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晋春秋 - (TXT全文下载)

彼之亡形未有如今者也。若大举伐之,使吴攻其东,汉入其西,彼救西则东虚,重东则西轻,以练实之军,乘虚轻之敌,破之必矣。”维从之。
  呈诸葛恪围新城。是时,姜维亦出围狄道。司马景王问虞松曰:“今东西有事,二方皆急,而诸将意沮,若之何?”松曰:“昔周亚夫坚壁昌邑而吴楚自败,事有似弱而强,或似强而弱,不可不察也。今恪悉其锐众,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战耳。若攻城不拔,请战不得,师老众疲,势将自走,诸将之不径进,乃公之利也。姜维有重兵而悬军应恪,投食我麦,非深根之寇也。且谓我并力于东,西方必虚,是以径进。今若使关中诸军倍道急赴,出其不意,殆将走矣。”景王曰:“善!”乃使郭淮、陈泰悉关中之众,解狄道之围;敕毋丘俭等案兵自守,以新城委吴。姜维闻淮进兵,军食少,乃退屯陇西界。
  延熙十八年,魏正元二年,毋丘俭反。傅嘏固劝景王行,景王未从。嘏重言曰:“淮、楚兵劲而俭等负力远斗,其锋未易当也。若诸将战有利钝,大势一失,则公事败矣。”是时景王新割目瘤,创甚,闻嘏言,蹶然而起曰:“我请舆疾而东。”
  俭败被诛。习凿齿曰:毋丘俭感明帝之顾命,故为此役。君子谓毋丘俭事虽不成,可谓忠臣矣!夫竭节而赴义者,我也,成之与败,时也。我苟无时,成何可必乎忘我而不自必,乃所以为忠也。古人有言:“死者复生,生者不愧。”若毋丘俭可谓能不愧也。
  延熙二十年,魏甘露二年,诸葛诞起兵。蒋班、焦彝言于诸葛诞曰:“朱异等以大众来而不能进,孙琳杀异而归江东,外以发兵为名,而内实坐须成败,其归可见矣。今宜及众心尚固,士卒思用,并力决死,攻其一面,虽不能尽克,犹有可全者。”文钦曰:“江东乘战胜之威久矣,未有难北方者也。况公今举十余万之众内附,而钦与全端等皆同居死地,父兄子弟尽在江表,就孙綝不欲,主上及其亲戚岂肯听乎且中国无岁无事,军民并疲,今守我一年,势力已困,异图生心,变故将起,以往准今,可计日而望也。”班、彝固劝之,钦怒,而诞欲杀班。二人惧,且知诞之必败也,十一月,乃相携而降。
  景耀元年,魏甘露三年,昭拔寿春,杀诞。文钦曰:“蒋班、焦彝谓我不能出而走,全端、全怿又率众逆降,此敌无备之时也,可以战矣。”诞及唐咨等皆以为然,遂共悉众出攻。
  三叛既平,听收葬钦。习凿齿曰:自是天下畏威怀德矣。君子谓司马大将军于是役也,可谓能以德怀矣。夫建业者异矣,各有所尚,而不能兼并也。故穷武之雄毙于不仁,存义之国丧于懦退,今一征而禽三叛,大虏吴众,席卷淮浦,俘馘十万,可谓壮矣。而未及安坐,丧王基之功,种惠吴人,结异类之情,宠鸯葬钦,忘畴昔之隙,不咎诞众,使扬士怀愧,功高而人乐其成,业广而敌怀其德,武昭既敷,文算又洽,推此道也,天下其孰能当之哉。
  八月,髦养老于大学。帝乞言于王祥,祥对曰:“昔者明王礼乐既备,加之以忠诚,忠诚之发,形于言行。夫大人者,行动乎天地,天且弗违,况于人乎?”
  九月,吴孙綝废其主亮,桓彝弗肯署名,綝杀之。彝,魏尚书令阶之弟。
  景耀二年,魏甘露四年,正月,先是魏地井中屡有龙见。是时龙仍见,咸以为吉祥。帝曰:“龙者,君德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数屈于并,非嘉兆也。乃作潜龙之诗以自讽,司马文王见而恶之。
  景耀三年,魏景元元年,昭杀其主髦及王经。自曹芳事后,魏人省彻宿卫,无复铠甲,诸门戎兵老弱而已。曹髦见威权日去,不胜其忿。乃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常侍王业,谓曰:“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自出讨之。”王经谏曰:“昔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为天下笑。今权在其门,为日久矣。朝廷四方皆为之致死,不顾顺逆之理,非一日也。且宿卫空阙,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资用,而一旦如此,无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祸殆不测,宜见重详。”帝不听,乃出怀中板令投地,曰:“行之决矣!正使死,何所恨况不必死邪!”于是入白太后。沈、业奔走告文王,文王为之备。髦遂帅僮仆数百,鼓噪而出,昭弟屯骑校尉伷入,遇髦于东正车门,左右诃之,伷众奔走。中获军贾充又逆髦,战于南阙下,髦自用剑,挥众欲退,太子舍人成济问充曰:“事急矣,当云何?”充曰:“公畜养汝等,正为今日。今日之事,无所问也。”济即抽戈犯跃,前刺髦,刃出于背。文王闻之大惊,自投于地,曰:“天下其谓我何!”太傅孚奔往,枕帝股而哭,哀甚曰:“杀陛下者,臣之罪也。”
  于是召百官议其事。昭垂涕问陈泰曰:“何以居我?”泰曰:“公光辅数世,功盖天下,谓当并迹古人,垂美于后。一旦有弑君之事,不亦惜乎!速斩贾充,犹可以自明也。”昭曰:“公闾不可得杀也,卿更思余计。”泰厉声曰:“意唯有进于此耳,余无足委者也。”归而自杀。
  丁卯,葬高贵乡公于洛阳西北三十里湹涧之滨。下车数乘,不设旌旄,百姓相聚而观之,曰:“是前日所杀天子也。”或掩面而泣,悲不自胜。
  初,曹髦将自讨司马昭。王经谏曰:“昔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为天下笑。今权在其门,为日久矣,朝廷四方皆为之致死,不顾逆顺之理,非一日也。且宿卫空阙,寸刃无有,陛下何所资用,而一旦如此,无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祸殆不测,宜见重详。”髦不听,后杀经并及其母。经被收,将死,垂泣谢母。母颜色不变,笑而谓曰:“人谁不死往所以不止汝者,恐不得其所也。以此并命,何恨之有哉!”
  孙休时,薛珝为五官中郎将,遣至蜀求马。及还,休问蜀政得失,对曰:“主喑而不知其过,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闻正言,经其野民皆菜色。臣闻燕雀处堂,子母相乐,自以为安也,突决栋焚,而燕雀怡然不知祸之将及,其是之谓乎!”
  景耀五年,姜维率众出狄道,廖化曰:“‘兵不戢,必自焚’,伯约之谓也。知不出敌,而力少于寇,用之无厌,何以能立诗云‘不自我先,不自我后’,今日之事也。”
  炎兴元年,魏景元四年,吴永安六年,魏入寇关口。蒋舒将出降,乃诡谓傅佥曰:“今贼至不击而闭城自守,非良图也。”佥曰:“受命保城,惟全为功,今违命出战,若丧师负国,死无益矣。”舒曰:“子以保城获全为功,我以出战克敌为功,请各行其志。”遂率众出。佥谓其战也,至阴平,以降胡烈。烈乘虚袭城,佥格斗而死,魏人义之。
  后主将从谯周之策,北地王谌怒曰:“若理穷力屈,祸败必及,便当父子君臣背城一战,同死社稷,以见先帝可也。”后主不纳,遂送玺绶。是日,谌哭于昭烈之庙,先杀妻子,而后自杀,左右无不为涕泣者。
  初,夏侯霸降蜀。姜维问之曰:“司马懿既得彼政,当复有征伐之意不?”霸曰:“彼方营立家门,未遑外事。有钟士季者,其人虽少,终为吴蜀之忧。然非非常之人亦不能用也。”后十五年,而会果灭蜀。
  甲申,魏咸熙元年,以槛车征邓艾,钟会谋反伏诛。钟会阴怀异图,姜维见而知其心,谓可构成扰乱以图克复也。乃诡说会曰:“闻君自淮南以来,算无遗策,晋道克昌,皆君之力。今复定蜀,威德振世,民高其功,而主畏其谋,欲以此安归乎!夫韩信不背汉于扰攘,以见疑于既平,大夫种不从范蠡于五湖,卒伏剑而安死,彼岂暗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今君大功既立,大德己著,何不法陶朱泛舟绝迹,全功保身,登峨嵋之岭,而从赤松游乎?”会曰:“君言远矣,我不能行,且为今之道,或未尽于此也。”维曰:“其他则君智力之所能尽,无烦于老夫矣。”由是情好欢甚。

  初,钟毓密启会不可专任。文王嘉其忠亮,笑答毓曰:“若如卿言,必不及宗矣。”

  卫瓘遣田续袭邓艾,杀之。初,艾之下江由也,以续不进,欲斩,既而舍之,及瓘遣续,谓曰:“可以报江由之辱矣。”杜预言于众曰:“伯玉其不免乎!身为名士,位望己高,既无德音,又不御下以正,是小人而乘君子之器,将何以堪其责乎?”瓘闻之,不俟驾而谢。
  向雄字茂伯,河内人。为镇西将军功曹。钟会既诛,雄收而葬之。文王闻雄之收葬会也,召而责之,曰:“往者王经之死,卿哭于东市而我不问,今钟会躬为叛逆而又辄收葬,若复相容,其如王法何?”雄曰:“昔先王掩骼埋胔,仁流朽骨,当时岂先卜其功罪而后收葬哉今王诛既加,于法已备,雄感义收葬,教亦无阙,法立于上,教宏于下,以此训物,雄曰可矣!何必使雄背死违生,以立于时。殿下仇对枯骨,捐之中野,百岁之后,为臧获所笑,岂仁贤所掩哉?”王悦,与宴谈而遣之。
  习凿齿曰:向伯茂可谓勇于蹈义也,哭王经而哀感市人,葬钟会而义动明主,彼皆忠烈奋劲,知死而往,非存生也。况使经、会处世,或身在急难,而有不赴者乎故寻其奉死之心,可以见事生之情,览其忠贞之节,足以愧背义之士矣。王知礼而遣,可谓明达也。
  三月,晋公既进爵为王,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空荀顗并诣王。顗曰:“相王尊重,何侯与一朝之臣皆已尽敬,今日便当相率而拜,无所疑也。”祥曰:“相国位势,诚为尊贵,然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公、王相去,一阶而己,班列大同,安有天子三公可辄拜人者!损魏朝之望,亏晋王之德,君子爱人以礼,吾不为也。”及入,顗遂拜,而祥独长揖。王谓祥曰:“今日然后知君见顾之重!”
  禅举家迁洛阳,霍弋降。初,霍弋闻魏军来,弋欲赴成都,后主以备敌既定,不听。及成都不守,素服号哭,大临三日。诸将咸劝宜速降,弋曰:“今道路隔塞,未详主之安危,大故去就,不可苟也。若主上与魏和,见遇以礼,则保境而降,不晚也。若万一危辱,吾将以死拒之,何论迟速邪!”得后主东迁之问,始率六郡将守上表曰:“臣闻人生于三,事之如一,惟难所在,则致其命。今臣国败主附,守死无所,是以委质,不敢有贰。”晋文王善之,拜南中都督,委以本任。
  封禅为安乐公。司马文王与禅宴,为之作故蜀技,旁人皆为之感怆,而禅喜笑自若。王谓贾充曰:“人之无情,乃可至于是乎!虽使诸葛亮在,不能辅之久全,而况姜维邪?”充曰:“不如是,殿下何由并之。”他日,王问禅曰:“颇思蜀否?”禅曰:“此间乐,不思蜀。”郃正闻之,求见禅曰:“若王后问,宜泣而答曰:‘先人坟墓远在陇西,乃心西悲,无日不思’,因闭其目。”会王复问,对如前,王曰:“何乃似郃正语邪!”禅惊视曰:“诚如尊命。”左右皆笑。
  魏以蜀宫人赐诣将之无妻者,李昭仪曰:“我不能二三屈辱。”乃自杀。
  吴孙皓立。晋文王与皓书曰:“圣人称有君臣然后有上下礼义,是故大必字小,小必事大,然后上下安服,群生获所。逮至末涂,纯德既毁,剿民之命,以争强于天下,违礼顺之至理,则仁者弗由也。方今主上圣明,覆帱无外,仆备位宰辅,属当国重。惟华夏乖殊,方隅圮裂,六十余载,金革亟动,无年不战,暴骸丧元,困悴罔定,每用悼心,坐以待旦。将欲止戈兴仁,为百姓请命,故今命偏师,平定蜀汉,役未经年,全军独克。于时猛将谋夫,朝臣庶士,咸以奉天时之宜,就既征之军。藉吞敌之势,宣遂回旗东指,以临吴境。舟师泛江,顺流而下,陆军南辕,取径四郡,兼成都之械,漕巴汉之粟,然后以中军整旅,三方云会,未及浃辰,可使江表底平,南夏顺轨。然国朝深惟伐蜀之举,虽有静难之功,亦悼蜀民独罹其害,战于绵竹者,自元帅以下并受斩戮,伏尸蔽地,血流丹野。一之于前,犹追恨不忍,况重之于后乎是故旋师按甲,思与南邦共全百姓之命。夫料力忖势,度资量险,远考古昔废兴之理,近鉴西蜀安危之效,隆德保祚,去危即顺,屈己以宁四海者,仁哲之高致也。履危偷安,陨德履祚,而不称于后世者,非智者之所居也。今朝廷遣徐绍、孙彧献书喻怀,若书御于前,必少留意,回虑革算,结欢弭兵,共为一家,惠矜吴会,施及中土,岂不泰哉!此昭心之大愿也,敢不承受。若不获命,则普天率土,期于大同,虽重干戈,固不获已也。”

  ●卷三

  ○武帝

  乙酉泰始元年。
  泰始二年八月,谒崇阳陵,诏以衰绖行,不果。初,文帝之崩也,羊祜谓傅玄曰:“三年之丧,虽贵遂服。自天子达而汉文除之,毁礼伤义,常以为欢。今上天纵至孝,有曾闵之性,虽夺其服而实行丧礼,丧礼实行,除服何为耶若因此革魏之薄而守先王之法,以敦厚风俗,垂之百代,不亦美乎!”玄曰:“汉文以来,世乃浅薄,不能复行国君之丧,故因而除之数百年,一旦复古,恐难行也。”祜曰:“就不能使天下如体,且使主上遂服,不犹为善乎?”玄曰:“若主上不除而臣下除,此为但有父子,无复君臣,三纲之道亏矣。”君子曰:“傅玄知无君臣之伤教,而不知兼无父子之为重,岂不蔽惑哉!废君臣之丧,不降父子之服,故四海黎庶,莫不尽情于其亲,三纲之道,二服恒用于私室,而王者独尽废之,岂所以孝治天下乎!诗云‘犹之未远’,其傅玄之谓也。”
  十二月,吴讨山贼,施但还都建业。初,望气者云荆州有王气破扬州而建业宫不利,故皓徙武昌,遣使者发民掘荆州界大臣名家冢与山冈相连者以厌之。既闻但反,自以为徙土得计也。使数百人鼓操入建业,杀但妻子,云天子使荆州兵来破扬州贼,以厌前气。
  泰始七年,吴复取交趾,初,霍弋使杨稷、毛炅等戍交趾,与之誓曰:“若贼围城,未百日而降者,家属诛;若过百日而城没者,刺史受其罪。”及吴陶璜围之,稷等日未满而粮尽,乞降于璜。璜不许,而给粮使守。吴人并谏,璜曰:“霍弋已死,无能来者,可须其粮尽,然后乃受,使彼来无罪,而我取有义,内训吾民,外怀邻国,不亦可乎!”稷、炅粮尽,救不至,乃纳之。
  泰始八年,吴陆抗拔西陵,羊祜救,不及。羊祜既归,增修德信,以怀吴人。陆抗每告其边戍曰:“彼专为德,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无求细益而已。”于是吴、晋之间,余粮栖亩而不犯,牛马逸而入境,可宣告而取也。沔上猎,吴获晋人先伤者,皆送而相还。抗尝疾,求药于祜,祜以成合与之,曰:“此上药也,近始自作,未及服,以君疾急,故相致。”抗得而服之,诸将或谏,抗不答。孙皓闻二境交和,以诘于抗,抗曰:“夫一邑一乡,不可以无信义于人,而况大国乎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于祜无伤也。”或以祜、抗为失臣节,两讥之。习凿齿曰:夫理胜者天下之所保,信顺者万人之所宗。虽大猷既丧,义声久渝,狙诈驰于当涂,权略周乎急务,负力从横之人,臧获牧竖之智,未有不凭此以创功,舍兹而独立者也。是故晋文退舍,而原城请命;穆子围鼓,训之以力;冶夫献策,而费人斯归;乐毅缓攻,而风烈长流。观其所以服物制胜者,岂徒威力相诈而已哉!自今三家鼎足四十有余年矣,吴人不能越淮、沔而进取中国,中国不能陵长江以争利者,力均而智侔,道不足以相倾也。夫残彼而利我,未若利我而无残;振武以惧物,未若德广而民怀。匹夫犹不可以力服,而况一国乎力服犹不如以德来,而况不制乎是以羊祜恢大同之略,思五兵之则,齐其民人,均其施泽,振义纲以罗强吴,明兼爱以革暴俗,易生民之视听,驰不战乎江表。故能德音悦畅,而襁负云集,殊邻异哉,义让交弘,自吴之遇敌,未有若此者也。抗见国小主暴,而晋德弥昌,人积兼己之善,而己无固本之规,百姓怀严敌之德,阖境有弃主之虑,思所以镇定民心,缉宁外内,奋其危弱,抗权上国者,莫若亲行斯道,以侔其胜。使彼德靡加吾,而此善流闻,归重邦国,弘明远风,折冲于枕席之上,校胜于帷幄之内,倾敌而不以甲兵之力,保国而不浚沟池之固,信义感于寇仇,丹怀体于先日。岂设狙诈以危贤,徇己身之私名,贪外物之重我,暗服之而不备者哉!由是论之,苟守局而保疆,一卒之所能;协数以相危,小人之近事;积诈以防物,臧获之余虑,威胜以求安,明哲之所贱。贤人君子所以拯世垂范,舍此而取彼者,其道良弘故也。
  泰始九年,理邓艾,以其孙朗为郎中。时樊建为给事中,晋武帝问诸葛亮之治国,建对曰:“闻恶必改,而不矜过,赏罚之信,足感神明。”帝曰:“善哉!使我得此人以自辅,岂有今日之劳乎!”建稽首曰:“臣窃闻天下之论,皆谓邓艾见枉,陛下知而不理,此岂冯唐之所谓虽得颇、牧而不能用者乎?”帝笑曰:“吾方欲明之,卿言起我意。”于是发诏治艾焉。
  泰始十年,以嵇绍为秘书丞。
  王裒与济南刘兆字延世,俱以不仕显名。裒以父仪为文王所滥杀,终身不应征聘,未尝西向坐,以示不臣于晋也。
  咸宁四年,羊祜卒,初,羊祜攻江陵,以军法欲斩王戎。夷甫又忿祜,言其必败,不相贵重。天下为之语曰:“二王当朝,世人莫敢称羊公之有德。”
  咸宁五年,吴天纪三年夏,郭马反。先是,吴有说识者曰:“吴之败,兵起南裔,亡吴者公孙也。”皓闻之,文武职位至于卒伍有姓公孙者,皆徙于广州,不令停江边。及闻马反,大惧曰:“此天亡也。”
  太康六年,刘毅卒。毅尝上疏论宜罢中正,除九品,未能改。初,陈群为吏部尚书,制九格,登用皆由于中正,考之簿世,然后授任。
  太康八年,太庙殿陷,改营之。武帝改营太庙,南致荆山之木,西采华山之石,铸铜柱十二,涂以黄金,镂以百物,填以丹青,缀以珠玉,以丽之也。

  ○惠帝

  元康七年,以王戎为司徒。是时,王夷甫为尚书令,乐广为河南尹。王夷甫、乐广俱以宅心事外,名重于时,故天下之言风流者称王、乐焉。
  永宁元年,齐王冏辅政,齐王冏之方盛也,有妇人诣大司马门求寄产,吏乃诘之,妇人曰:“待我截齐罢便去耳。”言讫不见。有识者闻而恶其言,至二年,而冏被诛。

  ○怀帝

  永嘉五年,琅琊王睿击华轶,斩之。初,刘琨知轶必败,谓其自取之也。

  ○愍帝

  建兴三年,丞相睿加王敦都督江扬等州军,而敦潜畜异志矣。初,王夷甫言东海王越转王敦为扬州,潘滔初为太傅长史,言于太傅曰:“王处仲蜂目已露,豺声未发,今树之江外,肆其豪强之心,是贼之也。”
  建兴三年,愍帝在长安,为刘粲所攻。粮尽,太仓有曲数十饼,屑之为粥,以供奉帝,曲屑尽,遂降。

  ○康帝

  翼风仪美劭,才能丰赡,少有经纬大略。及继兄亮居方州之任,有匡维内外,扫荡群凶之志。是时杜乂,殷浩诸人,盛名冠世,翼未之贵也。常曰:“此辈宜束之高阁,俟天下清定,然后议其所仕耳。”其意气如此。唯与桓温友善,相期以宁济宇宙之事。初,翼辄发所部奴及车马万数,率大军入沔,将谋伐狄,遂次于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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