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名人轶事录 - (TXT全文下载)

行团翻译,开价6000 元。尝感叹曰:“银行家是在天晴时硬把雨伞借给你,而在下雨时收回的人。”
  1919 年学生运动,蔡元培辞职。辜鸿铭大发妙论,挽留蔡元培:“蔡元培者,北大皇帝也,所以应挽留。”
  辜鸿铭见张作霖,张曰:“吾在军中杀人如麻,汝辈书生见之,吓欲死矣。”辜闻言,拂袖去。 
  辜鸿铭字汤生,尝曰:“吾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乃东南西北人也。”
  庚子拳乱,两宫巡狩西安,李中堂鸿章电奏中有“毋听张香涛书生见解”之句。张闻知,怒曰:“我是书生,他是老奸巨猾。”辜鸿铭曰:“知己之论也!”
  载沣监国,裁撤汉臣,起用满官,并询张香涛(之洞)意见。对曰:“舆情不属,必激变。” 载沣曰:“有兵在。” 香涛退,叹曰:“不意闻此亡国之言!”
  辛亥革命风起云变,亲贵遗臣纷纷出都,津、沪租界房价为之骤升。有好事者书一联曰:“君在,臣何敢死?寇至,我则先逃。”
  盛昱颇负才名,好延揽名士,终以言事太直,为时所忌。卒后一年而庚子乱作,夷兵入其室,见图书狼籍满地,一老妪守之,喟然曰:“此读书人家也。”掩门叹息而去。
  左宗棠抚浙时遗诸子书,自言非宴客不用海菜,穷冬犹衣缊袍。阎敬铭、陶模、李秉衡皆以清操自励。敬铭初入政府,有布衣脱粟多风,或馈之馔,必留以待客。客至,经宿味变,相率阁箸不敢言。敬铭饮啖自如,弗觉也。模鳏居十余年,既升甘肃臬司,其夫人始来省视,不一月即遣送回家。随身食者只幂宾二三年而已。秉衡既罢官家居,躬自灌园,夫人操作如灶下婢。后再起巡抚山东,山东人闻其将至,酒馆衣庄同时歇业者凡十余家。大抵国愈穷则愈奢,愈奢则官常愈败。袁世凯侍姬甚众,每幸一姬,辄赏金珠多品。吃余烟卷抛弃在地,仆人拾之,转鬻洋行改造,获利不下数千。唐绍仪肴馔之丰,每膳必杀双鸡、双鹜,具鲜肉多筋,金华腿一具,取其汗以供烹调,骨肉尽弃去。
  张亨嘉以光禄寺卿充大学堂监督。或问中西学优劣,亨嘉曰:“中国积弱至此,安有学?”
  袁世凯忌张之洞誉望出己上。尝语人曰:“张中堂是读书有学问人,仆是为国家办事人。”之洞闻而恶之。
  辛亥科,张謇、唐绍仪附于袁世凯,欲罗致辜鸿铭入党,因设宴款之,且引孟子“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数语以动之。鸿铭曰:“然则汝两人者,一为土芥尚书,一为犬马状元乎?”掷巵去。
  光绪中,朝士多讲金石,潘文勤尤笃好之。既薨,家人相聚而泣曰:“先尚书身后一无所有,只无数破铜烂铁,堆积书房,不能易盐火也。”
  某巡抚入京陛见,过天津,李鸿章宴之。谈及边事,因问北洋战兵可得几何?鸿章笑曰:“苟延之局,何必认真?”既而引酒自酌曰:“失言,失言!罚酒一巵。”
  庚子之变,毓贤初拟遣戍,行至兰州,有旨令就地正法。甘肃布政使李延箫先任山西,贤旧僚也,劝令自裁。贤曰:“我大臣也,今有旨诛我而不延颈受刃,是朝廷之法不能行于臣下也。”遂受戮。
  阎敬初,字丹初,张之万,字子青,同入军机。张年七十四,阎年六十八,人以杜句咏之云:“丹青不知老将至。”
  宝佩蘅与恭亲王善,闲谈常杂以谑语。一日将散值时,先往出恭,恭王待之久,及见面,嘲之曰:“往何处撇宝去(撇宝二字,京中谑语也)?”宝曰:“那里,是出恭!”又一日,恭邸自太庙出,旨庙碑下赑屃,谓宝曰:“汝看怎个宝贝?”盖贝佩二字音相似也。宝应之曰:“这也是龙生九子之一。”(《春明梦录》)
  注:赑屃bìxì,传说中的一种动物,像龟。旧时大石碑的石座多雕刻成赑屃形状。
  光绪癸丑正科,江南副主考续昌试毕,谒刘忠诚坤一祠,题一联云:“因保半壁地,用妥九庙灵,君子欤?君子也;可托六尺孤,并寄百里命,如其仁,如其仁。”下署头品顶戴、外务部郎中、江南副主考某敬献。有改之者云:“本是外务部,来作副主考,头品欤?头品也;因题一副联,擅改四子句,笑杀人,笑杀人。”
  莲溪方伯(继昌)之父某观察,性情乖执。光绪元年,诏方伯曰:“今年恩科,汝不得举,则我死。如中式,我当三叩首酬汝。”会揭晓,中庭设宝剑、麻索、毒药各一,复诏方伯曰:“期至矣,汝侍我饮,将践约。”俄而捷报至,果振衣叩首三。方伯战栗坐受,不敢辞。
  张文襄奖新学而喜旧文,一日见某君拟件,顿足骂曰:“汝何用新名词耶?”某曰:“名词,亦新名词也。”文襄既惭且怒,竟日不语,遍翻古书,欲有以折之,卒不可得。
  京师韩家谭,声伎之所萃,某部曹介居其间,自题门联曰:“老骥伏枥,流莺比邻。”
  某学使以“西子”命题。一生文曰:“夫东门则有东郭偃焉,南门则有南宫适焉,北门则有北宫敬叔焉,西门独无其人乎?两目而望之,两手而招之,曰:‘西子来矣!西子来矣!’”学使仿之曰:“夫一等则有一等人焉,二等则有二等人焉,三等则有三等人焉,四等独无其人乎?一笔而勾之,一牌而挂之,曰:‘秀才去矣!秀才去矣’!”
  张煊,字培风,常熟人,以新闻记者为张学良垂青。壬戌奉直之战,煊持白布黑字旗潜入敌军中演讲,人无知其来历者,事毕从容而归。学良闻而笑曰:“此疯子之所为也。”于是疯子之名大著。于卯春,积劳殁,学良凄然曰:“安复得疯子如某者!”
  鹿文端公传霖与张文襄公之洞为内外兄弟,而政见不合,时起口角,互詈不稍让,退值则又相视而笑。一日,文襄指文端曰:“蠢鹿无知觉,不足以语人事!”文端报之曰:“獐吃人,真可杀耳!”不欢而散。厥后鹿夫人归宁,文襄笑语其姊曰:“弟乃一獐耳!”夫人亦笑曰:“我岂鹿之妇,而獐之姊耶?”
  陈寅恪与王国维、梁启超具授课清华。一日授课,忽对众生云:“吾送尔一联:‘南海圣人再传弟子,大清皇帝同学少年’。”众闻而大笑。盖梁为康南海弟子,而王国维为溥仪老师故也。康昔倡言孔教,以长素为教皇,自目为南海圣人,谓不及十年,当有符命。
  王敬义与梁实秋善,每访梁,必窃溲其门而后归,梁伪不知。某日,王自曝其短曰:“吾每归,必溲君门,君知之乎?”梁微笑曰:“君不溲,安知吾家所在?”
  沈从文首登大学讲台,慕名听课者甚众,沈大窘,瞠目不能言者良久。及课授毕,才过十分钟耳,乃板书曰:“我第一次上课,见你们人多,怕了。”有言于胡适之,适之笑曰:“上课讲不出话来,学生不轰他,即是成功。”
  齐璜(白石)未达时,以文诗为贽晚王湘绮门。湘绮自书于日记曰:“文则尚可,诗则似薛蟠体。”
  伍廷芳与黎黄陂(元洪)相见,黄陂问外交人才,伍以子朝枢对。黄陂微笑曰:“君不及他人而先举令嗣,得毋有私乎?”伍曰:“昔者晋侯求贤,祁奚举其子午,讵今人之不逮古人耶?”黄陂颔首。
  杨星川寡交游,客讶问之,杨曰:“交不贵多,得一人可胜千百人。予生平知己,杨季子一人而已。”
  梁卓如辞币制局总裁,人问其故,曰:“以不才之才为无用之用。”
  袁项城既杀王治馨,会将军陆朗斋入谒,袁问曰:“尊容何故消瘦甚?”陆对曰:“兔死狐悲,唇亡齿寒耳。”袁色变。
  陈师曾以极雄丽之笔,郁为古拙块垒之趣,诗与书画下笔纯如。以书画赠人,不计值。齐白石鬻画为生,尝悬润笔单于室中曰:“卖画不论交情,君子有耻,请照润格出钱。”
  齐白石初入京卖画,苦不售。陈师曾戒之曰:“画吾自画自合古”,白石悟,声名达于中外。及师曾卒,白石曰:“微师曾,无我今日之名。”
  王壬秋身材短小,及卒,沪报有滑稽挽诗云:“学富文中子,形同武大郎。”
  陈寅恪晚年盲目膑足,而与夫人晓莹女士伉俪情深。及晓莹病,陈预撰挽联云:“涕泣对牛衣,卌载都成断肠史;废残难豹隐,九泉稍待眼枯人。”
  蔡孑民出洋未匝旬,其夫人殁京邸,遗子女各一,曰威廉,曰柏林是也。北京大学教职员全体学生,祭蔡夫人文一篇,用白话文,赵伯苏为之评注。文曰:哦(要用西洋人唱歌的嗓子来念)!夫人死了(谁的夫人,真莫名其妙。西洋学家,不是常骂中国祭妇人文,不从本姓为不合乎!或者蔡夫人不在此例)。在吾国妇女解放运动的时代死了;在威廉、柏林孩童的时代死了;在蔡先生离国四天就死了(亏他算得多么清楚,一点不含糊)。引起了我们和他们无穷的哀悼(祭文不见得哀悼。他们一)。他们失却他们最诚恳的指导者(好长句子,勉强讲得过去。他们二,他们三)。他们失却他们最慈爱的母亲(何必说。他们四,他们五)。谁能帮助他们(有蔡先生在。他们六)?谁能教育他们(有北大教育在。他们七)?蔡先生忽然长别了他的最忠实的同伴(同伴二字,西语固指夫妇,中文则友亦可作同伴讲,不知何指),谁能助成他未了的事业和日进的德行(何必你们担忧)?哦(又是一声)!夫人死了(洋气味又来了)。引起他们和我们无穷的哀悼(他们我们,上下一掉,好文法。他们八。好一篇祭他们文)。
  抗战时,陈寅恪赴渝,出席中央研究院会议。蒋介石宴请,寅恪与焉,深觉其人不足为,归而赋诗云:“食蛤哪知天下事,看花愁近最高楼。”
  陈师曾,散原老人陈三立元配罗氏所出也。方五岁时,母罗氏卒,散原继娶俞明诗。师曾事俞氏至孝若生母,及俞氏寝疾,驰还金陵调药。俞氏卒,师曾哀劬触宿痞,又冲雨市棺,寝苫侵地气,寻亦卒。
  甲午战败,丧师辱国,淮军诸将叶志超、龚照玙拿交刑部治罪,一被斩,一系狱中,至庚子联军入京,始乘乱逃出。狱卒言龚在狱中,放纵邪僻,骇人听闻。初入狱时,赂狱中上下逾万金,自管狱郎中以下,皆成感恩知己。家中侍妾八人,轮流至狱中当夕,稍不如意,辄加以鞭挞,凡分三等,最轻者自执鞭条挞之,较重者褫下裳,笞其臀。最重者,裸而反接,令马弁以马鞭挞之。狱囚每闻妇人哭号声,辄动色相告,曰:“龚大人生气,打姨太太了。”
  龚照玙既脱狱南归,某日过寿,其邑人张陆先生者,忽肃衣冠而入,长揖曰:“六哥今日乐矣!容弟一言乎?”龚曰:“请见教,实愿闻之。”曰:“弟近看新书数本,始知国民乃国家之主体。弟亦国民也,则中国土地之存亡,应负一分之责任,请问六哥前年将弟之旅顺,送向何日去也?今日能见还乎?”龚大窘,狂呼逐客。
  郑孝胥谈富国强兵之计,曰:“极简单,两字妙诀,‘借款’而已。”闻者不解,郑私语曰:“我国借了外国人的款子,外国人穷了,我们便富了!”
  黄季刚授课,有三不到:天下雨不到,奇寒不到,盛暑不到。学生每逢此类天气,辄戏言曰:“今天天气黄不到!”
  “二十一条”成,陆徵祥、曹汝霖、施履本亲送至日本公使馆。曹归言曰:“余心感凄凉,若有亲递降表之感。”
  “三一八惨案”万人公祭,蒋梦麟发言云:“我任校长,使人家子弟,社会国家之人材,同学之朋友,如此牺牲,而又无法避免与挽救,此心诚不知如何悲痛。”说至此,潸然涕下,全场学生相向而泣,门外皆闻哭声。
  西安事变,蒋介石被监。时方读《圣经》,其妻宋美龄忽至禁所,蒋喜且惊,示所读《圣经》。云:“耶和华将会有新作为,将令女子护卫男子。”
  汪精卫貌美,胡适曾过访之,归而语人曰:“我见犹怜。”
  陈独秀死,王森然曰:“以先生之学历,若求高名厚利,与世人争一日长短,将何往而不自得耶?吾不反为先生惜,吾惊为民族哭矣。”
  道光晚年,以文宗(咸丰帝奕詝)长且贤,恭亲王奕訢明而敏。会校猎南苑,诸皇子皆从,恭亲王奕訢获禽最多,文宗未发一矢,道光问之,对曰:“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道光皇帝大悦,曰:“此真帝者之言”。遂密定储于文宗。论者以为可惜。
  《辛丑条约》成,慈禧降“罪已诏”,云:“今兹议约,不侵我主权,不割我土地,念列邦之见谅,疾愚暴之无知,事后追思,惭愤交集。”又云:“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王国维死,陈寅恪撰《王观堂先生纪念碑》云:“士子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为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又云:“思想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圣所同殉之精义,夫岂庸鄙之敢望。”
  黄季刚睥睨学术界二三十年,目空一切。马寅尝过访而谈《说文》,黄不理。再问,刚曰:“你还是去弄经济吧,小学谈何容易,说了你也不懂!”
  罗志希(家伦)北伐时为军中少将,娶妻妇,后任清华校长。尝视陈寅恪,送其所编《科学与文学》。陈随手翻一翻,云:“志希,我送你一联如何?”当即诵出:“不通家法科学玄学,语无伦次中文西文。”横额“儒将风流”。
  刘文典请陈寅恪拟国文试题,陈出对对子“孙行者”一题,一时舆论大哗。有考生以“胡适之”对之,即招入学。
  吴昌硕人极矮小,至死84岁,头上仍盘一小髻,故治有“无须道人”一印。有人请吃酒席,逢请必到,到必大吃不已,归则腹痛。朱疆邨乃集成语赠之曰:“老子不为陈列品,聋丞敢忘太平年。”
  左宗棠奉旨赴福建督师,尝议军务于曾国荃处。谈毕,左问:“老九一生得力何处?”曾曰:“挥金如土,杀人如麻”。
  刘铭传任台湾巡抚,曾登沪尾炮台,东望日本,感慨不已,“即今不图,我为彼虏矣!”未几,醇亲王薨,李鸿章孤立,户部忽奏请:“天下海军,十年内毋增舰炮。”铭传喟然叹息:“人方惎我,我乃自抉其籓,亡无日矣!”上疏求去,去四年而朝鲜之难作。
  卫汝贵帅军赴敌,其妻与夫书云:“君起家戎行,致位统帅,家既饶于财,宜自颐养,且春秋高,望善自为计,勿当前敌。”汝贵遂溃。
  彭家珍绝命书云:“共和成,虽死亦荣,共和不成,虽生亦辱,与其生受辱,不如死得荣!”
  胡适之与同乡梅光迪善,以兄弟相称。适之倡言全盘西化,而光迪不悦,创《学衡》以抗之。尝引古人语言于适之曰: “子能覆楚,我必复之。”
  徐志摩与其原配夫人离异而与陆小曼结合,友好多不以为然。梁任公,徐之师也,贻千言书责云:“呜呼,志摩!世间岂有圆满之宇宙?”徐复书云:“呜呼,吾师!吾唯有于茫茫人海中求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耳!”梁乃知徐意不可回。
  傅(增湘)沅叔精于版本、目录、校勘之学。尝赴北京图书馆校书,住馆106日,校书342卷,至闭馆方辍,可谓一痴。王国维叹谓:“此间无书,有则必为沅叔所得,虽书肆不能与之争。”
  梁启超多变,人曰:“康有为太有成见,梁启超太无成见。”尝自言曰:“不惜以今日之我,难昔日之我。“
  李达任教湖南,一日忽得毛润之书云:“吾兄乃本公司发起人之一,现公司生意兴隆,盼兄速来参与经营。”明年,达乃促装北上。
  恭亲王与慈禧争辩。慈禧曰:“汝事事抗我,汝为谁耶?”王曰:“臣是宣宗第六子。”慈禧曰:“我革了你!”王曰:“革了臣的王爵,革不了臣的皇子。”慈禧无以应。
  当倭寇之据北平时,欲诱吴佩孚出山。佩孚撰长联曰:“得意时清白乃心,不怕死,不积金钱,饮酒赋诗,犹是书生本色;失败后倔强到底,不出洋,不入租界,灌园抱瓮,真个解甲归田。”
  丁文江厌竹,其言曰:“竹似伪君子,外坚中却空。成群能蔽日,独立不禁风。根细成攒穴,腰柔惯鞠躬。文人多爱此,声气想相同。”
  飞来峰下有冷泉亭,亭悬一联云:“泉是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或批其旁曰:“仰钱塘县查报。”联遂撤去。
  或载章炳麟携妻女游飞来峰,指此联作问,妻曰:泉从禹时冷起,峰从项上飞来。女曰:泉从冷时冷起,峰从飞处飞来。
  德宗(光绪)居南海瀛台,三面皆水,隆冬冰坚结,常携小奄踏冰出,为门者所阻。尝至一太监屋,几有书,取视之,《三国演义》也。阅数行,掷去,长叹曰:“朕不如汉献帝也。”
  章太炎居东京,陈独秀造访。时钱玄同、黄侃在座,闻客来,避去。主客谈汉学甚欢,独秀忽曰湖北未尝出大学者,太炎惟惟。黄侃隔墙语曰:“湖北固然没有学者,然而这未必不就是区区;安徽固然多有学者,也未必就是足下。”独秀闻之大窘。
  胡适与黄侃同宴,偶谈墨学,黄侃骂道:“今之讲墨学者,皆混账忘八。”胡嘿然无语。顷之,黄又曰:“就是胡适之尊翁,亦是混账忘八。”胡适大怒,谓其辱及先人。黄侃乃大笑曰:“且息怒,吾试君耳!吾闻墨子兼爱,是无父也,今君有父,何是以言墨学?余非詈君,聊试之耳。”举座哗然。
  冒孝鲁为人狂傲,逾于老父,每读父诗文,必指摘之,连呼不通不通。
  袁世凯往访荣禄,言及立宪、练兵诸事。袁氏归,荣禄语于同僚曰:“此人有大志,吾在,尚可驾驭之。”
  王照尝语人云:“中国之大,竟寻不出几个明白之人,可叹可叹!”
  林纾曰:“古文之不当废,吾知其理,而不能言其所以然。”
  梅贻琦就职清华大学,曰:“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蔡锷死,临终遗言曰:“锷以短命,未克尽力民国,应行薄葬。”
  王国维死,陈寅恪挽之云:“十七年家国久魂消,犹余剩水残山,留与累臣供一死;五千卷牙签新手触,待检玄文奇字,谬承造命倍伤神。”
  厚黑教主李宗吾死,任瑞如挽联云:“教主归冥府,继续阐扬厚黑,使一般孤魂夜鬼,早得升官发财门径;先生辞凡尘,不再讽刺社会,让那些污吏劣绅,做出狼心狗肺事情。”
  慈禧70大寿,章太炎愤天下之不完也,乃书联讽之,传诵一时:“今日到南苑,明日到北海,何日再到古长安?叹黎民膏血全枯,只为一人歌庆有;五十割琉球,六十割台湾,而今又割东三省,痛赤县邦圻益蹙,每逢万寿祝疆无。”
  辜汤生鸿铭主纳妾,其说云:“男人是茶壶,女人是茶杯,只见一个茶壶倒多个杯里,未见多个茶壶往一个杯里倒水。”一时天下哗然。徐志摩欲娶陆小曼,陆语之曰:“你不是我的茶壶,你是我的牙刷;茶壶可以公用,牙刷不能公用。”
  张之洞督两江,陈散老以故人陈锐知县需次江南久无差缺,屡向之洞言:“陈令文学政治甚通达,佳吏也。”之洞一日传见。陈思与之洞一谈,必折服之,为最上策。之洞诗与骈文,是其所长,不如专谈古文,或攻其所短。计定入见,之洞问曰:「汝善何种文学?」曰:「古文。」又问:「古文习何文?」曰:「八大家。」又问:「八大家喜读何家?」曰:「韩昌黎。」问:「韩文最喜读何篇?」曰:「《原道》。」之洞连声曰:「《原道》、《原道》。」语未终,举茶送客,陈锐从此无见总督之望矣。之洞语散原日:「陈令不佳。」入民国,有人与散老谈及,散老曰:「陈伯弢弄巧成拙。」
  这一段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说陈伯弢弄巧成拙呢?跟韩愈的原道有什么关系呢?小的不太明白,劳烦讲解一下。多谢了。
  其实这一则我也有些疑惑。想来,可能《原道》是韩愈复古崇儒、攘斥佛老的代表作,但对晚清当时的现实政治没有什么针对性,而张之洞主张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有着强烈的现实目的。散原说陈锐“文学政治甚通达”,但陈锐起码在谈话中没有对政治发表什么有价值的意见,因此张之洞认为“陈令不佳。”
  杨虎城将军因西安事变而遭囚禁,以生龙活虎之人,在花朝日夕之时,处穷乡僻壤之地,苦闷无聊。左右因便进言:何不以习字为功课!习字能养性,得静中之乐也。将军深嘉纳之。于是集白羊之毫,折九宫格子,日书百十字。初患格小字大,字正格斜;积旬日,及稍稍有规矩,颇以自喜。左右有谀之者曰:佳哉,将军几入格矣!将军闻言,大怒,裂其纸,并墨砚而碎之,慨然云:“我人已在格子里,愁苦不可解,今并我字亦入格耶?我固有罪,我之字无罪也,我何必使字失自由?”自此将军不复习字。
  于立忱回国后自缢身亡,绝命书曰:“如此国家,如此社会,如此自身,无能为力矣!”
  陈独秀客死四川,临死前为乞食曾为一地主抄家谱。王康参观陈之旧居,叹曰:“都称缔造者,孤魂自飘零,为人作家谱,痛煞后来人。”
  于右任之居台湾也,未尝一日不思大陆。易箦时,做《国殇》,其诗云:“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
  林徽因既逝,金岳霖挽之曰:“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胡绳暮年自述曰:“吾十有五有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惑,惑而不解垂三十载。七十、八十稍知天命,二十一世纪略窥门庭,九十无望,呜呼哀哉,尚飨。”
  穆彰阿问曹振镛以为官之道,曹大笑曰:“此亦无他,唯多磕头,少说话而已。”
  严又陵译《天演论》,辜汤生曰:“‘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古圣八字可了,徒费唇舌!”
  清道人未捷南宫时,夜读中寒,遂致阉疾。或以书、画、不娶为其三绝嘲之。食量过人,尤喜持螯,因自戏号“李百蟹”。
  戊戌时,有宦官寇连材者,初为西后服役,西后深喜之,因派令侍光绪,盖欲其窥探皇上之密事也。寇连材深明大义,窃忧时局,一日忽涕泣长跪于西后之前,极言皇上英明,请太后勿掣其肘,又言国帑空虚,请太后勿纵流连之乐,停止园工,并参劾西后信用之大臣。西后大怒,即日交内务府慎刑司下狱,翼日不待讯鞫,即行处斩。帝闻之,为之掩泪。
  六君子被逮,临刑,光第太息曰:“吾属死,正气尽。”广仁语嗣同曰:“今八股已废,人才将辈出,我辈死,中国强矣。”
  张南皮阅经济特科卷,见有用“臣尝采风泰西”字样者,掀髯笑曰:“此必宋芸子(宋育仁)!”拔居第五。迨复试,宋又用“臣尝采风泰西” 
  字样,张怫然曰:“这就太贱了。”遂摈之。
  《楚学报》第一期出版,属太炎撰文,太炎乃为《排满论》凡六万言,文成,抄呈总办。梁鼎芬(节庵)阅之,大怒,口呼“反叛反叛,杀头杀头”者,凡百数十次。急乘轿上总督衙门,请捕拿章炳麟,锁下犯狱,按律制罪。
  太炎被执,王仁俊谓梁节庵曰:“章疯子,即日逐之出境可也。”之洞语节庵,快去照办。梁怒无可泄,归拉太炎出,一切铺盖衣物,皆不准带,即刻逐出报馆,命轿夫四人,扑太炎于地,以四人轿两人直肩之短轿棍,杖太炎股多下,蜂拥逐之。陈石遗《诗话》某卷第二段,曾言太炎杖股事,故太炎平生与人争论不决,只言“叫梁鼎芬来”,太炎乃微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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