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琛集 - (TXT全文下载)
明笃并呈矣。如曰:可名非常名,兹惟复有所图也乎?
王信,南郑人。沉毅简重,被服儒,素历镇通州、倒马关、临清、湖广。及总理漕运,靖寇荆襄,谕辑永顺、保靖,所至经略过人。己巳虏犯京师,公拒战西直门外,后曹、石犯阙,公力战东市,所部刘斌、张全智勇过人,即恳荐于朝。尝曰:“俭可以久,不以侈累子孙,我所遗也。”人称其“脊梁铁硬,心肠木枯”。
郑亨,武安侯。天顺中守大同,刚正有为,志专为国。每议事,数易中贵,卒之日中贵悼惜之,盖其公能服人耳。
介胄士至英皇时,习陷纨绮,不自堕于习,非其中有主不能也。
修撰罗伦,成化二年对策大廷,以所学进说,峻直不阿人,至今传之,奏名第一。未几,劾李文达夺情获贬。性慷慨乐善,内无隐伏,不逆人欺,遇事无所回避。其高风峻节,曾人间烟火一点杂乎?
邹智,合州人。忠耿满腹,自负锐然。成化丁未冬,以庶吉士遇星变,抗章极论阴阳之理,欲黜万安、刘吉、尹直,而用王竑、王恕、彭韶,且谓君子小人之进退,宦官实阴主之。己酉,遂构祸下锦衣狱,贬石城州一吏目。
杨守陈,鄞县人,侍郎,谥文懿。独抱遗经,求心术于理致之间,不以训诂辞章为能。故其持躬立家,居官接物,动遵成矩,而不以少肆。家庭训孚,守阯、守随、守隅、茂元、茂仁,咸恂恂如,亦俱为显官。而守阯谠言抗志尤著,其为文,典正桃议全章,非时辈能及也。
学士张元祯,南昌人。留心理学,少以奇童,七岁为献王召见,命之诗,有“心定万事定”之句。宪皇践祚,劝行三年丧。及上疏论王道,几万言,寻与时宰不合归。后三赴召而出,在经筵首劝阅《西铭》、《太极图》,孝皇即取二书观之。公为人孤削奇拔,率以是不容于时辈。
庄昶,江浦人,南吏部郎中。逸思神授,浩然于烟云花鸟之间。其诗豪,其文宕,其行飘乎若乘风太虚,富贵利达,漠其无系也。同时游者皆冲迈之,似于是流风泼泼,人欲淬磨之不暇矣。初为庶吉士,以谏上元鳌山被谪,后荐起,寻去。
张弼,读书不治章句,独慕古奇节伟,行其卓荦之气无所泄。每发之诗文,及草书狂翰醉墨,流落人间,虽海外之国购求,以为异宝。成化间,官兵部,郎不便就俗局,数以直道忤长部,乃出知南安。凿梅岭之嵌岩,梁横浦之崩湍,定役道更番之例,以求息争端,民立生祠祀之。
章懋,兰溪人,谥文懿。力学敦古,襟怀坦荡,嗜好无入于心,居常无甚异同。至临大事,决大议,则据经援古,确乎其不能易。虽官至侍郎,食禄不数载,寻请老归,栖林壑,隐然系天下之望者几二十年。
陈选,临海人。苦立潜修,不妄言动,以古圣贤为志。敝衣粝食,人不堪其忧,其学以克己,求仁为要。为御史,正色直言,不忌时讳,尤严于君子小人之进退。提学南畿,居宿学宫,默焉端坐,以身为教。擢布政使,务为惠养。公育材如春,持宪如秋,其视去就升沉漠然。
周瑛,莆田人。其立志欲求见圣人之一,而必欲由博以反于约。于是肆力于百家群艺,事必为之所厌,人先于静得,必随事穷理,求其自然与其当然,又会其所以然。积累既多,于融贯处亦自得之。官至布政使。
布政张吉,余干人。信古好义,耻同流俗,以名节自砥砺。其为学,务穷理致知,体之身而验之心,直欲著于事为。初任主事,劾左道李孜省、妖僧继晓,出判景东,能申明礼,治土官长及夷民,咸信化之。后知梧州,以圣贤之道谆谕郡生,一时知所嗜向,人以为不有本不能也。
陈茂烈,莆田人。廉约孝纯,笃志古人之学,以静一为主脑。贫甚,弘治末为御史,袍服粗素,借骑一牝马,身若无官。及终养,得告短床,敝席蚊帐不能办,身治畦,一苍头给薪,出则执小油,盖妻子服食敝粝,日坐斗室,体究经训。
给事中贺钦,广宁人。一闻陈白沙讲议,辄叹曰:“至性不显,宝藏犹霾,奚以为世用?”即日抗疏解官,执弟子礼。别则肖白沙像,悬于家之别室,日瞻企之。弘治初,内阁首荐不就,陈上治理四事。正德初,乡寇暴发,戒勿犯先生家,人闻而请往抚之,先生片言遂获以定。
布衣陈真晟,漳州人。风格耸肃,望之非尘埃中人,能力求程朱之学,厌末作之蠹心而弃之,恶异端之害道而拒之。初应举入省,见有司防察过严,非士自待礼,遂置去。其学以主一体认,敬功诣阙两上书表章正学,尝念学校有正教而无正考,作正教正考,会通告诸当道,而卒无所遇。
教谕娄谅,上饶人。企谈道德,不屑功利之趋。其为学略传注而事心融,尤严出处,取与之际,乃博求切磋,一时陈白沙、庄定山、贺毉闾、罗一峰、胡敏斋、陈泉南、张东白书传面订,日裨益以成深造。
前七先生者,有意于斯文,而其于学则吾不得而知也。后七先生者有意于求学,而其于道则吾不得而知也。有意于斯文则能绝其功利,而好恶定,有意于为学,则能致其趋向,而德业修。薛、吴开其源,诸先生扬其澜,确者扬薛,达者扬吴。转移人心之机,维持治化之本,流通宇宙之道,不有赖乎?然人心太虚,性不能添一物,不可以理障,不可以见解绝功利,则事不为障矣,致趋向则解不为昧矣。而罗一峰、庄定山托于豪,杨镜川托于雅,张东白托于逸,张东海于托旷,邹立斋托于名检,章枫山托于德度,其过于持理以为守乎?陈克斋、陈省克以苦节进,周翠渠,以精博进,陈南泉以适用进,张克庵以劼持进,贺劼闾、娄一斋以锐任进,其专于自信以成趣乎?精微之机,游衍造化,清虚而通,以畅五蕴,安得起而质之?
敬斋先生胡居仁,余干人。自幼遐慕圣贤,博穷经训。及见吴康斋,慨然以斯道自任。其学以主忠信为本,以求放心为要,推尊二程、朱子为正传,谓圣人成始,成终在敬,因以敬名斋。清苦力行,俨然终日。凡举动悉遵古礼,无所懈,虽处屋漏,夫妇相对如宾,应接从容,议论舋舋。家窘甚,鹑衣箪食,每有超然自得之趣,一切纷华世滋举,不足以动其心。
先生者,昌敬轩之流者也。而复得康斋以为印证,学其将有归乎?而先生执敬,有力行仁义以望道洋。夫至道无言仁义,犹为性粗。以仁义为性粗,盖不能赞一辞矣。先生之徒,余子积祐力学,著性书发明,性无善恶,反覆万余言。
白沙先生陈献章,新会人。中乡举不仕,从学于吴康斋,求伊洛之绪,恍然有所自得。尝曰:“学以自然为宗,道至无而动,至近而神,故藏而后发,形而斯存。”其德器完粹,识见高明,于吟诵辄称。尧夫独超,万物之表,与舞雩相终始。一时从学者,如李承箕、林缉熙、张诩、湛甘泉先生辈,蜂涌而至。广两藩部使,及殿王岛夷土长,罔不致礼。成化末,交荐于朝,授检讨,不就。
先生者,昌康斋之流者也,而独主于自得,学其将大成乎?夫至性无乐,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元公以困程子,欲其自得之也。胸中尧夫,静里冲妙,人间洒落,虽天下无所加于其(欣戚)至矣。而尧夫吾窃疑之,不识以见,及以实际乎?以实际则通冲妙,通冲妙则生以见,及则耽洒落,耽洒落则滞辨学之真,于生滞之间无遁情矣。浩然太虚,恍恍钧天,百奏而于穆纲维直,准四海无内外,无难易,无远近,又乌有忧乐哉?
尚书王恕,三原人,奇器玮环,直任当世事。一征湖湘,三出巡抚,两赞留务。凡言无不当,知无不行,威略足以平寇难,贞廉足以激贪墨,仁惠足以苏困穷。蓍蔡缙绅,典型攸寓,所在立石建祠。时王敬乘传取宝钱,能进贡禽鸟,郭璟私市外夷,公皆劾而罪之。及执奏无验,驾帖救留林俊、李兴、周纮处,增五府劝米,并奏却贡献,禁擅杀流民。晚登铨府,一时人望,悉引而置之政事之地,以毗孝皇之治。谥端毅。
项忠,嘉兴人,谥襄毅。初官陕西,赈饥浚渠,以拯民为己任,军民两诣阙,借留者千数,立生祠,后擒达满四,歼李胡子,平洮岷、番虏旅,气矫矫,虽矢石如雨无惧色。锦衣韦瑛挟汪直为洞察,屡兴大狱,以公劾发戍其党,竞仇公,构公死,公廷辨,慷慨不少屈,仅落职,后起为尚书。
张悦,华亭人。性素清约,平居谨畏,无疾言遽色,临事卓有定见,未尝以恩怨利害动其心。居官奉职守法,以不欺为本。提学浙江,始以糊名校士,公去之曰:“我且自疑,人谁信我?”为廉使,入朝,尚铭居东厂任事,众皆趋其门,公独不往。佐吏部两摄选,众称翕然,寻赞留务。致仕居家,杜门崇俭。谥庄简。
周经,阳曲人。秉政执法,剸繁应变如流,却西域贡狮,毁黄村尼寺,为宪庙盛德事,皆公所赞成。及不肯奉行传升,奏阻李广献田,遏诸王府,自领河泊所,禁中官请盐越境,乞停织造,不发太仓张灯银,止灵台增洒扫,卒却雄县献东宫庄田,皆允当事情,官至户部尚书。谥文端。
张璝,番禺人。宏才远器,笔翰俊驰,历守抚州、浔州、漳州三府,廉静公正,博浃物情,所至剔宿弊,民之所欲务与聚之,私请谒不能动。民感入五内善者吐气,而奸恶潜迹,诵声布洋随在,去思立碑,陈江门亦企重之。
尚书彭韶,莆田人。苦学危行,才识迥出人。天顺、成化间,进言当宁宣,力臬藩。弘治中,效勤于都台,执宪于司寇,所荐王竑、李秉、叶盛、秦纮、陈献章,而攻韦眷之,乞徭户发顾恒之,恣求索论,沮梁芳之进贡,乞正柳景、王萌、苗通、高永刑罪,乞减昌国公坟役,皆凿凿。谥惠安。时服公学识醇正,可决大疑,有以文请节惠者不遂。
邓廷瓒,巴陵人。气沉雅,处事务求其济,不为赫赫名,与人不立疑,至所设施,其衷炳然,必动中机。宜守程番,整设夷创,蔚如中州。镇贵州,剿抚黑苗,处辖都匀,流土兼治,皆极综密。后总制两广,以安静为治,不琐细故,与群蛮结以恩信,其列置治辖并及闽楚事宜,悉有方度。谥襄敏。
余子俊,青神人。博达有才略,宏施利断,不殉世耳目,以尼事功。初守西安,辄擅发赈,及引渠为民利。成化中,历陕西藩使,并巡抚经略榆林,墩台延袤二千里为固备,且请置榆林卫,垦旷土为屯,致器训莳,虏至必啮指莫敢近。又开泾阳堰以便溉,凿南山道以便饷,奏易南北更戍,收岷番之捷。公略边务,广蓄储,有警,辄厚尝,下乃用命,官至兵部尚书。谥肃敏。
张宁,海宁人。力学攻文辞,志负经济,授给事中。謇谔自将,风裁炯射,其劾陈循、王文私子应试,钤约石亨、曹吉祥,论姚文敏敛会大臣香钱,忤内阁以救王徽,劝天子芟秕政为修省,以节省为苏民困,乃其大者。朝鲜仇杀毛怜即、卜儿哈父子,命公往,公以陈譬代,重兵感悦而罢。成化初,当道嫉公,出为知府。
文敏公姚夔,善应变,济务可属大事。初为给事中,议朝政侃侃。成化初,居大宗伯,连上封事,决择犬仪节,及详慈懿异葬,尤词严义正。后转吏部,厘正铨法,有挠之者卒不听。时彗见,四方灾,亦连疏归本入,士人壮之。
黄孔昭,太平人。力学有守,志趣卓然。成化中,在文选十有五年,汲汲以人才为念,始终一节,有贵势干请坚却之。谢方石称其见其喜,则知贤者之得进,见其忧,则知小人之不得退,信知言也。乡人有仕其地者,馈以尺帛亦不受,终身俭素,不妄交游,官至侍郎。
参政陆容,昆山人。成化中,为兵部郎,时边报旁午,封事日上,凡虏情虚实,地理险易,兵力分合,皆犁然中其肯綮。事下三边,每惊服进用将臣,如吕佐、王钦、梁宏,皆大得人。及世袭韦瑛,虽出睿意,亦执不可,士论壮之。后参浙藩政亦整整。公自少有志经济,典礼兵刑,水利漕运,罔不究。极其本末利害手书之册,识者以为百不一失也。
毛吉,余姚人。尚气义,不少屈。筮仕刑曹,严明廉鯾,讯鞫多立验,权贵无敢为挠,时朝官咸避焉。门达君独与举鞭,揖会失朝,当挞几死。成化初,升宪广东,巡惠潮,摧强黜墨,殄海寇,擒程乡宝龙峒巨盗,及败河源,清远二巢,俘获无算,移击雷、廉、高,诸蛮以渐平。寻追新会,贼至阳江云岫山,奋前力屈受害。
朱骥,大兴人,久官锦衣。宪庙时握卫章,十四年虽柄陟崇要,一务长厚,不少逞。于纠缉有涉诖误者,辄纵舍。岁饥,民以攘夺被收捕,自斗粟以上,法皆死。公矜之,奏从末减。时重妖言,禁逻卒多钩致,徼功有真惠,为妖书株连,百辈坐死,公奏递减戍边,故锦衣用巨梃励威,公独易之。
群公者惕警之遗,自幼而老,砥砺之风自子而孙,浑厚英发之气自家而国,而天下刷翎鼓翮,尚延昔日之所及。如人身病苦于药石,而豢梁肉反克,然气腴矣。
大学士丘濬,谥文庄,琼州人。博极群书,而欲为适用之学,乃援笔以富著述。如学的《世史正纲》、《大学衍义补》、《家礼仪节》,搜罗古今,斟酌可行,总数十万言,可以广益聪明,而权衡百度。天下人诵其文,家有其书。晚际孝皇,召登内阁,凡人才进退,政事举废,惟祖宗旧典是循。其为文,务浑厚深,黜徼名诡行,亦以宽大启沃上心。
何乔新,南城人。性严介,耽坟史,广购书读之,每上下数千年事,论辨异同,前哲不执,沿成议,富于著述。自誓不营私,不阿权贵,不以爱憎为赏罚。历官尚书,其经猷注措,皆翊正国是,粉饰太平之具。平生文学气节,而声色澹然。谥文肃。其节惠虽克当其情,实出异数耳。
礼部尚书倪岳,谥文毅,上元人。生而瑰岸,颖秀异人,潜心经史世务,煞亦考谙,凡民政、财计、边情,罔不留意。弘治中,每大廷集议,公慨然高论,多所裁定。
尚书林瀚,闽县人,谥文肃。刚方廉介,临事公平。弘治中为祭酒,待诸生严而有恩,其规条不为势家子,及请托所移,故胄监有羡费,入堂正,公悉贮之。官购置诸署廨,公寻参留务,凡有经国重务,辄上疏极论,皆剀切无忌避。正德初,忤逆瑾,左迁藩参,复黜罢。瑾败,召还旧官。
谢铎,黄岩人。气屹屹嗜义如渴,见不善若将凂然。清修勇退,耻绝功利,不为时局所惑。弘治中,为祭酒,持以身教,复严约束,明出纳,广建置,上疏正文庙祀典,及申明补敝举坠,凡所建白,皆师古义,不徇俗见,一时士大夫所推重。官至侍郎,谥文肃。
蔡清,晋江人。饬躬砥行,不入俗浮靡。其学以《六经》为正宗,《四书》为嫡传,宋四儒为真派,生平精力尽于此摩拟阐解,一时学者所宗,曰虚斋说也。正德间,为江西提学,忤宁藩,欲倾之,遂致仕。
程敏政,休宁人。风神清茂,博学攻文辞,力模精究,欲溯伊洛宗旨,诚本朝操觚巨匠。尝定祧庙礼议,立奉先殿订文庙从祀,及集文衡为道一编,咸凿凿服人。公坦直不自贤贵,升其堂者叩之无际,孝皇甚器眷之。后言官误以中公,公防世之疏,亦不咎人也。
杨廉,丰城人。好学攻文辞,以宇宙内事当尽索理会,凡礼乐兵刑之说,及计赋数,算杂艺稗谈,各取而玩之。寻复归,其游骑低昂百氏,而权衡程朱,公厌俗状,于功利不噏噏向前。以庶吉士历官宗伯,嘉乐退休之心,老而弥切。谥文恪。
迹诸君子之志,不屑目前俗吏规规事,为使能大毕其志,迪知忱恂,则治安之福又何可量耶?
大学士徐溥,宜兴人。当弘治盛时,入掌机务,因事从容,调剂甘苦,温容柔裕,使人能各尽其才。盖其心能不倦不矜,坐弭谗怨,而消争侈,培养国家元气。然救知州刘逊之逮狱,却应制三清乐章,又凛然不可犯者。时李文正亚公职,而所上章奏皆出其手,则公能用才可知矣。谥文穆。
李东阳大学士,茶陵人,谥文正。文学雄杰一时,入内阁。在弘治中,议罢讯安南,止烧炼斋醮,救刘逊逮系,及屡上封事,复平台奏事,禁李广乞祠额寺僧入大内。在正德初,论怠政,救安奎张或杨一清,论为君难,及指失政数事,论边军入卫不便救,逮问匿名书,章翰炳然,于公多之。时海内治平,人思藻丽,公当国,各以文翰淬砺,以竞颖物。于是王九思、王鏊、夏餱、罗玘,乔宇、边贡、邵宝、熊桂、殷云宵、徐祯卿、顾璘、李梦阳、何景明辈,群然起矣。
刘健,洛阳人,弘治二年入内阁,正德三年罢。正色立朝,以老成率僚下。凡诸僚下谒私第者,不与交一言。及入朝,事关大义,累数千言不乏。弘治末年,谏怠政,设醮武当谏。建塔朝阳门外,谏撰真人杜永祺等诰命,法言盈庭,咸被采纳。正德初,公感受先朝顾命,尽言无讳。瑾珰用事,焦芳私媚之,以公同乡不附己,遂力攻之罢。
吴宽,长洲人。行履端洁,识趣高迈。居官务简慎,不欲涉。据要津,虽优召屡留,而引退不置。不为慷慨激烈之行,而能以正自持,有不可卒未尝碌碌苟随,言词雅淳,文翰精妙。尝上疏劝东宫出讲,及议葬祀慈懿礼,侃侃便殿之对,其事才益不乏也。官至礼书,谥文定。
马文升,钧州人。性检介,以身殉国,艰险不避,敷文饬武,名闻夷夏,退然若不敢自胜。当出总机务,生擒达满四,歼李胡子、火蝎儿、王彪,追斩北虏,平章铁烈孙,三靖边犯,兴复哈密国,处置贵苗,建夷火筛,会忤陈钺、汪直,构公戍重庆,公屹然不为动,晚际孝皇,柄铨府倚毗甚隆。溢端肃。
耿裕,卢氏人。初授谏垣,迁禁林,长国学,擢宗伯,任太宰,坦夷无物,羽仪多士,不设爱憎,惟理是若,而民用具瞻足,为老成之器。公于弘治盛时,宜无所见,天下以心服其德义,曾不待声色谗言也。
刘大夏,华容人,谥忠宣。明识治体,忠诚廉洁,自兵部郎至尚书,平生不以势位自居,于功名富贵,子孙福泽,泊如也。当出而靖难者三,行边者二,治水者一,所至有成绩,孝皇眷注。于本兵外,凡国有大政大疑,毋召公至内殿面议,或令随御史中官进闻,久则令中官持护以出。尝令公密进揭帖,公对以恐开斜封墨敕之弊不敢从。公在本兵,临事有明。正德初,忤逆瑾,构戍肃州。
戴珊,浮梁人,谥恭简。德气和粹,中耿耿不苟合,而洞达无城府。自御史至掌院章,奉职惟谨,不为少挠借,而意常近厚禄。仕四十余年,家无余赀。公屡靖寇,辄歼渠魁,其释活甚多,郧阳豪右,窟流聚令,刻日为首,练土卒,能自制管阵法。孝皇每宣,面问移晷,公从容启对,多所裨益。
张敷华,安福人,谥简肃。果介不随,风采凝重,辨义利若黑白。事有不可,不为迁就,不以进退得失动其心。初历藩抚,赈饥弭寇,处盐课以济民歉。后督漕,黜贪整务。及掌院章,请严天下贪酷之禁,留神毂运,宠臣有坐法不少贷,时咸畏之。正德改元,令致仕,盖不谐于时也。
韩文,洪洞人,谥忠定。风骨玉屹,奋厉充养,夙夜黾黾,以忠爱为主。向初在科,劾都御史王越衅边,逮讯几死。后为户书,刬积弊,均会汁。时宣大声息,又值国恤大婚,供费不赀,公悉心经画,缓急以济。公劾太监苗达,征费无功,追究羽流妖术,抑戚畹,中恣夺,正窝占引盐,沮乞讨织造。逆瑾炽毒,公首抗章死论,得黜罢,复捏旨逮狱,罚米三千石。
许进,零宝人,谥襄毅,伟器度,涌风论严法,抑情不贷权贵。初授御史,迁副使,皆有声。及巡抚大同,严为饬惫。武邑王聪沐不律,奏置于法,又奏太监石岩,为岩所构,降知府。寻虏犯西陲,起公巡抚甘肃,乃调赤斤、罕东诸夷为声援,督大军冒雪夜进,遂兴复哈密,累转吏部尚书。忤逆瑾罢黜,复构公,几至不测。
储罐,海陵人。端默凝重,雅操不群,而长才杰出,尤足以济事,为考功大巡抚、户侍,听历职咸克举之。遭逆瑾不为屈,精艺翰且好文,世有才滞于用,无远近,务拔引焉。
谢迁,余姚人。贞毅天赋,豁豁不设键械,然渊衷寸尺,剂发如响。以状元陟枢要,率履始终,不为越进,不隐贤,亦无矫拂于时,未尝以世升降自为低昂。谥文正。
陈恪,归安人。狷澹元素劼毖,邛首如碍。然令县视民如子,为方伯家食,会岁歉饘粥不能继,荐者谓其冰清玉洁云,官至大理卿。
英、景震严,梁栋森列,不有其后,几其替矣。而宪孝相承仁厚贤明之治,又能灌洽而培植之,几四十年。丰芑流长,阿菁道茂,萃发于一时。是以硕才辈出,文明化光,猗欤盛矣。当是时海内晏安,含哺鼓腹,郁郁乎太平气象,不知帝力之何有?究厥所自,其谁以为遗也?独念诸君子保泰之功,能备九三之德,悉艰贞之义乎?夫后以裁成,辅相以左右,民陂平复往,不可不畏耳。
彭泽,兰州人。肮脏山立,竞风致,剧操切,官箴以廉,以持且疏,闿能任人,遇事无所避。所至文武著声大者,荆襄奏俘,及执议哈密。官至兵部尚书。
王云凤,和顺人。廉靖刚方,言动不苟,处私室如在公门,暇则以史册为师,当事无忌避,与人交侃侃正谊,有壁立千仞之意。初释褐,观政礼部,知同榜蔡清学倾,执第子礼,常处部小署中,朗声诵读不撤。未授职,辄疏论国奸,后为都御史,俯尊延访,务为民造福,视官如传舍。
员外郎叶钊,丰城人。刚敏守法,务以正自持,居刑曹廷无留狱,有事干贵戚,如法不少贷,遇庙堂大事辄直言。弘治甲子,南畿灾,上荒政四事。乙丑,应诏陈八事。正德初,疏请释给事中牧相徐蕃、戴铣等六人,以来忠直起用刘大夏以收人望,皆切中。其因事陈言,如大理寺止应参驳,不当用刑讯。刑部、大理堂官序坐,宜照品级,寺丞不当居侍郎之上,得俞旨为例,人服其职。
杨继宗,阳城人。好善恶,恶自性成,人多惮其方严。至忠孝大节,议论风采,人皆信而钦之。为嘉兴守,以只箧孤臧赴任,劝廉厉政,民多受其泽。寻长浙宪,振肃纲纪。初藩臬诸司,民苦供办,镇守中官日费,既给万钱。公一切罢之。归囊惟律书数卷而已。后巡抚顺天,夺还宦戚占民庄田,权贵歛迹。成化乙巳,以上疏左迁。弘治初,复原官。
董杰,泾县人。具器瑰玮,议论謇谔,不能屈以非分气,行行危直。自州郡起历都台,志切民瘼,激杨承宣,终始不怠。凡京辅青、齐、湖、湘、河、洛之间,所至怀公之德。正德初,江右贼砦炽掠,公为平之。
丁玑,丹徒人。饬躬励行,持护名检,企志古人之学,日以经籍摩拟,而患未得所师。初为御史,上疏谏用万妃,宪皇怒逮系,命击齿落,公毅然不为动。后擢宪副,提广东学政,死于溺。家业萧然,曾未尝入念。
林俊,莆田人。性简检,居官廉约,至棣金公禀托以谢之。厌末俗,侈泰欲,以身为表率。自筮仕迄归田,进退无瑕衅可议。妖僧继晓,挟近幸梁方以左道进,公极论之。巡视江西,先事发庶人奸。后尚刑书,执法不苛。理崔文私人李凤阳狱,不慊申宪,遂致仕。
王鸿渐,南阳人。崇实黜浮,诚信与物,读书以穷理致用为的。虽一字异同,必审其义之所安。善观史,务审得失,辨邪正,尤明习国典。祖宗用人行政,及前辈立朝,行已之详,皆能一一言之。官至尚书,谥文庄。
张芝,歙县人。读书慕古人之学,意气炯炯。弘治中,授评事,尝叹曰:“一职所效有限,言而见听,所及者广祸福非所计也。”因屡疏上陈,无虑数万余言,皆见施行。正德初,论时政缺失,欲正体统,以收威福,以保祖业,言俱剀切。通政司以犯权幸,不敢进。寻擢宪副,风采凛然,格奸正法,悉有成绩。及督学政,恳恳导人自力。
陈壮,京卫人。弘治中为御史,鲠介特立,虽溷杂都会,而性气山林,不能与物湛浮。遇节义廉洁,士即倾心向慕,其嫉恶若将浼乎?其身家窭,素取与一,无所苟。弘治中,任南台,力操风纪。及转佐宪臬,悉心综治,持法惟谨,寻致仕。
李应祯,长洲人。介约寡谐合,领乡荐,入太学,有中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