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壬录 - (TXT全文下载)

,具奏办理情形各一摺。各衙门例案太烦,业经谕令迅速删订。吏部铨选处分二项,头绪纷纭。户部收支款项,名目繁多。一切章程,难免歧异。著各该堂官督饬司员,悉心删订,务极简明。将核定例章,仿照史表,分门别类,列为一表,俾阅者一目了然,吏胥无从舞文弄法。至此项底本,即著该堂官公同核办。户部所请专派堂官一员勘定之处,应毋庸议。”
  七月十七日谕云:“昨据吏部、户部奏删订则例办理情形,当经谕令将核定例章,仿照史表,分门别类,列为一表,使人易晓。因思删订则例,各衙门均当照此办理,以归划一。著该堂官,督饬司员,悉心编辑,毋稍纷歧。”
  △(九)戒因循
  五月初八日谕云:“兹当整饬庶务之际,部院各衙门承办事件,首戒因循。前因京师大学堂为各行省之倡,特降谕旨,令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会同议奏。即著迅速复奏。毋再迟延。其各部院衙门,于奉旨交议事件,务当督饬司员,克期议复。倘再仍前玩忄曷并不依限复奏,定即从严惩治不贷。”
  六月二十三日谕云:“目今时局艰难,欲求自强之策,不得不舍旧图新。前因中外臣工,半多墨守旧章,曾经剀切晓谕,勖以讲求时务,勿蹈宋明积习。谆谆训诫,不啻三令五申。惟是朝廷用意之所在,大小臣工,恐未尽深悉。现在应办一切要务,造端宏大,条目繁多,不得不采集众长,折衷一是。遇有交议事件,内外诸臣,务当周咨博访,详细讨论。毋缘饰经术,附会古义。毋胶执成见,隐便身图。倘面从心违,希冀敷衍塞责,致令朝廷实事求是之意,失其本指,甚非朕所望于诸臣也。总之无动为大,病在痿痹,积弊太深,诸臣所宜力戒。即如陈宝箴,自简任湖南巡抚以来,锐意整顿,即不免指摘纷乘。此等悠悠之口,属在绅。倘亦随声附和,则是有意阻挠,不顾大局,必当予以严惩,断难宽贷。至于襄理庶务,需才甚多,上年曾有考试各部院司员之谕。著各该堂官,认真考察。果系有用之材,即当据实胪陈,候朕录用。如或@@茸不职,亦当立予参劾,毋令滥竽。当此时事孔棘,朕毖后惩前,深维穷变通久之义,则创办一切,实具万不得已之苦衷。用再明白申谕,尔诸臣其各精白乃心,力除壅蔽,上下以一诚相感,庶国是以定,而治理蒸蒸日上。朕实有厚望焉。”
  七月初十日谕云:“近来朝廷整顿庶务,如学堂、商务、铁路、矿务,一切新政迭经谕令各将军督抚,切实筹办。并令将办理情形,先行具奏。该将军督抚等,自应仰体朝廷孜孜求治至意,内外一心,迅速办理,方为不负委任。乃各省积习相沿,因循玩懈,虽经严旨敦迫,犹复意存观望。即如刘坤一、谭钟麟,总督两江、两广地方,于本年五六月间,谕令筹办之事,并无一字覆奏。迨经电旨催问,刘坤一则借口部文未到,一电塞责。谭钟麟且并电旨未覆,置若罔闻。该督等皆受恩深重,久膺疆寄之人,泄沓如此,朕复何望。倘再藉词宕延,定必予以惩处。直隶距京咫尺,荣禄于奉旨交办各件,尤当上紧赶办,陆续奏陈。其余各省督抚,亦当振刷精神,一体从速筹办,毋得迟玩,致干咎戾。”
  △(十)去蒙蔽
  七月十二日谕云:“御史王培佑奏变法自强,当除朦蔽锢习一折。现因时事多艰,朝廷振兴庶务,力图自强,尤赖枢廷,及各部院大臣,共笃忱,竭力匡赞,以期挽救颓风,庶事可渐臻治理。乃诸臣中恪恭官守者,固亦有人,而狃于积习,不知振作者,尤难悉数。即如部院官,本应常川进署,不得无故请假,议奏事件,不准延搁逾限,皆经再三训诫,而犹阳奉阴违。似此朦蔽因循,国事何所倚赖。用特重加申警,凡在廷大小工臣,务当洗心革面,力任其艰。于应办各事,明定限期,不准稍涉迟缓,倘仍畏难苟且,自便身图,经朕觉察,定必严加惩处,毋谓宽典可屡邀也。”
  七月十六日谕云:“怀塔布等奏司员呈递条陈,请旨办理一折。据称,礼部主事王照条陈时务,藉端挟制等语,朝廷广开言路,本期明目达聪,迩言必察。前经降旨部院司员,有条陈事件者,著由各省官代奏,毋得拘牵忌讳,稍有阻格。诚以是非得失,朕心自有权衡,无烦该堂官等鳃鳃过虑也。若如该尚书等所奏,辄以语多偏激,抑不上闻,即系狃于积习,致成壅蔽之一端,岂于前奉谕旨,毫无体会耶?怀塔布等,均著交部议处。此后各衙门司员等条陈事件,呈请堂官代递,即由各该堂官将原封呈进,毋庸拆看。王照原呈著留览。”
  七月二十七日谕云:“前因振兴庶务,首在革除壅蔽,当经谕令各衙门代递事件,毋得拘牵忌讳。嗣因礼部阻格司员王照条陈,当将怀塔布等予以重惩。复先后谕令都察院及各衙门,随呈随递,不必拘定值日之期。诚以百度维新,必须明目达聪,始克收敷奏以言之效。第恐大小臣工,狃于积习,不能实力奉行,用再明白宣谕,以后各衙门,有条陈事件者,次日即当呈进。承办司员,稍有抑格,该部院堂官,立即严参惩办,不得略予优容。所有六月十五日七月十六日谕旨,七月十九日朱谕,七月十七日及二十四日交片谕旨,均令各衙门录写一通,同此件谕旨,一并悬挂大堂,俾其触目警心,不致复萌故态,以示朕力除壅蔽之至意。”
  △(十一)开风气
  六月初八日谕云:“孙家鼐奏,遵议上海《时务报》改为官报一折。报馆之设,所以宣国是而达民情,必应官为倡办。该大臣所拟章程三条,似尚周妥。著照所请,将《时务报》改为官报,派康有为督办其事。所出之报,随时进呈。其天津、上海、湖北、广东等处报馆,凡有报章,著该督抚咨送都察院及大学堂各一份,择其有关时务者,由大学堂一律呈览。至各报体例,自应以胪陈利弊,开扩见闻为主。中外时事,均许据实昌言,不必意存忌讳,用副朝廷明目达聪,勤求治理之至意。所筹官报经费,即依议行。钦此。”
  七月二十七日谕云:“瑞洵奏请遍设报馆,实力劝办一折。报馆之设,原期开风气而扩见闻。该学士所称,现商约同志于京城,创设报馆,翻译新报,为上海官报之续等语。即著瑞洵创办,以为之倡。此外官绅士民,并著顺天府五城御史,切实劝谕,以期一律举行。”
  △(十二)许言事
  七月二十七日谕云:“国家振兴庶政,兼采西法。诚以为民立政,中西所同,而西人考究较勤,故可以补我所未及。今士大夫昧于域外之观者,几若彼中全无条教。不知西国政治之学,千端万绪,主于为民,开其智慧,裕其身家。其精者乃能美人性质,延人寿命,凡人生应得之利益,务令其推广无遗。朕夙夜孜孜,改图百度,岂为崇尚新奇?乃眷怀赤子,皆上天之所畀,祖宗之所遗,非悉使之康乐和亲,朕躬未为尽职。加以各国环交陵迫,非取人之所长,不能全我之所有,朕用心之苦,而黎庶犹有未知。职由不肖官吏,与守旧之士夫,不能广宣朕意,乃反胥动浮言,使小民摇惑惊恐,山谷扶杖之民,有不获闻新政者,朕实为叹恨。今将变法之意,布告天下,务使百姓,咸喻朕心,共知其君之可恃,上下同心,以成新政,以强中国,朕不胜厚望。著察照四月二十三日以后,所有关乎新政之谕旨,各省督抚,均迅速照录,刊刻誊黄,切实开导。著各州县教官,详切宣讲,务令家喻户晓。各省藩臬道府,饬令上书言事,毋得隐默顾忌。其州县官,应由督抚代递者,即由督抚将原封呈递,不得稍有阻格,总期民隐尽能上达,督抚无从营私作弊为要。此次谕旨,并著悬挂各省督抚衙门大堂,俾众共观,庶无壅隔。”
  七月二十八日谕云:“昨已明降谕旨,令各省藩臬道府,均得上书言事。其州县条理事件,应由督抚将原书代递。即著各省督抚,传知藩臬道府,凡有条陈,均令其自行专摺具奏,毋庸代递。其州县等官言事者,仍由督抚将原封呈递。至士民有欲上书言事者,即径由本省道府等随时代奏,不准稍有抑格。如敢抗违,或别经发觉,将该地方官严行惩处。仍将遵办情形,迅速电奏。”
  △(十三)广登进
  七月二十日谕云:“翰林院侍读学士徐致靖,奏冗员既裁,请酌置散卿,以广登进一折。著孙家鼐妥速议奏。”
  七月二十三日谕云:“孙家鼐奏遵议翰林院侍读学士徐致靖,请酌置散卿一折。古有侍从之臣,皆妙选才能以议庶政。现当朝廷振兴百度,自应博采众论,集思广益,以期有裨政治。著照所议,酌置三四五品卿,三四五六品学士各职,遇有对品卿缺,并翰林衙门对品缺出,即由吏部一体开单请旨录用,以备献纳。仍著按品给予俸禄。应如何详立条款,著为定例,著该部妥议具奏。”
  七月二十二日谕云:“亲民之官,莫如牧令。自来循吏著绩,皆以养民教民为先务。近来地方州县,既有保护教民之责,又有培植学堂之举。内政外交,责成尤关紧要。非得明体达用之能员,措置安能裕如?著各省督抚,留心访查,所属地方州县官,如有通达时务,勤政爱民之能员,即随时保送引见,以备录用。朕为国为民,殷殷求治,该督抚等,务当屏去私心,汲引善类,方不负大臣以人事君之义。”
  七月二十三日谕云:“现在裁撤各衙门,业经分别归并。所有各衙门裁缺各官,未便听其闲散。现当振兴庶务,详画久远,应于铁路矿务总局酌设大小官员额缺,以备将来量材任使。著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会同吏部妥速详议具奏。”
  △(十四)定官职
  八月初一日谕云:“户部奏,代递主事蔡镇藩,请审定官职,以成新政一折。朕详加披阅,除御史规复巡按旧制,各关监督改为关道两节,应无庸议外,其余所陈各条,具有条理,深得综核名实之意,可以见诸施行。著军机大臣,会同大学士各部院,并翰林科道各官,详议具奏。”
  △(十五)恤民隐
  七月十四日谕云:“国子监奏,候补学正学录黄赞枢,条陈时事,据呈代奏一折。据称民生日蹙,宜厚生计,蠹吏横征,宜严考查等语。朝廷整饬庶务,无日不以吏治民生为念。重农之外,桑麻丝茶等项,均为民间大利所在,全在官为董劝,庶几各治其业,成效可观。著各直省督抚,督饬地方官,各就物土所宜,悉心劝办,以浚利源。亲民之官,莫如牧令。近来仕途冗杂,非严加考查,不足以别贪廉。钱粮之浮收,胥吏之肆扰,种种殃民之事,该管上司,果能悉心考核,即不肖官吏,亦断不至无所忌惮。著各督抚,凛遵六月十五日谕旨,于所属州县,认真查核,毋令贤否混淆。仍著随时秉公举劾,以资惩劝。吏治清,则民生自裕,此则封疆大吏之责,无负朕再三申诫焉。”
  七月二十二日谕云:“前据户部奏办招信股票,原定章程,愿借与否,听民自便,不准苛派抑勒。嗣因地方官办理不善,据御史黄桂等先后奏参,四川、山东省办理昭信股票,苛派扰民,当谕令该部妥议具奏。兹据户部奏称,股票扰民,屡经指摘,近时收数无多,除京外各官,仍准照常请领,并官民业经认定之款,照案捐缴外,其绅、商、士、民人等,请一概停止劝办等语。朝廷轸念民情,原期因时制宜,与民休息,岂容不肖官吏,任意苛派,扰害闾阎。其民间现办之昭信股票,著即停止,以示体恤而安民心。余均照部议行。”
  七月二十三日谕云:“户部奏,代递主事王凤文请设立赈施一折。以工代赈,实救荒之良法。中国办理善政,旧有此条,而泰西推行尤广。所有修造工程各业手艺,皆足为养赡穷民之用。国家偶遇灾荒,赈施动拨巨款,而在事人员,办理不善,侵渔冒领,弊端百出,灾黎转不得均沾实惠。若以工代赈,则弊杜而工业可安。近来江苏、湖北、山东等省,偏灾屡告,饥民转徙流离,朕心深为轸念。王凤文所请,不可不采。著农、工、商务总局端方等,妥议开办章程,迅速具奏。”
  七月二十九日谕云:“军机大臣等,议复袁昶条陈请筹八旗生计等语。旗丁生齿日繁,徒以格于定例,不得在外省经商贸易,遂致生计日艰。从前富俊、松筠、沈桂芬等,均曾筹议及之。现当百度维新,允宜宽弛其禁,俾得各习四民之业,以资治生。著户部详查嘉庆、道光年间,徒户开屯,计口授田成案,切实订定新章,会同八旗都统,迅速奏明办理。”
  △(十六)清道路
  七月二十日谕云:“京师为首善之区,现在道路泥泞淄污,河道壅塞不通,亟宜大加修理,以壮观瞻。著工部会同统领衙门,五城御史,暨街道厅,将京城内外河道沟渠,一律挑挖深通,并将各街巷道路,修垫坦平,无得迁就敷衍。仍将筹办情形及开工日期,从速具奏。其款资著户部筹拨。”
  如右所列,自五月之初,至七八月之交,数十日中,联翩而行之新政也。变法神速,几有一日千里之势,岂非为新党所喜乎?虽然,新党喜,旧党怒也。新党之改革,惟恐不先,旧党之推翻,惟恐或后。今更述新党颠覆之事。
  清政府之大权,夙以满族之王大臣领之,而汉大臣不得与。自洪杨起义以后,已知汉人之心多不服,嗣因汉人能杀汉人,功颇高,不得不酬其劳,始以汉人与之。嗣后遂成为例。至戊戌时,政府大权,握于翁同一人之手,满王大臣,猜忌日甚,时谋乘机倾陷之。会刚毅入阁,而翁位遂不保。故康有为之召见,尚在四月二十八日,而著翁同开缺回籍之谕,已见于二十七日也。
  顾翁同虽被挤,而康有为则已进。当五月间,嫉之者,谓康有为尽废六部九卿衙门之议,盈廷之唾骂康者,以是始。迨七月间,礼部主事王照上书,请光绪帝游历外国,堂官不为代奏。事发,革尚书怀塔布等六人职,以四品京堂赏王照。由是怀塔布等,率内务人员四十余人,环诉于西后前,谓变法之事,利于汉,不利于满。西后与光绪帝本不相能,至是益为所动。
  虽然,以改革方盛之时,而欲一朝推倒,非有所籍口,无以服海内之心也。于是怀塔布等,于七月二十间赴天津,与荣禄谋,以荣禄方为北洋大臣,兵权在握故也。逾数日,御史杨崇伊等,又往天津谒荣禄,所语何事,世莫之知。惟闻荣禄于此数日中,调聂士成之军五千人,驻于天津。又命董福祥之军,驻北京彰义门外四十里之长升店。迨八月初三日,荣禄有急电三次至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云:英、俄在海参崴开战,英舰七艘,泊于大沽。请即遣袁世凯至津防御。时袁于初一日召见之后,即日授职侍郎,尚未谢恩,以荣禄敦促,乃于初四日请训。初五日出京,至直督署,已薄暮,与荣禄密议。或从窗外听之,默不作声,窥之,但见袁以手画案,荣禄为之拍案者再。夜半,荣禄命开特车至京,旋往颐和园,见西后。至初六晨,而谋围颐和园之说起,西后垂帘之诏下,捕戮新党之狱兴矣。
  是时众论纷纭,莫衷一是。有谓光绪帝有朱谕与袁世凯,令其赴津,夺兵权于荣禄手,以北返京师,直逼颐和园者。有谓谋围颐和园之事,系荣禄所假托,以激西后之怒者。事未显露,俱未可知。至于西后之复临朝,谓因光绪帝之有病故。光绪帝之所以有病,谓因服康有为所进之红丸故。然闻是年四月以后,有人问仁和相国王文韶云:“今上之病实何如?”王曰:“吾日日见之,不觉其有他病,但有肝病耳。”然则谓康因光绪帝之览奏,日数十起,身躯疲乏,而进红丸,名为滋补之,而实蛊惑之者,皆诬也。康虽愚,必不至是。若夫捕戮之事,康有为、梁启超等,幸得脱。康广仁、杨深秀、杨锐、林旭、刘光第、谭嗣同六人,被逮之后,竟遭杀身之祸者,是亦有故。
  方康有为之脱走也,其事亦甚险。盖北洋官吏明知康之将至上海,故急电江海关道,令率各官逆捕之,毋任漏网。江海关道乃与各官乘小轮,至三夹水,候轮船入口,登轮搜索。岂知此事为英人所闻,已以水雷艇截于中途,截至香港,故不获。梁启超当闻变之夕,宿于日本伊藤使馆,旋乘日本汽船赴日本,故未被逮。自后清政府虽向两国百计索取,而两国均待以国事犯,不允交还,且力保之,清政府亦无如何也。清朝成例,凡捕罪犯,必加讯鞫,廉得其实,然后杀之,盖犹有慎刑之意也。当康广仁等六人被逮后,曾由清廷命刑部,于八月十三日讯鞫。届期,刑部各官方到堂,坐待提讯,而忽有毋庸讯鞫,即缚赴市曹处斩之命,闻者颇讶之,而不知其间之实有主动力也。盖是年赵舒翘正为刑部尚书,于六人被捕时,西后召见赵,尚命严究其事。赵对:“此等无父、无君之禽兽,无杀赦,不必问供。”西后颔之。赵有门生,四川人,时任提牢厅,与杨锐、刘光第同乡,稔知其冤,求赵按律审讯,赵初唯唯。越数日,闻将处决,大骇,谒赵,力陈杨、刘与门生同乡至好,此案稔知其冤,请老师奏请分别审讯,声泪俱下。赵悍然曰:“汝所言者,友谊也。我所执者,国法也。南山可移,此案不可动。汝速出,旨即下矣。”有顷,果命毋庸讯鞫,即赴市曹处斩。赵之残忍,于此可见一斑矣。
  六人既被戮,而新党之被拿办下狱、革职、圈禁、停差、逮捕家属者,尚有二十人焉。今分录如下:
  李端 贵州省人,旧任仓场总督。于清光绪乙未年,奏请设立京师大学堂及各省学堂,专注意教育。戊戌又请改定律例,派人游历日本,调查政务。七月光绪帝特擢礼部尚书。西后训政后,革职遣戍新疆。
  徐致靖 直隶省人,翰林院侍读学士。奏请定国是,废八股,条陈新政。七月光绪帝特擢署礼部右侍郎。西后训政后,革职下狱永禁。
  徐仁铸 致靖子,翰林院编修,湖南学政。以实学课士,力行新政,全省移风。西后训政后,革职永不叙用,上书请代父下狱。
  徐仁镜 致靖子,翰林院编修。力讲求新政。西后训政后,革职,上书代父下狱。
  陈宝箴 江西省人,湖南巡抚。力行新政,开湖南全省学堂,设警察署,开南学会,开矿,行内河轮船,兴全省工艺。在任仅年余,已全省移风。光绪帝屡诏嘉奖,欲召入政府。西后训政后,革职永不叙用。
  陈三立 宝箴子,吏部主事。佐父行新政,散家财,养人才志士。西后训政后,谓其招引奸邪,革职永不叙用,圈禁于家。
  张荫桓 广东省人,户部左侍郎,总理各国事务大臣。久游西国,故光绪帝屡问以西法新政。戊戌六月,特授铁路矿务大臣。西后训政后,革职,抄查家产,遣戍新疆。
  张百熙 湖南省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广东学政。以实学课士。西后训政后,革职留任。
  王锡蕃 江苏省人,詹事府少詹事。条陈商务新政。戊戌七月,超擢署礼部左侍郎。西后训政后革职,永不叙用。
  黄遵宪 广东省人,创设《时务报》于上海。旧任湖南按察使。与陈宝箴力行新政,督理学堂,开办警察署,凡湖南一切新政,皆赖其力。光绪帝新擢三品卿,出使日本大臣。西后训政后,免官逮捕。
  文廷式 江西省人,前翰林院侍读学士。旧为光绪帝所信用,西后恶之特甚。于清光绪二十二年二月革职,永不叙用。西后训政后,拿办,逮捕家属。
  王 照 直隶省人,原任礼部主事。屡上新政条陈,曾请光绪帝出游日本。戊戌七月超擢,赏三品衔,以四品京堂候补。西后训政后,革职拿办,逮捕家属,查抄家产。
  江 标 江苏省人,旧任翰林院编修,湖南学政。力行实学,开辟湖南全省风气。戊戌七月,光绪帝超擢,以四品京卿候补,在总理衙门章京上行走。西后训政后,革职永不叙用,圈禁于家。
  端 方 满洲人,原任霸昌道。戊戌六月,光绪帝新授三品卿衔,督办农工商局新政。西后训政后,销衔撤差。
  徐建寅 江苏省人,原任直隶候补道,福建船政局总办。久游西国,通工艺之学。戊戌六月,光绪帝授三品卿衔,督办农工商局新政。西后训政后,销衔撤差。
  吴懋鼎 直隶候补道,戊戌六月,光绪帝新授三品卿衔,督办农工商局新政。西后训政后,销衔撤差。
  宋伯鲁 陕西省人,山东道御史。屡上奏定国是,废八股,劾奸党,言渚新政最多。西后训政后,革职永不叙用,并拿问。
  李岳瑞 陕西省人,工部员外郎,总理衙门章京,兼办铁路矿务事。上书请变服制,用客卿。西后训政后,革职永不叙用。
  张元济 浙江省人,刑部主事,总理衙门章京,兼办铁路矿务事,大学堂总办。上书请变官制,去拜跪。西后训政后,革职永不叙用。
  熊希龄 湖南省人,翰林院庶吉士。助陈宝箴、黄遵宪力行新政。湖南之转移风气,皆赖其力。西后训政后,革职永不叙用,圈禁于家。
  观上所述,可知内外诸臣之与新党有关者,皆有罪,无得免。语云:“一网打尽。”其斯之谓欤!新党既获罪,乃命荣禄为军机大臣,兼统辖北洋各军,委以朝政。由是于八月十一日,复置詹事府衙门及各省冗员,废官报局,禁士民上书,停止各省府州县设立之中学校、小学校。二十四日,复八股取士之制。废农工商总局。命各督抚查禁全国报馆,严拿主笔。二十六日,禁立会社,拿办会员。九月,复武试弓刀石之制。曩时变法之成绩,几如梦幻泡影,一转瞬间,遽归消灭。事实类若群儿斗气,所以腾笑于外人也。
  ◎立储始末
  清自康熙时,以太子废立事,大起争端,故戒后世不准预立太子,此历代所奉为祖训者也。乃于光绪无恙之年,忽以道光曾孙载漪子溥讠为同治嗣子,见于庚子正月初一日之诏书者,则自有故。
  光绪载氵恬,本奕讠子,为同治载淳从弟,而非西后所生者也。同治载淳殁时,无嗣。乃以光绪载氵恬为咸丰之嗣,使承清之帝位。时有吏部主事吴可读者,同治载淳之师傅也。以死建言,谓西后不为同治立嗣,而为咸丰立嗣者,将欲置同治于何地。西后为所屈,乃宣旨,将来承继大统者,为同治之嗣,命藏吴可读奏议于金匮中,以为铁证。
  虽然,载氵恬承位之初,年仅五龄耳。西后利用其幼,正可垂帘听政,以独握主权。迨光绪十六年,归政之诏,宣布全国,载氵恬虽有亲裁大政之名,而实无其权,盖一切用人行政,仍为西后所主持也。内之则宦官李莲英,外之则军机大臣孙毓汶,尤与西后为一气。把持朝局,视载氵恬如虚器。至光绪二十年,载氵恬年渐长,思稍稍握其政权,四顾朝臣,多不奉令,遂欲亲擢一二通才,以资臂助。时有文廷式者,瑾、珍二妃之师也。以二妃言,乃由编修擢为侍读学士。二妃之兄志锐,亦擢为侍郎。西后知之,大滋疑忌。适是年祝西后六旬寿,须预习礼仪,载氵恬与朝臣俱在习仪所,李莲英独过三时之久,始至。礼毕,载氵恬命廷杖李莲英四十。李莲英本为西后所嬖,因泣诉西后,西后闻之,怒甚。嗣后李莲英又屡以谗言进,谓载氵恬有怨望心,于是西后有废光绪帝之意矣。
  甲午之冬,西后以事革瑾、珍二妃之妃号,且命褫衣廷杖。二妃之兄志锐,谪之于乌里雅苏台。文廷式以托病出京,故免于罪。是时,宫中即议废立,为奕所力争,议遂寝。然自此之后,载氵恬于召见群臣时,西后必令内监于屏风后窃听其语。乙未秋,工部侍郎汪鸣銮,后部侍郎长麟,偶于载氵恬召见时,言及宫中事,为屏风后之内监所闻,报于西后。西后逼令载氵恬于九月间下一谕,略云:“朕受皇太后鞠育之恩,皇太后之圣德,天下所闻。朕事奉皇太后,亦不敢有失。乃汪鸣銮、长麟于召见时,屡进谗言,离间两宫。著即行革职,永不叙用。”及丙申二月,又以御史杨崇伊之劾,忽降一谕略云:“据称文廷式在松筠庵,广集徒众,妄议朝政,及贿通内监,结党营私等事。虽查无实据,而事出有因。文廷式著即革职,永不叙用。并即行驱逐回籍,不许逗留。”盖文于甲午出京,至乙未秋复入京,为西后所闻。讽言官劾之,借此可以驱逐也。是时见此二谕者,皆知母子之间,大有不和之势。
  丁酉戊戌之间,胶州、旅顺、威海,相继为德、俄、英所割,康有为屡痛哭言事。载氵恬屡欲召见之,为奕所格,卒不得行。迨戊戌四月,奕病殁,因徐致靖之保荐,乃召见康有为,议改革事,大拂西后意。于是废立光绪之谋,从此决矣。
  是时,北京谣言四起,皆言光绪病重。初言患淋症,继言患腹泻症,继言患遗精症,继言患咳嗽症。有人问及之,皆云自内务府太医院传出,确凿有据。实则皆西后与荣禄等有意造此谣言,预为他日杀害计也。至八月初六日,北京有电旨往上海,言光绪已崩,此何谣耶?非西后造之,他人谁敢造之耶?
  有顷,又有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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