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阙史 - (TXT全文下载)

即命搜访,女适人已三 载,有子二人矣。紫微召母及嫁者诘之,其夫虑为所掠,携子而往。紫微谓曰: “且纳我贿,何食前言?”母即出留翰以示之,复白曰:“待十年不至,而后嫁 之,三载有子二人。”紫微熟视旧札,俯首逾刻曰:“其词也直。”因赠诗以导 其志。诗曰:“自是寻春去较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树成 阴子满枝。”翌日,遍闻于好事者。
○许道敏同年
贡士许道敏随乡荐之初,获知于时相。是冬,主文者将莅事于贡院,谒于相 门。丞相大称其文学精臻,宜在公选,主文加简,揖额而去。许潜知其旨,则磨 厉以须,屈指试期,大挂人口。俄有张希复员外,结婚于丞相奇章公之门,亲迎 之夕,辟道敏为傧赞。道敏乘其喜气,纵酒飞章,摇珮高谈,极欢而罢。居无何, 时相敷奏不称旨,移秩他郡,人情恐骇,主文不敢第于甲乙。尔后晦昧坎壈,不 复闻达,继丁家故,垂二十载。至柘国小兵部知举年,方擢于上科。时有同年张 侍郎读,一举成事,年才十九,乃道敏败于垂成之冬,傧导外郎鹊桥之夕,牛夫 人所出也。差之毫厘,何啻千里!
○韦御史铛怪
故山北従事韦某殿中,尝话幼年在痒序,甫书云节,逮夜自学舍捧书以归。 及堂寝,阗其无人,独狭室有篝火烹油之所,因窥之,则铛长数尺,久而复低, 如是者三四。潞豸大恐,奔出于门,方见其家悉于宇下营时尊之具,潞豸神色惨 白,且告之故,即众訾之,以为稚子妄语也。俄顷偕入,其主庖青衣,就铛蒇事, 仍贮婴孩子怀抱间。婴涌身须食,因误坠于铛中,沸油浪涌,青衣大叫,火已及 屋,长幼奔救,或沃以水,焰则益炽,盖膏水相反也。乃杂掷罂缸茵毯之类,久 之方灭。灭后视婴,已焦爇矣。阖室惊怖,为之罢节废奠,青衣亦以心悸而终。
○郑相国题马嵬诗
马嵬佛寺杨贵妃缢所,迩后才士文人,经过赋咏,以导幽怨者,不可胜纪, 莫不以翠翘香钿,委于尘土,红凄碧怨,令人伤悲,虽调苦词清,而无逃此意。 独丞相荥阳公畋为凤翔従事日,题诗曰:“肃宗回马杨妃死,云雨虽亡日月新。 终是圣明天子事,景阳宫井又何人?”后人观者,以为真辅相之句。公之篇什, 可以糠秕颜、谢,笞挞曹、刘。为渭南县尉日,尝有《题缑山王子晋庙》诗,尤 为绝唱。其中警策之句曰:“晓花珠弄蕊,春茹玉生苗。楚妓红丝瑟,秦郎白管 箫。衣従星渚浣,丹就日宫烧。句曲觞金洞,天台啸石桥。雾垂鸦翅发,冰冻虎 章腰。”议者以为傥遇评于精鉴,当在李翰林、杜工部之右。
○秦中子得行人书
秦川富室少年有能规利者,盖先兢慎诚信,四方宾贾慕之如归,岁获美利, 藏镪巨万。一日逮夜,有投书于户者,仆执以进。少年启书,则蒲纸加蜡,昧墨 斜翰,为其先考所遗者。且曰:“汝之获利,吾之冥助也。今将有祸,履校灭趾, 故先觉耳。然吾已请于阴骘矣,汝及朔旦,宜斋躬洁服,夕于春明门外逆旅,仍 备缣之随龄者三十有五,蘖帕韬之,候夜分,则往灞水横梁,步及石岸,见有黄 其衣者,乃置于前,礼祝而进,灾当可免。或无所遇,即挈缣以归,善计家事, 急为窜计,祸不旋踵矣。”少年捧书大恐,阖室素服而泣,专志朔旦,则舍弃他 事,弹冠振衣,宵出青门之外,俨若不寐。恭候夜分,乃従一仆,乘一马,驰往 横梁,怯于无觌。至则果睹一物,形质恢怪,蓬头黄衣,交臂束膝,负柱而坐, 俯首以寐。少年载惊载喜,捧素于前,祈祝设拜,无敢却顾,急驱而回,返辕相 庆,以为幸免。独有仆之司驭者,疑其不直,曾未逾旬,铜壶始漏,复有掷书者, 厩皂立擒之,乃邻宇集痒序导青襟者。启其缄札,蒲蜡昧札如上,词曰:“汝灾 甚大,曩之寿帛,祸源未塞,宜更以缣三十五重置河梁。”富室少年列状始末, 诉于县官,诘问伏罪,遂置枯木。时故桂府李常侍丛制锦万年讼牍,数年前尚在, 往往为朝士取去。
○齐将军义犬
禁军大校有瑛名而齐姓者,始以驰聘,大承恩宠,以是假御史衔,至于剧宪。 家畜良犬四,尝畋迥广中,辄饲以粱肉。其一独填茹咽喉齿牙间以出,如隐丛薄, 然后食罄则复至,齐窃异之。一日,敕仆伺其所往,则圯垣枯窦,有母存焉。老 瘠疥秽,吐哺以饲。斋亦义者,奇叹久之,乃命篚牝而归,以败茵席温之,馀饼 饵饱之,犬则摇尾俯首,若怀感激尔。后擒奸逐狡,指顾如飞。齐将扈猎驾前, 必获丰赏。逾牛牝死,犬弥加勤。又更律琯,齐亦殂落,犬嗥吠终夕,呱呱不辍。 越月,将襄事于邱陇,则留四獒以御奸盗。及悬窆之夕,斯犬独举足,踣土成坳, 俯首叩棺见血,掩土未毕,犬亦致毙。
○真陵开山
丞相夏侯公为宣宗山陵使,有司妙选陵寝,虽山形外正,而蕴石中顽,丞相 衔命,以丰价募丁匠,开凿皇堂,弥月不就。京府两邑,隶纳锻具,联车以载, 辙迹相望,至则镬醯以沃之,且煎且凿,役百万丁力,孜孜矻矻,竟日所攻,不 及函丈。暨石工告毕,百步夷然,于柏寝之上,得折钗半股,其长如掌,衔于顽 石间,匠者抉取,以献夏侯公,公以园陵甫及,圣情哀慕,寝而不奏。上古已前, 宁无妆牖,桑海陵谷,其可谓诬
○郑侍郎判司勋检
吏部郑侍郎薰介洁方廉,以端劲自许,朝右畏惮。咸通初,有德音云:“官 阶至朝散大夫者,许追荣先世,及妻以邑封。至正议大夫者,用勋荫子。至光禄 大夫者,得衮服庙祭,设棨戟。”一日,内侍省牒言:“弓箭库使正议大夫内谒 者监某乙,请少恩例,用阶荫子。”吏部牒司勋刺检云:“大历中,鱼朝恩曾有 是事。”郑公怒,吏判其后云:“正议大夫诚宜荫子,内谒者监不合有男。”在 司具以此牒,自是无敢复请者。后以聚食百口,困于朝俸,白执政以外任为请。 时宰以公清望耆德,议假端揆,出刺华州,拟状留中不出,论者或以为尝失律于 宛陵,上意迟于再委分阃,而仆射李公亦尝不利于镜水,何三拥朱轮于莲华峰下 哉!盖以三峰且无戎机,不侔藩府,止类关辅丞郎耳。今者恩命不行,实以刚简 为幸臣所忌。
○赵江阴政事
咸通初,有天水赵宏者,任江阴令,以片言折狱著声。由是累宰剧邑,皆以 雪冤获优考,至于疑似晦伪之事,悉能以情伪辩之。时有楚州淮阴农者,比庄顷 以丰岁而货殖焉。其东邻则拓腴田数百亩,资镪未满,因以庄券质于西邻,贷缗 百万,契书显验,且言来岁赍本利以赎。至期果以腴田获利,首以贮财赎契,先 纳八百缗,第检置契书,期明日以残资换券。所隔信宿,且恃通家,因不征纳缗 之籍。明日,赍余镪至,遂为西邻不认矣,且无保证,又乏簿籍,终为所拒。东 邻冤诉于县,县为追勘,无以证明。邑宰谓曰:“诚疑尔冤,其如官中所赖者券, 乏此以证,何术理之?”复诉于州,州不能辨。东邻不胜其愤,远聆江阴之善政, 讼者乃越江而南,诉于赵宰。越宰谓曰:“县政地卑,且复逾境,何计奉雪?” 东邻则冤泣曰:“此地不得理,则无由自涤也。”赵曰:“第止吾舍,试为思之。” 经宿,召前曰:“吾计就矣,尔果不妄否?”则又曰:“焉敢厚诬。”赵曰: “诚如是言,当为置法。”乃召捕盗之干事者数辈,至淮_,曰:“有聚啸而寇 江者,按验已具,且言有同恶相济者,在某居处。”名姓形状,俱以西邻指言, 请械送至此。先是,邻州条法,唯持刃截江,无得藏匿。追牒至彼,果擒以还。 然西邻自恃无迹,未甚加惧,至则旅于庭下。赵励声谓曰:“幸耕织自活,何为 寇江?”囚则号呼与泪随曰:“稼穑之夫,未尝舟楫。”赵又曰:“辨证甚明, 且姓氏无差,或言伪而坚,则血肤取实。”囚则大恐,叩头见血,如不胜其冤者。 赵又曰:“所盗率多金银锦绣,非农家所宜有也。汝宜籍舍之产以辨之。”囚意 稍开,谓皆非所贮者,且不疑东邻之越讼也,乃言:有稻若干斛,庄客某甲算纳 到者;绸绢若干匹,家机所出者;钱若干贯,东邻赎契者;银器若干件,匠某锻 成者。”赵宰大喜,即再审其事,复谓曰:“汝果非寇江者,何为讳东邻所赎八 百缗?”导引诉邻,令其偶值,于是惭惧灰色,祈死厅前。赵令桎梏往本土,检 付契书,然后置之于法。
○B进士辨字
进士B长鸣者,随计求试于春官日,袖状诉吏云:“某姓B(音丹)为笔引 榜者易为单(音善),B诚姓氏之僻,而援毫吏得以侮易之,实贻宗先之羞也。” 主司初不谕,久之方云:“方口尖口,亦何异耶?”长鸣厉声曰:“不然。梯航 所通,声化所暨,文学之柄属在明公,明公倘以尖方口得以互书,则台州吴儿乃 ‘吕’州‘矣’儿也。”主文者不能对,词场目为举妖。
○李仆射方正
三峰端揆李公,有居第在长安修行里。有密邻,即故日南阳相也。丞相早岁 与之有旧,及登庸,权倾天下,相君选妓数辈,以宰府不可外馆,栋宇无便事者, 独书阁东邻,乃李公冗舍也,意欲吞之,垂涎久矣,且迟迟于发言。忽一日,谨 致一函,以为必遂。及睹覆札,大失所望。又逾月,召李公之吏得言者,愿以厚价购之。或曰:“水竹别墅交质。”李公复不许。又逾月,乃授公之子弟官,冀 其稍动初意,竟无回命。有王处士者,知书善棋,加之敏辨,李公寅夕与之同处。 丞相密召,以诚告之,托其讽谕。王生抃捧其旨,勇于展效,然以李公褊直,伺良便者。良久之间,公遘疾,生独侍前。公谓曰:“筋衰骨弱,风气因得乘间而入,所谓空穴来风,枳枸来巢也。”生对曰:“然向聆西院枭集树杪,某心忧之, 果致微恙。院之来妖禽,犹枳枸来巢矣。且知赍器换缗,未如鬻之以赡医药。” 李公卞急,揣知其意,怒发上植,厉声曰:“男子寒死馁死,鹏而死尔,其死命 也,先人之敝庐,不忍为权贵优笑之地。”挥手而别。自是王生及门,不复再接矣。

卷下
○郑少尹及第
世传《前定录》,所载事类实繁,其间亦有邻委曲以成其验者。今复有前定 卓异之说,且非诞妄,故附于此。长安鼎甲之族,有荥阳郑氏,尝为愚言,其先 相故河中少尹讳复礼,应进士举,十不中所司选,困厄且甚。千福寺有僧宏道者, 人言昼则平居,夕则视事于阴府,十祈叩者,八九拒之。蒲亚不胜其蹇踬愤惋, 则择日斋沐候焉。颇容接之,且曰:“某未尝妄泄于人,今知茂才抱积薪之叹, 且久之不能隐忍耳,勉旃进取,终成美名。然其事颇异,不可名也。”蒲亚拜请 其期,宏道曰:“唯君无期,须四事相就,然后遂志。四缺其一,则复负冤。如 是者,骨肉相继三榜。三榜之前,犹梯天之难;三榜之后,则反掌之易也。”蒲 亚愕眙不谕。复再拜请语四事之目。宏道持疑良久,则曰:“慎勿言于人。君之 成名,其事有四,亦可以为异矣。其一,须是国家改元之第二年;其二,须是礼 部侍郎再知贡举;其三,须是第二人姓张;其四,同年须有郭八郎,四者缺一, 则功亏一篑矣。如是者,贤弟侄三榜,率须依此。”蒲亚虽大疑其言,然郁郁不 乐,以为无复望也,唯敬谢而退。至长庆二年,人有导其姓名于主文者,蒲亚以 其非知贡举,意甚疑之,果不中第。直至改元宝历之二年,新昌杨相国再司文柄, 蒲亚私喜其事,未敢泄言,来春遂登第。第二人姓张,名知实,同年郭八郎名言 扬。蒲亚奇叹且久,因记于小书之杪,私自谓曰:“宏道言三榜率须如此,一之 已异,其可至于再乎,其可至于三乎!”次至故尚书右丞讳宪应举,太和二年, 颇有籍籍之誉,以主文非再知举,试日,果有期周之恤。尔后应太和九年,九举 年年败于垂成。直至改元开成之二年,愚江夏伯祖再司文柄,右辖私异其事,明 年果登上第,第二人姓张名棠,同年郭八郎名植,又附书于小书之杪。三榜虽欠 其一,两榜且无小差,闺门之内,私相谓曰:“岂其然乎,岂其然乎!”时僧宏 道已不知所往矣。次至故驸马都尉讳颢应举,时誉转洽,至改元会昌二年,礼部 柳侍郎再司文柄,都尉以状头及第,第二人姓张名潜,同年郭八郎名京。三榜皆 改元第二年,主文再知举,第二人姓张,同年有郭八郎。阴骘驱驾,须及于斯, 非兔楮可以尽述者。尔后荥阳之弟侄就试,如破竹之势,迎刃自解矣。以其前定 稍异,故书。
○卢员外题青龙寺
卢骈员外,才俊之士。忽一日,晏抵青龙精舍,休于僧院,气凄惨如蓄甚忧 者。吁嗟往复于轩槛间,僧问不对。逮夜,将整归骑,徘徊四顾,促命毫砚,题 于南楣曰:“寿夭虽云命,荣枯亦太偏。不知雷氏剑,何处更冲天?”题毕,草 草而去。涉旬出官,未逾月卒。其诗至今在院,僧逢人辄话其异。
○崔起居题上马图
崔雍起居誉望清举,尤嗜古书图画,故钟、王、韩、展之迹,萃于其家。尝 宝《太真上马图》一轴,以为画品之上。咸通戊子岁,授禄二千石于和州。值庞 勋构逆丰、沛间,贼锋四掠,历阳麽郡,古史儒生,非枝拒所及矣。乃命小将, 赍羽檄牛酒犒贼师,且以全雉堞、活黎庶为请,由是境亡剽掠之患。虽矫为款谕, 而密表自陈,时宰有不协者,因置之以法,士君子相吊。后有得崔君所宝画者, 轴杪题云:“上蔡之犬堪嗟,人生到此;华亭之鹤徒唳,天命如何!”字虽真踪, 不书时日。识者云:“闻命之后,无暇及此。”其预知耶,复偶然耶!
○崔尚书雪冤狱
尚书博陵公碣任河南尹,摘奸翦暴,为天下吏师。先是,有结客王可久者, 膏腴之室,岁鬻茗于江湖间,常获丰利而归。是年,又笈贿适楚,始返楫于彭门。 值庞勋构逆,阱于寇域,逾期不归。有妻美少,且无伯仲息胤之属,妻尝善价募 人,访于贼境之内,四裔竟无得其影迹者。或曰:“已戕于巨盗而帑其财贿矣。” 洛城有杨乾夫者,以善卜称,妻晨持一缣,决疑于彼。杨生素熟于事,且利其色, 思以计中之,乃为端蓍虔祝,六位既兆,则曰:“所忧岂非伉债耶是人绝气久矣, 象见坟墓矣,遇劫杀与身并矣。”妻号咷将去,即又勉之曰:“阳乌已晚,幸 择良辰清旭,更垂访问,当为再祝。”妻诚信之。他日复往,振策布算,宛得前 卦,乃曰:“神也异也,无复望也。”仍言号恸非所以成礼者,第择日举哀,缞 服髽发,绘佛饭僧,以资冥福。妻且悲且愧,以为诚言,无巨细事,一以托之。 杨生主办,雅竭其志,则又谓曰:“妇人茕独而积财贿,寇盗方炽,身之灾也, 宜割爱以谋安适。”妻初不纳,夜则飞砾以惧之,昼则声寇以饵之。妻多杨之义, 遂许嫁焉。杨生既遂志,乃悉籍所有,雄据优产。又逾月,皆货旧业,挈妻卜居 洛渠北。其明年,徐州平,天子下洗兵诏,大憝就擒外,胁従其间者宥而不问, 给篆为信,纵归田里。可久髡裸返洛,疥痒瘠秽,丐食于路,至则访其庐舍,已 易主矣。曲讯妻室,不知所従,辗转饥寒,循路号叫。渐有人知者,因指其新居。 见妻及杨肆目门首,欲为揖认,则诃詈诟辱,仅以身免。妻愕眙以异,复制于杨。 可久不胜其冤,诉于公府。及法司按劾,杨皆厚贿以行,取证于妻,遂诬其妄。 时属尹正长厚,不能辩奸,于是以诬人之罪加之,痛绳其背肩校强。可久冤楚相 萦,殆将溘尽,命禄未绝,洛尹更任,则衔血赍冤,诉于新政。新政亦不能辩, 其所鞫吏得以肆堇毒于簧言,且曰:“以具狱讼旧政者,有汉律在,则又列夤配 邑之遐者,隶执重役。”可久双眦洒血而目枯焉。时博陵公伊大燕居,备聆始卒, 天启良便,再领三川,狱吏屏息,覆盆举矣。揽辔观风化之三日,潜命就役所出 可久以至,仍敕吏掩乾夫一家,并素鞫吏,同桎其颈,且命可久暗籍其家服玩物, 所存尚夥,而鞫吏贿赂丑迹昭焉。既捶其胁,复血其背,然后擢发折足,同弃一 坎,收录家产,手授可久。时离毕作沴,黳云复郁,断狱之日,阳轮洞开,通逵 相庆,有至出涕者。沉冤积愤,大亨畅于是日,古之循吏,孰能拟诸!
○李可及戏三教
优孟师曾见于史传,是知伶伦优笑,其来尚矣。其开元中黄幡绰,玄宗如一 日不见,则龙颜为之不舒,而幡绰往往能以倡戏匡谏者。漆城荡荡,寇不能上, 信斯人之流也。咸通中,优人李可及者,滑稽谐戏,独出辈流,虽不能托讽匡正, 然巧智敏捷,亦不可多得。尝因延庆节,缁黄讲论毕,次及倡优为戏。可及乃儒 服险巾,褒衣博带,摄齐以升崇座,自称三教论衡。其隅坐者问曰:“既言博通 三教,释迦如来是何人?”对曰:“是妇人。”问者惊曰:“何也?”对曰: “《金刚经》云:‘敷座而坐’。或非妇人,何烦夫坐然后儿坐也?”上为之启 齿。又问曰:“太上老君何人也?”对曰:“亦妇人也。”问者益所不喻,乃曰: “《道德经》云:‘吾有大患,是吾有身。及吾无身,吾复何患!’倘非妇人, 何患于有娠乎?”上大悦。又曰:“文宣王何人也?”对曰:“妇人也。”问者 曰:“何以知之?”对曰:“《论语》云:‘沽之哉,沽之哉,我待价者也。’ 向非妇人,待嫁奚为?”上意极欢,宠锡甚厚。翌日,授环卫之员外职。
○梦神医病者
青龙寺西廊近北,有绘释氏部族曰毗沙门天王者,不详谁氏笔迹,而精妙如 动,祈请辐辏,传有神异。尝有民居新昌里者,因时疫百骸绵弱,不能胜衣,其 室甚富,有妻且少,视之燕宋也。母氏啜泣,遍访医巫,竟无能原其病状。一日, 自言欲従释氏,且不能破倚,其可髡首而缁体乎。母徇其欲,肩致绘壁之下,厚 施主僧,眼食于寺庑。逾旬喜寐,梦有人魁形铠服,焰加于肩,弓梏其臂,持筋 类鲙,以食病者。复若严悸,促迫咀嚼,坚韧不堪其忧。所食袤丈,蘧然而觉, 绵骨木强矣。又明日能步,又明日能驰,逾月以力闻。先是,禁军悬弧矢之六石 者于门,且示曰:“能引其半者,骈粮以赐之,满者倍斯。”民应募,随引而满, 于是服厚禄以终身。
○渤海僧通鸟兽言
公冶长通鸟语,介葛卢辨牛鸣,著在格言,固非妄矣。咸通初,有渤海僧萨 多罗者,寓于西明精舍,云能通鸟兽之言,往往闻鸟鹊燕雀啅噪,则说休咎及闾 巷间事如目击者,佛图澄之听铃语,不是过也。一日,秋暑方炎,与小朝客数人 联骑,将纳凉于城西别墅。路遇牝豕引诸豚而行,喀喀有声。一朝士戏曰:“此 猪有语否?”对曰:“有之,人自不能谕也。”又问曰:“所语何?”对曰: “巨彘顾诸雏云:‘行行行,向前树阴下吃奶。’料其不远当遇官槐而止,且饲 郡子矣。”诸朝士颇奇之,因缓辔以侦,果逾沟不没,过圈不奔,直抵木荫,踞 乳诸子尔。后贵臣宅互迎问之,无少差忒。后中官主禁旅者,将籍名于军寺,蕃 僧不乐,杖锡出京,不知所往。
○御楼前一日雨
咸通丙戌岁,上以年和时丰,思减徭免罪,乃下诏,以其冬御丹凤楼,申眚 灾肆赦之命,有司择用十月十日。近岁以知星食禄者,止能胶柱选日,不克风雨 之候。前一日,百司蒇事向毕,巳时风雨暴作,上仁恻及物,不罪日官,乃手香 以祝。及未而霁,人心甚悦,诏有司令市良土,以夷楼前坳潦之所。时丞相李公 蔚尹正神州,于是严令两邑召载土者以集事。先是,有以只轮载土而鬻者,每乘 不逾三十钱,至是幸时之急,遂高其价,逾倍方止。两邑官吏有司捕盗者,专其 事,虑价不廉,惧未敢发。李公以羲驭向晚,闵事不集,坐退朝别馆,其桎梏鞭 扑于前,援毫以伺督责,骑步旁午于道。二县僚不得已,趋而前曰:“常鬻土者, 每轮十数及三,今则幸其急,骤加十至七,愿立毙其首,以衄其价。”李公谓曰: “事非舒缓,安以价为。”遂令每乘加钱至百二,官吏奉命大喜,只轮云集。至 暮,夷坳燥潴俱毕。役夫乐其善价,继来不已,金吾司候有佚背而回者。诘旦, 上御楼宣赦,百官毕集,乐悬具举,兵仗罗列,建鸡免囚,楼观之下,纤埃不生, 圣颜甚悦。后一日,鬻土者诣府请直,则复给五十钱。
○王居士神丹
有长乐王居士者,耄年鹤发,精彩不衰。尝持珠诵佛,施药里巷,家属十馀 口,丰俭适其中。一日,游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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