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野史 - (TXT全文下载)

定制。以林

  

  仁肇为南都留守守南昌尹。冬,建州节度使陈晦卒,时后主罔恤政务,晓于禁中卧听内道场童行撞钟。有节数喜而召之,当剃度为僧。而童子奸猾,对曰:“不敢独受恩泽,愿陛下如佛慈悲广覃,诸郡于是普度焉。”是岁十月二日,后主纳国。开宝三年冬,后主因校猎于青龙山,还大理寺,亲录囚系,多获原宥。给事中萧俨、中书侍郎韩熙载等弹奏,称狱讼必申有司,囹圄之中非车驾所宜至。请省司罚内帑钱三百万充军资库用。

  三年夏太白日见,至秋方没。又二日相触,时人以视见之。是岁韩熙载卒。天王使至,讽后主入朝,煜不应诏。初流言共谓北使窃伺后主匡饯至船,必载之北度。自是后主惧不敢登使者船。秋抚州齐王景达卒。遣弟宜春王从谦入朝京师。冬有商人上密事,请窃往江陵焚烧北朝所造楼船战舰数千艘,乞割符验。

  后主惧事泄,不敢听。于是商人遁去。下令贬损制度,下书称教。改中书省为左右内司府,尚书为会府,御史台为司宪府,翰林为弘文馆,枢密院为光政院。降诸王为郡公。初,台阁殿各有螭吻。自乾德后天王使至则去之,使还复用,至是遂除。

  四年冬,南都留守南昌尹林仁肇卒,遇鸩也。诛内史舍人潘佑,户部侍郎李平以侍卫亲军,都虞候申令坚为吉州刺史。六年,遣次弟邓王从益朝京师,寻遣回,谕后主入朝。六年冬,王师济江,克池州。以天德军都虞候杜真率师御之。败绩于当涂。

  遂戒严城守。下令去开宝之号,公私牍籍称甲戍岁,募民献纳缗粟以裨国用,而署之以爵秩。时献者颇多,袁州萍乡制置使刘茂忠破潭师于境内。八年春,有彗星孛于东方。初,亘中天,其末曲向北,时谓之扫星。迨晓至亭午短如帚焉。城将陷没,越人攻丹徒。命同德军都虞候庐绛督舟师出援之。是岁阅民为司徒。初,先主之世既为量民田以奠科赋。自二缗以上家出一卒,号为义师。中有别籍分居又出一卒,谓之新生拟军,至民

  

  间有新置物产者亦出一卒,谓之新拟军。又于客户内有三丁者抽一卒,谓之国军,后改为扳山军。使物力户为之将校董之。

  又嗣主之世许诸郡民划竞渡船。每至端午,官给彩,俾两两较其殿最,胜者加以银碗,谓之打标,皆籍其名。至是尽搜为卒,谓之凌波军。率民间佣奴赘婿,谓之义勇军。又募豪民皆自备缗帛军服兵器,招集无赖亡命辈,谓之自在军。民应之者益多矣。王师围急,乃窃降蜡书招百姓。自老弱外能被执者谓之排门军。凡十三等名,遣赴边境及登城把守,建康城陷方罢归农。

  其将校起发入京师,数年放还乡里。夏,诛神卫统军都虞候皇甫继勋。秋,洪州节度使朱令赟自浔阳湖口帅水陆诸军将校援建康。进次虎鐏洲,与王师合战,众皆溃,令赟死之。初,后主以大兵围近,历年百姓疫死,士卒乏食,俾陈乔作降款,与太子出降。使行人与约诘。旦至午未决,寻城陷。都招讨使曹彬既入,后主出拜于宫门。彬曰:“何故负约!”后主无辞,唯言人心不一故也。遂令左右奉玺缓上彬。彬复命后主作书委谕诸郡令以城归顺。唯江州不从。其裨将胡则杀刺史监军使,遂据城叛。先锋曾翰帅众攻之。师老而疲,至明年冬,食尽方陷,遂屠其城。王师既入建康,唯后主官门不入。时升元寺阁数层,高可十余丈。梁时为瓦棺阁。豪民富商之家避难于上,迨千余人,为越人所焚,一旦而熄。彬乃使监守后主与二弟太子而下登舟赴阙,百司官属仅千艘,将发,号泣之声淘于水陆。

  既行,后主于舟中泣数行下,因命笔自赋诗云:“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梦一场。吴苑宫门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

  云笼远岫愁千片,雨打孤舟泪万行。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间坐细思量。”既至汴口,欲登礼普光寺。左右谏止,后主怒而大骂,曰:“吾自少被汝辈禁制,都不自由。今日家国俱亡尚如此耶”登之拳而礼,叹念久之,散施衣物缗帛。至京师乃面

  

  缚御璧,群臣舆衬,以见太祖。太祖以后主拒命劳师,然念称藩入贡二十余年,乃赦之。后主与臣寮素服徒步。太祖御乾元殿乃告曰:“汝为江南国主已乎。”煜见左右班列仪卫严肃,股栗久之,不能对。寻命赦罪,赐冠带,遣就馆。封违命侯,授左千牛卫上将军。太宗登极,改封陇西公。太平兴国三年秋,后主因疾,上宣翰林医视药,中使慰谕者数四,翌日而殂。在伪位十五年,年四十二,赠太师,追封吴王,给赐含襚弥厚遣中使护丧事。初后主既违朝旨拒命不行,尝谓人曰:“他日王师见讨,孤当躬擐戎服,亲笃士卒,背城一战,以存社稷。

  如其不获,乃聚室自焚,终不作他国之鬼。”太祖闻之,谓左右曰:“此措大见语耳,徒有其口,必无其志。渠能如是,孙皓、叔宝不为降虏矣。”至是果然。后主自少俊迈,喜肄儒学,工诗,能属文,晓悟音律。姿仪风雅,举止儒措,宛若士人。

  酷信浮图之法,垂死不悟。常于禁中聚僧尼,署寺宇于中。常所聚徒数百人。朝退与后顶僧伽帽,衣袈裟,转诵佛书,手不暂释,拜跪顿首,至为疣赘,亲为桑门,削作厕简子试之,腮颊有少涩滞者,再为治之。其手常抄,乃学佛握印而行。百官士庶则而效之。由是建康城中寺院僧徒迨至万余,亲给廪米,帑藏缗帛以供之。常召募有道士为僧者与之二金。往往有贪苟而为者。僧犯奸,有司具牍还俗。后主乃曰:“僧人奸淫,本图还俗。今若从之,是纵其欲。勒令礼佛三百拜,免其刑。”

  北朝闻之阴选少年有经叶口辨者往化之。后主崇奉,谓之一佛出世,号为小长老。朝夕与论六根、四谛、天堂、地狱、循环、果报,又说令广施刹梵,营造塔像,身被红罗销金三事。后主让其太奢,乃曰:“陛下不读《华严经》,争知佛富贵”自是襟怀氵敞恍,兵机守御之谋,慌然而弛,囷廪渐虚,财用益竭。

  又使后主于牛头山大起兰若仅千间,聚徒千众。旦暮设菜食,

  

  无非异方珍馔,一日食之不尽,明旦再具,谓之“折倒”,时议谓“折倒”为煜自谶。及大兵至,后为营署。北朝又俾僧于采石矶下草庵,自云“少而草衣木食”,后主使赍供献,佯为不受,乃阴凿穴及垒石为塔,阔数围,高迨数丈,而夜量水面。

  及王师克池州而浮梁,遂至,系于塔穴且渡,南北不差毫厘。

  师徒合围,乃召小长老议其拒守,对曰:“臣僧当摇退之。”

  于是登城大呼,而周麾兵乃小却。后主喜,令僧俗兵士,念诵救苦观音菩萨,满城沸涌,未几,四面矢石雨下,士民伤死者众。后主复使言之,托疾不起,及诛皇甫继勋之后,方疑无验,乃鸩而杀之。时城中有僧数千表乞披坚执锐出城斗战,后主不从,曰:“不可毁他教法。”宰相汤说、吏部尚书徐铉之徒但顺非文过,尸禄希旨,曾不一言谏诤。坐待王师,阴伺败亡,随作系虏。韩熙载谀佞苟容,尝上疏云:“诸佛慈悲,尚容悔过。”言多此类,任成祸胎,见危是幸。迨卢绛出水战,生获裨校及甲士百人,其校身状魁岸,容貌甚武,将见后主,或告之曰:“若对官家,善为词说,必免其祸。”校乃抗声:“彼则一国主,何官家之有。”既见喏而不拜,后主喜而且惧。因问:“北师中似汝辈者几”对曰:“国主若悟,诚宜趋降,为一城生民延命,苟不如是,旦夕之中适为鱼肉。如吾辈者几万,何足问之”后主默然无断,久之令出,为阍人所刺,乃大呼曰:“死不得其地矣。”余甲士皆重伤,后主哀之给饮食药饵治之。迨愈引见,各绐曰:“官家如佛慈悲,好生恶杀,臣等无以为报答。愿逾城窃斩北师以谢生成。”乃夜纵之,迨旦皆割馘而至。后主喜之,赏赐有加。于是再遣之,而不复至矣。后主不知贼取城外百姓耳献焉。故城中虚实之状皆被测之。诸郡有断死狱者当先奏牍,既详覆无疑,乃于佛前炷香爇灯以达旦为验,若火灭则从之,如燃则货死。富商大贾有犯法者乃赂左

  

  右内人,窃续之而获宥者多矣。其为人朦昧若此,不亡何俟。

  初北朝兵将兴,吉州子城上有神现头如车轮,额上有珠光烁如月,军民皆看,数日而没。今俗呼为天王楼。又建康城外沿江排大楼航皆有将军之号,忽一艘且吼如人,闻于十数里。后主乃降杖决之。又见凫雁自北而飞,迨千群至城侧叫啸悲鸣,遗粪于城屋及女墙上,皆白而臭月余乃止。城中士庶衣碧服染,时须经宿露则愈鲜,时呼之为“天水碧。”庐陵曾氏将娶妇,忽化为女,后嫁之生子焉。又有海形如大堤,长数十丈,至于浔阳。值冬水涸,不能旋,每每噞喁,水自脑而出,或云海神取其珠矣。迨死,人食其肉,多者至,卒以胁骨为桥,脊骨为臼。者,鲤之类也。既死则国亡。其怪谶多若是。煜之君臣皆颛蒙不悟其妖。

  宜春王从谦,嗣主第九子,后主之母弟。幼而聪悟,好学有文词,未弱冠有能诗之名。嗣主尝于苑中与宰相奕,而从谦侍侧,嗣主命之赋《观棋诗》,从谦乃命笔立赋曰:“竹林二君子,尽日意沉吟。相对终无语,争先各有心。恃强终有失,守分固无侵。若算机谋处,沧溟想未深。”嗣主览之惊叹,令颁示百寮以为规诫。士流争写,纸价动于建康。及后主嗣,立封王。开宝中天王诏后主入朝,煜未行乃遣从谦奉朝贡。既至,敷奏无失礼节。太祖优恩,封之为充王,赐第宅锡赉颇厚,恩及藩戚。未几侍上,上从容谓之曰:“卿可贻书与国主,令入朝奉,朕当大驾抵宋毫而迎,封之以大府,所谓彼此遭逄,自无失时。”从谦对曰:“臣兄以庸菲之才嗣守宗庙,陛下垂覆载之恩许之入朝,寔千载一遇,必须奉诏。”太祖因赐酒食缗帛而罢,及从谦为书使至建康谕以上意,而后主为陈乔等所制,乃不从。及平建康,后主入朝。太宗诘以不从从谦之旨,拒命劳师,后主惧乃伪对以不闻其命。太宗怒,遂降从谦于南班。

  

  既以家国丧亡,爵秩贬损,妃御不存,默默不自安,遂卧疾而卒。初从谦奉使宫口,质而不返其妃每哭诣,后主无以计,每闻使至,必避之而已。兵未起以思慕不已而成疾,卒。后主后周氏司徒宗之少女。前后之妹,少以姻戚往来宫中。后主见其美姿容乃纳之。前后疾将殛,忽见后入,乃问妹妹几时至宫来,后时年幼不知嫌疑,即以实对曰:“既数日矣。”后怒,遂面壁而卧,至死不顾。后既殂,常入禁中,至纳为后,乃成礼而已。将纳彩,后主令交鹅被以缯彩使御书,极于侈靡。及亲迎,民庶观者咸登于屋,有坠瓦而死。其夕燕群臣,韩熙载而降皆为诗以讽焉,而后主不之谴。自是士庶婚姻寝成风俗,及后主封违命侯,后封妃,太平兴国三年后主殂,未几后亦卒。

  
 ●卷四
  ○宋齐丘
  宋齐丘,字子嵩。世为庐陵淦阳皂山人。父诚,因巢寇之乱与南昌人钟传同起于草野,唐王不能制。时高骈镇淮南,遂表传为洪州节度使,寻封南平王,以诚为副使,卒于任所。齐丘因是以为故里焉。齐丘少孤,好学为文,其体颇质朴而无师授。遂游学于诸郡。自以世乱,乃笃志于商君长短机变权霸之术。与之谈者皆屈,莫能救其涯涘。时先主刺昪州,其亲友饶洞天出守庐陵。齐丘因刺谒之,与语终日。延于门下,旦夕为之醮,因访时务。未几,洞天解郡,遂命载归。广陵未至而洞天疾病且死,因遗书荐之于先主。既至,栖迟逆旅,裹调罄乏,因吁叹数四。其邻倡优女魏氏闻之,乃窃赂遗数鍰由是获备管幅,遂克投贽一见。先主宾之以国士,大获赂遗,寻娶魏氏,馆而给之。因说先主广延儒素,务农训兵,黜陟妍否,进用公廉,修学废坠,制御奸雄。凡数年间,府廪盈积,城隍完峻,士卒骁勇。义父徐温闻而往自镇之,乃迁先主刺守润州,未几,温嫡子知训为朱瑾所杀,齐丘乃勉先主帅兵渡江以平其乱,冀卫社稷,潜立大勋,代秉其政。若握重兵制御群下,可成洪业。
  既至,遂果代之。时吴主既弱,政出多门,君臣纲纪弛而不振,乃修复政理,动据礼法,务葺民庶,罢其不经,总以要务,宽
  
  省征赋,农有定制,官无虚禄,辑睦公族,抚存将校,优给卒伍,爵赏有功,刑辟中度,斥捕攘寇,上下咸乂,皆齐丘之谋焉。又说以虚怀待士,博访艺能,遂立延宾亭,招纳贤豪,以敦时望。复创一池,中立亭宇。每与先主登临,乃屏绝人迹,以议家国,或至夜艾。池亭今犹存焉。先主欲致之重位,然为温所忌,遂署为府中从事。温因擢拜右司员外,即复授谏议大夫。兵部侍郎。居府中日议庶政,乃使人于淮上延接北土归义士。大夫孙忌、韩熙载等数十人皆以仁爱惠义致诸腹中。故人莫不乐为之用,齐丘自揆以草野之人遭会英杰,言听谋从,身居显位,儒家之荣,于斯为盛。遂告归豫章改葬。既入九华山下,卜居退身,表乞致仕,吴主累召,乃数表坚让。略曰:“昔高宗之梦传说,西伯之获非熊。况臣筑岩之相,钓渭之肾。
  禄位弥重,宜居山野”云云。时嗣主已为大将军,先主使赍吴王诏,亲往慰谕,优辞敦勉,弥留旬月,然后乃起。方舟并济,好狎如友。既至先主喜,分约父子,授中书侍郎,迁仆射平章事。先主位望崇重,基称弥隆。因谋为禅代,乃请先主移镇金陵,以基王业,交结邻好,绥悦守宰,广覃恩施,抚缉远迩。
  □辅元子,观其间隙以待时清。于是从之。然吴主恭默劳谦,人心未殆,而宫禁之内嫔御贵戚謦欬嚏鼽之微,齐丘莫不知之以阴闻。建康议以刘穆之之辅宋祖无以过之。吴主忽谓左右曰:“孤克已,虽动为下所奉,然为徐氏制驭,名存实丧。今欲求为一田舍翁,将安所归乎。”遂泣下数行。齐丘闻之,乃还建康议迁都金陵。吴主既半渡,遂引至润州安置,号丹阳宫,未几,使讽吴主禅位。先主既膺禅位,齐丘复请归姓以绍唐统,冀德威四方,遂迁左丞相司马元勋,乃就。国步既安,因表罢相,庶崇止足,以避贤能。遂除洪州节度使。既至,乃召故老亲属与叙情旧,饮宴弥厚,溥沾馈遗。乃改其故里为爱亲里,
  
  坊为衣锦坊。更易弊政,补缉群条。庶民便利,莫不荣之。迨先主笃疾,诏还受顾命,托以后事。嗣主立,加太传以前官相之。嗣主襟量仁懦,言几玩狎,恭已无法,大失统御。或深居宫禁,全忘宵旰。齐丘每犯颜谏止,陈以昧旦之道,驭朽之危。
  又欲捐社稷,传位于太弟。于是上疏论先主创立之艰,忧动之重。狂谏不从。未几,以为浙西节度使。自是左右侍从皆东宫白面少年,儒流雅士韩熙载之徒多肆排毁,以先朝老臣终不为少主所用。嗣主顾盻颇见慢色。齐丘知之,求罢其政,但奉朝请而已。年既衰暮,自负勋旧,不能折节降身,随时容众,为钟谟、常梦锡、江文蔚、萧俨承等非顺旨,尤生谤渎。及叹曰:“鸟尽兔死则弓藏犬烹矣。”因表乞归九华旧居。嗣主与左右皆以为诈,激要君上。乃赐号九华先生,封青阳县公,食一县之赋。至四年,嗣主命齐王景达就诏与俱还建康,亦奉朝请而已。至六年,又出镇洪州。九年复诏还,拜太师,固让。十一年,复往南昌。十三年,周师入淮甸,诏还谋难。始齐丘赐归九华,朝廷多用文儒以干戈为戏。屡征闽建,复讨湘沅。外乏师旅内竭帑藏。国用军器宕然虚匮,淮甸疆境弃如土芥。养老乞言以为迂典,谘议询谋耻而不行。周师暴至,遂失备御。
  方诏还议军事。未至,以刘彦贞为都统出援寿春。齐丘闻之,曰:“斯乃蹴鞠射括之徒,焉能总众以御勍敌,辱国丧师必是行矣。”既至,因表乞急召还,彦贞闻之,狼愎而行,未几果没。复以朱元又叛,诸郡皆陷。选将阅师,称藩割地,皆匪专谋,复告老谢疾,乞骸骨,归南昌。既而嗣主自亡淮南,神情躁挠,荒悖不安。赏曰:“孤欲屣脱国务,放心云鹤。每思寄托,恨未得人。”时陈觉、李徵古等常见亲密。因顺旨而言:“齐丘先朝夙老,谕家造国四方所知。若委之国事,俾继伊旦,陛下暂辍万几。高宴深宫,俟睿德隆宁,归政何晚。”又会钟
  
  谟北使返,谣称世宗曰:“朕与江南分义既定,然宋齐丘不死,殆难保其久永。”合朝顺非,遂成衅隙。因是贬杀觉等。时齐丘不知其旨,乃见舻舰舟诏入,遣归九华。既至,遂绝粮七日而卒。刘丘昔常著启云:“至于千恳万端,只为饥寒两字。”
  人见其死,谓之自谶。齐丘所荐进者,惟能先萌未兆,智策宏远,才堪致化,理能易俗,与己合志同方者乃授拔擢。凡数十人名皆显达,贵历朝廷。岂以寻章摘句戕贼经史残剥古人之词为文士者哉。故齐丘之学天才纵逸,颖出群汇,混然而得,非耗蠹前修而为之辞。至如《凤台山亭诗》、《延宾亭记》、《九华三表》有古儒之风格,《化书》五十余篇颇几于道家。凡建碑碣皆齐丘之文,命韩熙载八分书之。熙载尝以纸实其鼻,或问之故,答曰:“其文秽而且臭。”时见谤诽,多此之类。
  齐丘常与先主议选宫嫔,杂以珠贝罗绮,使这泛海北通契丹,欲图复中原。而虏主耶律德光使至,厚吊遣还,迨至淮北,乃使人杀之。复遣沿海赍琛以为报聘。虏主不知,谓北朝杀己之使,因渐构隙,前后如是者数四。于是德光大怒,数冠边境。
  及晋少主御极,与之抗礼。遂入梁园,遣使召江南与之会宴。
  嗣主谦抑,辞而不行。故周世宗初征淮南诏书云:“结连并寇与我为仇,勾引契丹至今未已。”皆齐丘之始谋也。或云:“虏母青媛乃江南之嫔。”且当嗣主懦躁,轻肆失言,陈觉之徒谄谀,率尔诡对,不能慎其枢机,祸及正人,亦非夙心素志,同诚协谋。复会钟谟籧篨谗慝,交乱康君。九华之坟未草,谟亦继诛。萧俨以蒙瞽无文戆而愎讦;江文蔚辞赋常品,学非博通;常梦锡以帏箔之内,猱杂不修;韩熙载淫而无行,纵诞不持。岂能知变识几,立功定业。当齐丘秉政莅任,皆斥腐儒,“鲰生身夸行秽”,故不大用。及位已崇峻,由是哆于颊朵,背憎面谮,群诬党议,千舌百辟加之。齐丘性度不能洪绰,襟
  
  器斗筲。苟不附己,莫之容忍。汪台符讥其名字,潜沉深渊。
  初镇南昌日,有故识慢言,致之大辟乃榜其尸曰:“毁辱先皇,谤讪今上,乱臣贼子,宜弃市朝。”斯亦孔子所谓管仲之器小哉。初囚九华,乃命笔作《老牛歌》以献,为忌者所匿。今传于人口。将死谓人曰:“吾昔幽囚杨氏于泰州,一无聊生。吾之罪也。然今一死故无所恨。”遂自缢,而年七十余矣。有一子,先世而亡。
  
  ●卷五
  ○孙忌刘仁瞻陈海钟谟朱元
  孙忌者本名晟,山东齐郡人。少家贫,力学能属文。朱梁主举进士,会庄宗立号河北,方召募河南仕人。忌因亡之唐。
  署为著作郎、直史馆。庄宗灭梁,随落都下。迨明宗嗣位,以庄宗番汉马步使朱守殷出镇汴州,辟忌为判官,迁员外郎,守殷猜之,不能自安。忌因说之叛,明宗使安重诲攻之。城陷,守殷伏诛。忌乃窘迫,落发为桑门。将亡淮南,时图像索之颇急。至正阳,未济,追骑适至,疑之。忌乃坐岸,伪扪虱啮虮,追者睥睨久之,乃去,忌方获渡。至旅邸,翘坐。先主常使亲信于淮头窃觇过客,见忌姿仪伟重,有异常僧。乃走庭下喏之,忌端然不答。逆者知之。乃闻先主。使人迎置门下,优容礼问。
  忌以实对,遂令蓄发冠带。后从先主渡江,署节度巡官。弥见亲宠。每至宴谈迨旦迄夕。与徐!玠同预禅代,擢拜翰林学士、知制诰。文词亹顺,优宛而古。寻迁中书侍郎。才宏口辨,词说泛滥。常为宋齐丘所忌惮。迨嗣主即位,素所畏重,累迁右仆射、平章事。与冯延已俱相。颇有志于重熙富庶,燮育疲民。
  时已下湖南。忌白嗣主:“楚国兄弟自取败乱,其民何罪使之困瘁。且欲解桂林益阳之师,以节钺授刘言,使自安缉。冀惠有衡潭之地,则二藩在吾彀中尔。”延已狠愎不识大体,不然
  
  其议。未几刘言果袭取长沙,边镐弃城而走。忌鄙延已,谓入曰:“玉卮象瓯盛内狗秽,鸡树凤池栖集凫翟。”遂求罢相,嗣主许之。未几,会周师攻淮甸,刘彦贞等全军陷没,刘仁瞻固守寿春。嗣主惧,遗忌与王崇质、钟谟、李德明相次奉表称藩请和。周世宗留忌,使德明反命,请割淮南十四郡以江为界。
  朝议不从,杀德明。遣齐王景达、陈觉、朱元等救援寿春,与周人屡战。会朱元叛,军遂遁。仁瞻坚守不下,世宗怒江南失约,遂引忌责之。及话江南事实。忌对以兵甲尚强,宋齐丘良相也。乃致忌于楼车,令呼仁瞻趋降,忌知终无生还之理,不忍负国家恩顾。至城下,乃大呼曰:“刘仁瞻汝好固守城池,江南救援即至。我遇强暴死在旦夕,汝可效死立忠,无为降虏,使我羞于泉下。”左右交击其口,忌颜色自若,世宗怒杀之。
  将即刑,整衣冠望南而拜,曰:“臣不忘主恩,谨以死谢。”
  遂斩之。忌家先为明宗所诛。过淮娶嫠妇高氏,及燕公骈之少女。无子,有随妇子李绍庆。嗣主优秩以慰之,追封中书令鲁国公。
  刘仁瞻者,濠州刺史金之次子也。少习兵法,起家如小将。
  性淳谨,器度伟重,喜怒不形于色。总令兵士严而不残,有良将之才。出典郡符,鄟治无滞,有政绩能名,军民乐其仁信。
  诏入为天威军都虞侯,常直宿卫,复出镇江夏。长沙之后,安抚郡邑,士民服从。入典禁兵甚见亲任。保大十三年出镇寿春。
  未数月,会前监军使奏罢。冬月,沿淮把浅,屯戍馈粮。仁瞻奏以边禁境备御废弛,乞分重兵以防不虞。未报周师景至。城中将校军吏皆挠惧不知所措。仁瞻按行城垒,分兵指授,守据要冲,视如闲隙。众心遂定。刘彦贞援兵,既至将追周师。仁瞻固止之。曰:“北人奸诈,恐其设伏。故宜按甲养锐,以俟其隙。”彦贞性本佻侮,不习兵术。乃曰:“贼闻吾至必先遁
  
  走。所谓纵敌耻也,不追则贻患。”于是奋行,果为所败。自是群下服其料敌,各出死力以听任使之命。周世宗师众四面攻击,仁瞻支吾拒守,经年不能下。遂与裨将破城南大寨,斩获数千级。北人大慑。又表边镐代巳守城,自帅兵决战,冀定。
  得表,嗣主畏懦,惟加抚谕,不从其表。因惧恚而疾,其子谋叛,遂命立斩,监军使周构哭以救之,亦令并诛。及周世宗楼车载孙忌于城下,大呼仁瞻:“曰汝可固守城隍,效死立忠,无为降虏,使我羞于地下。”于是士卒闻之,心坚铁石。仁瞻猿臂善射,发无不中。一旦世宗亲临城下,坐幄中,观战士攻城。仁瞻自城上射之,矢去御座数尺辄坠。左右惊愕,咸谏请少避之。世宗乃曰:“一箭射杀一天子,天下宁复有天子乎”
  遂命左右进床坐于坠箭之上。矢复至,又远数步而止。仁瞻知之,因捐亏投矢,谓左右曰:“斯乃天也,非吾不能中之也。
  吾世受国恩,兄弟门列棨戟者数人,然不能治危捍敌,宁静边境,贻忧君父,吾且耻之。今虽病犹能奋力执戈,与诸君背城血战,死于旗鼓之下。乃吾之分。终不以大丈夫之节屈身以事二姓矣。”久之,世宗驾亦起,仁瞻疾弥加,不能视事。副使孙羽等惧不能谋,遂以城降。世宗嘉其忠,果使舁至,亲自慰谕,授以节镇之任。仁瞻不起,以手指口而卒。时日阴曀,天雨黄沙。士卒闻之,人人莫不御泣而哭曰:“上天不仁而使吾父死也。何用生为”自刭者数十人。初,仁瞻岁久不克,世宗城淮北为寿州。迨仁瞻死,乃以故城为寿春县。君子曰:“以周世宗之神武确断,当矢石而不惧。予观自古帝王之达者一人而已。况太祖太宗躬总元戎而蕞尔,彦贞可御之乎”仁瞻死未逾月而淮上兵起。其能得士卒之心,乐为用命,若非良将又焉至之。
  陈晦者,建阳人。生而期月,足劲能履。父母异之,小字
  
  阿铁。为人勇敢,长而任使,仕至裨将,军中壮之,呼为陈铁。
  诸军围建州,晦每出战,前锋惧之,难与为敌。及城陷,为王建封之众所获,将释缚斩之。自踊出于群众,执者不能制,追之不及,乃奔查文徽军中。文徽素知其骁壮,遂以为小将,俾领其旧部,招集亡叛。复与潘承佑荐于嗣主,以为剑州刺史。
  及征福州,李义海为前锋,大破其将马先进之众,遂迁建州节度使。委镇边境,复有吏干,兼治农战,军民化服。及周师入淮甸晦遣长子德诚引卒数千赴难于寿春。诸将战多不利,丧失师徒。惟德诚出入坚敌,未尝少挫锋锐。班师之日,独赏其军,旌之为“百胜”,授以和州刺史。德诚自少好学,才兼文武,有能诗名。后累池、虔,为郡有政绩。故海之爵位累至同平章事。在镇十数年,多荐儒学,甄升将校,时议多之。因疾求罢,后主召至建康,亲临其第视问慰劳,即日而卒。
  钟谟会稽人,徙居建安。博学喜为文章。嗣主爱之,迁自末品,宠任异常,转至吏部郎中。为人谄谀佞媚,反覆难信,复多妒忌。及使为周世宗所善,使归谕旨。乃擅自益加诸润色,常以籧篨为陈觉所排。少与李德明亲友,颇怒觉等,树党攻之。固求北使覆验觉言,严绩之事,往来数四。嗣主不能揣悟事理,独任偏辞,贬杀觉等。衅加元老,自谟之始也。时议以嗣主使钟谟覆实而杀觉,若使觉覆验必杀钟谟也。及迁礼部侍郎知当事。主昔之在多换其彀,权势危峻,克剥侵官,百司之务多出于已。李德明之死,唐镐预其谋。至是镐惧不自安,会信州刺史张峦入卫。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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