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诗荟杂文钞 - (TXT全文下载)

粤之潮;至始祖隐石公,乃移于泉之南安县杨子山下石井乡,遂世为南安人。数传至八世祖乐斋公,乐斋公传于野公,于野公传西庭公,西庭公传象庭公,象庭公传曾大父飞黄公,实生王父。曾大父丈夫子六,王父居长;再传丈夫子十,父又居长。

  王父生于甲子年七月十四日辰时、卒于壬寅年五月初八日未时,享年三十有九。故明末,赐国姓,封延平王;率众取海外台湾,开辟疆土,设立府县居之。父讳经,字式天,号贤之,嗣封延平王;生于壬午年十月初二日未时、卒于辛酉年正月二十八日寅时,享年四十:同王父俱葬台湾。岁癸亥,不孝克塽等举国内附,挈眷入京,蒙恩封汉军公。念台湾远隔深海,祭扫维艰;具疏陈情,乞迁葬地,奉特旨恩准。爰令弟克■〈与上土下〉假回襄事,以康熙三十八年五月二十二日卯时附葬于南安县康店乡乐斋公茔内,并曾大父灵主、曾祖母翁、祖母董、母唐柩附焉。翁曾祖母生于壬寅年八月十八日未时、卒于丙戌年十一月三十日巳时,享年四十有五。祖母董系明进士礼部侍郎董(讳)扬先公胞侄女,生于癸亥年九月二十四日酉时、卒于辛酉年六月十六日巳时;享年五十有九。母唐为明进士兵部尚书唐(讳)显悦公孙女,生于壬午年十二月十二日未时、卒于丙午年七月二十四日丑时,享年二十有五。王父生平事迹,先卜葬台湾,已悉前志。兹第叙其生卒月、世系子姓纳诸幽圹,用示后之子孙。

  王父子十:长即吾父,娶母唐氏,先卒;次聪,娶明鲁王郡主朱氏;次明,娶林氏;次睿;次智,娶洪氏;次宽,娶林氏;次容,娶王氏;次温,娶刘氏;次柔,娶洪氏;次发。女四:长适柯(讳)良、次适甘(讳)孟煜、次适洪(讳)允中、次适明鲁王世子朱(讳)弘桓。父男七:不孝克塽居长,娶冯氏、史氏;次克■〈与上土下〉,娶许氏;次克均,娶柯氏;次克坺,娶冯氏;次克■,娶赵氏;次克圻,娶张氏;次克塙,娶刘氏。女六:长适黄(讳)肇隆、次适黄(讳)肇灿、次适陈(讳)逢泰、次适甘(讳)纯仁、次适赵(讳)继麟、次未配。自聪出者,子一克坦,娶李氏;女三:长适陈、次适柯、次适洪。明无出;以裕之子为嗣,未娶。睿早夭。自智出者,子一克璋,聘洪氏。自宽出者,子一克培,娶朱氏。自裕出者,子二:长克崇,未聘;次克俊,出继与明为嗣。女一,未配。自温出者,子三:长秉模;次克圭,出继与发为嗣;次克杰:俱未聘。女一,未配。自柔出者,子一克玺,未聘;女二:长适洪、次适许。发亦早夭,以温之子克圭为嗣。不孝克塽子三:长安世、次安邦、次安国、俱未聘;女二,未配。克■〈与上土下〉女二,未配。克均子一安甸,未聘。克坺女一,未配。余未艾云。

  山坐巽向干,兼己亥、庚辰、庚戌分金,在南安县三十八都,土名康店乡。

  铭曰:鸿渐之麓,佳城郁苍;山环水绕,回抱崇冈:惟予先世,灵魄是藏。迨及父祖,远葬殊方;卜迁叶吉,归此故乡。祖孙共穴,父子同堂;涣而得萃,于礼为常。联绵遗泽,浩荡恩光。长依北阙,骏发其祥;后人守之,永世不忘。

  ——见「台湾诗荟」第八号。
 
传记

  梁钝庵先生传

  梁钝庵先生传林资修

  梁钝庵先生成楠,字子嘉;广东三水人。少负气,尝以事忤文宗,将绳以法,遂出走。历游吴、楚戎幕,落落无所合;愤而渡台,为栋军掌书记。当是时,巡抚刘铭传方倚栋军以治番,私牍公务日或数至,主文者每辞不达意;至是壁垒一新。铭传奇之,询主将以文出谁手?告之,且荐其才。光绪十二年,东势角置抚垦分局,檄主之。

  先是,汉、番隔绝,番怒则杀人,穷则来媾;既媾而又杀人,则诿过他族。当事者每不能惩办,终亦无如何也。诸番僻处深山,不相往来,恒合数社用一通事,出好兴戎,胥赖其口。而通事每挟番自重,为之耳目;故牛酒之费无穷而骚扰益甚。先生乃建利诱势禁之议,严乘障之防、定互市之法。诸番非媾,则尺缕溢盐无所从得;乃稍稍就抚。既又遍历诸部,拊循其疾苦;纳番女为妾,习其语言。诸番皆昵爱,呼为「阿公」。

  十三年,万社番丁杀人,居民多避乱;铭传檄与屯戍共擒之。万社为中番之雄,族大地险,各部均受指挥。众议难之,先生奋然独往。至则召其大酋,责之曰:『吾向与若约:毋杀人,岁给牛、酒、盐、布为若温饱;杀人则抵罪。今而负约,吾亦失信于大府,行且投劾去;后至者必尽绝互市,亦见女曹饥冻枕籍死尔』!声色俱厉。大酋惧,求救;曰:『女能以杀人者畀我,则免戾;否则,兵且至!夫除一暴而安众良,计无逾于此者』。大酋奉命,絷之出;遂斩以徇。诸番闻之,皆震伏。先生既与诸番习,颇欲置产于此,遂辟罩兰之野。垦草树艺,役诸番如家人,岁入可千金;而中央番社亦稍驯矣。

  割台之役,携其番妾苍黄内渡;尽丧其赀,诗文亦散落。嗣客死香港。

  论曰:台湾土番,古称难治。往时大府亦尝用兵,至则散匿深菁,毫无踪迹;乃转缘崖附木,狙击刍粮。及其惰归,每中厥伏;再举失利,亦稍厌矣。夫以彼族之野,手无寸铁、家少余储,非有假寇兵而赍盗粮者,彼何敢逞!而番辄夜郎自大,谓「汉与我等尔」!使译者能开陈利害,亦当少警顽迷;而乃张彼虚声,坠我士气,斯亦木腐虫生之验也。故番非难治也,未得其方尔。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惜乎!梁先生之未竟其用也。

  ——见「台湾诗荟」第十号。
 
遗着

  释华佑游记

  释华佑游记

  余至台地,获睹奥区;而后山一带望气苍郁,困于攀跻,未惬素怀。萧客忽得异牛于二赞行溪,庞然巨象,日行三百里;因售以五十金,遂乘以行。过蛤仔岭,望半线山,平行四十日,粮食已尽,而东南之区独未遍历;复与萧客射鹿为餐,饥食其肉、渴饮其血,凡十数日,始达诸罗之界。于是内山险易之地、水源分合之乡,了无遁情矣。爰顾萧客而言曰:『壮哉兹游!自非果决之气,孰与于此』!因赖诸梓记,合为壮图,附诸前山之后;使后人有志于斯道者,但得有稽焉。

  鹿港沙鱼化鹿,盖亲见云。诸山名胜,皆科斗碑文,莫可辨识。惟里刘山有唐碑,上书「开元」二字,分明可辨。

  井田之法,惟台湾可行。授二百亩,至二十年之后,牧养蕃息,通行百亩。巴老臣人多识字,有读「论语」者、「孝经」者;但茫然作菩萨诵耳。内港口,无名可为记,因以碑分大小。又台山无虎山少石多土故也。亦无铁。后山玉山产玉,水湍急难至云。

  内山冬仔烂,真形胜之区。万山回拱,来龙雄峙:东有打邻之险、西有拣膏之固,南据沉米谷。内则平洋八十里,外则龟、蛇把水口。而倒麦一带,则肥沃土膏。八东雷一路,难以通行;推铺木屑,亦可稳步,容二十万。礁凹藐,亦足为郡县。方之青齐沃野,未足为多。

  ——右内山图说。

  红毛大山,龙行最远;他里雾社,大窝浑沌。耸身干云,形势蹇蹇;大石降脉,仄场深稳。猴闷朝峰,澎湖前案;名将挺生,为国屏翰。

  ——右大武垄山图说。

  外山有此地,但惜未应闲;五世膺侯伯,金冠玉带环。山山皆俯拱,众水立环湾;好是干亥脉,养木生灿烂。两金为少祖,脱土便欢颜。

  ——右山朝山图说。

  大山多交结,此地为金冠;火土并金作,金势自然安。真金何畏火,陶冶始改观。深浮金火数,坎离成局宽。雨水夹龙生,大海焕波澜。

  ——右茄藤图说。

  台地无名师,名山多自爱;我被横风吹,为彼发三昧。墓宅如牛毛,佳城亦安在!亥卯局生成,长错石间叉。应付已昭然,高碑收远概。

  ——右搭楼图说。

  穷南龙,至台湾;势巉岩,傀儡山。龙行度,五气圆;谢不益,龙右旋。脉三转二木间;壬兼子,众沙环。火缠护,四百湾。生才杰,展经纶;终五甲,非等闲。

  ——右傀儡大山图说。

  龙行南北东复西,二十四山历位齐。意眩惑,目转迷;断兮断兮高复低,高后低兮纵复提。深窝大突穴既定,大湖巨浸识端倪。鲲身水口大关锁,大冈、小冈为坐牙。

  ——右观音山图说。

  兔向水中生,鹰睛专奋击;侧闪卯宫藏,坐蔽耸耳目。四尺从金数,生水为洗涤;南社当朝深,堆木为破的。

  ——右半线山图说。

  内山要地少人行,却有金精在此生。即加山上土色明,刺眼更荡睛,金田每每无人耕。顷刻登舟望龙情,小突出口少阳成;莫不是山川留过客,故教风雨阻行旌。我图此地贻后英,百岁之后有知名。

  ——右半线内山图说

  吞霄吉壤,火炼金格。宛里来龙,气象辟易。三起耸身,峭削危石。崇爻西龙,左龙阳宅;钟鸣四纪,金气改革。

  ——右吞霄图说。

  台地美人无人识,一到瞻徊赏不给。女简山前连珠样,土堆镇火穴星立。两水夹处失桃花,左右随龙势更急;丁财旺后百余年,科第并登宰华邑。

  ——右珍珠女简图说。

  山家卷帘格最奇,山势横空若卷帘(台湾读「篱」)。木能疏土支浮气,培根养木渐生姿;两土三金友益水,土重埋金水自随。此是魁元三贵格,禄马芦鞭并斯规。

  ——右内北投图说。

  山峰多夕曜,杀气刺眼穿;笼山为发祖,寅龙布势绵。献天金掞起,胎伏穴自然;火曜平脱土,小窝气脉全。浮葬难消厄,速发体多捐;为深二、三尺,福祉增百年。

  ——右礁凹藐图说。

  释华佑「游记」,台湾堪舆家谈之啧啧;师说相承,语多奇异。曩在大墩,洪以伦先生谓余「曾见其书」;惜非全帙。因举书中「唐碑」之事,载诸「台湾漫录」。日者,林君孔昭自新竹来,携以相示;有「台湾内山总序」一篇、「杂记」一则、图十三幅(各有说)语似繇辞,是为青乌家言。顾以「总序」观之,尚有「前山」一篇,则此亦非全帙。图中地名皆译番语,至今尚有袭用。而「内山」一图,南自琅■〈王乔〉、北至鸡笼,山川脉络,记载尤详。凡可建邑屯田之地、陆防水战之区,莫不指示其要:是又经世家言。

  记中谓里刘有唐碑,上书「开元」二字,分明可辨;又谓巴老臣人多识字,有读「孝经」、「论语」:是诚奇异。若果有此,则台湾开辟远在唐代;证以隋代之经略流求,益足考信。「隋书」「流求传」载:『大业二年,遣虎贲中郎将陈棱、朝靖大夫张镇州率兵,自义安浮海至高华屿,又东行二日至■〈句黾〉鼊屿,又一日便至流求。其王居波罗檀洞,棱击破之』。夫高华屿为今之花屿、■〈句黾〉鼊屿为奎壁屿,皆在澎湖;而波罗檀为葫芦墩(隋代经略台湾事,载「台湾通史」)。顾此为台湾西部之事;而东部则草昧未启,文献莫征。今记中乃有唐碑,是唐人已至台东而传其胤,故能识字读书,但作菩萨诵;则以僻陋在夷,与外不通,文化渐退,遂复其朔。此固环境之变迁,有不期然而然者。吾友福清黄君乃裳久居婆罗洲,曾入沙罗越内地;谓拉耶种人,性纯良,识字读书,能诵唐诗。云其远祖遭唐末之乱,飘流至此。黄君以光绪之季率其乡里子弟,开垦沙罗越;以后相见厦门,为余言之。若征此说,则唐人来居台东,似非虚诞。且唐人固曾居澎湖矣,「全唐诗」有施肩吾「题澎湖屿」一首(载「台湾诗乘」)。肩吾,汾水人,元和中举进士,隐居不仕;或言其远处澎湖,子孙蕃衍。夫台、澎仅隔一水,朝发夕至;唐人既居澎湖,安知其不入处台东。惜华佑不载其详,仅举「开元」二字。又云:诸山名胜,皆科斗碑文,莫可辨识。科斗为大篆以前之书,岂三代之时华人已至台,而「列子」乃有「岱舆员峤」之称乎(「岱舆圆峤」合之则为「台湾」,余别有说)?余曾考其地望,里刘今作理刘,在木瓜溪北,其外则花莲港。华佑图中亦有此港,不载其名,但言可泊舟。惟惧潜济,故防备特严,阻其险要;若敌人登山发炮,则难为御矣。巴老臣未详何地;以图观之,在交里宛北,中隔一溪。交里宛今作加礼宛,番社也。则巴老臣当为今之鹊仔埔,而冬仔烂为新城三栈之地矣。

  华佑为普陀山僧,其来游也,或言郑芝龙据台时。然图中有红毛大山;台人谓荷兰为红毛,以名考之,当在荷人入台后。是时荷人政令仅及赤嵌,而华佑二人遍历全台,东西南北靡所不至;凌饥渴、冒瘴疠,出入野蛮之间,不逢不若:自非毅力,曷克至此。华佑既去,居于安溪李光地家,未久圆寂。光地好堪舆,爱其书,秘以为宝。数传之后,其裔孙某携至鹿港;某死,遂散失。闻关帝庙萧氏存六十余叶、北斗街人某亦有三十余叶;他日苟得其书而再考之,以明台湾之古史,亦快事也。(雅棠跋)

  ——见「台湾诗荟」第十三号。
 
杂录

  延平庆诞碑记

  纪李文魁

  纪萧瑞芳

  延平庆诞碑记叶山高行

  明延平郡王郑将军成功,初名森,字大木,小字福松。父芝龙,福建南安人。以庆长壬子来我邦,幕府召见,问以外国事,命馆长崎;遂徙我平户河内浦,娶士人田川氏女。屡访藩士家,学双刀技。既而田川氏娠;一日,出游千里滨,拾文具,俄将分娩,不暇还家,乃就滨内巨石以诞,是为成功:实宽永元年七月也。土人今犹名其石曰「儿诞石」。田川氏复生一男。芝龙留妻及儿,屡往来外国,称「平户老一官」。

  成功年七岁,芝龙请使妻儿渡海,幕府听之。母以弟犹幼,不肯俱往。成功数致书迎之,乃诣长崎渡海;弟冒田川氏,称七左卫门,留住长崎。芝龙入海寇颜思齐党,颜死而其党归芝龙,遂收台湾;仕明积军功,封平国公。

  成功稍长,风仪修整,倜傥有大志;读书亦颖敏,不治章句。明主隆武一见伟之,赐姓朱,改今名,封御营中军都督;于是人或称「国姓爷」,不名。母亦封国夫人。在泉州城为清兵所围,城陷,军民皆溃,田川氏叹曰:『事既至此,何面目复见人耶』!登城楼,自刭投水死。清兵曰:『妇人尚尔,倭人之勇可知』!芝龙保安平,与清将窃通信纳降;成功泣谏不听,遂降。先是,黄征明赍隆武及芝龙书币,诣长崎乞援兵;幕府下议执政及三藩,三藩皆欲出援兵。议未决,适报芝龙降清,乃论诸侯以援兵议罢。

  成功谏父不听,且痛母死非命,慷慨谋起义。时虽列爵,未尝豫兵,诣孔庙,焚儒服,拜揖而去;纠众得数千人,称「忠孝伯、招讨大将军」。闻永历即位改元,奉朔据南澳;郑鸿逵据白沙、郑彩据厦门、郑联据浯州,互相犄角。攻略沿海郡县,陷同安,进侵泉州;又袭夺彩军,始据厦门。连陷漳浦、诏安、南靖、平和、海澄、长泰,进围漳州;凡六阅月,城中食尽,人相食,死者枕藉十余万人。援至,解围去。越三年,复攻漳州;清将刘国轩降,献城。于是成功就厦门立府,改名思明州。分所部为七十二镇,六官分理所务;择贤任之,便宜封拜。其所施为,鼓动一世。永历遣使就拜成功延平郡王,命图恢复。

  吾万治元年,成功奉敕取金陵,定南都;乃大举北上,众号八十万,陷浙江诸州县。二年七月,攻陷镇江,登岘山,大飨士卒;令周全斌、黄照等守镇江,属邑皆下。直欲进取金陵,甘辉曰:『瓜、镇为南北咽喉;但坐镇此,断瓜州则山东之师不下,据北固则两浙之路不通,南都不劳而定』。成功不听,竟薄金陵而败走,甘辉死之;成功乘流出海,还厦门。三年五月,满、汉大兵分道来侵,成功自勒所部扼海门;北人不谙水性,晕注失列;成功乃横击之,北兵弃船登奎屿;又从鏖战,北将达素仅以身免,还福州自杀。竟成功之世,北兵不敢来窥。

  成功以厦门单弱,亟思拓地。先是,因中国骚剧,红毛酋窃占据台湾;成功率兵攻之,遂招降其酋,以复台湾;以赤嵌城为东宁府,居之。永历蒙尘,声问不通;成功叹曰:『沿海幅员上下数万里尽弃之,英雄无用武之地;然息兵休农以傒,时未晚也』!于是制法律、创学宫、计丁庸、养老幼,台人大集。

  吾宽文二年,清改元康熙;使吴三桂攻永历于缅甸,酋内叛,永历殂于三桂之手,明亡。讣至,成功愤惋,得疾而卒,年三十九。子经嗣,奉明正朔;北兵屡来侵击,却之,又出兵攻略闽、广诸州。经或作锦,病而殁于东宁,年三十二。子克塽嗣,幼弱,政出多门;清人侦知,击灭台湾。克塽降,年十四;至京,授汉军公。敕令归葬父、祖于南安。克塽死,爵除矣。

  夫甘辉镇江之策,则明祚、郑氏之盛衰所由而判也。成功志急恢复,锐进取败,地蹙军孤:是为英雄终古之遗憾。初,其图大举也,修书乞我援兵,迎朱之瑜,幕府不报。瑜先事至厦门,则部下将吏、寄居缙绅袭明末弊风,佻达自喜;屏斥礼义,以为古气、骨董:瑜知大事难成云。虽然,天假以数年,使成功修东宁之业,其成败岂可测焉乎!呜呼!天之厌朱德久矣,故赍恨而卒,痛哉!

  吾干斋老公曰:『成功以一时遭遇,自唱大义,以恢复为己任,其正气耿耿,与天壤俱存;而母亦贞烈,实不愧为日东之产矣。是或胚胎于吾封内之素教尔欤?何其迹之奇也!「明清斗记」称成功学二刀法于平户藩士,盖芝龙去崎居我,特睠睠于此伎也;一旦失节,虽为世所贬,其初胆略智慧过绝等伦,时人或拟诸戚继光。寡人语屋乌私爱,则郑氏父子俱我池中蛟龙也。遗话古迹,今而不志,竟将湮晦,须就千里滨以勒碑志』。则命臣高行以其文;固辞,不允。是以就和、汉纪郑氏之终始者,摘叙其事实,杂以吾藩所传,此则老公之所以追表古迹而风励人心也。老公手书篆额,又亲系铭曰:「天厌朱德,二帝殂囚;缙绅佻达,苟生忘羞。一旅中兴,谁述前猷?惟我郑儿,涉海报仇。台、厦精锐,资我剑矛;忠孝义勇,叵睹厥俦!浩然正气,孕此神州」。

  右郑延平庆诞芳纵碑,在日本肥前国平户岛千里滨。嘉永五年(清嘉庆元年)壬子冬十二月中澣,藩侯命叶山高行撰文、多贺嘉书丹而自篆额。石高可丈余;旁一椎,干老而茂,闻为延平少时手植,至今宝之。(雅棠跋)

  ——见「台湾诗荟」第十二号。

  纪李文魁陈凤昌

  吾乡陈鞠谱上舍,豪爽士也。乙未,避地厦门,因着「拾唾」四卷。没后,余得其稿,欲为付印;适编「诗荟」,先登数则。人琴之感,思之泫然。(雅棠)

  光绪二十年,中、日构衅。越明年,政府准割台湾;台民不愿隶日籍,援西例立为民主国,举巡抚唐景崧为国主。台湾四面环海,南北延袤二千八百余里,前抚刘铭传划为三府十一县。台中府少港■〈氵义〉,不可停泊战舰,防守稍疏;台南府安、旗两口分屯战守兵三十余营,刘永福帅之;而独用全力于台北。台北一府,合主客官民诸军共二百数十余营。驻兵既多,饷粮、弹药为数亦巨。政府既视台湾为弃地,不能仍前接济,唯就在地绅商科派;而邻省之切同仇者,间亦佽助。部署甫定,日兵已从宜兰县之头围登岸,建瓴之势,锐不可当;转战而前,逼狮球岭军焉。然岭仍为台军所扼守。

  方立国之初,唐抚谕:在台文武如不愿与新政者,听之去。文员某先内渡,寄衣箱于抚署李姓;是日,沪尾有船将出口,李移箱附船,将归其人。途遇地棍陈牛。牛党极众,值兹危局,每欲藉端生事,挟制地方官短长;睹箱以为盗运饷银,阻之。李恐有失,亟调练营往,而抚标营亦至。营官李文魁,湖南人;雄纠多力,精拳术。数月前,由教习拔为管带;蓄异志。既见牛慑于兵威,激之曰:『尔等阻众滋事,罪在不赦!是否饷银,若不得确据,当以军法加尔等』!众揭箱,悉衣物,攘夺无遗。抚军王中军适率亲兵弹压,睹败箱,又误以饷银被劫;饬兵鸣鎗,应弹踣者十余人,练兵亦开枪相应。

  中军左臂猝中一刀,旋一弹陷其胸而死。众见中军死,曳鎗走;诸人从之,奔赴抚署。署兵急据门鸣鎗,前驱死者又数十人;诸人不得入,环署而围。唐抚闻变,步出大堂。文魁瞥见,奋身进;拔腰刀,历阶而升。唐抚惊,喝曰:『胡为者』!刀未离鞘,旋纳入;对曰:『保护大帅』!应声间,已迫近身侧;因令曰:『速召守卫队六营来护抚署』!文魁接令,出号众曰:『大帅命我兼带六营矣』!跃马去。已是提督杨岐珍同各统领督兵入城,抚练兵之偾事者,饬归伍。文魁既去,牛等亦散;弥天大祸,顿销无形,亦险矣哉!越日,唐抚以文魁有保护功,竟以六营授之;命驻狮球岭,作第三队前敌兵。噫!昏瞶如此。所谓「集千万人之力守之而不足,用一人之误坏之而有余」者,其今日之李文魁也。夫唐抚岂不知文魁之挺刃而前,意在戕己徼功敌国!唯其知之,故委之重寄,思结其欢;命为前敌,冀远其祸。其自为计似密矣,其为台计实疏;虽欲不败,得乎?

  甲申之役,法人以阻于狮球岭而不得进。盖其峭壁连云、深崖隐日,苟防守得宜,不啻秦关之固;日兵虽锐,岂能不翼而飞耶!一日薄暮,文魁率数十人,挟快枪,突入抚署。巡捕官问何事?曰:『有要事见大帅』。曰:『可代禀』!文魁不顾,夺路而行。抵内署,大呼曰:『狮球岭危在顷刻,非大帅督战,诸军不用命』!唐抚见其来,悚然立;而势已迫,退至屏间,举令架望文魁掷之曰:『军令俱在,好为之』!文魁侧其首,架从耳边过;鞠身拾起,则唐抚已不见,捧之出。唐抚既入卧内,携巡抚印,衣便衣,自后门出,亲丁数人随之;命以帅令被劫告各统领。又饬家人至某处取其爱妾,同赴基隆港(按唐抚系由沪尾乘德国商船而逃。此时基隆已为日军所据,安能由此出口耶!当系误闻),登某商船;此船系先时雇定以俟者。临行,叹曰:『诸军误我,我误台人』!甫出口,炮台开炮击之;非击敌人也,击民主国民主也!夫民主胡可击,以其逃也。击虽不中,亦聊以鸣台人之不平尔。

  各统领以劫令故,咸向文魁问罪;悍卒顽民,又纵火毁衙署、劫藩库。兵与兵斗、民与民争,烟焰烛天,炮声震地。自狮球岭至基、沪两口,沿途营戍皆纵兵大掠。如是三昼夜,是谁之咎欤!阖属无主,台人某乃率民悬白旗以延日兵;将士悉弃兵仗,或逃、或匿,无敢支吾。独文魁若忘其为民主国统领,竟以营中各炮售与某国舰,得资数万金,合劫掠所获及余饷未发者尚巨;乃以三千圆雇商船「科摩沙」,偕壮士数辈渡厦,追唐抚。比至已夜,寓福升馆,列筵以犒从者;人挟一妓,痛饮狂歌。酒酣袒臂,则各倒悬十三响快鎗,殊觉骇人视听。初,唐抚过厦,命随员萧某假己名登岸,而自赴金陵缴印;文魁不知也。闻其与文圃茶行主杨篁轩有旧,意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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