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叶帕 - (TXT全文下载)
,第二报是我们的了,九十九两才去哩。”胡公子听到喧嚷,走来问道:“外边是那什么人在此喧哗?”众人道:“大爷,我们是报喜的。贵衙驸马中了状元,不知那个天杀的钻做头报,骗了我物事去了,故此喧嚷。”胡公子道:“哦,你们有多少东西寄存我处?”众人道:“我们是走报的。”胡公子道:“你方才说骗了你的物事,可恶可恶。”众人道:“不敢。”胡公子道:“我且问你,你们报捷的还是总裁老爷、察院老爷、两司府县各位老爷差你来报的呢,还是自家要骗物事来报的?”众人道:“这个大爷说得好笑,这是我报喜规矩,说这样话。”胡公子道:“我再问你,你晓得我姓什么?”众人道:“大爷姓胡。”公子道:“我中第几名?”众人道:“我们是报龙状元的。”胡公子道:“这等在我胡衙嚷什么?与我个个缚送到县里打他板子,小厮快打!”众人道:“大爷便是打杀,总要讨赏。”胡公子道:“小厮赏他些拳头巴掌。”众人眼地不肯去。胡公子急了,自己执棒打去,吓得众人把大锣丢下,奔跑而逃。龙兴跑赶,将帽夺下回来。胡公子道:“龙兴,如何?”龙兴道:“大爷停当。”胡公子道:“你也识货,这锣大爷自用,帽子赏了你罢。”龙兴道:“谢大爷赏赐。”正是:打得有便宜,报钱无半厘。再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万俟离设计谋害 龙状元从戎别离
话说秦太师因孙儿未得状元,甚是怀恼,他说:“谁想把孙儿秦埙托给万俟离那厮,要中状元。却不怕我,中出一个龙什么来,可是二十年来怪事!那小畜生传胪之后也不到私宅来拜个门生,甚是可恶!”冷笑一笑道:“我要摆布这小畜生,有何难哉。门官儿,叫那万俟离这狗弟子来!”门官应道:“是。”那万俟离恰好来见,问门官道:“今日大师爷没有什么怪我么?”门官道:“说道要问万俟爷讨状元哩。”万俟离惊道:“罢了,我道是这桩买卖发动了。”进去跪到说:“万俟离恭见老太师爷。”太师道:“唗!畜生,你知罪么?”万俟离叩头道:“万俟离该死。”太师道:“你把我孙儿中在那里,消不得一个状元么?”万俟离又叩头道:“万俟离该死。”太师道:“那龙什么子那里讨来的人情,敢就不放我在心上?我把你畜生的头不要寄在你颈子上!”万俟离道:“万俟离该死!望太师爷暂息雷霆之怒,容小官一一禀上。”太师喝道:“有什么说?”万俟离道:“那日看卷之时,令孙原取作状元,不想天雷打作三次。那龙骧卷子原取第二,又三次乐响,故此只得颠到中了。万俟离该死!”太师道:“你怕天雷,不怕我秦太师么?”万俟离道:“那日小官怕天雷,今日天雷怕太师爷了。”太师强笑道:“那天雷还怕我么?起来站了说。”万俟离道:“不敢。”大师道:“站着。”方才站立。太师道:“这龙骧小畜生好倔强,不来见我,我要了了他的官儿!你这花脸惯会算计人的,设个计较来将功折罪罢。”万俟离打恭道:“这有何难?太师爷在上,如今雷公料管不住他。依小官愚见,一发了了他的性命罢了。”太师又回嗔作喜道:“妙妙妙,坐下讲。”万俟离道:“不敢。”太师道:“坐下好讲话。”万俟离方敢坐下。太师说:“依你的见识,怎么摆布他才是?”万俟离道:“小官今日见塘报,那兀术会同刘豫围住自鹿冈一带了。太师爷就教龙骧领兵前去策应,定然送死,这是羊落虎口之计。伏乞太师爷尊裁。”大师道:“计较甚妙。万俟大夫,我算到你有些见识,果然。只是你把这个好门生反面就弄他一下,觉道太狠了些儿哩。”万俟离道:“太师爷在上,这个也是小官的薄敬。”太师笑道:“堂候官,就分付兵部,速差新状元龙骧领八千人马,星夜往白鹿冈策应,不得迟误。如若迟延,即正军法。”堂候道:“晓得。”太师道:“万俟大夫,你主张文字太糊涂,算计他人却有余了。”万俟离道:“莫道小官全无用,也有三分鬼画葫。”
按下他二人算计不题。却说胡夫人慌忙走来,问小姐:“孩儿,方才龙兴来报说,你丈夫朝廷命他出征。今日就要起马,刚掇巍科又当远别,怎生是好?”小姐道:“都是秦桧那厮的阴谋,真个事出无奈。”夫人道:“此行定与你爹爹相见,到也是一个机会。”小姐道:“只是龙郎不谙武事,不知成得功否,孩儿未免挂心。”夫人道:“正是呢。”正说话间,龙状元回衙,说:“长随外厢伺候。”应道:“晓得。”进得后厢,与夫人、小姐相见。夫人道:“贤婿,闻你就要起程,赴援河北,匆匆怎好。”龙生道:“劣婿此行,正求相见岳父,岳母不必挂念。”小姐道:“龙郎,妾身愁你不禁劳役,又值寒冬,一时别去,好不伤感。”龙生道:“眷恋之情彼此皆然,只是钦限度紧,不得久住。”夫人道:“龙兴看酒过来。”龙兴道:“酒在此。”小姐捧杯递与龙生,刚饮一杯,龙兴说:“启爷,兵部差官催督即刻起程。”龙生道:“知道了。”龙兴道:“天色晚上来了,请起马去罢。”龙生道:“分付伺候着。”向小姐道:“我行色匆匆,千言万语也说不尽了。”小姐道:“我在深闺,寄书非易。你到那边,须早传信来,免我挂念。”龙兴又来报道:“白爷特来饯行。”龙生道:“知道了。岳母,小婿就此分别去罢。”骨肉分离在等闲,分离恰值又天寒。小姐道:“我郎要识分离苦,把我分离泪眼看。”夫人扶着小姐转后去了。龙生出来与白生相见,白生道:“年兄,我和你榜墨未干,勅书早下。奸相肆谋,吾侪结舌,惶惶愧愧。”龙生道:“此去恰好与妻父相见,到是不幸中之幸也。”白生道:“原来如此,看酒过来。我准备望君旌捷眼,还期翁婿两班师。”龙兴道:“小弟才疏,恐难副年兄之望。”龙兴道:“兵部点差将校头目,在此候久了。”龙生道:“教披挂伺候着。”白生道:“小弟别了,百凡事年须用保重。”龙生道:“领教。”白生回去,那些点差随行头目,上前叩头。龙状元道:“此处到清水湾多少路程?”众答道:“有三十余里。”龙状元道:“传令赶到那边驻扎,明日五鼓长行。”众应道:“领钧旨。”一拥前去不题。
却说白鹿冈上,把守的军士说:“兀术四太子与刘豫那厮统领十万铁骑,把我胡爷围困在此。昨日呼、关二将军杀透重围请救兵去了,我们巡警的须要小心。”众军道:“哥说得有理,我们轮流打探敲锣,不要倦了。”只听马铃声响,有一将官飞骑走来说:“关上把守的,接飞递文书,朝廷差状元爷来接应了。”军人接过道:“晓得了。”那人道:“起马前来,只在明朝后朝了。”说完策马而去。众军道:“我们把这角文书到十里铺,叫值番的打进去便了。你听,二更时分了。满天霜露,群雁声喧,风儿凛烈,夜色迢迢,呀,又献三更了。这是十里铺。”叫铺兵,有人应道:“来了来了。”向前看去,原来是长官巡风到此。众军道:“快书文书,这是新状元龙爷领兵来策应的文书,不要迟误。”铺兵道:“晓得。”众军道:“四鼓已过,又交五鼓,天色将晓也。”又见一军走来说:“招讨胡爷传令,教前哨兵迎接新状元龙爷军马,不得有误。”众军道:“晓得。哥们,这叫做眼望旌捷报,且听好消息。我们快去也。”
第十五回 长春子助阵偷寨 假帝王梦魂戕生
话说龙状元领着军将,星夜前去,他说:“权奸肆凶,连我坐主也趋奉他。幸喜前去与岳父相会。我有天书法灵,刘豫这厮你成何用!军校,什么地方了?”众军道:“这地方叫做捉鱼滩。”龙状元笑道:“到也凑巧,捉者擒也,鱼者豫也。传令,就在此安营下寨,捉那刘豫这贼便了。”众军道:“得令!”又禀道:“营已安下了。”龙状元道:“叫将校搭下一丈八尺的将台,张下红灯三十六盏,打一角紧急文书到白鹿冈胡爷寨中投下,约定四更时分,领本部人马到冈南相会。不可误了时刻。”众军道:“晓得。”再传一令:“不论马步诸军,俱备下白甲白袍伺候。到三更时分,一齐整队出发,攻打贼营。违者立时斩首。”众应道:“得令。”龙状元道:“不论大小头目,俱在帐外伺候。”众军应下去。龙状元又分付军中,取净水香烛过来。一军取到,龙状元道:“你自回避。”军应道:“是。”龙状元说:“下官得蒙仙姑赐我天书,今夜依他作法,请下大雪一坛。就此进兵,学那李愬收淮蔡的故事,却不是好!”说完就登台、仗剑、烧符、喷水、念咒,作起法来。那长春子领着鬼神早在暗中站立。那龙状元又默默念起咒来,长春子暗中用拂一招,众鬼神一齐扯云布雾,手忙脚乱。龙状元抬头一望,说:“呀,你看那彤云四起,满布西东。”长春子在暗中又将拂一招,那雪就降下来了。龙状元看说:“果然下雪了。你看纷纷扬扬,飘坠长空。”向上打恭道:“多谢仙姬,顷刻之间,显应神通。”长春子方令众鬼神散去。有一穿白衣的军儿说:“哥们,怎么一会就下起大雪来?”只听龙状元叫道:“诸军俱要卸下销甲,穿上白衣听令。”众军道:“俱已换了。”龙状元道:“把前军启动。”众军道:“得令。”那长春子身穿白衣,手执小白旗,暗引众军前往。龙状元道:“俱要蹑踪潜踪,人尽衔枚,马皆勒缰,趁此雪深风猛,夜气朦胧,才好便宜行事了。”众军道:“禀爷,前面雪大,只怕去不得。”龙状元喝道:“唗!管什么蓝关雪拥,成功正在此时哩。”众军禀道:“将近贼营了。”龙状元道:“将校们,大胆杀上前去。”只见众军欢腾而进,这且不表。
却说长春子说:“先显个神通与龙生,大雪三尺,待迷了刘豫的行踪。只是那厮有万夫不当之勇,书生临阵怕道抵敌不过。我如今闪入贼营,先摄了他的魂灵,使他昏迷不醒,交战之时坠落陷坑,多少是好!”且说刘豫随着几个宫女,见天降大雪,并无准备。这也是该他命绝了,犹自说道:“寡人与四太子会兵攻打白鹿冈,已将胡招讨那厮围住在此,料他插翅也飞不出去。今夜大雪漫空,且教随行宫妾歌舞一回,做个赏雪筵宴,明日进兵未为迟也。内侍们,筵席完备未曾?”内侍道:“完备多时了。”刘豫道:“众侍们,歌的歌,舞的舞,看大觥来。”内侍道:“领旨。”只听管弦齐鸣,奏起乐来,歌舞的歌舞,奉酒的奉酒,真好快乐。那长春子站在暗处,刘豫抬头瞧见,问侍儿们:“筵前穿白的女子是那里来的?”侍儿道:“没有,并不曾见个穿白女子。”刘豫道:“胡说,确乎见一白衣娇娘,莫非是观音出现么?”却说长春子向他吹气一口,便欲昏睡。那无常鬼趁此时候把他真魂牵捉去了。侍儿道:“皇爷醉了,快扶到龙床上去,一壁点茶伺候。”
那长春子转出营来,又领众军前进。一军道:“启爷,前面有一个女子引路。”龙状元问道:“你见他怎生模样?”军禀道:“是穿白的。”龙状元道:“定是水月观音来助阵了。你们齐催上去,偃旗息鼓,着几个有胆量的过来,你潜身到他中军,每人各带干柴一束,包裹硝磺,放起火来,叫他胆飞魂丧,以便厮杀。”贼营中看见火起,快报皇爷,内侍道:“皇爷醉着,不要喧嚷。”军官道:“怎么说还烂醉哩!大营外宋兵杀来了,快报皇爷!”内侍慌得上前推了一把,刘豫道:“看大觥来!”军官道:“宋家人马不知多少,放火烧营,将近中军帐了!”刘豫道:“休来欺我,紧紧提防他。”军官道:“实难担挡。”刘豫道:“罢了罢了,这些雪下得不好,这些酒又吃得不好,夜来却像掉了魂灵一般。没奈何,待寡人御驾亲征,怕他什么兵和将!”遂奔跄而去。
却说龙状元分付将校:“一面快挖深坑,将雪掩上,诱他,陷时捉他便了。”众应道:“得令。”那长春子又引着刘豫向坑前奔来,说:“内侍们你看前面神仙引路,快些杀上去。”正走中间,陷在坑内,说:“罢了罢了,太子救人!”龙状元道:“叫军校用挠勾将他搭上,放在囚车押去一边,休得疏虞。”众军应道:“晓得。”龙状元方暇与胡招讨施礼,说:“小婿来迟,有劳岳父费心。”胡招讨道:“多谢救援,真是神算。”龙状元道:“此功全仗仙姑之力,小婿有何德能。”胡招讨道:“仙姑是谁?”龙状元道:“事关(尔见)缕,真难请说,他功绩在万军之上哩。”胡招讨道:“哦,原来如此,待一路上去,还要备细请教。”龙状元道:“将校传令,一面收捡贼营;一面追赶兀术;一面写本,将逆贼刘豫解京候旨发落。就此班师回去。”众应道:“是!”正是:雪中一战解戎衣,此口吹声震似雷。再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奏凯臣同蒙敕赠 纯阳子指点前因
话说胡小姐自丈夫去后,不知安危如何,又不知他翁婿得见面未曾,好生挂念,未免伤感。夫人却劝解他道:“孩儿,你若这等忧煎,恐害起病来,如何是好?今早你哥哥问卜回来,说你爹爹与你丈夫时下就有好音。且自消遣则个。”小姐道:“军旅之事吉凶未定,好生挂怀,如何消遣?”胡公子急急走来,说:“母亲、妹子,爹爹同妹夫擒了刘豫,得胜回朝来了!”夫人、小姐道:“如此谢天谢地。”正在说话,忽报老爷同状元爷回来了,进后厅相见。夫人道:“老相公经年戎马,今幸凯旋,军中事儿老身不知端的。”胡招讨道:“夫人,那日承王命前去,被兀术、刘豫围困,幸赖女婿兵到,又是仙姑雪夜策应。”夫人、小姐道:“哦,又是仙姑娘娘去到那里显圣了。”胡公子听得,缩头伸舌道:“啊也,古怪古怪。”胡招讨问道:“贤婿,只不知仙姑怎生模样?老夫待画他一幅神像,好得焚香礼拜。”夫人、小姐道:“正该如此。”龙状元道:“与令爱一般形影,画幅喜容,便是仙像。”胡招讨道:“哦,有这等事?”说到此处,只见龙兴急急跑来,说:“禀爷,朝廷差白爷赍恩诏到了!”胡招讨、龙状元说:“快排香案迎接。”龙兴道:“晓得。”
只见白爷捧诏前来说:“长班先去禀胡爷宅里,快排香案。”长班道:“报过多时,俱已齐备了。”招讨、状元迎出拱手道:“元来如此。”白爷对胡公子道:“胡大兄快挽冠带。”胡招讨道:“小儿何故有冠带?”白爷道:“自有时典,开读便知。”胡公子换了武时衣带,自己说:“列位贺喜,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纱帽。”众人一齐跪到,方才开读,诏曰:
顷者胡尘纷扰,国步多艰。矢志勤王,功成翁婿;阴谋助顺,力借神仙。兹时进尔都招讨胡章为兵部尚书;妻朱氏封韩国夫人;子胡连授锦衣卫正千户。状元龙骧进翰林学士,妻胡氏封秦国夫人。所奏天目山仙姑封白衣元君,有司立庙崇祀。逆贼刘豫凌迟处死。一应效劳将士,俱以次论功升赏。钦哉。谢恩。
众拜道:“万岁万岁万万岁!”胡招讨道:“龙兴看酒过来,正留白爷饮酒。”有人报道:“权臣秦桧一朝安静。”众公问道:“怎么说?”那人道:“昨夜三更时分,被岳爷爷一顿铁鞭打死了,喜杀了满城百姓。这时候才上下始安了。”众公道:“快哉快哉!”
白爷已自告别回去不题。却说吕洞宾大仙领着长春子说:“那龙骧功成名遂,夫贵妻荣,好不受用,好不快活。既是你成就他事业,我岂不可指点他后日终果?今日他合宅到湖上赏雪,你可仍作弱妹模样,使他父母兄弟相见之时,把那花园晚会的事儿一朝冰释。只是一件,偌咱天气严寒,彤云密布,雪繁风狂,路僵冰冻,那龙骤未必到湖心亭畔。不免叫柳树精指引前来,有何不可。柳树精何在?”柳树精走来说:“师父有何遣差?”吕仙道:“柳树精,你可仍变旧日枯椿,站在西湖岸上。待龙骧系船之时,即用一阵好风带到湖心亭来见俺,不得有误法旨。”柳树精道:“领法旨,俺即去也。”吕仙道:“长春子,你道那龙骧弱妹前身是什么样人?”长春子道:“这个弟子不知。”吕仙笑道:“你还不知道?龙骧是王母烧香童子,弱妹是王母执拂侍儿。因他两人动了一点凡心,滴在尘世。王母又恐他堕落泥尘,转身不得,又使你撮合姻眷,复归正道。”长春子道:“呀,元来弟子根本都是王母指化。”吕仙道:“你那时正果不明,仙凡两味,那里知道?又一件,大凡世上之人,只要成自己功业,那管他人利害?汝乃山木之妖,一点仁心,如珠在腹,既利龙骧之有,复念龙骧之无,伉俪功名,桩桩替他成就,故吾辈与你一粒金丹,了完你的正果。虽则是仙家功德,亦是上天报应。”长春子道:“敢问师父,不知龙骧日后也可超升到洞府来么?”吕仙道:“这个你不要管他便了。”长春子道:“不知弟子怎么修为才到上乘?”吕仙道:“你听着,再休想芭蕉变罗帕、蔷薇做影戏,把这方寸之地时常料理,便是上乘镃基了。”长春子道:“曾与他明珠作聘,又替他雁塔题名,又帮他奏凯旋归,这都是长春子的气力。至于上乘法儿还望师父扶持。我同师父在湖心亭等候他去也。”
却说龙兴承主人分付,说:“俺龙爷同着合府宅眷要到湖上赏雪观梅,叫俺备下两船在清波门伺候。我想俺老爷只管自家快活,那管我们受苦,这等大雪怎生行走?且喜船已备下,不免到前面酒铺上沽他一壶,伺候上船便了。正是,受他衣食凭他管,不顾天寒与天暖。”
却说长春子随着吕仙到了湖心亭上,长春子道:“师父你看,西湖景致好不潇洒也。”吕仙道:“长春子,那洞天福地处处是俺庄子。人间华丽世界羡他怎么,我且与你等他,完结今日之事便了。”再说那柳树精行来,他说:“咱领着师父法旨,叫俺露个向来根本,仍做柳树。待等龙状元船来,系在俺上之时,则用一阵好风吹那船儿湖心亭上,与俺师父和长春子相见了,完他的正果。只得伺候着了。”
且说胡府合家上了船游玩湖景。吕仙说:“你看波平如掌,云垂若(上敝+下毛),趁着梅花开放,又值雪片飞扬,悠悠画船,尽宜清赏。”龙状元道:“龙兴,风紧雪大,住了船罢。”龙兴道:“这边有个柳桩把船系住。”只见柳树精将身拔起,作起风来,将船送去了。那长春子等候多时,说柳树精去了,怎么还不见到来?吕仙道:“远远一只画船从空而来,想是他也?”风吹船只,将近停畔,龙状元道:“前面亭子上好像仙姑娘娘,我们快上船去相见。”到了亭上,伏伏在地。吕仙道:“咱凭着一朵红云到了此方。”龙骧抬起头来,指着长春子道:“这可是使君旧日野鸳鸯么?”胡章诸氏抬头起来,指着弱妹与长春子道:“教你识破两个孩儿模样。龙骧替你明白说了蕉帕帐。”指胡小姐道:“你是真弱妹烧夜香。”指长春子道,“他是假弱妹顶了缸。”大笑一笑道:“龙骧花园内,你落了狐狸精肚儿里,还道真个做新郎哩。你们可明白了前后事情么?”众人道:“师父可是纯阳大仙么?”吕仙道:“你可认得咱家哩?”指着长春子道:“这可是什么人?”龙状元道:“是仙姑。”吕仙笑道:“他消受你一夜春光,便踏破草鞋绳成就了你的姻缘,帮助了你的功名,你可知道么?”只是招讨夫妇并儿子胡连、龙骧夫妇一齐上来叩问结果,求大仙指教。吕仙道:“胡招讨!”应道:“弟子有。”吕仙道:“你前身乃紫薇殿下修文使者,上帝着你再游尘世,遍考山川。只因你做秀才时,于世上文章妄加评骂,故中年与你一子,目不识丁。但你忠孝存心,仁慈及物,所以福禄寿考,仍还尔身。二十年后同妻诸氏,可到华阳洞天,再与你相会。”胡招讨道:“弟子领命。”吕仙道:“诸氏!”夫人道:“弟子有。”吕仙道:“你为妇能孝,为妻能贤,但你居室之中勤事打扫,或于蜘蛛之网,蝼蚁之垤,轻加破坏,虽是下界微虫,亦是上天生命。行游使者奏闻上帝,但与你半子之荣,不许你一儿之贵。二十年后同夫胡章也到华阳洞天相会便了。”夫人道:“弟子领命。”吕仙道:“龙骧!”龙状元道:“弟子有。”吕仙道:“龙骧,你前身是王母殿前烧香童子,只因动了一点凡心,滴在尘世。既生阀阅之家,富习诗书之礼,胡招讨与你父亲有僚宷之情,你与弱妹有兄弟之谊,焉及复蒙私念,辄尔钻窥?若不是长春子弄假成真,便将他败伦伤化。但天曹念尔父死于国难,有子合当富贵。且弱妹与尔有夙世姻缘,故不得不转移祸福。五十年后,甲子年七月十五日相会在谢罗山中,不得有违法旨。”龙骧说:“领命。”吕仙道:“胡氏!”弱妹应道:“弟子有。”吕仙道:“你前身是王母殿前执拂侍儿,动了凡念,谪堕尔身为女,减岁寿母。荐孝闻于上帝,代兄为子,和乐及于六亲,节操凛似秋霜,雍熙和春日。女德既修,妇道亦备,合当与你三子一婿,俱登黄甲。五十年后,甲子岁十五日一同夫妇龙骧到谢罗山相会便了。”弱妹道:“弟子领命。”吕仙道:“胡连!”应道:“弟子有。”吕仙道:“胡连,你本是王屋山下一条蟒蛇,只因咬死了两个逆子,上帝许你做个人身,足汝一生衣食。谁想毒恶不悛,乖戾如旧,弱妹既为兄妹,有事便当隐瞒,金钗揭证,于心何忍?若不是长春子把蔷薇花换去,弱妹冰清玉洁几乎被玷罗宽。那日演法之时,天曹便欲诛戮,又亏长春子求饶,留汝性命。从今以后,须作好人,把仁义忠信牢牢放在心上,日后也好受咱家指挥;不然天曹赏罚决难轻贷。”胡连道:“弟子敢不领命。”吕仙道:“与你约会地方,须索记着。吾们归洞去也。”只见金童玉女执着幢帆宝盖迎接而去。胡招讨合家转回。画像图形,供奉焚香,后来果如其言。可见人生在世,各有前因,还要各自修为,保全名节,才得长享福泽;断不可方寸有亏,堕落泥途,不能回返也。愿各勉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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