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明录 - (TXT全文下载)

缠。鱼腹下有丹字,文曰:“我闻曾潭乐,故从檐潭来。磔死弊老翁,持钓数见欺。好食赤鲤鲙,今日得汝为。”
  孙恩作逆时,吴兴纷乱,一男子避急,突入蒋侯庙。始入门,木像弯弓射之,即死。行人及守庙者无不皆见也。
  诸葛长民富贵后,尝一月或数十日辄于夜眠中惊起,跳踉如与人相打状。毛修之尝与同宿,骇愕不达此意,视之良久。长民告毛:“此物奇健,非我无以制之。”毛曰:“是何物?”长民曰:“我正见一物甚黑,而手脚不分明。少日中多夕来,辄共斗,深自惊惧焉。”屋中柱及椽角间,悉见有蛇头。令人以刀悬斫,应刀隐灭,去辄复出。悉以纸裹柱桷,纸内蔌蔌如有行声。
  司马休之遣文武千余人迎家,达南都,值风泊船。上岸伐薪,见聚肉有数百斤,乃割取之。还以镬煮之,汤始欲热,皆変成数千虾蟆也。
  姚泓叔父大将军绍总司戎政,召胡僧问以休咎。僧乃以面为大胡饼形,径一丈,僧坐在上。先食正西,次食正北,次食正南,所余卷而吞之。讫便起去,了无所言。是岁五月,杨盛大破姚军于清水。九月,晋师北讨,扫定颍洛,遂席卷丰镐,生禽泓焉。
  安定人姓韦,北伐姚泓之时,归国至都,住亲知家。时□□扰乱,齐有客来问之,韦云:“今虽免虑,而体气惙然,未有气力。思作一羹,尤莫能得,至凄苦。”夜中眠熟,忽有扣床而来告者云:“官与君钱。”便惊,出户,见一千钱在外。又见一乌纱冠帻子执板背户而立,呼主人共视,比来已不复见,而取钱用之。
  晋末黄祖,奉亲至孝。母病笃,庭中稽颡。俄顷,天汉开明,有一老公,将小儿,持箱自通。即以两丸药赐母服之,众患顿消。因停宿。夜中厅事上有五色气际天,琴歌清好。祖往视之,坐斗帐里,四角及顶上各有一大珠,形如鹅子,明彩炫耀。翁曰:“汝入三月,可泛河而来。”依期行,见门题曰“善福门”,内有水曰“湎源池”,有芙蕖如车轮。
  晋临川太守谢摛,夜中闻鼓吹声。兄藻曰:“夜者阴间,不及存,将在身后。”及死,赠长水校尉,加鼓吹。
  晋兖州刺史沛国宋处宗,尝买一长鸣鸡,爱养甚至,恒笼着窗间。鸡遂作人语,与处宗谈论,极有言致,终日不辍。处宗因此言功大进。
  晋王文度镇广陵,忽见二驺,持鹄头板来召之。王大惊问驺:“我作何官?”驺云:“召作平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王曰:““我已作此官,何故复召邪?”鬼云:“此人间耳,今所作是天上官也。”王大惧之。寻见迎官玄衣人及鹄衣小吏甚多。王寻病薨。
  晋庐陵太守庐企,字子及。上祖坐事系狱,而非其罪。见蝼蛄行其左右,相谓曰:“使尔有神,能活我死,不当善乎?”因投饭与蝼蛄,食尽去。有顷复来,形体稍大,意异之。复与食,数日间其大如豚。及当行刑,蝼蛄掘壁根,为大孔,破,得从此孔出亡。后遇赦得活。
  晋秘书监太原温敬林亡一年,妇柏氏,忽见林还,共寝处,不肯见子弟。兄子来见林,林小开窗出面见之。后酒醉形露,是邻家老黄狗,乃打杀之。
  王仲文为河南主簿,居缑氏县。夜归,道经大泽中。顾车后有一白狗,甚可爱,便欲呼取。忽変为人形,长五六尺,状似方相,或前或却,如欲上车。仲文大怖,走至舍,捉火来视,便失所在。月余日,仲文将奴共在路,忽复见,与奴并顿伏,俱死。
  颍川陈庆孙家后有神树,多就求福,遂起庙,名天神庙庆孙有乌牛,神于空中言:“我是天神,乐卿此牛。若不与我,来月二十日当杀尔儿。”庆孙曰:“人生有命,命不由汝。”至日,儿果死。复言:“汝不与我,至五月杀汝妇。”又不与。至时妇果死。又来言:“汝不与我,秋当杀汝。”又不与。至秋遂不死。鬼乃来谢曰:“君为人心正,方受大福。愿莫道此事,天地闻之,我罪不细。实见小鬼,得作司命度事干,见君妇儿终期,为此欺君索食耳,愿深恕亮。君禄籍年八十三,家方如意,鬼神佑助,吾亦当奴仆相事。”遂闻稽颡声。
  毕修之外祖母郭氏,尝夜独寝,唤婢,应而不至,郭屡唤犹尔。后闻塌床声甚重,郭厉声呵婢,又应诺诺不至。俄见屏风上有一面,如方相。两目如升,光明一屋,手掌如簸箕,指长数寸,又挺动其耳目。郭氏道精进,一心至念,此物乃去。久之,婢辈悉来,云:“向欲应,如有物镇压之者。体轻便来。”
  桓邈为汝南郡人,赍四乌鸭作礼。大儿梦四乌衣人请命,觉,忽见鸭将杀,遂救之,买肉以代,还梦,四人来谢而去。
  桓恭为桓安民参军,在丹徒所住廨。床前一小陷穴,详视是古墓,棺已朽坏。桓食,常先以鲑饭投穴中,如此经年。后眠始觉,见一人在床前,云:“我终没以来,七百余年,后绝嗣灭,烝尝莫継。君恒食见播及,感德无已。依君籍,当应为宁州刺史。”后果如言。
  庾宏为竟陵王府佐,家在江陵。宏令奴无患者载米饷家,未达三里,遭劫被杀,尸流泊查口村。时岸旁有文欣者,母病,医云:“须得髑髅屑,服之即差。”欣重赏募索。有邻妇杨氏,见无患尸,因断头与欣。欣烧之,欲去皮肉,经三日夜不焦,眼角张转。欣虽异之,犹惜不弃。因刮耳颊骨与母服之,即觉骨停喉中,经七日而卒。寻而杨氏得疾,通身洪肿,形如牛马,见无患头来骂云:“善恶之报,其能免乎?”杨氏以语儿,言终而卒。
  阳羡县小吏吴龛,有主人在溪南。尝以一日乘掘头舟过水,溪内忽见一五色浮石。取内床头,至夜化成一女子,自称是河伯女。
  河南人赵良,与其乡人诸生至长安。及新安界,遭霖雨,粮乏,相谓曰:“尔当正饥,那得美食邪?”在后堂应时羹饭备具,两人惊愕,不敢食。有人声曰:“但食无嫌也。”明日早,两人复曰:“那复得美食?”即复在前。遂至长安,无他祸福。
  成彪兄丧,哀悼结气,昼夜哭泣。兄提二升酒一盘梨就之,引酌相欢。彪问略答,彪悲咽问:“兄今在天上,福多苦多?”久弗应,肃然无言。泻余酒着瓯中,挈罂而去。后钓于湖,经所共饮处,释纶悲感。有大鱼跳入船中,俯视诸小鱼。彪仰天号恸,俯而见之,悉放诸小鱼,大者便自出船去。
  东平吕球,丰财美貌。乘船至曲阿湖,值风不得行,泊菰际。见一少女,乘船采菱,举体皆衣荷叶。因问:“姑非鬼邪?衣服何至如此?”女则有惧色,答云:“子不闻‘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乎?”然有惧容,回舟理棹,逡巡而去。球遥射之,即获一獭,向者之船,皆是苹蘩薀藻之叶。见老母立岸侧,如有所候,望见船过,因问云:“君向来不见湖中采菱女子邪?”球云:“近在右。”寻射,复获老獭。居湖次者咸云:“湖中常有采菱女,容色过人,有时至人家,结好者甚众。”
  河东常丑奴寓居章安县,以采蒲为业。将一小儿,湖边拔蒲,暮,恒宿空田舍中。时日向暝,见一女子,容姿殊美,乘一小船,载莼径前,投丑奴舍寄住。丑奴嘲之,灭火共卧,觉有腥气,又指甚短,惕然疑是魅。女已知人意,便求出户,変而为獭。
  人有山行坠涧者,无出路,饥饿欲死。见龟蛇甚多,朝暮引颈向四方。人因学之,遂不饥。体殊轻便,能登岩岸。经数年后,竦身举臂,遂超出涧上,即得还家。颜色悦泽,颇更聪慧。泪食谷,啖滋味,百日复其本质。
  建德民虞敬上厕,輙有一人授手内草与之,不睹其形,如此非一过。后至厕,久无送者,但闻户外斗声。窥之,正见死奴与死婢争先进草。奴适在前,婢便因后挝,由此辄两相击。食顷,敬欲出,婢奴阵势方未已,乃厉声叱之,奄如火灭。自是遂绝。
  广陵韩咎字兴彦,陈敏反时,与敏弟恢战于寻阳。还营下马,觉鞭重,见有绿锦囊,中有短卷书着鞭鞘,皆不知所从来。开视之,故谷纸佛神咒经,乃世之常闻也。
  武宣程羁,偏生,未被举。家常使种葱,后连理树生于园圃。
  谯郡胡馥之娶妇李氏,十余年无子,而妇卒。哭恸,云:“竟无遗体遂伤,此酷何深!”妇忽起坐曰:“感君痛悼,我不即朽。君可瞑后见就,依平生时阴阳,当为君生一男。”语毕,还卧。馥之如言,不取灯烛,暗而就之交接。后叹曰:“亡人亦无生理。可别作屋见置,瞻视满十月,然后殡。”尔来觉妇身微暖,如未亡。既及十月,果生一男,男名灵产。
  王伯阳亡,其子营墓,得三漆棺,移置南冈。夜梦鲁肃瞋云:“当杀汝父!”寻复梦见伯阳云:“鲁肃与弟争墓。”后于坐褥上见数升血,疑鲁肃杀之故也。墓今在长广桥东一里。
  海陵民黄寻,先居家单贫。尝因大风雨,散钱飞至其家,来触篱援,误落在余处,皆拾而得之。寻后巨富,钱至数千万,遂擅名于江表。
  余杭人沉纵,家素贫,与父同入山。还,未至家,见一人左右导从四百许,前车辎重,马鞭夹道,卤簿如二千石。遥见纵父子,便唤住,就纵手中然火。纵因问:“是何贵人?”答曰:“是斗山王,在余杭南。”纵知是神,叩头云:“愿见佑助!”后入山得一玉枕。从此所向如意,田蚕并收,家遂富。
  项县民姚牛,年十余岁。父为乡人所杀,牛常卖衣物市刀戟,图欲报仇。后在县署前相遇,手刃之于众中。吏捕得,官长深矜孝节,为推迁其事,会赦得免。又为州郡论救,遂得无他。令后出猎,逐鹿入草中,有古深阱数处,马将趣之。忽见一公,举杖击马,马惊避,不得及鹿。令怒,引弓将射之。公曰:“此中有阱,恐君堕耳!”令曰:“汝为何人?”翁跪曰:“民姚牛父也,感君活牛,故来谢恩。”因灭不见。令身感冥事,在官数年,多惠于民。
  吴县费升为九里亭吏,向暮,见一女从郭中来,素衣,哭,入埭,向一新冢哭。日暮,不得入门,便寄亭宿。升作酒食,至夜,升弹琵琶令歌,女云:“有丧仪,勿笑人也。”歌音甚媚,云:“精气感冥昧,所降若有缘。嗟我遘良契,寄忻霄梦间。”中曲云:“成公从仪起,兰香降张硕。荀云冥分结,缠绵在今夕。”下曲云:“伫我风云会,正矣今夕游。神交虽未久,中心已绸缪。”寝处向明,升去,顾谓曰:“且至御亭。”女便惊怖。猎人至,郡狗入屋,于床咬死,成大狸。
  代郡界,有一亭,常有怪,不可诣止。有诸生壮勇,行歌止宿,亭吏止之。诸生曰:“我自能消此。”乃住宿食。至夜,鬼吹五孔笛,有一手,都不能得摄笛。诸生不耐,忽便笑谓:“汝止有一手,那得遍笛?我为汝吹来。”鬼云:“卿为我少指邪?”乃引手,即有数十指出。诸生知其可击,拔剑斫之,得一老雄鸡,从者并鸡雏耳。
  一士人姓王,坐斋中。有一人通刺诣之,题刺云舒甄仲。既去,疑非人,寻刺,曰:是予舍西土瓦中人。令掘之,果于瓦器中得一铜人,长尺余。
  襄阳城南有秦民,为性至孝,亲没,泣血三年。人有为其咏《蓼莪》诗者,民闻其义,涕泗不自胜。
  寻阳参军梦一妇人,前跪自称:“先葬近水淹没,诚能见救,虽不能富贵,可令君薄免祸。”参军答曰:“何以为志?”妇人曰:“君见渚边上有鱼钗,即我也。”参军明旦觅,果见一毁坟,其上有钗,移置高燥处。却十余日,参军行至东桥,牛奔直趋水,垂堕,忽转,正得无恙也。
  清河崔茂伯女,结婚裴氏,克期未至,女暴亡。提一金罂,受二升许,径到裴床前立,以罂赠裴。
  宏农徐俭家,有一远来客寄宿。有马一匹,中夜惊跳。客不安,骑马而去。一物长丈余,来逐马后,客射之,闻如中木声。明日寻昨路,见箭着一碓栅。
  刘松在家,忽见一鬼,拔剑斫之。鬼走,松起逐。见鬼在高山岩石上卧,乃往逼突。群鬼争走,遗置药杵臼及所余药,因将还家。松为人合药时,临熟取一撮经此臼者,无不效验。
  曲阿有一人,忘姓名,从京还,逼暮不得至家。遇雨,宿广屋中。雨止月朗,遥见一女子,来至屋檐下。便有悲叹之音,乃解腰中绻绳,悬屋角自绞。又觉屋檐上如有人牵绳绞。此人密以刀斫绻绳,又斫屋上,见一鬼西走。向曙,女气方苏,能语:“家在前。”持此人将归,向女父母说其事。或是天运使然,因以女嫁与为妻。
  爰琮为新安太守,郡南界有刻石,爰至其下宴。忽有人得剪刀于石下者,众咸异之。综问主簿,主簿对曰:“昔吴长沙桓王尝饮饯孙洲,父老云:‘此洲狭而长,君尝为长沙乎?’果应。夫三刀为州,得交刀,君亦当交州。”后果交州。
  有一伧小儿,放牛野中,伴辈数人。见一鬼,依诸丛草间,处处设网,欲以捕人。设网后未竟,伧小儿窃取前网,仍以罨之,即缚得鬼。
  琅邪诸葛氏兄弟二人,寓居晋陵,家甚贫耗,常假乞自给。谷在圌中,计日月未应尽,而早以空罄。始者故谓是家中相窃盗,故复封检题识,而耗如初。后有宿客远来,际夕,至巷口,见数人担谷从门出,客借问:“诸葛在不?”答云:“悉在。”客进,语讫,因问:“卿何得大粜担?”主人云:“告乞少谷欲充口,云何复得粜之?”客云:“我向来逢见数人,担谷从门出。若不粜者,为是何事?”主人兄弟相视,窃自疑怪。试入看,封题俨然如故。试开圌量视,即无十许斛,知前后所失,非人为之也。
  河南阳起,字圣卿,少时病疟,逃于社中,得《素书》一卷,谴劾百鬼法,所劾辄效。为日南太守。母至厕上,见鬼,头长数尺,以告圣卿。圣卿曰:“此肃霜之神。劾之出来,変形如奴。送书京师,朝发暮反,作使当千人之力。有与忿恚者,圣卿遣神夜往,趋其床头,持两手,张目正赤,吐舌柱地,其人怖几死。
  刘斌在吴郡时,娄县有一女,忽夜乘风雨,恍惚至郡城内。自觉去家止一炊顷,衣不沾濡。晓在门上,求通言:“我天使也,府君宜起迎我,当大富贵。不尔,必有凶祸。”刘问所来,亦不知。自后二十许日,刘果诛。
  护军琅邪王华,有一牛,甚快,常乘之,齿已长。华后梦牛语之曰:“衰老不复堪苦载,载二人尚可,过此必死。”华谓偶尔梦。与三人同载还府,此牛果死。
  吴兴戴眇家僮客姓王,有少妇,美色,而眇中弟恒往就之。客私怀忿怒,具以白眇:“中郎作此,甚为无礼,愿遵敕语。”眇以问弟,弟大骂曰:“何缘有此?必是妖鬼。敕令扑杀。”客初犹不敢约厉分明,后来闭户欲缚,便変成大狸,从窗中出。
  巴东有道士,忘其姓名。事道精进,入屋烧香。忽有风雨至,家人见一白鹭从屋中飞出。雨住,遂失道士所在。
  会稽谢祖之妇,初育一男,又生一蛇,长二尺许,便径出门去。后数十年,妇以老终。祖忽闻西北有风雨之声,顷之,见蛇,长十数丈,腹可十余围,入户造灵座。因至柩所,绕数匝,以头打柩,目血泪俱出,良久而去。
  会稽郡吏鄮县薛重,得假还家。夜,户闭,闻妻床上有丈夫鼾声。唤妻,妻从床上出,未及开户,重持刀便逆问妻曰:“醉人是谁?”妻大惊愕,因苦自申明,实无人意。重家唯有一户,搜索,了无所见,见一大蛇,隐在床脚,酒臭,重便斩蛇寸断,掷于后沟。经数日,而妇死。又数日,而重卒。经三日复生,说始死时,有神人将重到一官府,见官寮,问:“何以杀人?”重曰:“实不曾行凶。”曰:“寸断掷在后沟,此是何物?”重曰:“此是蛇,非人。”府君愕然而悟曰:“我常用为神,而敢淫人妇,又妄讼人。敕左右召来!”吏卒乃领一人来,着平巾帻,具诘其淫妻之过,将付狱。重乃令人送还。
  曲阿虞晚所居宅内,有一皂荚,大十余围,高十余丈,枝条扶疏,阴覆数家,诸鸟依其上。晚令奴斫上枝,因坠殆死。空中有骂者曰:“虞晚,汝何意伐我家居?”便以瓦石掷之,大小并委顿。如此二年,渐消灭。
  虞晚家有皂荚树,有神。隔路有大榆树,古传曰:是雌雄。晚被斫,此树枯死。
  太原王仲德,年少时遭乱,避胡贼,绝粒三日,草中卧。忽有人扶其头,呼云:“可起啖枣。”王便寤。瞥见天小儿,长四尺,即隐。乃有一囊干枣在前,啖之,小有气力,便起。
  安定人周敬,种瓜时亢旱,鬼为槤水浇瓜,瓜大滋繁。问姓名,不答。还白父:“尝有惠于人否?”父曰:“西郭樊营,先作郡吏,偿官数百斛米,我时以百斛助之。其人已死。”
  有人家甚富,止有一男,宠恣过常。游市,见一女子美丽,卖胡粉,爱之,无由自达。乃托买粉,日往市,得粉便去,初无所言。积渐久,女深疑之。明日复来,问曰:“君买此粉,将欲何施?”答曰:“意相爱乐,不敢自达。然恒欲相见,故假此以覌姿耳!”女怅然有感,遂相许以私,克以明夕。其夜,安寝堂屋,以俟女来。薄暮,果到,男不胜其悦,把臂曰:“宿愿始伸于此!”欢踊遂死。女惶惧,不知所以。因遁去,明还粉店。至食时,父母怪男不起,往视,已死矣。当就殡敛。发箧笥中,见百余裹胡粉,大小一积。其母曰:“杀吾儿者,必此粉也。”入市遍买胡粉,次此女,比之,手迹如先,遂执问女曰:“何杀我儿?”女闻呜咽,具以实陈。父母不信,遂以诉官。女曰:“妾岂复吝死?乞一临尸尽哀!”县令许焉。径往,抚之恸哭,曰:“不幸致此,若死魂而灵,复何恨哉?”男豁然更生,具说情状,遂为夫妇,子孙繁茂。
  许攸梦乌衣吏奉漆案,案上有六封文书。拜跪曰:“府君当为北斗君,明年七月。”复有一案,四封文书云:“陈康为主簿。”觉后,康至,曰:“今来当谒。”攸闻益惧,问康曰:“我作道师,死不过作社公。今日得北斗,主簿余为忝矣!”明年七月,二人同日而死。
  广平太守冯孝将男马子,梦一女人,年十八九岁,言:“我乃前太守徐玄方之女,不幸早亡。亡来四年,为鬼所枉杀。按生箓,乃寿至八十余。今听我更生,还为君妻,能见聘否?”马子掘开棺视之,其女已活,遂为夫妇。
  京口有徐郎者,家甚褴缕,常于江边拾流柴。忽见江中连船盖川而来,径回入浦,对徐而泊,遣使往云:“天女今当为徐郎妻。”徐入屋角,隐藏不出。母兄妹劝励强出。未至舫,先令于别室为徐郎浴。水芬香,非世常有,赠以缯绛之衣。徐唯恐惧,累膝床端,夜无酬,接之礼。女然后发遣,以所赠衣物乞之而退。家大小怨情煎骂,遂懊叹卒。
  侯官县常有阁下神,岁终,诸吏杀牛祀之。沛郡武曾作令断之,经一年,曾迁作建威参军。神夜来问曾:“何以不还食?”声色极恶,甚相谴责。诸吏便于道中买牛,共谢之,此神乃去。
  甄冲,字叔让,中山人,为云社令,来至惠怀县。忽有一人来通云:“社郎须臾便至。”年少,容貌美凈。既坐,寒温云:“大人见使,贪慕高援,欲以妹与君婚,故来宣此意。”甄愕然曰:“仆长大,且已有家,何缘此理?”社郎复云:“仆妹年少,且令色少双,必欲得佳对,云何见拒?”甄曰:“仆老翁,见有妇,岂容违越?”相与反复数过,甄殊无动意。社郎有恚色,云:“大人当自来,恐不得违尔。”既去,便见两岸上有人,着帻,捉马鞭,罗列相随,行从甚多。社公寻至,卤簿导从如方伯,乘马舆,青幢赤络,覆车数乘。女郎乘四望车,锦步障数十张,婢十八人,来车前。衣服文彩,所未尝见。便于甄旁岸边上张幔屋,舒荐席。社公下,隐膝几,坐白旃坐褥。玉唾壶,以玳瑁为手巾笼,捉白麈尾。女郎却在东岸,黄门白拂夹车立,婢子在前。社公引佐吏,令前坐,当六十人。命作乐,器悉如琉璃。社公谓甄曰:“仆有陋女,情所钟爱。以君体德令茂,贪结亲援,因遣小儿已具宣此旨。”甄曰:“仆既老悴,已有家室,儿子且大,虽贪贵聘,不敢闻命。”社公复云:“仆女年始二十,姿色淑令,四德克备。今在岸上,勿复为烦,但当成礼耳!”甄拒之转苦,谓是邪魅,便拔刀横膝上,以死拒之,不复与语。社公大怒,便令呼三斑两虎来,张口正赤,号呼裂地,径跳上,如此者数十次。相守至天明,无如之何,便去。留一牵车。将从数十人,欲以迎甄,甄便移惠怀上县中住。所迎车及人至门,中有一人,着单衣帻,向之揖,于此便住,不得前。甄停十余日,方敢去。故见二人着帻、捉马鞭随至家。至家少日,而妇病遂亡。
  秣陵人赵伯伦曾往襄阳,船人以猪豕为祷,及祭,但豚肩而已。尔夕,伦等梦见一翁一姥,鬓首苍素,皆着布衣,手持桡楫,怒之。明发,辄触沙冲石,皆非人力所禁。更施厚馔,即获流通。
  桂阳人李经,与朱平带戟逐焉。行百余步,忽见一鬼,长丈余,止之曰:“李经有命,岂可杀之?无为,必伤汝手。”平乘醉直往经家,鬼亦随之。平既见经,方欲奋刃,忽屹然不动,如被执缚,果伤左手指焉。遂立庭间,至暮,乃醒而去。鬼曰:“我先语汝,云何不从?”言终而灭。
  剡县胡章与上虞管双喜好干戈。双死后,章梦见之,跃刃戏其前,觉,甚不乐。明日,以符帖壁。章欲近行,已泛舟理楫,忽见双来,攀留之云:“夫人相知,情贯千载。昨夜就卿戏,值眠,吾即去,今何故以符相厌?大丈夫不体天下之理,我畏符乎!”
  吴中人姓顾,往田舍。昼行去舍十余里,但闻西北隐隐。因举首,见四五百人,皆赤衣,长二丈,倏忽而至,三重围之。顾气奄奄不通,辗转不得。且至晡,围不解,口不得语,心呼北斗。又食顷,鬼相谓曰:“彼正心在神,可舍去。”豁如雾除。顾归舍,疲极卧。其夕,户前一处,火甚盛而不然,鬼纷纭相就,或往或来,呼顾谈,或入去其被,或上头,而轻如鸿毛。开晨失。
  刘道锡与从弟康祖少不信有鬼,从兄兴伯少来见鬼,但辞论不能相屈。尝于京口长广桥宅东,云“有杀鬼在东篱上。”道锡便笑问其处,牵兴伯俱去,捉大刀,欲斫之。兴伯在后唤云:“鬼击汝!”道锡未及鬼处,便闻如有大仗声,道锡因倒地,经宿乃醒,一月日都差。兴伯复云:“厅事东头桑树上有鬼,形尚孺,长必害人。”康祖不信,问在树高下,指处分明。经十余日,是月晦夕,道锡逃暗中,以戟刺鬼所住便还,人无知者。明日,兴伯早来,忽惊曰:“此鬼昨夜那得人刺之?殆死,都不能复动,死亦当不久。”康祖大笑。
  邺县故尉赵吉,常在田陌间。昔日有一蹇人死,埋在陌边。后二十余年,有一远方人过赵所门外。远方人行十余步,忽作蹇,赵怪问其故,远人笑曰:“前有一蹇鬼,故效以戏耳!”
  东莱王明儿居在江西,死经一年,忽形见还家。经日命招亲好叙平生,云天曹许以暂归。言及将离语,便流涕问讯乡里,备有情焉。敕儿曰:“吾去人间,便已一周。思睹桑梓。”命儿同覌乡闾。行经邓艾庙,令烧之。儿大惊曰:“艾生时为征东将军,没而有灵,百姓祠以祈福,奈何焚之?”怒曰:“艾今在尚方摩铠,十指垂掘,岂其有神?”因云:“王大将军亦作牛驱驰殆毙,桓温为卒,同在地狱。此等并困剧理尽,安能为人损益?汝欲求多福者,正当恭顺尽忠孝,无恚怒,便善流无极。”又令可录指爪甲,死后可以赎罪。又使高作户限,鬼来入人室,记人罪过,越限拨脚,则忘事矣。
  广陵刘青松晨起,见一人着公服,赉板云:“召为鲁郡太守。”言讫便去。去后,亦不复见。至来日,复至曰:“君便应到职。”青松知必死,告妻子处分家事,沐浴。至晡,见车马,吏侍左右。青松奄忽而绝。家人咸见其升车,南出,百余步渐高而没。
  豫章太守贾雍有神术,出界讨贼,为贼所杀,失头,上马回营,胸中语曰:“战不利,为贼所伤,诸君视有头佳乎?无头佳乎?”吏涕泣曰:“有头佳。”雍云:“不然,无头亦佳。”言毕遂死。
  吕顺丧妇,更娶妻之从妹,因作三墓,构累垂就,辄无成。一日,顺昼卧,见其妇来,就同衾,体冷如冰,顺以死生之隔语使去。后妇又见其妹,怒曰:“天下男子独何限,汝乃与我共一婿!作冢不成,我使然也。”俄而,夫妇俱殪。
  衡阳太守王矩为广州。矩至长沙,见一人长丈余,着白布单衣,将奏在岸上呼矩奴子:“过我!”矩省奏,为杜灵之,入船共语,称叙希阔。矩问:“君京兆人,何时发来?”答矩:“朝发。”矩怪问之,杜曰:“天上京兆,身是鬼,见使来诣君耳!”矩大惧。因求纸笔,曰:“君必不解天上书。”乃更作,折卷之,从矩求一小箱盛之,封付矩曰:“君今无开,比到广州,可视耳。”矩到数月,悁悒,乃开视。书云:“令召王矩为左司命主簿。”矩意大恶,因疾卒。
  马仲叔、王志都并辽东人也,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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