之惊其心而民皆康宁矣无莠民之诱其耳目无乱政之其视听无慆淫匪彜之汨没其良心无僭赏滥罸之摇惑其心志而民皆好德矣此所谓锡福也必如此而极始建天子爲民父母以爲天下王之责始尽尧舜之世民皆仁寿成康之代刑措不用非锡极之效乎不锡之以五福即锡之以六极矣极与福相反也而正相待也故继福而言极于皇极但言敛时五福而不言极盖己在其言外矣
  人生福德相因并重而人君尤甚故皇极言极即言福若桀纣之君先不能敛福于其身又安能锡福于庶民乎故欲锡福先自敛福始天保之祝君以福即天保之祝君以德也夫
  洪范九畴虽极有界限可寻而其中言天道言人事言君德言王道浑沦融贯不可分其畛域要当合而观之敷锡厥庶民君锡福于民也于汝极锡汝保极民又以其福上答于君也君民共在于福之中故曰敛福锡福防极归极至治之世无佗不过君与民如一父之子一人之身呼吸相通海宇近于堂陛赤子登于袵席而已至乱之世无佗不过君与民相视如路人秦越休戚不相闗而已故曰近天子之光皇极之大义如此
  观武王与箕子篇首问答之意总在彜伦之攸叙而已九畴虽该括而大约以建极锡福爲叙彜伦之夲五事所以建极也三德则调剂乎此而已稽疑庶徴则考验乎此而已八政五福则从此推之耳
  圣人不强人以所不能故曰惟厥正人既富方谷尔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五福之次曰富周书曰资富能训惟以永年天下未有生计不给而可与爲善者絶世之亷洁圣人不以律人故易曰苦节不可贞古人之虑此至审也汉诏亦曰小吏禄薄求其无侵渔百姓难矣昔人养其亷而犹不能禁人之贪况明唘以贪之路乎信乎好于而家乃爲政之大节也
  无偏无陂一节乃有韵之语当是古帝立爲敷言以教天下之人而箕子特引之以明皇极之义其下又两举极之敷言以见臣民训守之笃以终皇极之义也正直之用一刚柔之用四疆弗友刚克燮友柔克所以治之也沉潜刚克高明柔克所以教之也治之者抑其有余教之者辅其不及因天下有过不及之人而圣人有刚柔之用其要归于皇极而已
  威福人君之所以驭天下玉食人君之所以享天下驭天下者存乎权享天下者存乎福人臣而窃其权觎其福鲜未有不败者害于而家凶于而国此古今不易之理而奸雄防扈之臣至死而不悔者何也人君而至以威福譲于臣下其能不殆且亡者防希矣人君无所爲威福奉天之威福以施于天下叅之以人则私矣人臣无所爲威福奉君之威福以佐于天子参之以己则过矣君臣之事一天之事故曰时亮天工人君且不敢以威福自专况人臣乎
  卜筮之用主于衍忒决疑至人生当爲之事无疑无忒其何卜之有古人之祸福缘是非而定君子以是非爲祸福后人判是非与祸福爲二以卜筮爲趋避之端则失之远矣人谋鬼谋究竟以人谋爲主非舍卿士庶民而专听命于龟筮也
  由貎言视听思而有雨旸燠寒风之应古之言灾祥徴验者始于此王省惟嵗卿士惟月师尹惟日王与卿士师尹皆有天下国家之责其举动皆有关于生民之休戚故其气所蒸郁能感召于庶徴非王与卿士师尹之喜怒足动乎天地乃生民之休戚有关于天地也盈天地间者更无佗物生民而已其休戚与天通如婴儿之居母腹呼吸相应者然乃生民不能自爲休戚上而听于君下而听于卿士又下而听于师尹此君与卿士师尹所以感动乎天之故也安得不兢兢哉
  中庸之所谓参天地赞化育不过从五事庶徴推衍之耳信乎洪范一篇爲圣学之枢要也
  貎水也故爲雨之应言火也故爲之应视木也故爲燠之应听金也故爲寒之应思土也故爲风之应貎润泽于外故恭则时雨狂则恒雨言宣扬于外故乂则时旸僭则恒旸视散布于外故哲则时燠豫则恒燠听收敛于中故谋则时寒急则恒寒思不寄于五官而爲主于中无微不入无远不届如风之散于四时万物也故圣则时风则恒风狂与恭相反恭则动容必谨狂则瞻顾失度也僭与乂相反乂则有伦有要僭则悖理伤道也豫与哲相反哲则视远惟明豫则怠而爲物所蔽也谋与急相反谋则听德惟聪急则廹而爲小人所中也圣与相反圣则表里洞逹则憧憧徃来也五行五事庶徴浑而爲一在天者赋于人在人者感乎天总之人处天地间爲天地间之一物其气一日不与天地通则枯槁矣其心一日不与天地顺则悖逆矣夲大也而自以爲小夲通也而自以爲隔夲神竒也而自以爲腐朽亦独何哉
  雨防寒燠风外咎之徴有关于一歳之得失者焉有关于一月之得失者焉有关于一日之得失者焉关于一嵗者天子召之关于一月一日者卿大夫召之天子有一统之义卿大夫有分土之义也故省之各有小大之差究之君臣上下同一省也俊民用章正所谓防茅征吉也俊民用微正所谓天地闭贤人隐也
  盈天地间者五行而已矣雨旸寒燠风天地所五行之气也貎言视听思人生所得于天地五行之气也外此而五味五色五音与夫人之五脏天之四时干支生尅制化之理一五行之相爲周流而已故太极图生隂生阳之后即继之曰五气顺布然后知弥纶于天地古今者莫非此五者之用故洪范首节曰汨陈其五行一曰五行明乎五行又爲洪范之本也
  易之书本于河图以隂阳爲主范之书本于洛书以五行爲主故易之数主于耦六爻八卦六十四卦三百六十四爻是也范之数主于竒九畴五行五事五纪三德五福是也
  洪范一书治天下之大经大法备具于此盖皇极者握大柄之一人以其位之尊故谓之皇以其比天之枢纽如北极然故谓之极五爲九位之中易之五爻皆言君道故范之五位皇极居焉一人居中以五行爲根抵以五事三德爲工夫以五纪庶徴经纬乎天以八政五福六极纲纪乎人以稽疑契合乎鬼神错综天人镕铸造化使三才皆入于陶冶之内而惟吾之所欲爲其言宏濶而精微尧舜禹汤不言之秘隐跃其中信非浅学所能测也
  旅獒【凡三条】
  旅獒中如不役耳目志以道寕言以道接皆极精要之语志以道宁一语即摄程子四箴言以道接即伊尹所谓有言逆于女心必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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