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诗话 - (TXT全文下载)
学士对。”坡公曰:“四德元亨利。”
重元曰:“为何少一字?”坡公曰:“两朝皇帝圣讳,安敢犯之。”(宋仁宗御名帧,辽典宗名宗真)辽人服其宏辨。
东坡知杭州,有灵隐寺僧了然,恋营倡李秀奴,往来日久,衣钵德尽。秀奴绝之,一夕了然乘醉复往。秀奴不纳,僧怒,击死秀奴。众擒了然至郡,坡公见僧臂上,刺诗二句曰:
但愿生同极乐国,免教今世苦相思。
东坡大笑,举笔判词,押僧赴市处斩。词曰:
这个秃奴,修行忒煞,雪山顶上空持戒。
只因迷恋玉楼人,鹑衣百结浑无奈。
毒手伤人,花容粉碎,空空色色今何在?
臂间刺道苦相思,这番了却风流债。--右调《踏莎行》
东坡侍儿朝云,姓王氏,年十二。侍坡公初,不识字,久而能诗,字学东坡手迹。一日,东坡退朝,食罢,扪腹徐行。问众侍儿曰:“汝辈且道腹中何所有?”或云忠孝,或云文章,或云满腹珠玑,或云珍羞百味。东坡皆曰:“非也。”独朝云摸其腹曰:“一肚皮不合时宜。”东坡捧腹大笑。
朝云一日侍侧,坡公幼子,庭前嬉戏,衣领有一虱,朝云取而杀之。坡公不悦,谓之曰:“吾方广赎禽鱼放生,以资冥福,不昔捐金。取诸远者而放之,汝却近取诸身者而杀之,何也?”朝云对曰:“奈被欲啮人何?”坡公作偈曰:
虮虱近人身,气体所感召。
彼饥而啮人,如人食麦稻。
又如禽鱼辈,飞跃任所好。
胡为纲与罗,恣杀供庖灶。
一切蠢动物,有生同大造。
劝人息杀机,免受诸业报。
朝云闻言大悟,自是永不杀生,长斋奉佛,后从东坡卒于惠州。临终,朗诵金刚偈毕而后没。东坡作《西江月》寄意咏梅,以吊之曰:
玉骨那愁瘴雾,水肌自有仙风。海仙时过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么凤海鸟,一名倒挂子,好倒挂其身于百花枝上) 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又作一律曰:
不学杨枝白乐天,且随通德伴伶玄。
阿奴络秀方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
经卷药垆为活计,舞衫歌扇旧如绿。
丹成别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
黄庭坚字鲁直,一号山谷,东坡契友也。同在翰苑时,人以苏黄并称,二公从不杀生。鲁直喜茹素,东坡食自死物。谓鲁直曰:“自死之特,无后生埋,烹之以悦吾口。凡有生息蠢动者,吾皆放之。虽不能尽活,亦存吾之善念。”,鲁直曰:“善哉。”因作偈曰:
我肉众生肉,名殊体不殊。
原同一种性,只是别刑躯。
苦恼从他受,肥甘任我须。
莫教阎老判,自揣看何如。
东坡叹曰:“我犹未免食肉,安知不被阎老之责乎。”
东坡在黄州,山谷、佛印从之。一日,东坡谓山谷曰:“人身虮虱,何由而生?”山谷口:“虱是衣絮黏人之气以成。”东坡曰:“非也,虱是垢腻所成。”山谷曰:“吾二人明日质之佛印,若谁是?非者输一席。”坡公至耽,先请佛印说知,曰:“师明日只说是垢腻所成,吾当作饦请师。”佛印应诺。至寺,山谷又私为佛印言:“你只说是衣絮所成,我当作冷淘面请你。”次日,同至寺,各说前事于佛印。佛印曰:二人都不必争,听老僧偈曰:
垢腻为身,布絮为脚,
先吃冷淘,后吃饦。
王荆公作字说,东坡问其义。荆公曰:“如坡字,乃土之皮。滑字,乃水之骨也。”坡公曰:笃字则以竹鞭马矣。不知以竹鞭犬,何以为笑。”荆公曰:“字有有义者,有无义者。如鸠字,九鸟亦有何义?但取叶声耳。坡公曰:“鸠字亦有义,出《诗经》公岂不知。”荆公问何句?坡公曰:
鸣鸠在桑,其子七兮。
连爷带娘,共成九个。
东坡在杭州,有一卖绢扇者,欠绢钱二十千,为客所告。公问:“为何不还?”对以父死钱物用尽。公问:“扇存否?”对止有二十柄。公笑谓曰:“急持扇来,明日领价。”公自写诗词,或兰或竹于扇。半夜写完,召客与欠户曰:“吾为汝还债,忙了半夜。汝将去,一千文一柄,可售足以完客。二人感谢,方出府门,片时人争买去矣。后持钱至者,皆无扇,叹息而回。彼时,坡公曾戏作一首曰:
董永埋亲曾织缣,汝今葬父欠缣钱。
愧予手掘非仙女,诗画相资二十千。
东坡以学士,初知杭州,有士人吴生,上京应举。未知坡公在郡,有两箱绢过杭关,惧抽税,假写坡公官衔,封寄京师,云苏侍郎子由之物,为关使查盘解郡。公知吴生乃当今才子,亲自书“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知杭州苏某,寄东京竹竿巷舍弟吏部侍郎苏子由宅上便是。”批完,付吴生曰:“这回走上天去也不怕漏税矣。”又赠诗曰:
建阳一对小纱箱,寄上东京苏侍郎。
杭州太守亲封记,行尽天涯也不妨。
吴生感激,拜谢而去。后果登高第,拜两苏为师,师弟之谊甚笃。
东坡知杭州,有名妓郑容,求落藉,高茔求从良。坡公俱准之。于判尾写一词,名《减字木兰花》:
郑庄好客,容我楼前先隳帻。落笔生风,藉藉声名不负公。
高山白早,茔骨水肌都解老。从此杭都,良夜清风月满湖。
合八句,句首一字,凑之是:郑容落藉,高茔从良。二人拜谢而去。
佛印禅师姓谢氏,名瑞卿,江西饶州人。与宁州黄山谷友善,同山谷上东京应举。不第,因山谷而与东坡为友。佛印天才高妙,嗜酒能诗。东坡爱其才,留居署中,日以诗酒为乐。神宗熙宁初年,京师大旱。圣上躬自祷雨于禁中,命大相国寺高憎二十四人,入皇宫睿思殿,诵经求雨。东坡学士与诸翰林,俱入内礼佛拈香。佛印欲入皇宫观玩,东坡曰:“汝是白衣人,岂得入内禁。”佛印固意要去。东坡曰:“不如扮作僧人之侍者,杂入其中,击钟擂鼓,或可得见天颜。”佛印依言,于是扮作侍者,随僧众迳入大内。铺设坛场方毕,圣上御驾亲临,望佛朝参。佛印击钟鸣鼓而作诵曰:
四野荒荒禾黍焦,九重宵旰独殷劳。
甘霖应逐真龙降,八部诸天拥圣老。
神宗作礼未毕,忽然阴云四合,大雨滂沱。群臣众僧,俯伏帝前称贺。帝见佛印,身长白面,状貌魁梧,便问东坡:“此侍者何方人氏?”东坡奏曰:“此侍者姓谢,饶州人,大相国寺僧人智量侍者。”帝曰:“为何年长尚不披剃?”佛印奏曰:“臣寄旅身贫,无力请牒,故日久未剃。”帝曰:“卿方才作诵,便有甘霖之应。汝今再作一诵,朕当为汝给牒。”佛印应声而作偈曰:
天垂甘泽润枯焦,帝为苍生不惮劳。
不是皇仁勤雨露,小臣安得观神尧。
帝曰:“观卿才思敏捷,可谓诗僧矣。”实时赐钱十万,命礼部官给与度牒,钦赐法名了元,字曰佛印,剃发赐衣,即拜智量为师。谢恩而退。后有坡公所赠之诗:
观光上国为求名,易服皇宫察圣明。
试者暂时为侍者,经坛偶尔昔经多。
金钟初响皇风畅,玉律方宣沛泽倾。
谁料多才谢秀士,九重恩赐作诗僧。
佛印为僧,非其本意。初时不说,久而相安,益与坡公往来院署,诗酒盘桓,纵乐无拘。一日坡公谓佛印曰:“汝尝称古人诗云:‘时闻啄木鸟,疑是叩门僧。’又云:‘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前辈以鸟对僧,不无薄僧之意。不意长老,身自居之。”佛印曰:“山僧亦悔当日之言,所以如今罚对学士耳。”坡公大笑而作诗曰:
饥鸟傍檐鸣,饥僧向客吟。
山僧与山鸟,总是一般心。
一日,山谷、佛印等过东坡小饮。坡公行一令,要两字颠倒相似,下面各用一句诗叶韵:
闲似忙。蝴蝶双双过短墙。
忙似闲。白鹭饥时立小滩。
黄山谷曰:
来似去。潮翻巨浪还西去。
去似来。跃马翻身射箭回。
秦少游曰:
动似静。万顷碧涛沉宝镜。
静似动。长桥影逐酒旗送。
参寥曰:
重似轻。万斛云帆一叶升。
轻似重。纷纷柳絮铺梁栋。
欧阳永叔曰:
难似易。百尺竿头呈巧技。
易似难。携手临技泣别间。
苏子由曰:
有似无。仙子乘风游太虚。
无似有。掬水分明月在手。
佛印曰:
贫似富。高帝万钱登上坐。
富似贫。韩公乞食妓家门。
米元章曰:
悲似乐。送丧之家奏鼓乐。
乐似悲。嫁女之家日日啼。
欧阳永叔又行一令,要一花草名,又要一句诗借意:
水林擒。不是水林擒。
芰荷翻雨洒鸳鸯。方是水淋禽。
东坡曰:
清消梨。不是清消梨。
夜半匆匆话别时。方是清宵离。
山谷曰:
红沙烂(即杏子)。不是红沙烂。
罗裙裂破千百片,方是红纱烂。
佛印曰:
荔枝儿。不是荔枝儿。
小童上树去游嬉。方是立枝儿。
子由曰:
红娘子(药名)。不是红娘子。
胭脂二八谁家女。方是红娘子。
少游曰:
莲蓬子。不是莲蓬子。
篾帆片片迎风起。方是联蓬子。
元章曰:
马兰头。不是马兰头。
夷齐兄弟谏兴周。方是马拦头。
参寥曰:贫僧道不出花药名,借一人名道何如?”众客曰:“请道。”
曰:
僧了元(佛印法名)。不是僧了元。
猴子分娩产儿男。方是生了猿。(众客大笑)
佛印曰:“贫僧亦还一令。”
参寥子。不是参寥子。
行经用了手本纸。方是参寥子(众客复大笑)
东坡知杭州,将赴内召。适有一妓求从良。坡公援笔判曰:
五日京兆,判状不难。
九尾妖狐,从良任便。
又有名妓秀兰,亦求从良。坡公恐其去而杭城无绝色矣。乃判曰:
慕周南之化,其意诚可矜。
空冀北之群,所请良不允。
黄州大通禅师,操行高洁。人非斋沐,不敢登堂。一日,东坡挟妓谒之。大通不悦。坡公作《南柯子》词,命妓歌而诮之曰:
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借君拍板与门槌,我也逢场作戏莫相疑。
溪女方偷眼,山僧莫睫眉。却愁弥勒下生迟,不见老婆三五少年时。
大通听罢大笑。东坡曰:“我今日参破老禅矣。”盘桓终日而别。
东坡在黄州,有李生名琪,事公如师,公未尝赠一言。及内召还,琪乞公留句。公正值对客,因其请而即伸纸书之曰:
东坡七岁黄州住,何事无言及李琪。
恰是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留诗。
东坡尝好为两句诗。有村校书,年七十,新纳妾,年才三十。公饮其家,妾求公句。公书其扇曰:
侍者方当而立岁,先生已是古稀年。
时有一士,挈妓访坡公,乞诗。其技体甚长,而善歌舞。坡公戏之曰:
舞袖翩跹,影摇千尺龙蛇动。
歌喉婉转,声撼半天风雨寒。
东坡生平好食烧猪肉。佛印闻其将来,预烧肉以待之,为侍者窃食殆尽。及坡公至,则无有矣。坡公作诗曰:
远公沽酒饮陶潜,佛印烧猪待子瞻。
彩得百花成蜜后,不知辛苦为谁甜。
东坡在黄州时,猪肉甚贱。坡公戏而作词曰:
今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会煮。慢着火,少着水,火候到时他自美。每日起来吃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柳永字耆卿,善作词。东坡问优人曰:“我词与柳学士何如?”优曰:“其间亦有别。”坡公问:“为何?”优曰:“公词,须用丈二将军,铜琵琶,铁绰板,唱相公的‘大江东去浪千迭’。柳学士却只用十五六小女郎,唱他的‘杨柳岸晓风残月’可也。”东坡鼓掌大笑曰:“如卿言,柳自胜我也。”
优人词组具褒弹,柳永填词胜子瞻。
一曲大江东去也,不如杨柳晓风残。
东坡一日与山谷等会饮。坡公行令,要一古典,用两卦名断之:
山谷曰:
孟尝门下三千客。大有同人。
少游曰:
光武兵渡滹沱河。既济未济。
佛印曰:
刘宽婢羹污朝衣。家小人过。
东坡曰:
牛僧孺父子犯罪。大畜小畜。
参寥子,西湖龙井名僧。自钱塘至黄州,访东坡。坡公令官妓马娉娉,向参寥乞诗。参寥曰:
多谢尊前窈窕娘,好将幽梦恼襄王。
禅心已作黏泥絮,一任东风上下狂。
佛印住锡金山,一日,值其开讲。东坡乃便服,入方丈见之。佛印曰:“内翰何来?此间无坐处矣。”坡公曰:“借和尚四大,用作禅牀。”佛印曰:“山僧有一转语,内翰言下即答,当从所命。如机锋稍迟,请内翰所系玉带,留镇山门,以为法宝。”坡公诺,便以带置几上曰:“请道。”佛印曰:“山僧五蕴,非有四大,本无内翰,欲何处坐?”坡公拟议,未即答。佛印亟呼侍者曰:“取内翰带来。”公慨与之。佛印回赠衲裙一具,坡公作诗曰:
病体难堪玉带围,钝根仍落箭钟机。
欲教乞食欲姬院,故与云山旧衲衣。
侍郎吕微仲,喜睡。东坡往访之,正值睡熟未醒。良久方出见之。斋中有菖蒲盆,盆内畜一绿毛龟。坡公曰:“绿毛龟难得,若六眼龟更罕有矣。”微仲问:“汝曾见否?”坡公曰:“未也。昔唐庄宗时,外国进献六眼龟。庄宗见之大笑,问:“此龟有甚好处?”使臣奏曰:
莫笑莫笑,这龟儿有些奇妙。
六个眼一齐闭了,睡一觉比人三觉。
吕微仲大笑。
东坡与山谷同访佛印,见斋头一册。山谷念其签头曰:
参禅诀
东坡曰:
硬如铁
佛印曰:
谁得知
东坡曰:
徒弟说
佛印曰:“休乱话。贫僧卧房,要起一个斋名,请学士道来。”坡公曰:“可名增通轩。”佛印曰:“何义?”坡公曰:
增者增长智能,通者通畅释机。
佛印喜曰:“就请学士挥毫。”山谷知坡公诮之,乃曰:“不要听他,此以四声调韵浃要□□:
增怎赠贼,通统恸秃,轩显现歇。
切到三个入声,乃‘贼秃歇’也。”三人皆大笑。
佛印过访东坡,朝云时年十三,在旁供侍。坡公曰:“此女颇能对句,汝可出一对试之。”佛印曰:
碧纱帐里卧佳人烟笼芍药。
朝云即对曰:
青草池边池和尚水浸葫芦。
佛印又出一对曰:
无山得似巫山秀。
坡公对曰:
何叶能如荷叶圆。
朝云对曰:
何水能如河水清。
东坡留佛印小饮,适山谷亦至。未几,佛印告辞。坡公问:“甚事忙?”佛印答以:“小便忙。”坡公即行一忙字令曰:
我有百亩田,全无一叶秧。
夏时已将半,问君忙不忙?
山谷曰:
我有百筐蚕,全无一叶桑。
春色已将半,问君忙不忙?
佛印曰:
和尚养婆娘,相逢正上牀。
夫主门外叫,问君忙不忙?
东坡又行一急字令,佛印曰:“请道。”
东坡曰:
急急急,穿靴水上立,走马到安邑;
走马却回来, 靴尖犹未湿。
山谷曰:
急急急,连箭射粉墙,走马到南场,
走马却回来, 箭头未点墙。
佛印曰:
急急急,娘子放个屁,走马到西市,
走马却回来, 屁门犹未闭。
东坡与佛印游寺,见奉佛者罗列斋供,问佛印曰:“金刚身大,而斋供不及,何也?”佛印曰:“彼司门户,恃势仗威,有何功德而享斋供耶。”东坡作金刚诗曰:
张眉弩目挺精神,捏合从来假作真。
倚仗法门权借势,不知身自是泥人。
又问:“观音持念珠,所念何佛?”佛印曰:“念的是观世音。”坡公曰:“为何自念佛?”印曰:“自古道,求人不如求己。”坡公作偈曰:
南海观音真奇绝,手持串珠一百八。
始知求己胜求人,自念观世音菩萨。
时有盛度学士,仪貌丰肥。一日,入朝遇司马相公,急避朝廊。行路匆忙,喘息未定。坡公见而问曰:“何为而喘?”度曰:“适遇君实相公,趋避不及,是以喘息。”坡公曰:“相公问否?”度曰:“未也。”坡公去,盛度始悟。追骂之曰:“胡奴,以我为牛耶。”
王荆公启事帝前,有虱游于须上。帝屡顾之。退朝,荆公问众学士曰:“圣上屡屡顾我而笑,何也?”或曰:“以相公须上有虱故耳。”荆公摸而将杀之。坡公曰:“不如放之,轼敢为相公判此虱:
判曰:
虮虱小物,辄敢循游相须。屡劳御览,论其遭际之荣,何可杀也。求其处置之道,或曰放焉。
东坡与佛印,访徐都尉。适他出,遂游其园。入藏春坞,洞门深锁,山石崔巍,楼阁参差,如在天半。见其中有美数人,凴栏笑语。坡公遂索笔题诗于园墙之外曰:
我来亭馆寂寥寥,深锁朱扉不敢敲。
一点好春藏不住,楼头半露杏花梢。
佛印和之曰:
门掩青春春自铙,未容林下老僧敲。
输他蜂蝶无情物,相逐偷香过柳梢。
都尉回府,二人已去。见诗,极为叹赏,乃具柬约次日游园。日午未至,都尉候客良久,和前韵曰:
藏春日日春如许,门掩应嫌俗客敲。
准拟花前拼一醉,莫教明月上花梢。
佛印斋中,有二古松。扶疏清韵,忽彼风折其一。东坡过访,佛印曰:“吾咏松诗已成一联,学士为我足之。
龙枝已逐风雷变,减却虚窗半日凉。
东坡续之曰:
天爱禅心圆似月,故添明月伴清光。
东坡在黄州,佛印来访,留宴雪堂,而官妓月素,适从外来。坡公问:“尔来为何?”对曰:“闻大人款客,故来侍宴。”坡公曰:“我有一令,道得出许坐。不然请回去。”坡公曰:
酒又香,肴又馨,不唤自来是青蝇。
不识人嫌生处恶,撞来楚上敢营营。
佛印曰:
夜向晚,睡欲浓,不唤自来是蚊虫。
吃人嘴脸生来惯,楞腹贪图一饱充。
月素曰:
绮筵张,日将暮,不唤自来是月素。
红裙一醉又何妨,未饮哽论文与句。
东坡大喜,即令入坐。是夕畅饮甚欢,忽有斑鸠檐前闹噪。坡公出对曰:
斑鸠无礼,山僧头上唤姑姑。
佛印曰:
白虱有情,少妇怀中叮奶奶。
东坡与山谷,过寺纳凉。见一僧,头枕门限而卧。山谷曰:
髡阃上困
髡是僧,阃是限,困是卧也。髡、阃、困三字一音。坡公曰:
钉顶上定
钉、顶、定三字亦一音。二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