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闻记 - (TXT全文下载)

有大星坠于府治,李拈香而拜曰:「李坛死于此。」于是坐于庭中,以镊摘去长髭。二十日早,分付众出,各讨路去。王下小舟入海口,投于水,止及其腰。有一老子姓黄曰:「相公为天下不平,做出这事,何故自损?」引而登岸,至孟权府。
  千户治所密报,张相公差人缚出,严相公首问曰:「此是何等做作?」王答曰:「尔每与我相约,却又不来。」严就肋下刺一刀。史丞相问之曰:「何不投拜?」王不答。又问曰:「忽必烈有甚亏尔处?」王曰:「尔有文书约俺起兵,何故背盟?」史唤黄眼回回砟去两臂,次除两足,开食其心肝,割其肉,方斩首。令其子提其首以下山东诸郡。王有子六人,长曰崇山,次齐山、南山, (「南山」,原无「山」字,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补。) 乃王夫人生嫡子,封平州总管。凤山,乃搭察儿妹生。牛山、景山俱在。崇山为忽必烈取去,凤山为搭察国王取去。李王之死,身无滴血,惟是黄脓浆,尸无蝇蚋,亦可怪也。其受围之日,作水龙吟一词曰:腰刀帕首从军,戍楼独倚闲凝眺,中原气象,狐居兔穴,暮烟残照。投笔书怀,枕戈待旦,陇西年少。叹光阴掣电,易生髀肉,不如易腔改调。世变沧海成田,奈羣生几番惊扰,干戈烂熳,无时休息,凭谁驱扫?眼底山河,胸中事业,一声长啸。太平时,相将近也,稳稳首平燕赵。

  ○奸狱

  苏之嘉定有民家将嫁女,呼待诏 (吴俗呼栉工为待诏。) 徐达为女开面。达见女貌美,因谋为男家喜筵茶酒。 (供事之人之称。) 至嘉会日,达相事未终,辄不辞而去,约同党恶少,期共窃女。昏时,二恶少于后墉外,达复入供事。至入更,乘女独在室, (「乘女独在室」,「在」下原衍「兵」字,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删。) 遂突入,急负女于背,奔至后垣开门,以女授恶少,复闭门入家内,公出前门而去。乃往会恶少,同挟女去如飞,女羞惧不能声唤也。俄而男家失新妇,方共骇讶莫究,有点茶廪家长,茶酒素亡赖。且日间见其睥睨新人,殊似有奸态,况两度不辞而去,正可疑也。女父母亦言达开面事,咸以为是其所为,即同入后巷追之。巷甚永而一途,无他岐,恶少见追急,弃女而逸,达独持之行,然无计以脱之。适道旁有井,遂挤女其中。既而追及,达就执。问之不答,待旦送于县,达始吐实。乃押达往觅尸,果得之,然而男子也。达亦骇怪。又逮恶少来,恶少供吐如达词。舅姑或谓事由父母,又逮妁人及两家邻,皆无可言。于是县官与女父母、翁姑、婿、达、恶少、媒、邻咸迷惑无所决,榜示尸亲,久之竟无认者。乃姑释诸连坐羁于外,独系达与恶少,数加拷掠,终无伏。 (「终无伏」,「伏」,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作「状」。) 居年余,一日县官方到,治达,忽开封之某县 (失记) 解至二囚,一男一女也。达见之大骇,号叫:「久昧女所在,此真是也,鬼耶?」官速前问之,乃始得其实。盖方女入井,井■〈夗上月下〉不死,女大呼求救,而诸人得达于半路,只自拥之而回,喧哄间不闻井中声也。将晓,始有二男子过井旁,乃开封人,同商于松而归者。闻女声,趣视之, (「趣视之」,原作「视之趣」,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因议使一人下井取女, (「因议使一人下井取女」,「取」原作「见」,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一人以布接而出。既出,接者视之美女也,因遽起恶念,彼商独与偕,又其赀甚厚,今因而戕之,谁则知者?顾独得美妇兼其货,非计耶?遂以砖石乱投之,商毙焉,即官所出疑尸也。商得女,问知其故,谓曰:「汝第随我去,我家开封富室,汝当事我为妾。吾家叩汝,第言苏人之嫁为妾者,不然开口即死,不死亦不能还故乡也。」女惧而从之。既至家,彼商来问,商第言分手于苏州,女如商戒,相处颇善。而商故妻悍甚,毒女百端,女绝不能当。一日商出,女计诸邻妪,邻妪曰:「若固无罪,特从诱胁而来。今尔何苦自忍?」因道之奔诉于官。于是逮商同女解来审验耳。嘉定令闻之大叹息,速回文,正商诛于其县,而减达死并正恶少之辜,归妇于其夫云。

  ○南京奸僧

  诸民惟缁徒不可尽察,大奸贼多槖其间,予闻之多矣。顷闻南京一贼,尤可恶,京城外僻地有妇人探亲独行,一僧遥尾以去,至逈寂处,乃迫妇人调之,始以好语,不从,继以财贿,又不从,又继以威胁,出刀撼之,妇惧而从焉。既复谓妇曰:「我欲观尔双乳。」 (「我欲观尔双乳」,「观」原在「乳」字下,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即推什篁笷中,据坐其体,取囊间利刀割取乳头藏裹而去。妇痛绝而苏,适兵马巡逻过之,见妇仰卧道旁,口不能言,第举手指胸乳间,又指贼所去路,官知其故,亟追之,不远获焉,乃以伏法。问其割乳之故,乃是将以为炼指之用。盖割乳头之皮包于指上,复加药件和牢,然后烧之,则内肉了不痛也。予谓凡捻指、炼顶、刺血之类,必皆有术,而此事亦可备讯鞠之一知也。

  ○关千户开弓

  徐舅说向在湖襄,谒钱太守于舟中,钱说此有关千户开弓,试坐,召观之。乃觅之来,身长七八尺,伟男子也。钱命取四弓与之,关一一取张之,视其强弱。取一强者兼一弱者,两分之,令力均,乃以两手各握只弧,以帛裹四弦之中,横着口内,衔帛弦而两手提弓开,皆满焉。关自云为云长之后。

  ○义虎传

  弘治初,予得义虎事,为作传文曰:「荆溪有二人,髫丱交,壮而贫富不同。窭子以故晏安,无他技,独微解书数,妻且艳。富子乃设谋,谓言:「若困甚,盍图济乎?」篓告以不能故。富子曰:「固知也,某山某甲丰于贿,乏主计吏,觅久矣,若才正应膺此耳。若欲,吾为若策之耶?」窭感谢富子,即具舟费并载其艳妻以去。
  抵山,又谓言:「吾固未尝夙语彼,彼突见若夫妇,得无少忤,且不可得复进。留而内守舟,先容为计也。」窭从之,偕上山。富子宛转引行险恶溪林中,窭胼胝破碎,血出被踝踵不已。至极寂处,乃蹴而委之地,出腰钺斫之,窭陨绝。富子不审,谓死矣。哭下山,谓艳妻:「若夫君齿于虎,将若之何?」妇惟哭,富子又谓言:「哭无为,吾试同若往捡觅,不见乃更造计耳。」妇亦从之,偕上山。富子又宛转引行别险恶溪林中,至极寂处,拥而求淫之,妇未答。忽真虎出丛柯间,咆哮奋前,啮富子去,毙焉。妇惊走,心念彼习行且尔,吾夫其果在虎腹中矣,不怨客,转身而归。迷故途而哭,倐见一人步于旁,问故,妇陈之,人言:「尔勿哭,当告之官,得归,尔舟在彼。」导之返,见舟而灭,盖神云。妇登舟,莫为计。
  俄而山中又一人哭以出,遥察之,厥夫也,妇疑骇其夫鬼欤?夫亦疑妇当为贼收矣,何尚独存哉?既相逼,果夫果妻也,相携大恸而苏,各道故。夫曰:「彼图淫若固未淫若,图死我固未死我,则我可置我憾也。」妇曰:「吾苦若死, (「吾苦若死」,「苦」原作「若」,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若固不死,图报贼,贼固自得报矣,我憾亦何不可置哉?」于是更悲而慰,更哭而笑,终归完于乡。
  祝子曰:视贼始谋时何义哉已,乃以巧败,受不义之诛于虎,虎亦巧矣,非虎也,天也。使妇不遇虎,得理于人,而报贼且未必遂,遂且未若此快也。故巧不足以尽虎,以义表焉可也。

  ○戏语得妇

  蒋霆,余杭人。尝与二客自远归至诸暨村间,遇晚,遥望大庄宅,即趋之,宅掩双扉,内悄无人声。三人者置装小憩,俄忽雨作,众意甚不佳。蒋顾门内欲直入,二客不可。蒋言:「何伤乎,此吾妇翁家。」二人笑止之。门忽哑然而开,一叟出,揖客曰:「适闻客言颇无状,谁耶?」二人逊谢,蒋面发赤,不能仰视。叟觉之,乃特肃二客人曰:「请即寒居避雨,此郎既云云,乃吾婿耳,礼不可与客等,可立俟于门。」二人不能违,姑从之,叟遂闭门。至堂揖坐,二客通姓名,叟曰:「老夫陶某也。」暄凉罢,复咎蒋曰:「人孰无颠沛,途旅间不谨如此,岂修身之道耶?」二客又为逊谢。迨夜,命酒劳客,竟不邀蒋,蒋栖栖独倚雨檐,殊不堪也。俄雨止,月稍出,蒋将自行觅旅舍, (「蒋将自行觅旅舍」,原无「将」字,「舍」原作「客」,皆据明纪录汇编本补改。) 时将一更向尽,方起行,忽闻门内暗中低语云:「勿行,有物在此,少待,持之去也。」蒋诺,念此必二君既厚得供享,乃复窃主人物乎。良久,墙头掷出二裹,蒋取视,皆女饰饮器,俱黄白也,速负之行。不久,又闻墙头坠物声,回顾则二人耳,昏黑不能辨。又念此为二客窃逸无疑,急复开幞,取金匿怀袖间。仍负裹疾走,二人尾之,然不逼近,黎明回视,乃一妇及青衣耳。蒋大惊,驻问之,妇亦惊,既而曰:「姑到君旅邸言之。」蒋即挽与去。入一馆,密扣之,妇曰:「我主人女也,初许嫁某,今且瞽矣, (「今且瞽矣」,「瞽」原作「目」,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我不愿归。尝属意于一姻家郎,期今夕窃负而逃,我伺之不至,忽闻父入内,喧言门客妄语云云,我计为私郎的矣,亟收并少赀货,掷而踰垣,虑为人觉,故不近君。今业已如此,即应终事君耳,余固不容计矣。」蒋于是不待二友,径携之还家,绐家人以娶之途。妇入门甚贤能,为蒋生一子。
  已而思其父母不置,谓曰:「始吾将不愿从瞽夫,故渎礼至此。今则思亲不能一刻忘,迨病矣,奈何?然父母爱我甚,脱使之知,当亦不多谴,君试图之。」蒋因谋于一友,其人报当为君效委曲。乃至叟所,为商人贸易者。事竟,叟欵客,纵谈客邑中事,客言:「二三年前,余杭有一客商而归,道里间以片言得一妇,翁仙邑人也,翁宁知之乎?」叟曰:「知其姓耶?」曰:「闻之陶氏也。」翁矍然曰:「得非吾女乎?」客复说其名岁容貌了悉,叟曰:「真吾女矣。」客曰:「欲见之欤?」曰:「固也。」叟妻王媪屏后奔出,哭告客:「吾夫妇只生此女,自失之,殆无以为生。客诚能见吾女,倾半产谢客耳。」客曰:「翁媪固欲见乃女,得无难若婿乎?」叟曰:「苟见之,庆幸不遑,尚何忤情为?」客曰:「然则请丈人偕行矣。」叟与俱去。既相见,相持大恸,载之以归,母女哭绝,分此生无复闻形迹,谁复知有今日哉!婿扣头谢罪,共述往语,叟曰:「天使子为此言,真前定也,何咎之有?」遂大召族里宴会成礼,厚赀遣归之。复礼客为媒,遗贶甚伙。云事在成化间。

  ○下西洋

  永乐中,遣官军下西洋者屡矣,当时使人有着瀛涯胜览及星槎胜览二书以记异闻矣。今得宣德中一事,漫记其槩。

  ○题本 (文多不录。)

  ○人数

  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辨事、书筭手、医士、铁锚、木艌、搭材等匠、水手、民稍人等共二万七千五百五十员名。

  ○里程

  宣德五年闰十二月六日龙湾开船,十日到徐山打围。二十日,出附子门,二十一日到刘家港。六年二月十六日到长乐港。十一月十二日到福斗山。十二月九日,出五虎门, (行十六日。) 二十四日到占城。七年正月十一日开船, (行二十五日。) 二月六日到爪哇 (斯鲁马益。 (「斯鲁马益」,「益」原作「斯」,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 六月十六日开船, (行十一日。) 二十七日到旧港。七月一日开船, (行七日。) 八日到满剌加。 (「满刺加」,原作「满加剌」,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八月八日开船, (行十日。) 十八日到苏门答剌。十月十日开船, (行三十六日。) 十一月六日到锡兰山。 (别罗里。) 十日开船, (行九日。) 十八日到古里。二十二日开船, (行三十五日。) 十二月二十六日到鲁乙忽谟斯。八年二月十八日开船回洋, (行二十三日。) 三月十一日到古里。二十日大■〈舟宗〉船回洋, (行十七日。) 四月六日到苏门答剌。十二日开船, (行九日。) 二十日到满剌加。五月十日回到昆仑洋。二十三日到赤坎。二十六日到占城。六月一日开船, (行二日。) 三日到外罗山。九日,见南澳山。十日晚,望见即回山。六月十四日到踦头洋。十五日到碗■〈石果〉■〈山曲〉。 (「碗■〈石果〉■〈山曲〉」,明纪录汇编本作「碗碟屿」。) 二十日过大小赤。二十一日进太仓。 (后程不录。) 七月七日到京。十一月,关锡浆衣宝钞。

  ○船号

  如清和、惠康、长宁、安济、清远之类,又有数序一二等号。

  ○船名

  大八橹、二八橹之类。

  ○天象

  下洋兵邓老谓予言:「向历诸国,唯地上之物有异耳,其天象大小、远近、显晦之类,虽极远国,视之一切与中国无异。予因此益知旧以二十八舍分隶中国之九州者,为谬也。

  ○程南云

  宣德中,尚宝少卿程南云甚宠狎。尝在禁中,上令左右引一虎蹲其所处庐旁室中,而阖其门,不令南云知之,乃遽召南云。南云起出至坐前,门忽启,虎突出,正与遇,南云惊惕号呼,久始定。 (虎乃去牙爪,不伤人。) 上大笑,更有压惊之赐。盖用为戏弄如此。

  ○逸诗

  今世传逸诗一首云:「寥落东西四十秋,而今霜雪已盈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愁。新蒲细柳年年緑,野老吞声哭未休。」词旨殊凄怆也。

  ○尤六十王昌四

  予观角力记所载勇力者甚多,中如恶新妇,以指画山石,入指痕殆寸。又唐阙史载辛谠持斗牛之角而劈之,牛身遂两,尝怪以为近诞。近闻国初有尤六十者,则前言可信。六十南人,父以六十岁生之,因名六十。绝有力,途人或不识与竞,六十不怒,好生谓:「哥且来。」遂引其襟衫至廊檐,以手拔起廊柱,引裾压其下。人恳告之,乃复举柱出衣,其它如此甚多。当时称勇者,无不畏服。
  又近成化中,有王昌四者,力尤大。予尝得之,今录曰:义乌人王昌四,有奇力,治田不以牛,身犂而耕,妻驾之,昌一奋,土去数尺,或抵塍,塍为之动。尝馈运,昌肩舟之桅而担焉,前后仅十钟,达数百里。他舟人不知昌。乃或侮昌,昌曰:「若欲以众慑我耶?虽百人胡能为?」众恚,集邻船得百许人,争欲击昌,昌持樯拂左右,左右及拂者无弗溺者。昌山行,见蝇蚋纷然起丛薄间,眂之,有巨蛇长殆十寻,昌走不竟蛇,蛇将尾而寘之口,昌怒捉蛇尾振之,举掷空中,逮地死矣。途间遇缚虎者持鎗戟来,昌弱其具,都折而置之,拔巨竹削其端使帘甚,水以和之,火以坚之,方俯偻治未就,虎突至后, (「虎突至后」,「突」原作「哭」,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昌不及运竹,便以两手搘虎两膊而交执于一掌,抽腰间竹刺虎喉,信手一掷,踰其背后树杪毙焉。昌或久虚其力,辄手足撼掉不自休,速奔山中,拔林木数株运弄之,或提顽石行百匝。雨无为,于室则索绹如杵,数十丈寸寸搯断之,力稍解云。昌有女,力肖其父。陆有修舰,众莫致之水,造昌庐命昌,昌病命女。女往,辟人独荡舟, (「辟人独荡舟」,「人」原作「入」,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手及舟,舟在水矣。昌行四,人以行连其名呼曰「昌四」, (赞词不系。) 观此则孟贲、乌获又风斯下矣。今朝制选将军, (谓直殿者号大汉将军。) 身力相应,以长八尺, (所司有木架高八尺,选者立其旁,与之齐则是。) 担五百斤砖行殿庭二匝为合格。

  ○弄

  今人呼屋下小巷为弄。按南史萧谌接郁林王出至延德殿西弄弒之。丁度集韵:「弄,厦也,屏也。」又作■〈厂外弄内〉,盖即今称耳字,言又出衖字。 (「书又出衖字」,「衖」原作「街」,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俗又呼弄唐,唐亦洛。)

  ○娼冤

  吴邑人朱生,宣德中商于湖襄,泊舟官河下,其旁四方客云集,娼船附焉。一日,忽传名妓新王二者至矣,众竞出观,至则果艳姬也。与一优偕来,其船比朱生之舟。既数日,凡生言笑动作,娼罔不察察,有眷眷意,数以言挑生, (「数以言挑生」,「挑」原作「桃」,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生亦漫应之。一日,生登岸,独留一仆在,娼即移船,就仆密问生之年里性度及其家族生计,以及妻之妒悍,子之多寡极悉,仆一一告之,乃去。迨生还,仆陈其状,生亦不为意。明日晚,娼视生在舟,使优邀生饮,又潜告生曰:「君但言延我入舟则可,我欲有言于君耳。」生从之。娼既入生舟,饮间戚戚无欢容,生数殷勤之,娼亦漠然不欢,使其歌亦不肯。俄先去卧榻上,生曰:「小娘子既辱临近,何不开意为欢乎?」娼曰:「我自不耐烦,君勿缠殢也。」生有新衫在榻,娼取碎裂之,生亦无愠容,惟心念风尘骄贱,不足介意。酒罢就寝,中夜问之,娼顾旁舟无觉者,乃低语生曰:「我有冤,欲图之人,久不获。日者吾察君久,似见君有心人,故辄自求近,凡君身家我固悉知矣,独不见君性度,适裂衫,乃试君度耳。我用意精如此,不知君有此力量否?若果能担负,则我事乃济,而君亦不为无益也。」生曰:「吾素负义侠,岂不能庇一妇人乎?」娼潜然曰:「我非娼,淮安蔡指挥女也。吾父以公错调湖广之襄阳卫,挈家以行。至江中,舟人王贼乘父醉挤之江,并母死焉,僮婢悉尽,以我色独留犯乏,呼为妾。吾父赀素丰,贼厚载欲商于他。不几日,复为盗劫,吾贼仅免死,吾家赀乃空焉。贼欲归,以有我不可,进退维谷,遂以身畔余赀买小舟,使我学歌舞为京娼而来此。君能复吾雠于官,我终身事君为妾侍耳。」因出父文牍示生,生慷慨许诺。翌日优来曰:「二姐未起乎?」生大詈贼:「贼不知死所,复觅二姐乎?」优知事泄,随生语自投于水, (「随生语自投于水」,「生」原作「住」,据明历代小史野记改。) 生遂持娼归家,娼卒老焉。

  ○近时人别号

  道号别称,古人间有之,非所重也。予尝谓为人如苏文忠,则儿童莫不知东坡;为人如朱考亭,则蒙稚莫不识晦庵。嵬琐之人,何必妄自摽榜。近世士大夫名实称者固多矣,其它盖惟农夫不然, (「其它盖惟农夫不然」,清说郛本枝山前闻无此八字。) 自余闾市村曲细夫未尝无别号者,而其所称非庸浅则狂怪。又重可笑,兰桂泉石之类,此据彼占,所谓一座百犯。又兄山则弟必水,伯松则仲叔必竹梅,父此物则子孙引此物于不已,噫,愚矣哉!至于近者,则妇人亦有之。又传江西一令尝讯盗,盗忽对曰:「守愚不敢。」令不知所谓,问之左右,一胥云:「守愚者,其号耳。」则知今日贼亦有别号矣,此等风俗不知何时可变。

以上为书籍的全部内容,祝您阅读愉快。

分页阅读:上一页 1 2 3
声明:如果您在浏览本馆古籍时遇到问题,或发现本站文章存在版权、稿酬或其它问题,请通过电子邮件“lfglib@qq.com”或客服微信“lfgorg”联系我们,本馆将第一时间回复您、协助您解决问题。本馆所有内容为本站原创发布,任何个人或组织在未征得本馆同意前,禁止复制、盗用、采集、发布本馆内容到任何网站、社群及各类媒体平台。因古籍保存年代久远或受当时印刷技术限制而可能导致的虫蛀、水渍、墨迹脱落等问题,请您谅解。祝您学习和阅览愉快。 数研咨询 书云 研报之家 AI应用导航 研报之家
流芳阁 » 前闻记 - (TXT全文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