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恪公笔记 - (TXT全文下载)

大几焉。夫洪武开国,宦官止供守门、传命、洒扫、使令之役而已,而其名无闻也。永乐中,马云、孟骥诸人闻其名矣,然犹未甚用事也。至宣庙,王瑾、刘永成诸人承宠用事矣,然犹未专政柄制国命也。迨正统初,英庙幼冲,王振掌司礼监,擅作威福,始而体统大变。自此天子深居大内,不与羣臣相接议政矣。自此而中书势炽,公卿皆往拜,而天子呼先生矣。自此欲预宴外廷,而出入由中门矣。呜呼!岂天不欲世道之常太乎?不然胡为夺吾仁、宣二帝之速而使王振得以盈其恶快其志也,可胜叹哉!

  ○陈继

  宣宗一日于禁中阅书,见龙有翼而飞者,讶之。间诣阁下问三杨等,皆不能对。上顾诸属官曰:「有能知之者否?」继时官在下,出对曰:「龙有翅曰应龙。」上问所出,曰:「见尔雅。」命取尔雅视之,信然。

  ○胡濙

  景泰中,王文威权赫奕,忤者必死。吏科给事中林聪独上章劾之,文衔之,日求其罪,不得也。会聪乡人有事吏部,应笞,聪为嘱文选郎中,郎中出其手书,反欲置之死。会官廷议,比拟大臣专擅选官,廷臣畏文,无敢违者。公谓文曰:「给事七品官而拟以大臣,嘱微事而拟以选法,二者于律合乎?且人臣以宿憾而欲杀谏官,无乃不可乎?」遂拂衣而出,曰:「此疏吾不预,公等自为之。」于是议遂罢。曰:「再议之。」公归遂病卧,不朝数日。景帝问:「胡尚书何不朝?」以疾对,使太监兴安问。安造问:「何疾?」曰:「老臣无疾,前日议事惊悸,至今不宁耳。」安问:「何为?」曰:「谏官有小罪而欲杀之, (「谏官有小罪而欲杀之」,原缺「官」字,据明纪录汇编本补。) 此所以悸也。」安以告于上。既而法司复以比拟上, (「既而法司复以比拟上」,「拟」原作「议」,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诏:「以比拟杀人可乎?」聪得不死。
  按:王文威权赫奕,亦王振之流也。谏官林聪一忤其意,而遂欲文致其死,非胡濙挺然执争不与其议,聪岂能免乎?王振惟擅杀一刘球,而莫之抗拒,遂恣肆无忌而至于酿国大乱。而易称「童牛之牿」,「履霜坚冰」,至当妨其渐,可不畏哉!

  ○薛瑄

  瑄有理学,以佥事董山东学政,人称薛夫子。王振之专政也,问三杨:「吾乡人亦有可以为京堂者乎?」三杨以瑄对,乃召为大理少卿。
  瑄初至京,宿于朝房,三杨先过之,不值,语其仆曰:「可语若主,明日朝罢,即诣王太监谢,若主大擢,皆王太监力也。」明日退朝,不往,三杨使人语之,亦不往。时振之阁下问:「何不见薛少卿?」三杨乃谢曰:「彼将来见也。」知李贤素于瑄厚,召贤至阁下,令转致吾等意,且言振数问之。贤至朝房,道三杨意,瑄曰:「德远亦为是言乎? (文达公字德远) 拜爵公朝,谢恩私室,吾不为也。」久之,振知其意,亦不复问。一日,会议东阁,公卿见振皆拜,独立一人,振知其为瑄也。先揖之曰:「多罪多罪。」自是衔之。
  指挥某死,妾有色,振侄王山欲娶之,妻持不可,妾因诬告妻毒杀其夫。都察院问已诬服,大理寺驳还之,如是者三。都御史王文大怒,又承振风旨,劾瑄得贿,故庇死狱。诏逮至午门会问,瑄呼文字曰:「若安能对我。若为御史长,自当回避。」文怒,奏强囚不服问理,诏榜西市杀之,门人皆奔送,瑄神色自若。会振有老仆,素谨厚,不预事,是日泣于厨下,振问:「何为泣?」曰:「闻今日薛夫子将刑,故耳。」振问:「何以知之?」仆曰:「乡人也。」备言其贤,振意解,传诏赦之,系锦衣卫狱,终不屈。
  按:薛文清公深于理学,然其言曰:「自宋以来,真儒辈出,理学大明,顾人之躬行实践何如耳!」今观其行事,能卓然自立,不附权奸,固不欲往见王振,耻于拜爵公朝,谢恩私室。为大理卿,驳正冤狱,宁忤权奸。至赴市曹,神色自若,畧不为屈,此其学问得力处,真躬行君子也。及王振传诏赦免,乃发其机于老仆,可见天理之在人心有不容冺灭者。而王振之专横亦甚矣,当是时也,以三杨之贤而不能无委蛇于其间,况其它哉!

  ○王翱

  翱高迈孤峭,人不敢干以私。镇守辽东还朝,馈贻一无所受者。某太监于同事久,持明珠数颗馈之,公固辞,某曰:「公于他人之馈皆不受,我之馈亦不受,吾有死而已。」公不得已受之,乃自缀于衣领间,坐卧自随,虽其妻不知也。居数年,太监死,其犹子以贫不敢见公,使人召之,曰:「何不买第宅?」曰:「贫不能也。」公曰:「第买之。」其人讶,不肯买,公乃解其珠出于衣间与之,可值千金,第尚有余云。诏营第于盐山,有司承媚,于外多列屋若干,公悉拆去之,曰:「非诏旨也。」每朝退,于公卿前孑然独行,不与人言。时马昂为兵部尚书,崔恭为吏部侍郎,公直以名呼之。

  ○李贤

  国朝自三杨后,相业无如贤者,其得君最久,亦能展布才猷。 (「亦能展布才猷」,「亦」原作「以」,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然在当时以贿闻,亦颇恣横。岳正自内阁出贬后,召还馆中,贤欲以为南京祭酒,正不欲。或谗之,正曰:﹂吾阁老也,乃欲逐吾于外?」都给事中张昂有时名,因失贤意,吏部拟二人京堂,乃皆出之于外,二人自是不振。叶盛廵抚广东,或谗之曰:「盛自负其文,尝指公某文为不善。」因以韩雍易之。其敕曰:「无若叶盛之杀降也。」罗伦疏贤夺情,贤怒甚,欲贬于外,王翱劝其依文彦博故事,说留之,贤谢曰:「吾不能矫情如此。」

  ○万安

  万安,蜀之眉山人也。长身魁硕,眉目如刻画,外宽然长者,而内深刺骨。初,戊辰进士在翰林者八人,各为党友,惟安无所交。李泰, (「李泰」,为作「李秦」,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内臣养子也,安专于相结,为腹心。内阁阙人,且欲用泰,泰推安曰:「子先为之,我不患不至。」故安得先入。未几,泰暴死。安在内阁,初无学术,日以嘱托贪贿为事。 (「日以嘱托贪贿为事」,原无「日」字,据明纪录汇编本补。) 时昭德宠冠后宫,安认为同宗。又多结宦官为内援,见所属无问贤愚,惟有内援者则敬之用之。时内阁三人,刘珝、刘吉,珝狂躁,吉阴刻,皆为天下所轻。时昭德恣横,好珍玩,中外嗜进者结内臣进宝玩,则传旨与官。以是府库竭,爵赏滥,三人不出一语正救,故时有「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之谣。吏部尚书尹旻、都御史王越与珝皆山东人,为一党,安与学士彭华为一党,互相诋倾。 (「互相诋倾」,「诋」原作「党」,据明今献汇言本改。) 久之,安以计排珝去之,越与旻亦相继罢去,山东人在朝者去之一空。有倪进贤者,少无行,而安与为腹心,取为庶吉士,擢为御史,日与讲房中之术,由是秽声益彰。
  宪宗宴驾,内监于宫中得疏一小箧,皆房中术也。悉署曰「臣安进」。太监怀恩袖至阁下示安曰: (「太监怀恩袖至阁下示安曰」,「袖」原作「就」,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是大臣所为乎?」安惭汗,不能出一语。已而科道劾之,怀恩以其疏至内阁,令人读之,安跪而起,起而复跪,恩令摘其牙牌曰:「请出矣。」乃遑遽奔出,索马归第。初,安久在内阁不去,人或微讽之,答曰:「安唯以死报国。」及被黜在道,犹看三台星,冀复用也,其无耻如此。安贪贿至巨万,万安死,妾媵子妇怀以奔人,家无余者。
  按:万安外宽然长者,而内深刻骨,故竟为一时党首,排挤同进,树植私交,若尹旻、王越、彭华、王珝皆掎之去,善类一空。甚至贿通宫禁,垢腾帷簿,而秽声彰于天下矣。厥后,彼亦为宦官挤去。赀至巨万,而为妾媵子妇私窃以奔,天之报之,岂其微哉!人徒知党盛于今,而不知斯人之作俑也。

  ○李秉

  公以都御史廵抚宣府,张鹏以御史廵按,有武臣私役士卒,公将劾之。故事都御史不理讼狱,公以属鹏,亲诣之,鹏不可,曰:「鹏非公问刑官也。」强之再三,必不可,公乃自为奏劾之。 (「公乃自为奏劾之」,「劾」原作「列」,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事下御史,鹏曰:「今日乃可理耳。」其后鹏与杨瑄俱以言事得罪,谪戍两广,诏词严竣,云亡则杀之,命锦衣林千户监行。二人同手梏,行坐有妨,朝夕莫保。时公以都御史廵抚南直隶,瑄咎鹏曰:「若于是时少贬李公,今日能不少视我乎?」言未毕,传呼者至, (「传呼者至」,「者」原作「曰」,据明今献汇言本改。) 问谁为二御史船? (「问谁为二御史船」,「二」字原在「史」字下,据明今献汇言本改。) 顷之,公至,见二人同桎梏,哭不能起,命左右出之,二人不肯,曰, (「公至见二人同桎梏哭不能起命左右出之二人」等十九字原无,据明今献汇言本补。) 「吾二人死则已矣,其敢累公?此门锦衣亲封,且有逻者在后,事且不测。」公曰:「何伤,如朝廷有谪,吾自当之。」即前访林千户,跪请之,林曰:「此诏旨也,何敢?」公曰:「有事吾自当之。」林乃从,二人得释。于是所过州县以公故皆厚给饮食,或馈之赆,公自解其带以赠二人,二人乃得安然至戍所。

  ○王李不同

  李秉、王竑俱号一时名臣。及二人俱致仕居乡,竑高自标榜崖岸, (「竑高自标榜崖岸」,「标榜」原作「摽」,据明今献汇言本改补。) 非其人不与交。秉出入闾巷,每与市井人对奕,终日无忤。竑曰:「李执中朝廷大臣,而与闾巷小人游戏,何自轻之甚?」秉曰:「所谓大臣者,岂可常为之?在朝在乡固自不同,何至以宫骄乡人哉?」其不同如此。

  ○刘铉

  景皇即位,杨翥以郕府长史来朝,主于铉家。时翥以旧学数入见内殿,其还也,手疏言铉及吕原可大用,上以授太监宋某曰:「竢有阙言之。」 (「竢有阙言之」,原无「有」字,据明纪录汇编本补。) 久之,莫问也。会宋病,召医盛叔大治之。病愈,问医何许人也,曰:「苏之长洲人也。」曰:「长洲有刘先生者,识之乎?今为何官?」盛以为刘草窓也,曰:「为吏目。」曰:「非也,翰林学士耳。」盛曰:「刘学士,古之人也。」太监曰:「上亦知之,且将用之矣。」盛退以告铉,且邀与同见,铉谢曰:「见之何为?」既而怒曰:「上奚从知我哉?必翥之言也,主于我而害我如此哉!」时易储之议渐萌,而礼部两亚卿俱阙,议必得有力量者为之。宋乃出手疏于上,上令送阁下曰:「可用学士为之。」时大学士陈循等乃拟铉以进。江渊不悦公,乃退与内侍曰:「铉素不能干事,不可用。」乃用编修薛琦。铉闻渊言,曰:「此深知我者。」久之,铉为国子监祭酒。一日报易储,诸司无大小俱劝进。司业言于铉:「百司俱劝进,国子监独无乎?」铉曰:「国子监谏止则可,劝进则不可名。」遂止。后英朝复辟,日阅诸疏,见劝进无国子监名,问徐有贞曰:「祭酒何人,官几年矣?」有贞以铉对,上曰:「吾欲一识之。」乃召对于文华殿,上曰:「卿可遂傅东宫。」乃擢少詹事。 (「乃擢少詹事」,原无「事」字,据明纪录汇编本补。) 其后铉以完名终,卒谥文恭。今上以宫傅见录其孙棨至尚宝司少卿, (「今上以宫傅见录其孙棨至尚宝司少卿」,「见录」原作「恩传」,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人曰: (「人曰」,原作「者」,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此不能干事之効也。」

  ○钱溥

  溥之居与陈文邻也,溥常教内监,内监来谒,必邀文与共饮。天顺末,英庙不豫,中外危疑。内侍王纶,溥之所教,伴读东宫。一日来谒,文意必召己,竟不召。乃使人微诇之。纶言:「上不豫,东宫纳妃如何?」溥言:「当以遗诏行事。」已而,内阁草遗诏,大学士李贤当笔,文起夺其笔曰:「无庸,已有草之者矣。」遂言溥、纶定计,将退贤以溥代之,退兵部尚书某以韩雍代之,故俱及于贬。

  ○陈文

  文江西人,以编修选侍经筵展书,与商辂为偶。景泰中,大学士高谷荐钱溥与文, (「大学士高谷荐钱溥与文」,「士」下原衍「李贤当笔」四字,据明纪录汇编本删。) 溥可入阁,文可为部侍。王文在吏部,皆格不行,奏以文为云南布政使,文时为侍讲矣。
  英宗复辟,见商辂曰:「曩经筵与卿为偶长而伟者为谁,其人安在?」辂曰:「文也,今任云南布政。」即召还之,授詹事。 (「授詹事」,原无「授」字,据明今献汇言本补。) 久之,大学士吕原死,上问大学士李贤谁可代者,贤曰:「柯潜可。」贤出,吏部尚书王翱问:「内阁之阙为谁?」曰:「已于上前举潜也。」翱曰:「潜固好,然陈文年资皆深,用潜置文于何地?」贤曰:「然,然业已举之。」翱曰:「复见上言之何妨。」明日,贤见如翱言,上曰:「汝昨已举潜。」贤固陈,乃许。及文入阁,与贤日争事,曰:「吾非汝所荐也。」

  ○景帝

  景泰中,选内侍之秀异者四五人,进学于文华殿之侧室,倪谦、吕原实教之。上时自临视,命二人讲,倪讲国风,吕讲尧典。讲罢,问二人:「何官?」倪时以左中允兼侍读,吕以右中允兼侍讲。又问:「几品?」皆曰:「正六品。」上曰:「二官品同,安得相兼?」 (「安得相兼」,「相」下原衍「见」字,据明纪录汇编本删。) 命取官制视之,乃命二人以侍讲学士兼中允。上既临幸,二人因改坐于旁。他日上至,讶之,二人对:「君父所坐,臣子不敢当。」上曰:「如是乎。」其后至馆中,惟立谈或东西行,不复坐云。时淮上大饥,于椶轿上阅疏,惊曰:「奈何,百姓其饥死矣。」后得王竑奏,辄开仓赈饥,大言曰:「好都御史,不然几饥死吾百姓也。」

  ○张益

  土木之难,益以学士从死焉。后四十余年,其子某印马于边,道土木,设祭悲泣。是夜梦其父衣冠来,曰:「以红纱马与我。」既觉,未甚异也。 (「未甚异也」,「未」原作「来」,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忽从者来报云:「后队红纱马一匹,夜来无病暴死。」始异之。及归,询之父老,益初从驾骑红纱马云。

  ○冯瑶

  瑶,浙江处州人。叔父让,以少监镇福建,进灯有宠。时修寰宇通志,瑶求入书办。内臣舒良、王诚因谄内阁大臣得各举一人, (「王诚」原作「王臣」,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于是王文举驿丞某,陈循举乡人周某,萧镃举监生温良,高谷举其壻王清,商辂举其姻蒋铭,良、诚因举瑶。及文等所举皆不用,瑶独擢为典籍。天顺二年,乞升锦衣副千户,理镇抚司刑。成化二年,进指挥佥事,廵江,擒江贼刘显文等六十余人诛之。瑶内倚中贵,外任枢要,富侈骄盈,荒于声色,一旦暴卒。

  ○怀恩

  林俊之劾继晓也,下之诏狱,事且不测。恩叩头诤曰:「不可,自古未闻有杀谏官者。我太祖、太宗之时,大开言路,故底盛治。今欲杀谏官,将失百官之心,将失天下之心,奈何?臣不敢奉诏。」上大怒曰:「汝与俊合谋讪我,不然彼岂知我宫中事?」举所用御砚掷之,恩以首承砚,不中,复怒仆其桌,恩脱帽解带于御前,号哭不起,曰:「不能复事陛下。」上命左右扶出至东华门。使谓镇抚司曰:「若等谄梁方,合谋倾俊,俊死,若等不得独生。」乃径归卧于家,曰中风矣,不复起视事。上无可奈何,命医调治,使者旁午于道,俊狱得解。时星变,黜传奉官。御马监太监张敏白于上,凡马坊传奉不复动。敏袖疏来谒,跪于廷,恩徐曰:「起,起,病足不能为礼。」问:「何为?」曰:「已得旨,马坊传奉不复动。」恩大言曰:「星之示变, (「星之示变」,「示」原作「事」,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专为我辈内臣坏朝廷之法也,外官何能为?今甫欲正法,汝又来坏之,他日天雷将击汝首矣。」指其坐曰:「吾不能居此,汝来居之,汝兄弟一家徧居权要,又欲居我位乎?」敏素骄贵,又老辈也,闻其言不敢吐气,归家中气而死。章瑾以宝石进镇抚司,命怀恩传旨,恩曰:「镇抚掌天下之狱,极武臣之美选也,柰何以货得之,不宜传。」上曰:「汝违我命乎?」恩曰:「非敢违命,恐违法也。」不得已乃命覃昌传之,恩曰:「倘外廷有谏者,吾言尚可行也。」时余子俊为兵部尚书, (「余子俊」,原作「俞子俊」,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恩讽之曰:「第执奏,吾为汝从中赞之。」余谢以不敢,恩叹曰:「吾固知外廷之无人也。」 (「吾固知外廷之无人也」,「无」下原衍「一」字,据明纪录汇编本删。) 时都御史王恕屡上疏,切直,恩力扶之,卒免于祸。每恕疏至,恩则叹曰:「天下忠义,斯人而已。」及弘治初,言路大开,进言者过为激切,或指内臣为刀锯之余,覃昌大怒,恩曰:「彼言是也,吾侪本刑余之人,又何怒焉?」

  ○梁芳

  初,内帑之积金凡十窖,窖凡若干万,盖累朝储之以备边,未尝轻费。景泰末,颇事奢侈。英宗在南内闻之, (「英宗在南内闻之」,「南」原作「储」,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叹曰:「累世之积,其尽乎?」甫复位,即往视之,则金皆在,阙其角耳,旋节他费补完之。成化中,梁芳、韦兴等作奇技淫巧,祷祠宫观,宝石之事兴,于是十窖俱罄悬。 (「宝石之事兴于是十窖俱罄悬」,原作「宝石之事于兴事十窖俱罄悬」,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久之,上一日指示芳等曰: (「上一日指示芳等曰」,「等」原作「第」,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帑藏之空,皆尔二人为之。」兴惧不敢言,芳仰言曰:「臣为陛下造齐天之福,何谓虚费?」因子三官庙、显灵宫之类,曰:「此皆为陛下后世齐天之福也。」上不怿,起曰:「吾不与汝计,后之人必有与汝计者。」盖指东宫也。芳等退而惧,寝食俱废。时上钟爱兴王,或为芳计曰:「不如劝昭德劝上易之,立兴王,是昭德无子而有子,兴王无国而有国也,如此可以保富贵于无穷,岂直免祸哉!」芳大以为然。言于昭德,昭德劝上易储,怀恩在司礼监,曰:「此事只在怀恩。」上问召怀恩,微露其意,恩免冠叩头曰:「奴仆死不敢从, (「奴仆死不敢从」,「仆」原作「婢」,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宁陛下杀恩,无使天下之人杀恩也。」伏地哭泣不起,上不怿而罢。恩退,闭门不出, (「闭门不出」,原无「门」字,据明纪录汇编本补。) 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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