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四川路事纪略 - (TXT全文下载)
兵工厂与炮兵制造额之应足支配国民军一倍以上。而炮兵之改良进步,尤在国民之自为讲习及试验。且外患日迫,虽有旧办之炮兵工厂,亦必有所不及,故应由国民补助之(各外国临战之时,凡国民之铁工厂皆制造枪炮以为补助)。
(十)铁路。
(十一)轮船。
说明:铁路务在先修成渝,辅以川轮,使四川交通略便,以免开门揖盗之虞。宜夔一段,则宜量势渐图。至于铁路所需材料,为四川富有,取之无穷,如铁轨、木枕、石炭等,既办铁炼制材,即可渐次不购于外,而人工尤以四川为最廉,甚则或可以工代赈。
(十二)边险地方,建筑炮台。
说明:四川虽是天险,非得人力补之,大筑炮台,终不可恃。
(十三)实业及教育。
说明:实业及教育,尤为自保根本。应集各业同志协议,速定改良进行方针,使人民一致趋向。但农、工、商、矿各业门类繁多,应择急要晓示大纲,及浅近办法,使人人知其利之所在。至各种教科书,应设局自行编纂,不待政府颁发。
(十四)优给军人饷需。
说明:军人舍身家性命,以保其身家性命,并保国民之身家性命。其饷需太薄,非所以处现今时局。应由国民筹出饷需,增给军人。
(十五)优待军、警两界同胞之家庭。
说明:军、警两界同胞,所以保卫国民,凡其家庭人口,应由各厅州县城镇乡议事会,按季查编,存于议事会。至其家庭有丧葬及困难之事,应由团邻知照议事会,特别致吊及筹议补助扶持。如军、警两界同胞,对于国民万一有摧残之举,即由议事会议决,究诘其家庭。
(丙)筹备自保经费
(一)停办捐轮。
(二)停止协饷(对于西藏则宜酌拨)。
(三)议拨税契入款。
(四)节减办事人员薪水。
(五)视自保应用之经费,核计人口地权,分别贫富担负。或由五千万之选民,酌量担负,按照增加。
说明:以四川土地之广,人民之众,物产之饶,倘人人知危亡在即,身家不保,则财政虽窘,而每年停止不应出之款项,并详查财政上一切陋规,然后责人民以担负。一面振兴实业,一面协约勿买外来不甚急要之货物材料,则筹措二千万之常年经费,举办以上自保诸务,必不大难(四川共计七千万人,若以四千万人计之,每人每年担负银五钱,即可筹出每年之常年经费银二千万两。由此推之,持之十年,岂惟川汉即修,川藏亦或有余)。
(丁)除去自保妨碍。
说明:自保所以御外侮,而卫身家性命起见,实出于万不得已。凡自保条件中,既经川人多数议决认可,如有卖国官绅,从中阻挠,即应以义侠赴之,誓不两立于天地。
以上各种条件,时势有迁,人事有异,未必恰适。然国之所以存,民之所以保,皇家之所以万世,其大端要不外此。愿为川人先事商榷而厉行之。
△周孝怀致陈子立书(中华民国元年寄自宜昌)
七月十五日之变,不知其中底蕴者,多疑为周氏所耸动。周氏在川,至今人多思之。其所以招怨者,实在警局时办流棍过严,与在司法任内斥退法官养成所学员所激而成也。今搜得周氏致陈子立一书,特附录之,于川中路事始末,及独立原始,亦可知其梗概。
十月十六一见左右,以要伯英保护相卖,未获见报。十七傍晚,杨星友以次日点兵必变之警相告。于时仆在文法和斋中,即电话伯英。伯英诘所自闻,告以星友。伯英曰:“是谣言,不足虑也。”仆知星友不妄言,再三求伯英不可得,因约子桥过法和斋中,与法和求其收回点兵之命,不得。则环而揖之,至于七、八揖,不得。仆乃脱其佩剑曰:“诚必点兵者,请先杀我,不忍见明日之难也。”子桥太息曰:“此伯英之命,吾不便相沮,且吾早晚自分不免,与公姑听之耳。”其时廖佩纯君(名溥)在座,廖君犹在省,可问得其详也。切商不偕,丑分乃散。翌日难作,仆仓皇出走。乡里老人有哀余者,分一茅伏其中。冬月初四,而天水之祸作,仆家既被抄毁,先人栗主,亦不得全。老母住泗泉家,陆军部长率兵亲往搜索,以兵指泗泉,索交仆。又逼老母,捉去舍侄。赖星友营护,舍侄得脱。其他亲党,如:李青城、孙仲渊家,咸被搜索。解叔平家,则因搜索而掳掠。嗟乎,满清虽虐,赵氏虽横,似未闻蒲、罗之党遭此毒害也!仆早知共和为乌头,能生人亦能杀人,然不自量,妄倡此议,此固仆之自作孽,不能辄怪人也。虽然,使仆有毫发得罪川人,遭此诚如其量,即无罪而亦无功,自断亦当与众人同此忧患。毁家亡命,乱世之常,亦所甘处。但以左右所知,仆果有罪耶?抑止于无罪耶?抑尚有毫发之功耶?七月十五以后,仆所以委曲营护诸贤,规画独立者,事事皆君所亲见,语语皆君所亲闻。当时仆虽丛集下流邱山之谤,然视之蔑如。未尝敢因赵氏疑我,众人谤我之故,引嫌灰心,而听诸贤之沦丧,大局之破裂也。七月十五以后,足下日日见吾曾有一日展眉露快否?当九月初,端方释放诸人之电至,赵氏欲快意于诸人。外则大局阽危,无人可共计画。仆与左右共议脱出诸人,共商大计。而上则赵氏屡反屡复,忽释忽不释,忽全释忽欲扣留梓青、慕鲁。下则尚气之士,咸愤不欲与赵接,以为端既奏释,何必急急,而不知大局之危在眉睫。老辈如梓师、笃老、罗云五诸公,且疾闻革命之说,不敢辄露一字。当其头头不通之顷,仆与足下不知顿若干足,捶若干胸,费若干心血唇舌,熬若干夜。十月初六之夕,变端四起,仆与璧华至相向而哭,呜呼,此即仆当抄家杀头之罪状也!难作以后,数欲发愤出与诸贤质论是非,爱我者皆以政府不容人说话相警。冤白而身死,诚所快乐;冤既不白,仆身方有嵩狱之重,不敢自轻。腊月初乃间关出游,虽赖护我贤挟,而仆自恃无疚神明,故遂坦然而前。今日至宜昌,逢关不讥,遭险辄夷,此即天理所寓。
仆与左右仍可率性为善,无可深悔者。到南京,当于中央政府提起诉讼。可为仆之铁证者,政界则璧华、法和,绅界则足下委曲毕达;用之详于营护诸人之本末,明叔详于规画独立之原委。今举所欲提出于中央者,先证于足下,某事而然,某事而不然,均请逐条答复,寄交重庆向仙峤转寄仆便得。过渝未登岸,未见仙峤,此笺寄其转达,乃欲多一人知我心曲也。有人告仆,谓用之颇反复,在梓青前颇弄是非者,仆以用之营护蒲、罗之诚推之,彼于罗有芥蒂,尚能捐弃以救之。仆自问与用之始末无纤芥之嫌,宁忍下石于我?即有一、二参差之事,事为左右所知,固可恃左右以督反复者,使其不忍,亦不能反复也。欲证之事例左:
一、九月初十,赵氏因端方告示,欲快意于诸人,仆立奔告左右。既恐诸人设有不测,又鉴武汉之事,吾四川不可不自为计。而非诸人出,无可与商者。乃与足下秘计独立方法,而以救出诸人为独立之前提。于此时也,有天幸一事,盖赵氏始终疑忌我,赖端方劾我。彼既知我之冤,又以七月十三谏彼之言,不幸而验,故对我颇惭。而独预十五密谋之某君(左右所知),已又浸润于端方,故知我为可信。于是仆劝赵氏以己意释放诸人,恢复感情,共筹定乱。赵氏必欲绅士往请,以掩畏端之丑,于是左右往商周、曾诸老,又约至仆家,然后往见赵。赵又伸缩其辞,于是诸老愤怒。杨彦如又设种种狠滑之词,左右亦怒。仆以大计所在,数怒数抑。赵氏则忽欲放,忽不欲放,忽欲扣罗、邓,又忽欲扣罗。某夕召用之入督署,欲叩罗之思想,有野心否,用之不肯去。仆与电话哀求其必去,勿亏此一篑。次早用之乃去,为力辩罗、邓之无他。赵又以问仆,因为反言罗之倡始,特好名耳。名既得矣,大局烂至此,罗苟智者,方患作揖磕头而不肯出耳,以此激之,赵乃意沮。至于九月二十二日,已定释出矣。忽欲保结,周、曾诸老又不肯。方相持间,明叔适自渝归,亦愤赵不欲往见。仆告左右,明叔乃决好转圜之人,见端归而以其状报赵,赵之所乐,或可因此而解保结之困难也。乃左右劝明叔不肯去,仆又运动杨彦如往劝之。及明叔诺往见矣,仆又急使璧华讽赵以保结之无益。端方之将到,如不趁明叔转圜而自转圜,将不可转圜矣。赵氏信其子者也,仆向不与其子接。至是乃以利害讽其两子,又为设譬,假如再有万人上院,要求释放,尚能开枪否,两子亦惧,然后诸人二十五得全出。当放诸人时,司道皆至,仆以大计在后,不欲见诸人以塞赵疑,且不欲攘其美,故再三召而仆终不往。自初十与左右经营此事,凡十五日,左右日日数来吾家,又数数止宿,往往夜商至旦,说赵氏既苦矣,诸老先生胸不知有“独立”二字,但恃端已奏释,早迟当出,不欲乞怜于赵。颜伯琴尤从容自信,左右又不敢以叛逆灭门之说,露之诸老,惟敢与汉三、明叔私语,仆则独敢与家弟私语而已。故吾二人愈急,而赵氏及诸老愈缓。自初五至二十五中,仆自知心烂脑竭,亦知左右当心烂脑竭也。当时诸老未必不疑吾二人为多事,为妄急,然试思假使成都不独立,鄂军杀端方以后,事尚可问耶?仆亦知成都党人力甚微,人民独立智识亦浅。所为与左右皇皇者,盖巡陆两军,嫌怨已成。既不能调和,又无从运动,设难自兵起,则局外流血,将不可纪数。故不能不早为和平之解决,而非诸人者出,则无可担负。九月初十以前,皇皇救诸人,乃为交情。九月初十以后,皇皇救诸人,纯为独立。苦在既不能直达于赵氏,又不能稍露于诸贤,惟我与子,自煎自烛。以上云云,果如此否?
附注:七月十五,诸人被厄。十六早,仆即招用之、小舟、渭北来家,劝其在商会召集绅士往见赵氏,问诸人罪状。又为求得交大理院之律文,劝诸人以此义呈请,且救目前。赵氏积月始答,而诸贤于此,遂得从容矣。此节左右知之,用之尤详。又告左右,速使得力人赴京,速电各省咨议局。七月十五,仆避难客籍学堂,夜夜与用之筹画营救诸人之策。李任甫兄弟,亦时在座,左右与用之,固可信仆七月十五以后,无日无夜不颠倒梦想于营救诸人者。仆遭难后,未及见诸人,然以方寸之良,报施之理,揣度诸贤,必有一、二为我颠倒梦想者。左右何时到成都,为一探究,以其人告我,仆当刻骨记之,碎身以图报之也。十五以后,用之营救诸人至力,其时谣言,亦谓十五之事,为用之构成,欲得甘心于用之。用之数寒心,吾独宽解之,用之与仆遭谤同。而渠与罗、邓有嫌,此用之之难能可贵,然得谤为有因。仆则与罗、邓无嫌,故仆之奔走营救不足论,而得谤亦较用之尤冤,然当其时凡与蒲、罗密者,大抵缩颈袖手,惟仆与用之愈不放手,亦愈受谤。独立以后,我固当死,用之闻亦不为军政府所信,左右见用之,烦引仆以宽解,勿足太息也。
二、诸人既出,独立之问题起矣。蒲、罗既引嫌畏祸,不敢置一词,明叔尚为赵氏所信,亦畏避不敢直接。其时政界与仆同此目的者,惟吴璧华君,仆既介左右及明叔与璧华谈,又劝璧华往拜明叔。二十八之夕,明叔约答璧华,与左右同到仆家先接洽,然后仆与明叔俱访璧华(当时仆不特恐触碍赵氏,并恐触碍璧华。明叔至仆家换舆,不敢在附近雇舆,步出仆家街许,然后雇舆,以示不自仆家去者,此亦委曲中之委曲,至可哀也)。讵到璧华家,方论四川独立事,明叔即发五难(仆记其三):(一)同志会不易解散;(二)巡陆两军不易安定;(三)租税不易收。仆为逐条解释(如同志会乃仇满仇赵之会,赵逊而满绝,当然解散云云),明叔谓仆君真妙于语言者。仆曰:“办事不当易视,亦不可但计其难,且所解释均有至理,非漫为宽譬者。”然明叔终不敢与赵直接宣露此旨,不得已仆乃劝璧华单刀直斫,与赵氏交涉,又与商量修词之法。先说大局利害,再进以其切身之利害动之。先说其人,再说其子。当此之时,田统巡防,不敢运动,子桥亦纯粹忠义之人,不能运动。士绅又不肯出头,而赵氏调集巡防三十营,意盖防陆军,防革命。且以其人之横,说而不听,祸不旋踵。于此时也,吾真服璧华为天人神勇矣,毅然使仆调和士绅,而渠自任说赵氏,无论如何危害,必达目的而后止。乃一说不动,再说不动。仆其时病足不能出门,则以电话随时造为民情欢迎革党,及各领事得电北京确失,种种警耗以吓之。直至初一早,赵氏意始动,璧华又坚之。然后以初一之夕,约明叔及左右同集仆家,璧华既宣赵氏承诺逊位之意,即宣言吾与周君皆浙人,所以排难冒险,劝赵逊位,使四川独立者,乃持人道主义,不欲使川人多流血耳。今日大端已定,仆与周君惟当引身而退,诸公好自为也。明叔犹致牵挽之词,词颇严重,仆因曰:“吾二人宁足任大计?但即吾与吴君两人观之,亦可见外省人之不可疑忌。但得独立之后,诸君不持排外省界主义,则大有造于四川矣。”明叔则指誓天日,力斥排外之说。是夕大局遂定。以后在寰通银行会议条件,仆即不预矣。初七将宣布,初六之夕,陆军大起风潮,又有三人者上院,逼赵氏以印交梓青,不认伯英。璧华中夜来叩吾门,自责负四川,相见痛哭,盖是时排外之论已起,陆军之讧,即由排外而生。赵氏又以电话诘余三人者所自来,蒲、罗何以不协至此?仆时愤急,不惟与璧华相向而哭,一面召用之使与璧华造伯英,同定陆军事。一面电告伯英,叩梓青意旨,责梓青安辑其党,扰攘至天明,幸而后定。街巷纷传,行礼有变,仆使数辈往探,直待午后左右过我,乃知礼成无变,仆与左右自七月十五以后,直至此日,乃敢开怀快乐半日也。以上云云,是如此否?成都独立发起者,乃仆与君有大功,用大力者则吴君也。蜀军政府颇不满于授受条件,仆语人曰:“条件诚若逊顺过量,然成都大权在赵氏,党人力既薄,巡、陆两军又不易运动,以口舌与武力竞,但恐币重言甘而不我听耳。然以赵氏性之横,权之专且重,竟能听而自退,此盖有天幸。仆与璧华,特尽人事,不敢贪天之功也。虽然,亦似可告无罪于四川七千万人也。”(假使以武力竞争,赵氏或在必亡之域,然试思局外赔死者,当得若干人血,乃能染成此独立国旗耶!)
三、初七独立矣,仆先两三日即告左右转达伯英。独立之初,万事且缓,惟宜朝夕与两军将校款洽,以收拾其心。此外又条陈数事:一、劝速送赵氏离川(此不但救赵氏,并防旧军以彼为口实,则生他意。曾屡向明叔、舒迪生及左右言之。十三赵氏复催我告军政府,设法保其回家。盖赵氏之意,本不欲出关也)。二、劝颁选举法,宣布选举期会(告左右及用之,防人之疑羡都督也)。三、劝成陆军第二镇,使诸排外者皆得位置(告明叔)。四、欲将防军月饷加与陆军等以塞其口,一面速调出外防守(告明叔)。五、劝两军并编为大汉革命军以泯其迹(此节在璧华家告明叔,明叔曰:‘革命二字不妥。’余曰:‘行其实矣,何恤其名耶?无已,则改为国民军亦可。’明叔乃首肯,明叔固无革命思想者,余真愧之矣)。最终为十月十七,劝其收回点兵之命,盖自军政府成立,仆虽未敢曳裾妄履其门,然见之所及,意之所急,亦颇不惮烦而数数聒噪当事诸贤,使当事者不鄙仆言,十月十八之事,或可以免耶?不耶!以上云云,是如此否?
以上之事,皆左右所知见,仆不敢以为功。然即别有他罪,亦庶几可以相抵否?不直此三者也,采老任中所举措,仆归美采老,固曰采老操舵而我持楫也。然采老在渝宣言,则曰仆主持而渠为傀儡也。川人如曰采老可杀,仆自可杀矣!今歌诵采老而杀仆,下流不足责,贤士大夫于心安乎?七月十三,仆对赵氏尽最后之忠告,于上端方书中,仅举其略。若论其详,则仆实同子桥、璧华俱见赵氏,既说吴、朱,力陈陆军不可妄用,以折赵氏之气。又为赵氏拟电催政府,限其三日电复,如不得请,即矫旨代许。赵氏骇“矫旨”二字,仆为称引史传,痛陈利害。电为子桥、璧华、法和所见,仆与赵氏辩论,则子桥、璧华所闻。悲夫,赵氏而听仆七月十三之言,安有七月十五之事?蒲、罗而听仆十月十七之言,又安有十月十八之事?此非仆之运蹇而言不行,抑亦川人劫会所钟,乃使徙薪者毁家,烂额者懋绩也。
以上云云,非敢鸣仆之有功也。以为仆诚有罪,而有如以上所云云,亦庶几可相抵除也。仆既反复自鞫其罪而不得,军政府又止抄家逮捕,而不宣布仆有何等罪状。无已,姑就街巷所议,而左右可为仆证明者,聊辩于左。
一、最大之罪,为谣言所指七月十五之事,乃仆构成是也。端方未劾我以前,仆愤不得自明之路,赖其劾我,仆乃得质问赵氏,索其批答,又以书痛责端方,因以自明其委曲。左右当吾脱草时,狂喜大乐,促仆刊布,以为得此则一切不根之论可以立绝。刊布之后,一时士大夫,诚皆昭然,不知何以忽有抄家逮捕之命。事后有人告仆,谓梓青语人,十五实仆邀其上院,以此耿耿,赵氏既以印批答明仆不预议。仆上赵、端两书,亦已言无不尽,诚不值再论。姑就梓青所言,当时固有谓伯英亦受仆电话诱致者。已而左右在咨议局问明,实伯英得赵氏之请,以电话告我,转告诸人,我乃以约梓青者。仆上赵氏书,有自恨与聋无殊云云,此独不可自直耶?即如梓青所云,仆约彼上院,遂为罪证,且勿论伯英先电告我,即我约之。当时藩署会议散,邓、叶、王、江诸人已出,胡宗武拉之复入,一同上院。苟仆为有罪,宗武岂能无罪?何以舍宗武而独怨仆耶?梓青云云,乃旁人所传,以理推之,梓青不能不见仆所上赵、端书,见之而犹辄疑辄罪,梓青必不出此也。且当时院上召集官绅之电话,乃由某君传出,及官绅上院,某君始终未到,此形迹当疑否?何以某君顷犹遨翔自得,而余独毁家丧主,独出亡命耶!此不可解不甘服之尤甚者也。
二、有谣言谓仆七月十四起十九日止,夜在督府住宿秘谋者。仆以十三之谏不纳,十四终日在家。左右与用之、霖甫午前十时来吾家,夜十一时乃散。十六以后,左右日日来吾家,此数日中,老亲剧病,仆寸步不能离,左右所亲见,仆乃有化身障眼法耶!
三、有谓路广钟扳余知搜查证据之情者。仆以为赵氏所忌,故两次所搜证据,官绅都得见之,惟仆始终未得见,上端方书,已发愤言之。而犹有一事,可以证明仆不惟不闻证据之事,且欲假手以惩路。即八月二十五日龙王庙无头案发现一事,仆疑路杀造证据人以灭口,督责检察官姜彬、苏学海克日穷治,又示以疑窦,告以踪迹之法,又派人四出侦察。及凶手已得,仆犹疑路所购买,反复钩鞫。其日左右适在吾家,中间曲折,文所不详,左右自能追想。事后颇共笑疑所不当疑,为一女人鞋,穷思极想,左右所亲见者,仆为爱路耶?非耶?且第一次证据,盟书中第一镇统领为王某,其第六镇则贱姓某君(左右所知,不必言其人,荐路于赵者此君。搜得证据后,领路捧以上院者亦此君,皆左右所知也),至谓仆曰:王为谁者,意盖逼采老,而第六镇之周,不问为仆矣。造谋者方欲一网打尽,世人乃以疑仆。今日仆遭难,适以快某君一人之意而已。某君自反对争路起,至搜查证据止,事事与川人为仇,与仆为仇,川人顾欲快意于仆,与某君报仇,岂不怪哉?仆治无头之狱急,又召路限其助缉。端方案起,路独无名,仆又骂之(刘长述在座可问)。路盖恨我切骨,其扳我亦宜,但恐当事者不知仆治狱始末耳,此左右可为我证者也(某君既反对争路,日日迫采老干涉,又飞电京朝,中伤采老,赵尧师曾电伯英可证。十五之事,由渠传命召集官绅,彼忽由后门上院,始终未到官厅,罗、邓所亲见者。路之搜查证据,又由其保荐,端劾众人,独不及路者,盖所劾者皆某君所主持,路实受其命,彼虑路牵引,故不敢引之耳。及仆质问赵氏,十五究谁预谋,赵氏自言惟某君逼我定主义,我与商量办法云云。仆乃恍然,当时即奔告君,又告用之、渭北诸人,当事者果欲论十五罪首耶?抑将修私怨耶?某君独求庇颜氏乔梓,遨翔自得,良仆所不喻也)。
四、又谣言竹枝谓仆迓赵氏于雅州,即先人以构诸人者。此则蒲、罗、邓、叶诸人,自能为仆辩护。其为绍介邓、叶而往耶?抑以构诸人往耶?曾见面耶?否耶?诸贤皆明之,勿事仆言矣。因我偕邓、叶俱往,赵氏于是疑我,一到即以种种难题责我,伯英备悉委曲。十五检察诸人护书革囊,仆之护书,亦在检查之列,此公所知者,以后证据标贱姓,始终不示仆。方自皇悚不自兔,岂谓免于赵氏,而不免于我所苦心赞助成立之军政府时代耶?天下事无可复说,仆亦不欲说矣!
四者皆举谣言传闻之说,自端方有所报复,而欲快意于仆,遂以谣言为舆论。谣言可贵,端方既采于前,安知军政府不采于后?故姑辩列于此,亦实穷搜不得罪状,不得不以谣言为主名。譬犹神无专主,望空致祭者,其可哀矣。
又谣言及报纸,谓仆助赵尔巽聚敛加糖、盐各捐及茶馆、酒馆、客店捐等,糖、盐非我主管,有案可稽。仆且因出位越俎,谏糖、盐捐重,时为商人诉苦,大非赵意,尹良尤仇我,故三年犹居试署,此伯英所知者,赵尧师亦略知之。茶馆、酒馆、客店,则贺稚民、高少农及城会所为,与仆如风马牛不相及,亦有案牍年月可证者。又谓仆蓄积百数十万,有田九千亩,房屋四十余所。嗟乎!仆身尚负债二万,诚有是者,债主将食吾肉矣。且咨议开局两年,仆诚贪婪聚敛,病民若此,当时司道,咸被纠举,何独饶我耶?仆除帘官公所居宅,先君墓上五亩地外,但有寸土尺掾,皆以为贪婪,甘陈尸于东市,而无所惜,不必如报纸所载百数十万数千亩、数十院之广厚也。劝业场、寰通银行、乐群公园三处,尚有股票二千六百金,皆为提倡公益,不得已而腾挪购股者。悦来公司,仆则未敢提倡,妄购一股,入乃谓“戏园旅馆”,为仆所开者,拟求政府为一穷究。诚为仆所有,良愿以半充公,以半娱老也。
总以上功罪事实,皆将起诉于中央,而将列君及用之、明叔、法和、璧华以为证。言而审耶,抑有不实?惟左右以良心事实,逐条签答,实者实之,虚者虚之,既关仆是非,亦系四川人功罪。但有一事一字不实,左右千万勿徇通家之谊,苟为曲附,得罪川人也。仆始终与左右秘议者,非恃左右有通家之好,乃以左右亲于伯英诸贤,又不为赵氏所疑,尊性又重默不泄,故相倚为心腹。世人如以仆与左右因通家而后密洽者,则大诬仆与左右之心矣(后略)。
◎跋
予以谫昧,承乏路事,倏忽三载,负咎良深,辛亥纷拿,致酿奇变。当时报电函告,彼此是非,毁誉缘饰,多失其实。至今四年,接洽朋僚,谈述往昔,每互错迕,目见犹尔,何论传闻?今且如此,何堪示后?因辑录当时奏章、文告、书函、图照,摘要编为此册,悉录原文,不敢僭越。某非史官,敢言载笔?惟此事属公事之要闻,亦吾蜀之故事。在路言路,辑此小册,以备他日史馆之采择,或亦不见拒于君子也。
诵清堂主人跋。中华民国三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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