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外史 - (TXT全文下载)

关,如弹簧式。俾逻者携之行。或遇有怨仇阴图谋害者,逻者即暗以其器,罩人头上,用机一发,其首已断入器内,捷飞而逸。虽大庭广众之间,亦仓猝不及觉也。一时咸忌惮之,因名其器为“血滴子”。今江苏人之遇凶悍者,犹以此相呼。亦足见是器之猛厉,实非寻常杀人之物所能比拟云。

  ○第四章雍和宫之诲淫

  初,努尔哈赤之欲图蒙古也,尝阴结西藏达赖喇嘛,使上己尊号曰“曼珠师利太皇帝”,冀借以慑伏蒙人,遂其并吞之计。未几,蒙古果皆归顺。由是奴儿哈赤感喇嘛不置。迨玄烨时,日夜开拓,颇有事于藏卫准回诸部。其子胤祯继之,乃先施其笼络于喇嘛,名为崇奉,实则欲食其肉而寝其皮也。当时敕建之寺,遍于辇毂下。故俗有在京和尚出京官之谚,可以想见其情状矣。而宫中筑有佛殿,尤极秽亵,不堪称道。据日本人古泽幸吉所著《燕京抄》中载一节云:“北京雍和宫,以雍正帝皈依喇嘛教赐名,奉有欢喜佛。或妇人裸体与鳏鱼交媾。或作恶鬼状,裸体屹立,拥抱美妇人。或形似牛,其上有露出阳根之菩萨骑之。或妇人裸体,自背割开,注以马尾。如是之佛像七八体。又鬼神殿中,奉有恶魔,长丈三尺余,人身,狗面,有角,与美貌女神作淫状。又有恶鬼手持凶器,闪闪有光,足下踏有裸体男女。是等不可思议之佛像,属喇嘛教。究其旨趣,淫杀二字而已。然内廷供奉,呗声不绝。噫,欲灭人家国,至不恤崇饰丑秽,以诲淫深宫,满主举动,洵足贻羞千古矣。虽然,以彼嫡配之妃,犹复屈身婢妾,以劝承畴之降,则区区淫具之设,尚足介之意哉!然逮今宫禁,淫风不息,未始非胤祯之崇拜淫邪启之耳。

  ○第五章胤祯不得令终

  胤祯之殂也,传闻异辞。然以天资之刻薄,而逞其暴戾恣睢之所为,自有可死之道矣。卒至不得令终,亦固其所,无足怪者。

  当康熙末年,明珠擅权,政事败坏。皇子三十余人,各树党援,觊觎大宝。希冀得推戴之功者,交相附和。宫庭之中,大为纷扰。玄烨以耄老昏愦,不能禁。

  已而胤祯以迅疾之手段,篡夺帝位,一时兄弟,咸怀怨愤,思以计害之,研究暗杀之器械及手术者,十有八九。惟胤祯能先发制人,故诸兄弟之计皆不遂,胤祯乃以次摧折之。其间尤著者,为允禩、允禟.

  允禩系玄烨第八子,允禟系玄烨第九子,皆为胤祯弟。胤祯既黜其封,削其籍,又改其名,一曰阿其那,一曰塞思黑。此二名,满洲语谓之猪、狗。而加诸其弟,不少顾忌,胤祯伤残骨肉之情形,闻者发指。至雍正十三年,乃遇吕女之刺。

  吕女之祖,为吕留良。自曾静劝岳钟琪举义不成,狱兴,辞连吕留良。胤祯严治之,戮留良并其徒严鸿逵尸。留良子葆中,时为编修,亦论斩。于是汉人之义愤大起。甘凤池辈,日从事于暗杀。清廷虽极为搜捕,不能止。当时留良孙女某,剑术之精,尤冠侪辈。为祖父复仇,遂入宫刺杀胤祯。人皆钦吕女有侠气。

  或有疑之者曰:“胤祯乃病死,非刺死也。”然考《鄂尔泰传》,谓是日上尚视朝如恒,并无所苦。午后,忽召鄂入宫,外间已喧传暴崩之耗矣。鄂入朝马不及被鞍,亟跨驏马行,髀骨被磨损,血流不止。既入宫,留宿三日夜,始出,尚未及一餐也。当时天下承平,长君继统,何所危疑而仓皇若此,可证被刺之说为不诬矣。

  ●第四篇乾隆朝

  ○第一章弘历非满洲种浙江海宁陈氏,

  自明季衣冠雀起,渐闻于时。至之遴,始以降清,位至极品。厥后陈说、陈世倌、陈元龙,父子叔侄并位极人臣,遭际最盛。康熙间,胤祯与陈氏尤相善。会两家各生子,其岁日月时皆同。胤祯闻悉,乃大喜,命抱以来。久之,始送归。则竟非己子,且易男为女矣。陈氏殊震怖,顾不敢剖辨,遂力秘之。未几,胤祯袭帝位,即特擢陈氏数人至显位。迨乾隆时,其优礼于陈者尤厚。尝南巡至海宁,即日幸陈氏家,升堂垂询家世。将出,至中门,命即封之,谓陈氏曰:“厥后非天子临幸,此门毋轻开也。”由是陈氏遂永键其门。或曰:“弘历实自疑,故欲亲加访问耳。”或曰:“胤祯之子,实非男,入宫比视,妃窃易之,胤祯亦不知也。”或又曰:“弘历既自知非满人,在宫中尝屡屡穿汉服,欲竟易之。一日,冕旒袍服,召所亲近曰:”朕似汉人否?‘一老臣跪对曰:“皇上于汉诚似矣,而于满则非也。’弘历乃止。

  ○第二章弘历厚待福康安

  弘历渔色甚至。傅恒之妻,孝贤皇后嫂也。以淑房戚,得出入宫掖。弘历乘间逼幸之,傅恒妻不敢拒,遂有娠。未几,生一男,即福康安也。傅恒凡四子,其三子皆尚主为额驸,宠眷反不及福康安。而福康安独不尚主,其故可想见矣。

  弘历爱福康安甚,屡欲封之为王,使与诸皇子均,而绌于家法,不得如愿。乃俾福康安总师干,建军功,以为分封之基础。是以福康安所至之地,必妙简名将劲旅以辅之。他将亦默为迎合其意,故作不胜状,以让功于福康安。已晋封贝子矣,然终不及封王而死。其死也,以郡王赠之。

  ○第三章弘历之微行

  弘历御宇六十年,行内禅礼,一时称盛。世所称为“十全老人”者,是也。然好微行,故有至西清古鉴馆识杨瑞莲事。

  先是,有常州杨瑞莲者,工篆隶书,居乡郁郁不得志。乃往京师,依其戚梁诗正。会开西清古鉴馆,诗正送瑞莲入馆中,充缮写官。至是,为八月十三日,馆中人多入闱乡试,瑞莲独在馆。午后,一伟人科头白袷,徐步而至。瑞莲不知谁何,漫揖之就坐。其人问馆中人皆何往,以应乡闱对。问:“君胡独不往?”曰:“恐内廷时有传写事件,故留此耳。”遂问姓名籍贯,瑞莲一一详告。索观所为书,颇称赏。忽数内侍闻声寻至,始知为弘历,亟匍伏叩头。弘历笑颔之而去。明日,语诗正曰:“汝戚杨某甚诚实,篆隶亦佳,不得与试,殊可惜,可赏给举人。”诗正顿首谢。嗣瑞莲以修书劳绩,议叙选湘潭令。颇自矜其书,尝忤大吏意,被劾,弘历曰:“杨瑞莲诚实人,予所深知,所参不准。”以原奏掷还。以此见弘历之微行为不虚矣。

  ○第四章宫中设市

  唐德宗时之有宫市也,只令宦者为使,于白昼至市中左右望,以抑买人物耳,非果于宫中设市也。若宫中设市者,惟弘历乃实行。

  圆明园福海之东,有同乐园焉。每届新岁,特于园中设买卖街。凡古玩、估衣,以及酒肆、茶炉,无一不备,甚至携小筐售瓜子者亦备焉。店主俱以宦者为之。皆先期由崇文门监督于外城各店肆中,采择交入,言明价值,具于册。售去者,给价值。存留者,还原物。各大臣入园游览,皆竞相购买,或集酒肆饭馆啜饣甫,与在外等。肆中走堂佣保,皆挑取外城之声音洪亮、口齿伶俐者充之。值弘历步行过肆门,则走堂者呼菜,店小二报帐,司帐者核算,众音杂遝,纷然并作,弘历每顾而解颐。燕至九月始辍。嘉庆四年弘历殁,此例始停。

  ○第五章祝寿之奢侈

  祝寿之典,自古有之,然未有如弘历时之奢侈者。

  乾隆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为弘历母钮祜禄氏六旬寿诞。自西华门至西直门外之高梁桥,十余里中,分地张灯,剪采为花,铺锦为屋,丹碧相映,不可名状。每数十步,间一戏台,北调南腔,舞衫歌扇,后部未歇,前部又迎。游者如置身琼楼玉宇中,听霓裳曲,观羽衣舞也。其景物之点缀,有以色绢为山岳状,锡箔为波涛纹者,甚至一蟠桃大数间屋。此皆粗略,不足道。至如广东所构之翡翠亭,高三丈余,广可二丈,悉以孔雀尾作屋瓦,一亭不啻万眼。湖北所制之黄鹤楼,形制悉仿武昌,惟稍小耳。最奇者,重檐三层,墙壁皆用玻璃瓦砌成,日光临之,辉煌夺目。浙江所结之镜湖亭,以径可二丈之大圆镜,嵌诸藻井之上,四旁则以小圆镜数万,鳞砌成墙。人入其中,一身可化千百亿,为当时所罕覯.以一姓之庆典,而糜费至于如此,固无解于后之讥云。

  ○第六章弘历之惭德

  弘历之六度南巡也,大要著于《南巡录》一书。然其行经扬州、德州,颇有惭德。《南巡录》削而不书,盖欲以蔽其丑也。

  盖弘历过扬州时,于运河两岸之支港汊河,桥头村口,各设卡兵,禁民舟出入。计纤道每一里,安设站兵二名。令村镇民妇,踣伏瞻仰。于应回避时,令男子退出村内,不禁妇女。盖以扬州妇女,素有艳名,弘历心时慕之,欲藉是为尝鼎一脔云尔。《扬州画舫录》亦载不禁妇女一事。其不禁妇女之故,虽未明言,然自阅者度之,则固有大为惭德者矣。隋炀之无行,受万世讥,而其行幸扬州,仅令妇女曳纤,唱扬州曲以悦其情。弘历何人,乃独不禁妇女,是真隋炀之不若已。

  又途次德州时,忽招娼妓数十,登舟侍宴。酒酣,备极枼亵。适孝贤后自他舟来,见之,大怒,语涉刺讽。弘历怪其妒,径捽其发而以足蹴之。孝贤后不胜其忿,遂蹈水死。弘历醒,始追悔,故饰终之典,视他后独隆。端慧太子,即孝贤后所出也。

  ○第七章伪皇孙案

  宋之南渡也,有刘僧遇疑狱。明之南渡也,有王之明疑狱。人不以为异者,由其在乱亡时耳。若乾隆一期,世所称海内升平,天下无事者,然亦有伪皇孙狱之发见。

  五十五年春,弘历自谒孔陵回銮,驻跸涿州。忽有僧人率一幼童迎驾,云系多罗履端郡王次子。王名永珹,为弘历第四子。其侧室王氏,永珹素钟爱。有他侧室生子,以痘殇。而邸中人皆言为王氏所害,事暧昧,无可究诘。弘历虽微闻之,然弗问也。至是,乃以童子入都,命军机大臣会鞫之。时保成为司员,察其伪,乃直前披幼童颊曰:“汝何处村童,为人所给,乃敢冒认天家骨肉,作灭门事耶?”幼童惶惧,自承树村人,本姓刘,为僧人所教。狱上,斩僧于市,戍童于伊犁。后于其地仍冒称皇孙,松筠斩之。

  ○第八章宫中迷信

  乾隆一朝,每岁于十二月二十四日之夕,祀灶于坤宁宫,预在正室之坑上,设鼓板。后宫先至,弘历继至,坐坑上。弘历自击鼓板,唱《访贤》一曲,后宫亦和之。执事官鹄立环听。唱毕,送神,弘历起还宫。六十年中,无岁不然。

  弘历视朝,必以卯刻,长夏时,天已向明,冬月,才五更尽也。每岁于十二月二十四日以后,自寝宫至乾清宫,每过一门,必鸣爆竹一声。军机之在直舍者,侧闻爆竹自远渐近,则知弘历已视朝。盖视朝虽常例,惟过门鸣爆竹,则在十二月二十四日之后者,非有除旧布新之意,亦谓灶神已送,恐有邪魔为祟,欲藉爆竹以惊走之也。其迷信之重,类如此。

  ○第九章眷恋香妃

  初,回部某王妃,貌绝丽,且生而体有异香,不假薰沐,回人号之曰香妃。或有绳其美于京师者,为弘历所微闻。至乾隆二十年后,适有回疆之变。爰命将军兆惠往征。兆惠陛辞,弘历语及香妃事,令一穷其异。迨回疆既平,兆惠果生得香妃,欲致之京师。兆密奏,弘历闻之大喜。命沿途官吏妥为视护,毋使损颜色。既至,处之西内。香妃意色泰然,若少知有亡国之恨者。及弘历至,则凛然冰霜。与之语,百问不一答。无已,令宫人善言词者,喻以旨。香妃袖出白刃,欲自诛,宫人大惊,呼其侣至,欲共劫而夺之。香妃笑谓宫人曰:“汝无然,吾袒衣中有如此刃者数十,安能尽取而夺之乎?且汝苟逼吾,吾先饮刃,汝其奈吾何?”宫人不得要领,具以告。弘历亦无如何。但时时幸其宫中,坐少选,即出,犹冀其久而志可改也,令诸侍逻守之。已而闻其思故乡风物也,则于所居之楼外,建市肆庐舍礼拜堂,具如西域式,以媚之。时弘历母钮祜禄氏年已高,微闻其事,数戒弘历毋往。且曰:“彼既不肯自屈,非杀之,则归之耳。”弘历犹豫不忍舍,如是者数年。会长至将祀圜丘,弘历先期赴斋宫。钮祜禄氏知之,令宫人召香妃诣慈宁宫,详问之。则立志颇坚,万不能夺。乃由宫人引入旁室缢杀之。是时弘历在斋宫,已闻报,仓皇命驾归,则香妃已死矣。为之不怡者累日。都城南下洼陶然亭东北,有一冢,或谓即香妃所葬处,故以香冢称焉。孤坟三尺,杂花绕之,旁立一小碣,正书题其上曰:“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玩其意,盖指香妃之守志,故有碧血云云。录此以备一说。

  ○第十章和珅获宠原因

  和珅在乾隆朝为第一权臣,骄横跋扈,天下皆知。岂以弘历之英明老练,而反不觉其奸,直至嘉庆四年,弘历既殁,始由颙琰正其罪哉?此其间盖有故焉。

  当雍正时,胤祯有一妃,貌姣艳。弘历年将冠,以事入宫,过妃侧,见妃方对镜理发,遽自后以两手掩其目,盖与之戏耳。妃不知为太子,大惊,遽持梳向后击之,中弘历额。弘历觉痛,遂舍去。翌日,月朔,弘历往谒后钮祐禄氏。后瞥见其额有伤痕,问之,弘历隐不言。严诘之,始具以对。后大怒,疑妃之调太子也,立赐妃死。弘历大骇,欲白其冤,逡巡不敢发。乃亟返书斋,筹思再三,不得策。乃以指染朱,迅往妃所,则妃已缳帛,气垂绝。乃乘间指朱印妃颈,且曰:“我害尔矣,魂而有灵,俟二十年后其复与吾相聚乎!”言已,惨伤而返。

  迨乾隆中叶,和珅以满洲官学生在銮仪卫选舁御舆。一日,驾将出,仓猝求黄盖不得。弘历云:“是谁之过欤?”和珅应声曰:“典守者少得辞其责。”弘历闻而视之,则似曾相识者,骤思之,于何处相遇,竟不可得,然心终不能忘也。回宫后,追忆自少至壮事,恍然于和珅之貌与妃相似,因密召珅入,令跪近御座。俯视其颈,指痕宛在。因默认珅与妃之后身,倍加怜惜,遂如汉哀之爱董贤矣。不数年间,由总管仪仗而骤跻相位。故珅之贪恣,弘历虽知之,亦不加责焉。迨弘历将归政时,谓珅曰:“吾与汝有宿缘,故能若是,后之人将不汝容也。”未几祸作。虽由珅之不悟,不能早自为计,然究其跋扈之由来,何莫非弘历所纵成者欤?

  ○第十一章文字之狱

  康熙、雍正两朝,屡兴文字之狱,为世所讥。至乾隆时,似禁纲稍稍弛矣。然文字之狱,仍不能免。

  长洲诗人沈归愚,为叶横山入室弟子,微时即名满大江南北。弘历闻而慕之,乃以庶常召试。不数年,遂跻八座,礼遇之隆,一时无两。尝告归,弘历以所著诗十二本,令梁诗正为之改订,颇多删润。迨归愚疾殁,弘历命搜其遗诗读之,则己平时所乞捉刀者咸录焉,心窃恶之。又闻其有《咏黑牡丹》诗云:“夺朱非正色,异种也称王。”遂以为是近诽谤也,命戮其尸。又扬州东台人徐述夔作《一柱楼诗》,多排斥满清语。其《咏正德杯》云:“大明天子重相见,且把壶儿搁半边。”后述夔已卒,东台县令上其事,谓“壶儿”即胡儿也,亦含诽谤意。命剖棺戮尸,其孙食田等数人并解京正法,诗集悉销毁。按:述夔所著书,见于禁书目者七八种。而藩司陶易、扬州府谢启昆等,悉置重典。此乾隆四十三年事也。

  ○第十二章视臣如奴隶

  弘历席累朝富庶之业,既北讨南征,耀兵塞外,又挟其威权,叱辱群臣如奴隶。故六十年间,能不受侮弄者,惟刘统勋一人耳,余则鲜有能免者。尝叱协办大学士纪昀曰:“朕以汝文学尚优,故使领四库书,实不过以倡优蓄之,汝何敢忘谈国事!”夫协办大学士,位亦尊矣,而曰“倡优蓄之”,则其视群臣如草莽,摧残士气为何如者。尹会一视学江苏,还奏云:“陛下几次南巡,民间疾苦,怨声载道。”弘历厉声诘之曰:“汝谓民间疾苦,试指明何人怨言。怨声载道,试指明何人怨言。”夫此何事也,岂能指出何人乎?尹会一于此,惟有自伏妄奏,免冠叩首已耳,乃谪戍远也。自是而后,士民益结舌吞声,无所告诉。和珅等益阿谀取容,以保禄位。政治秽乱,官吏贪婪,至乾隆末年而天下大乱起矣。

  ○第十三章诵西域秘密咒

  乾隆六十年,虽禅位,然仍有训政事。一日,早朝已罢,独传和珅入见。珅至,则弘历南面坐,颙琰西向坐一小杌。珅跪良久,弘历闭目若熟寐然,口中喃喃有所语,颙琰虽极力谛听,终不能解一字。久之,弘历忽张目曰:“其人何姓名?”和珅应声对曰:“高天德,苟文明。”弘历复闭目诵不辍。移时,始麾之出,不再询一语。颙琰大骇愕。他日密问和珅曰:“汝前日召对,上皇作何语?汝所对六字,又作何解?”珅对曰:“上皇所诵者,西域秘密咒也。诵此咒,则所恶之人,虽在千里外,当立死。即不死,亦必有奇祸。奴才闻上皇持此咒,知所欲死者,必为白莲教中之首领,故竟以此二人名对也。”颙琰由是知和珅亦娴此术,誓必诛之。虽然,珅之诛固当,独怪弘历已尊为太上皇,而犹效西域奸僧之所为,实不足为后世法矣。

  ●第五篇嘉庆道光两朝

  ○第一章和珅家产之籍没

  和珅之为弘历所宠也,一切奢侈,僭拟君王。尝于其密室,穿弘历御用服,临镜自照,以为得计。因是颙琰恶之特甚,恒欲诛这,顾以父在,未之发。及弘历殁,颙琰亲政,甫六日,即下珅于狱。旋数其二十大罪,令自尽。又将其平时所得赃贿,及田产房屋典铺市廛等项,悉没入官,凡一百零九号。已估价者,只二十六号,值二百二十三兆余。未估价者,尚八十三号,以三倍半为比例算之,当得八百兆有奇。可抵甲午、庚子两次赔款总额,斯亦巨矣。顾相传嘉庆初年,所赏给于臣下者无几,大都入于内府。故副都统萨彬图,有和珅财产不止此数,必有埋藏寄顿侵蚀挪移等弊,请密派大臣研鞫追究之奏。所谓言在此,而意在彼也。颙琰知其意,乃直斥为越俎之非。而八万万金之巨额,遂一入而不复出矣。时人为之语曰:“和珅跌倒,嘉庆吃饱。”民之多言,亦岂无因而至乎?迨圆明园一役,义和团一役,取和珅二十年之储蓄,而转贮于宫中者,固以不胫而走矣。又闻和珅家中,有一玉马,长三尺余,高可二尺,洁白温润,为弘历平回部时,命将军采自和阗,藏于大内者。经和珅盗出,以与爱妾,俾浴时坐其上,以逞淫乐。至是亦抄出,置之圆明园。迨奕詝立四季春于园中,此马遂为那拉氏浴时跨坐之具。庚申,英法军至,全园俱付一烬,惟此马被英人取去,迄今丰于伦敦博物院,盖已再阅沧桑矣。噫,可不谓之妖物也欤?

  ○第二章颙琰之不喜如意

  如意,物名也,唐宋前已有之。晋王处仲以铁如意击玉唾壶,诵“老冀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未已”之语,不觉唾壶已碎。此如意之见于史者。满洲旧俗,凡值年节,王公大臣督抚等,必进如意于朝,以取兆吉祥。入关后,仍沿其旧,未之革也。至嘉庆朝,乃有禁止之谕曰:“诸臣以为如意,在朕观之,转不如意也。”是时闻者,莫测其故。谓如意亦微物耳,进与不进,无关国家大计,胡乃于亲政之初,他务未遑,独龂龂然注意于此。

  嗣有知满清之宫史者,曰:“此颙琰之隐衷,由恶和珅而牵连及之耳。盖颙琰之得立为太子也,他人未及知,独和珅先知之。因递如意于颙琰,以为后日固宠计。厥后颙琰果得立,以为珅既漏泄机密,设将此事载入宫史,则将为后人所笑,故毅然禁之,使不察真相。”或竟颂颙琰有崇俭去奢之意,误矣。

  ○第三章颙琰之遇刺

  嘉庆八年,颙琰幸圆明园,突遇成得之行刺。

  成得者,内务府之厨役也。行刺时,变起肘腋,猝不及防。幸颙琰之侍卫某额驸,勇力绝伦,成得不能乱,遂被擒。

  既擒成得,颙琰命王大臣及六部九卿会讯之。成得无实供,但云事若成,则公等所坐之处,即我坐处而已。会讯者复命后,颙琰自托为宽仁,不欲递兴大狱,遂命并其二子诛之。

  成得之处决也,已至菜市,缚诸桩,乃牵其二子至。一年十六,一年十四,貌皆韶秀,盖尚在塾中读书也。至则促令向成得叩首,讫,先就刑。成得瞑目不视。已,乃割成得耳鼻及乳,从左臂鱼鳞碎割,次及右臂,以至胸背。初尚见血,继则血尽,但流黄水而已。割上体竣,成得忽张目呼曰:“快些。”监刑者谓之曰:“上有旨,令尔多受些罪。”遂瞑目不复言。

  成得死矣,其所以行刺者,究由何人指使,亦不能知。迨十八年秋,林清变起后,山东金乡令吴阶,捕获林清党崔士俊,究出嘉庆八年,成得曾偕祝再至士俊家,宿一日,御东者为支进才。始知成得本林清党,非有他故。而山东巡抚以事属既往,删不入奏,遂为千秋疑案。

  ○第四章林清之变

  林清之变,喋血宫门,祸延三辅,经数月始定。世皆谓变起仓卒,而不知先一岁已发露于台湾,特是时公卿大臣,不肯据实上闻耳。

  当十七年春,兵备赵崇华摄台湾淡水同知。甫下车,即访获妖言惑众之高妈达。讯之,具供其同党刘林、祝现,将于次年秋在京师举事,徒党遍中外。刘林者,即林清原名也。崇华亟通详请奏,大吏以其语不经,匿弗以闻,仅依寻常传布邪教律拟决。至次年九月十五日而事起矣。然事起之前一日,芦沟桥巡检已飞报顺天府尹,谓祝现奉林清命,定于次日午时入宫举事,其党已于本日入城。府尹犹以不可冒昧声张斥之,又不预谋防卫,至事作而手脚无所措矣。疏忽之处,在各大臣均不得辞其咎。

  顾林清党徒之失败,有谓入禁门时,恍惚见金甲神无数,中有绿袍赤面、怒目而视者,则关羽也,故畏慑奔窜,卒不敢入。甫出宫,则雷雨交作,殛毙党徒甚多,故余党尤纷散。颙琰闻之,以为天神之协助也,命其子诣昭显庙时应宫致谢,而关羽之封号益崇。其迷信神权类如此。

  ○第五章攻破滑城之术

  滑县李文成,本与林清同谋,订定九月十五起事。会先期事泄,滑县令强克捷急捕文成下狱。徒众大哗,劫狱戕令,踞城以抗清军,清军于是围滑城矣。

  顾滑城虽小,而墙垣颇坚,濠又深,攻之猝不易拔。乃舁巨炮,对城轰击。党徒睹官军开炮,四城各支巨帐,帐式似用牛皮制就者,炮弹著其上,旋即卸下,丝毫无损。清军围攻匝月,无如之何。后党徒内讧,有出投清军者,众诘以御炮究用何物,降者笑不言,但曰:“破之易耳,多备青鱼胆来,吾自有术。”众疑之,继以既言有术,姑为一试。遂购青鱼数百尾,剖腹取胆,降者令以鱼胆涂炮门,一发而城帐糜碎,再发而城垣坍倒。徒党不支,乃弃城走,降者亦逸去。

  ○第六章旻宁之不辨奸佞

  颙琰既殂,旻宁以第二子继承大业,世所称为宣宗成皇帝者也。三十年中,衣非三浣弗易。宫内用款,岁不逾二十万。内务府堂司各官,皆有巨朔饥欲死状。颂之者至谓其俭德,实三代下第一人,汉文帝、宋仁宗几莫能及。然而外患逼,内变生,非常之祸,皆开于道光一朝,此何故哉?由其不识奸佞使然也。奸佞者谁?穆彰阿是。其用阴柔之手段,以妨贤病国,举世皆恶之。蒲城王鼎,时与穆彰阿同为军机大臣,恶之尤甚。每相见,辄厉声诟骂。穆彰阿强为笑容,避之。一日,两人适同召见,王鼎盛气诘之曰:“如林则徐之贤,汝何故必令遣戍新疆?是直宋之秦桧,明之严嵩耳。行见天下事,皆坏于汝手。”穆彰阿默然不与辨。旻宁反笑视王鼎曰:“卿醉矣。”命内侍扶之出。明日复廷诤甚苦。旻宁怒,拂衣起,王鼎亟牵裾,终不获伸其说。愤甚,归而欲仿史鱼尸谏之义,是夕自缢死。

  旧例,大臣自缢,必奏闻验视,然后解。王鼎既死,家人方抢攘间,为穆彰阿所知,令其党索观遗疏。大旨皆劾穆彰阿之奸,而荐林则徐之贤也。乃漫谓鼎之子曰:“上怒未解。若以此奏,则尊公恤典不可得,而子亦终身废弃矣。其勿奏便。”家人信其说,遂改遗疏,以暴疾闻。旻宁虽震悼而优恤之,亦不究其事,穆彰阿得自若。语云:“天子只知和事。”其旻宁之谓矣。

  ●第六篇咸丰同治两朝

  ○第一章奕詝得师傅之助

  力旻宁之在位也,于诸子中酷爱第六子奕讠斤,谓其类己,欲以神器付之。于金匮缄名时,几书奕讠斤名者数矣。以奕詝尚无失德,齿且居长,故逡巡未决。时滨州杜受田适为奕詝师傅,微知其意之所在,欲拥奕詝以成非常之勋。一日,旻宁命诸子校猎南苑,奕詝循例至上书房请假。会受田独坐斋中,问将何往,以奉命校猎对。受田乃耳语曰:“阿哥至围场,但坐观他人骑射,万勿发一枪一矢。并约束从人,勿捕一生物。复命时,上若问及,但对以时方春和,鸟兽字育,不忍伤生命以干天和,且不欲以弓马之长,与诸弟竞争也。如是必能契合上意。”奕詝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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