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真经注(元吴澄) - (TXT全文下载)

却。盖圣人不言无为,俾民阴受其赐,得以各安其生,及其功既成,事既遂,而百姓皆谓我自如此,不知其为君上之赐也。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上文不知有之者,大道也。亲誉之者,仁义也。畏侮之者,智慧也。自大道一降再降,已是三等,智慧又变为大伪,则共有四等也。然大道废而后有仁义,则其变犹稍缓,智慧出而遄有大伪,则其变为甚亟。四者之分,与邵子所官皇帝王伯圣赞才术之等略相似。
  六亲不和,有孝子;国家昏乱,有忠臣。
  此言大道废有仁义之事,然与上文之意微不同,盖推广言之尔。六亲,父子兄弟夫妇也。尊卑长幼各由其道而无有不和,则子之孝者乃其常分,不知其为孝也。瞽史不父,嚣傲参会,而后知有大舜之孝子。国谓君,家谓臣,君臣上下各由其道而无有昏乱,则臣之忠者亦其常分,不知其为忠也。商纣不君,奸回群聚,而后知有三代之忠臣。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3,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绝谓绝而不为。弃谓弃而不用。圣智,智慧也。巧利,大伪也。导民以巧,诱民以利,以工商之术率其民,如管仲治齐,卫鞅治秦是也。上文言世变之降以见趋末之由,此言治化之复以示反本之渐。绝弃帝者仁义以反于皇之大道,则民复其初,子孝於父,父慈於子,如淳古之时矣。绝弃王者圣智以反于帝之仁义,则民利其利,比於王之时相去百倍矣。绝弃霸者巧利以反于王之圣智,则虽未及帝之时,而思虑深远,政教修明,亦无有为盗贼者矣。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三者,仁义圣智巧利也。属与庄子属其性乎仁义之属同,犹云附着也。皇之大道实有余,文不足自皇而降渐渐趋文。帝者以皇之治为文不足,於是降大道一等而附着於仁义。王者以帝之治为文不足,於是降仁义一等而附着於圣智。伯者以王之治为文不足,於是降圣智一等而附着於巧利。三者之治各令有所附着者,以文不足故尔,而岂知大道之民,外之相示以素,内之自守以朴。素者,未染色之丝也。朴者,未斲器之木也。质而已矣,奚以文为?惟其质而不文,是以民虽有身而似无身,其有私焉者少矣;民虽有心而似无心,其有欲焉者寡矣。
  右第十六章
  绝学无忧。
  为学日益,必事事而为之,有一不能不知,则以为忧矣。惟绝之而不为,则无忧也。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
  以下言为学则有忧之事。唯阿皆应声,唯正顺,阿邪谄。几何言甚不相远也。何若言何如其相远也。学应对者,唯与阿其初相去本不远,而唯则为善,阿则为恶,其究相去乃甚远,故学唯者惟恐其或流於阿,此举可忧之一事而言也。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
  荒犹广也。央犹尽也。畏阿之为恶则不敢阿矣,然此特一事尔,凡人之所畏而不敢为者,皆不可以不畏,其事甚多,而未易穷尽,此为学者之所以多忧也。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泊然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
  熙熙,和乐貌。泊,静也。兆如龟兆之微拆。众人之为学者,徇外以为悦,如享太牢而食,可悦口者甚美,如登春台而观,可悦目者甚备。我则泊然而静,情欲未开,无端倪可见,如婴儿未能孩笑之时,一不知外物之为乐也。
  乘乘兮,若无所归。
  乘乘谓寄寓於物。若无所归谓不住着於物。
  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
  遗,失也。众人喜其所得之多,我则一无所得而慊然若有失也。
  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
  沌如浑沌之沌一,冥昧无所分别也,作平声,读亦与庄子愚芚之芚同,谓无知也。○沌杜本切。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昭昭,已明。察察,尤明。昏昏,已不明。闷闷,尤不明。俗人皆以有知为智,我独无知而愚也。
  漂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所止。
  如漂浮於海中,任其所适而不知其所定向;如飂飂之长风,随其所起而不知其所止息。
  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似鄙。
  众人皆有以者,有以知其所定所止也。顽谓面顽如麻痹不知痛痒者。鄙谓鄙人。我独顽然无知,有似远鄙之愚民也。凡民居於国邑繁庶之地者多知,居於远鄙僻陋之地者无知也。
  我独异於人,而贵食母。
  此一句总结上文八节。自人之所畏至我独若遗四节,言人之为学者务多能,而我独一无所能。自我愚人之心至我独顽祖鄙四节,官人之为学者务多知,而我独一无所知。此我之所以独异於人,而我之所贵者,则大道之玄德也。玄德者,万物资之以养,所谓万物之母也,故曰食母。食母二字见《礼记□内则篇》,即乳母也。司马氏曰:乳哺元和。○食音嗣。
  右第十七章
  道德真经注卷之一竟
  #1 守之咎:『咎』疑衍。
  #2 无状之状:原本脱『之状』,据粤雅本补。
  #3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粤雅本及通行本此句在『绝圣弃智,民利百倍』后。
  道德真经注卷之二
  临川吴澄述
  道经下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孔德犹言盛德。容谓有而可见者。从,由也。万有皆本乎德,凡形气之可见者,德之容也。然德之所以有此容者,由道中出。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德自道中出,而道则无也。德者,道所为物而似无似有,不可得而见,故曰恍惚。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惚兮恍兮,其中有象。
  其字指德而言。物者,物生以后之形。象者,物生以前之气。德虽恍惚惚恍不可见,然形之可见者成物,气之可见者成象,皆德中之所有。先儒谓冲漠无朕而万有森然已具者,此也。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恍惚虽不可见,而似无似有,犹似可见。窈冥则昏昏昧昧,全不见矣,此道之无也。其字指道而言,精谓德也。有物有象者,德之容,皆其粗也。德者,有物有象之本,乃其精也。庄子曰:以德为本,以本为精。上文言物象本乎德,此言德出乎道。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二其字又指德言。真谓道也。信,实也,与真字同义。物象为粗而德为精,其为精者,乃甚真之道也。德之中有至实之道在焉。上文言道之中有德,此言德之中有道,盖道即德也,德即道也,首章曰:此两者同。
  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不去谓常存也。阅犹历也。甫,美也。众甫,万有也。万有之美有时变灭,惟孔德由道中出者,自古及今不变灭而常存,故以不去二字名之,以其有常而遍历古今无常之万有也。
  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
  然,如此也。吾何以能知万物之变灭无常如此哉?以此孔德之有常者知之也。
  右第十八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曲,一伦也,《易》、《礼》、《中庸》、《庄子》所言曲字皆以偏而不全为曲,曲者,不全也。然能专攻其所偏,致精乎此,旁达乎彼,举一反三,通一毕万,久必会其全也。自初即欲求全,则志大心劳,分而不专,终不能全矣。枉者,不直也,尺蠖之屈而枉,所以能伸而直。洼者,不盈也,科坎之陷而洼,所以能受水而盈。敝者,不新也,秋冬之凋而敝,所以能逢春而新。少者,不多也,少则多,一句变文析为二句,少则易於有得,所以能积累而多。贪多则杂而生惑,於一且无所得,岂能多乎?不欲直,不欲盈,不欲新,不欲多,而以曲则全一句始之四者,皆不求全之推也。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此一句为一章宗旨,通贯上文下文之意。一者,冲虚之德也。式以在车为喻,高在凭较,卑则凭式。圣人抱此冲虚之德,濡弱谦下为天下式,如上下文五者,皆冲虚之德,自处於卑也。○较音角。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自见犹云自炫,明谓智之明,不自见者,用晦而明也。自是犹云自贤,彰谓名之彰,不自是者,暗然而日彰也。夸其功曰伐,功谓事之成绩。负其长曰矜#1,长谓能之过人。人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而以夫惟不 争终之四者,皆不争之余也。○见贤遍切。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曲则全三字,古有是语,老子述之以为此章首句。章内抱一为纲,曲则全以下五者,夫惟不争以上五者,凡十事为目,皆曲则全一语所可咏也。故重述於章末而曰:古人所谓曲则全者,岂虚为此言而无其实哉。盖之其诚实能全,而遂以全之效归之也。
  右第十九章
  希言自然。
  听之不闻曰希,希言,无言也。得道者忘言,因其自然而已。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
  飘,狂疾也。骤,急暴也。自旦至食时为终朝,自旦至暮时为终日。不因其自然而轻躁发言,譬如天地之飘风骤雨,皆反自然之常而为怪变者也。天地反自然之常,其为怪变尚不能久,不及终朝终日而止,况人而不因自然可乎?
  故从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
  从事於道,谓以道为事也。道者,有道之人。德者,有德之人。失者,庸下之人,所为不能无失者也。同,与《庄子□齐物论》之齐相近,谓与之合一,不相非异也。惟因其自然而希言,故凡上等次等下等之人,皆视之一同而无非异。盖道者德者与我为一,无所容言矣,至若失者,他人虽以为失,彼则自以为是,固亦有自然之是也,岂可不因其所是以是之,而乃妄言以非之哉?庄子曰:不言则齐,齐与言不齐,言与齐不齐也,故无言。亦老子希言自然而玄同之意。○齐与言与音余。
  同於道者,道亦得之;同於德者,德亦得之;同於失者,失亦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道德之人以我同之,印证参同,夫何间然。失者之人以我同之,亦或缘彼之独是而悟我之公是,则三者之人皆以我伺之而有得也。然此惟有道之人者能之,苟道之实有所不足於己,则其待人也,必有不以道之实者焉,而是是非非强加分别矣,岂能如此玄同也哉。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於道也,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也。
  又以人之行立譬前事。立与行亦因其自然,或於自然之外而求益趺立,起其踵而立以增高其身,跨开其足而行以增阔其步,暂时如此而不能久也,终必不可以立,不可以行而遂废。彼自见者之终不能明,自是者之终不能彰,自伐者之终无其功,自矜者之终无所长,亦若此焉尔。食之不尽者曰余,肉之附生者曰赘,物兼人与鬼神而言。自见、自是、自伐、自矜之人,若律之於自然之道,譬若食之已余者不当食,行之如赘者不当行也。加多於常分而不可用,幽显之间有物亦当恶之,而有道之人不肯以此自处也。或曰行读如形,古字通用。司马氏曰:弃余之食适使人恶,附赘之形适使人丑。苏氏曰:饮食有余则病,四体有赘则累。
  右第二十章 此章自然二字为宗旨。希言而玄同,自然者也。风之飘,雨之骤,立之跂,行之跨,食之余,行之赘,非自然者也。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前章道之为物,物谓德也。此章有物混成,物谓道也。混浑通,混成谓不分判而完全也。先天地生,首章所谓天地之始,四章所谓象帝之先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寂,阗静也。寥,虚廓也。言其无声无形也。独立乎万物之表,无可与对而未尝变易,故曰不改。周行乎万物之中,无不徧及而未尝穷匮,故曰不殆。天下母者,德也,而德者道所为,故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此物无可得而名者,以其天地万物之所共由,於是假借道路之道以为之字。字者,名之副而非名也。字不足以尽之,不得已而强名之,曰大。至大莫如天,而天亦在道之内,则天未为大也。此道其大无外而莫能载焉,故大之一言,庶乎可以名之尔。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逝谓流行不息。远谓悠久无疆。反谓无有无名。盖万有皆有,惟道皆无,无与有相反,故曰反。大之一言未足以尽道,故推言之谓其大而不息。不息而久,久而无有,所以为道,若有则非道矣。下篇曰:反者道之动,天下万物生於有,有生於无。庄子曰:太初有无,无有无名。盖谓此也。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王谓圣人之有位者。古今惟道最大,无可与比,此以天地圣人与道,并言而曰四大,何也?盖天地得此道以为天地,圣人得此道以为圣人,其所以能大者,以其有此道也。王之下特加亦字,又特言王居其一,盖气之至大者天,形之至大者地,圣人之身眇然而立乎两间,以其道同乎天地,故其大亦同乎天地,而不以气形与身之大小论也。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人者,圣人也。法者,水平之准,与之平等如一也。人之所以大,以其得此道而与地一,故曰法地。地之所以大,以其得此道而与天一,故曰法天。天之所以大,以其与道一,故曰法道。道之所以大,以其自然,故曰法自然。非道之外别有自然也,自然者,无有无名是也。
  右第二十一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根,本也。躁,动也。君,主也。轻以重为本,动以静为主也。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君子吉行乘乘车,师行乘兵车,皆轻车也。轻车后有辎车,载寝处服食所用之物,谓之重车,虽乘轻车而终善人谓善於其事之人。不善人谓不善於其事之人。师者,人所尊事以为法者。资者,如以财货给人,俾人籍之赖之而得以有所成者。彼善而此不善,以彼之善与此之不善者相辽,而人灼见此之不及彼,则彼人之善可为此不善人之师矣。彼不善而此善,以彼之不善,与此之善者相形,而人遂见此之过於彼,则彼人之不善乃为此善人之资也。谓因彼之不善以成此之善名,故曰资。然善不善之名对立,岂有道之世哉。下文言有道者欢使世之人不以善名,亦不以不善名也。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知大迷,是谓要妙。
  爱犹云喜好也。要犹云至极也。妙者,玄不可测。使不善者之遇善人,虽可以为己之师,而不贵重之也,盖不欲名斯人之为善也。使善者之遇不善人,虽得以为己之资,而不喜好之也,盖不欲名斯人之为不善也。善不善之名俱泯,一概玄同,无可分别,虽有智者,亦大迷而不知其孰为善执为不善,斯乃妙不可测之至极,曰要妙。
  右第二十三章 前二节言圣人不可名之善,后二节言常人两可名之善不善。其不彰不可名之名者,谓之袭明。其不分两可名之名者,谓之要妙。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於无极。
  白谓光明,黑谓尘暗,无极谓无所穷尽。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於婴儿。
  雄谓刚强,雌谓柔弱,婴儿谓无所识知。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於朴。
  荣谓尊贵,辱谓卑贱,朴谓木质未斲为器。此章之意,欲自常德而反本复始,以归于太初之道。常德者,冲虚不盈之德,故宁黑毋白,宁雌毋雄,宁辱毋荣。知其守其者,虽知彼之可尚,然宁守此而自处於下。乘车之式,流水之溪谷,皆谓自处於下也。如是则於常德不差忒,不相离而德足乎己矣。既全此冲虚之德,乃可复归於太初之道,庄子所谓德至同於初也。曰无极,曰婴儿,曰
  朴,皆以喻太初之道。
  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木朴之未彻也,抱其天质之全,及破碎其全,则散之而为所斲之器。圣人之未用也,蕴其内德之体,及发露其体,则用之而为各官之长。官天下之长者,天子也。官一国之长者,诸侯也。上三节皆欲自末而本,此二句则言自本而末者。然朴虽已散而犹欲复归其全,则已散如未散。圣人虽已用而犹欲复归其全,则已用如未用。盖以不散为散,不用为用也。凡有所裁制者,必须以刀割裂其全,而大制则以不制为制,故不割裂也。大散不散,大用不用,亦如大制者不割也。
  右第二十四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取天下谓使天下悦而归己也。为谓作为。取天下者德盛,而人自归之尔。苟若有所作为,则是欲用智力以强服天下,岂能得天下之归己哉。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天下者至大之器,有神司之,不可以智力有为而得。败谓不成也,彼以智力为之者,欲成其事而其事反不成,谓不能得天下之归服也,故曰为者败之。未得天下而取天下者固不可以有为而得,既得天下而守天下者亦不可以有心而留。譬如宝器,若常执之在手,不须臾舍,惟恐其或失者,反不能保其不陨队而失也,故曰执者失之。
  凡物或行或随,或呴或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此承上文执者失之一句而言守天下之道。有天下者,岂能保天下之长为我有而不亡也哉。盖得失存亡之相禅,如行随呴吹强羸载隳八者之相反而相因,圣人知其势之必至於此也,而处之有其道焉。凡过盛必衰,衰则亡之渐也,惟不使之过盛,则可以不衰,而又何有於亡。甚也,奢也,泰也,极盛之时也。去甚者,欲其常如微之时。去奢者,欲其常如俭之时。去泰者,欲其常如约之时。能不过盛,则可以保天下之不亡矣。邵子谓饮酒但令其微醉而不可成酩酊,看花但及其半开而不可至离披,盖此意也。苏氏曰:或行於前,或随於后,或呴而暖,或吹而寒,或强而益,或羸而损,或载而成,或隳而毁,皆物之自然,势之不免者也。愚人私己而务得,乃欲拒而违之,其祸不覆则折。惟圣人知其不可逆则顺以待之,去其甚,去其奢,去其泰,使不至於过,而天下无患矣。董思靖曰:圣人知事势之相因亦理之常,故任之自然而不使之盈且过也。
  右第二十五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
  王氏曰:以道佐人主,尚不可以兵强天下,况人主躬於道者乎?苏氏曰:圣人用兵皆出不得已,非不得已而欲以强胜天下,虽或能胜,其祸必还报之。楚灵、齐愍、秦皇、汉武,或以杀其身,或祸其子孙,人之所毒,鬼之所疾,未有得免者也。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政和注曰:下夺民力,故荆棘生;上违天时,故有凶年。苏氏曰:兵之所在,民事废,田不修;用兵之后,杀气胜,年谷伤。凡兵皆然,况以兵强天下邪?
  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是谓果而勿强。
  兵之善者,果决於一时以定乱而已,不敢阻兵弗战以取胜而为强也。苏氏曰:勿矜、勿伐、勿骄、不得已四者,所以为勿强也。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有道者常如婴儿孺子,故能不老。而长年若壮则必老,此不道者也。不道者早已,言其不能久也。苏氏曰:壮之必老,物无不然,惟有道者成而若缺,盈而若冲,未尝壮,故未尝老,未尝死。以兵强天下,壮亦甚矣,能无老乎。
  夫佳兵者不祥,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也。
  佳犹云嘉之也。不祥谓无吉庆而有凶灾也。不处谓不肯以此处身也。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此指言不处之实,不处平日所贵之位而处所不贵之位,不肯於用兵之位处身也。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
  谓其杀人乃凶灾之器,非吉庆人所用之器也。恬者,不欢愉,淡者,不浓厚,谓非其心之所喜好也。为上谓不好用兵,乃为可尚也。胜而不美谓兵虽得胜,亦不肯以为美事。
  美之者是乐杀人也。乐杀人者,不可以得志於天下矣。
  此推言不美。若以战胜为美事,是以杀人为乐也,不可以得志於天下,要终而言之以示戒。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
  此又申言上文不处之意。
  杀人众多,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主之。
  此又申言上文不美之意。
  右第二十六章
  道常无名。
  此言道也。
  朴虽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宾。
  朴指道,言道弥满六合,而敛之不盈一握,故曰小。至尊者道,故人之体此道者,可以君天下而天下不敢臣之。侯谓一国之君。王谓天下之君。若能守此道,则万物尊之为主而将自宾矣。自者,非我欲其如此,而彼自如此也。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
  道之功普遍於天下,譬如天地之气相合而降为甘露,虽无人使令之,而自能均及於万物。万物生畜於此道之中,故有道者可以为万物之主,而万物咸宾焉。苏氏曰:甘露被於万物,无不均徧。圣人体道以应诸有,亦如露之无不及者,故能宾万物也。
  始制有名,
  此言德也。始者,道也。制,制作也。犹言为也。有名者德也。道无名,自道而为德,则有名也。
  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道之无名而为德,则名亦既有矣,故人之用此德者,当知止於德,不可再降而下也。将犹晋人将无同之将,辞之不迫者也。老子以道为上德,言在德之上,以仁为下德,言在德之下也。又言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七而后义,失义而后礼,故专言道德而槌提仁义,盖以仁义下於德也。此章言德而曰夫亦将知止,其意若曰自无适有,当知至於德而止,不可再适也。德之有名,已下於道,复下於德可乎?知止於德,则犹未远於道也。不殆,不穷匮也,谓可长久不敝坏也。苏氏曰:圣人岂徇名而忘朴,逐末而丧本哉,是以乘万变而不殆也。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与江海。
  上文言自无而有,当止於德。此又言自有而无,当复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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