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山语录 - (TXT全文下载)

急而弃之也。不知春秋之法果如此否?[二年纪侯来朝,左氏作杞字,后有入杞会邓事。传皆有说可据。伊川胡氏依公榖作纪字]先生曰:滕子来朝,考之春秋,夫子凡所书诸侯来朝,皆不与其朝也。胡文定谓春秋之时诸侯之朝,皆无有合于先王之时世朝之礼者,故书皆讥之也。滕本称侯,威二年来朝,称子者以讨乱贼之党贬,于诸家之说义为精。先儒又以为时王所黜者,胡氏以为,果如此则春秋不作矣。恐先儒之说非来喻以谓自此终春秋之世不复称侯。岂以祖世有罪而并贬其子孙乎?若如此言大段害理。春秋与人改过迁善,又善善长恶恶短,不应如此,是可疑也。某窃以谓从胡之说,于理道为长。观夫子所书讨乱之法甚严,滕不以威之不义而朝之,只在于合党缔交,此非正也。既已贬矣,后世子孙碌碌无闻,无以自见于时,又壤地褊小,本一子男之国,宋之盟,左传有宋人请滕欲以为私属,则不自强而碌碌于时者乆矣。自一贬之后夫子再书,各沿一义而发,遽又以侯称之,无乃纷纷然淆乱春秋之旨,不明而失其指乎。盖圣人之心必有其善,然后进之。若无所因,是私意也。岂圣人之心哉。若如此,看似于后世之疑不碍道理为通,又不知如何春秋所以难看者,盖以常人之心推测圣人。未到圣人洒然处,岂能无失耶?请俟他日反复面难,庶几或得其旨。伊川之说,考之诸处未见。春秋之前服属于楚,事迹更俟寻考。又来喻以谓纪侯来咨谋齐难,志不在于朝威,故再朝无贬,则是义理之正可以危急而弃之,若果如此尤害义理。春秋有诛意之说,纪侯志不在于朝威,则非滕子之类也。列国有急难以义而动,又何贬耶。纪侯来朝,左氏作杞字,后有入杞之事,传皆有说。胡氏因公榖作纪字。春秋似此类者多。如齐子纠,左传只云纳纠,伊川乃以二传为证。又尝有看春秋之法,云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参考义理之长,求圣人所书之意,庶或得之。
  问礼之用和为贵一章之义。先生曰: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礼之道虽以和为贵,然必须体其源流之所自来,而节文之则不失矣。若小大由之而无隆杀之辨,知和而和,于节文不明,是皆不可行,则礼之体用失矣。世之君子,有用礼之严至拘碍者,和而失其节者,皆非知礼者也。故有子以是语门人,使知其节尔。
  问: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横渠先生曰君子宁孤立无与,不失亲于可贱之人。熹据此则因也,亲也宗也,皆依倚附托之名,但言之渐重尔。所因或失其所亲[谓可贱之人不可亲也]则亦不可宗[人之可亲者必可宗,其不可亲者必不可宗也],故君子非孤立无与之患而不失其亲为难,其将欲有所因也,必择其可亲者而因之,使彼诚贤,则我不失其所亲,而彼亦可宗矣。其文与上二句相似,皆言必虑其所宗,行必稽其所敝之意,不审尊意以为如何?先生曰:伊川先生曰,信本不及义,恭本不及礼。然信近于义,恭近于礼也。信近于义,以言可复也;恭近于礼,以逺耻辱也。因恭信而不失亲近于礼义,故亦可宗也。犹言礼义者不可得见,得见恭信者可矣。详味此语,则失亲于可贱之人,自无有矣。盖以礼义为主故也。
  问: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苏东坡曰,夫子之于诗取其会于吾心者,断章而言之,颂鲁侯者未必有意于是也。子由曰思无邪,则思马而马应。思马而马应,则思之所及无不应也。故曰思无邪。思马斯徂,此颂鲁侯之意也。两说未知孰是?先生曰:诗人兴刺,虽亦曲折达心之精微,然必止乎礼义。夫子删而取之者以此尔。若不止于礼义即邪也。故三百篇一言足以蔽之只是思无邪而已,所以能兴起感动人之善心,盖以此也。颂鲁侯者偶于形容盛徳如此,故曰思无邪于马言之者,又有秉心塞渊,然后騋牝三千之意。
  问: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一章,横渠先生曰常人之学日益而莫自知也,仲尼行着习察,异于他人,故自十五至于七十,化而知裁其进徳之盛者与。伊川先生曰孔子生而知之,自十五至七十进徳直有许多节次者,圣人未必然,亦只是为学者立一下法,盈科而后进,不可差次,须是成章乃达。两说未知孰是?先生曰:此一段,二先生之说各发明一义,意思深长。横渠云化而知裁,伊川云盈科而后进、不成章不达,皆是有力处。更当深体之可尔。某窃以谓圣人之道中庸,立言常以中人为说,必十年乃一进者。若使困而知学,积十年之乆,日孳孳而不倦,是亦可以变化气质,而必一进也。若以卤莽灭裂之学而不用心焉,虽十年亦只是如此,则是自暴自弃之人尔。言十年之渐次,所以警乎学者。虽中才,于夫子之道皆可积习勉力而至焉。圣人非不可及也。不知更有此意否?
  问: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伊川曰灌以降神祭之始也,既灌而往者,自始及终,皆不足观。言鲁祭之非礼也。谢氏引礼记曰,吾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证也;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证也;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以此为证,而合此章于上文杞宋不足证之说,曰考之杞宋则文献不足,考之当今则鲁之郊禘又不足观,盖伤之也。吕博士引荀子大昏之未发、祭之未纳、户丧之未小敛一也解此,与赵氏春秋纂例之说,不审何者为是?先生曰:记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以其难言故。春秋皆因郊禘事中之失而书讥,鲁自在其中。今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则是颠倒失礼,如昭穆失序之类;于灌而求神以至于终皆不足观,盖叹之也。对或人之问,又曰不知则。夫子之深意可知矣。既曰不知,又曰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则非不知也,只是难言尔。原幽明之故,知鬼神之情状,则烛理深矣于天下也何有。
  问:或问禘之说一章,伊川以此章属之上文,曰不知者盖为鲁讳,知夫子不欲观之说,则天下万物各正其名,其治如指诸掌也。或以为此鲁君所当问而不问,或人不当问而问之,故夫子以为不知所以,微讽之也。余如伊川说,云龟山引礼记,禘尝之义大矣,治国之本也,不可不知也。明其义者君也,能其事者臣也,不明其义,君人不全,不能其事为臣不全,非或人可得而知也,其为义大,岂度数云乎哉。盖有至赜存焉。知此则于天下乎。何有此数说,不审孰是?先生曰:详味禘自既灌以下至指其掌,看夫子所指意处如何,却将前后数说皆包在其中,似意思稍尽,又未知然否。
  问: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熹疑此二句乃弟子记孔子事。又记孔子之言,于下以发明之曰,吾不与祭如不祭也。先生曰:某尝闻罗先生曰,祭如在,及见之者;祭神如神在,不及见之者。以至诚之意与鬼神交,庶几享之。若诚心不至,于礼有失焉。则神不享矣。虽祭也何为?
  问:居上不寛,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熹谓此非谓不足观,盖不诚无物,无物则无以观之也。先生曰:居上寛为礼敬临丧哀,皆其本也。有其本而末应。若无其本,粲然文采何足观。
  问: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熹谓曾子之学主于诚,身其于圣人之日用观省而服习之,盖已熟矣,惟未能即此以见夫道之全体,则不免疑其有二也。然用力之乆而亦将有以自得故夫子以一以贯之之语告之盖当其可也[曾子惟此少许未达故夫子直以此告之]曾子于是黙会其旨,故门人有问而以忠恕告之。盖以夫子之道,不离乎日用之间,自其尽已而言则谓之忠,自其及物而言则谓之恕,莫非大道之全体。虽变化万殊,于事为之末,而所以贯之者未尝不一也。然则夫子所以告曾子,曾子所以告其门人,岂有异旨哉?而或者以为忠恕未足以尽一贯之道,曾子姑以违道不逺者告其门人,使知入道之端,恐未曾尽曾子之意也。如子思之言忠恕违道不逺,乃是示人以入道之端;如孟子之言行仁义,曾子之称夫子乃所谓由仁义行者也。先生曰:伊川先生有言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干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体会于一人之身,不过只是尽已及物之心而已。曾子于日用处,夫子自有以见之,恐其未必觉此亦是一贯之理,故卒然问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于是领会而有得焉,辄应之曰唯,忘其所以言也。东坡所谓口耳俱丧者,亦佳。至于答门人之问,只是发其心耳,岂有二耶。若以谓圣人一以贯之之道,其精微非门人之问所可告,姑以忠恕答之,恐圣贤之心不如是之支也。如孟子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人皆足以知之,但合内外之道使之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精粗不二,衮同尽是此理,则非圣人不能是也。中庸曰忠恕违道不逺,特起此以示人相近处,然不能贯之,则忠恕自是一忠恕尔。
  十一月十三日书云:吾人大率坐此窘窭百事驱遣不行,唯于稍易处处之为庶几尔。某村居兀坐一无所为,亦以窘迫遇事窒塞处多,毎以古人贫甚极难堪处自体,即啜菽饮水亦自有余矣。夫复何言。
  来喻以为人心之既放,如木之既伐。心虽既放,然夜气所息,而平旦之气生焉,则其好恶犹与人相近。木虽既伐,然雨露所滋,而萌蘖生焉,则犹有木之性也。恐不用如此说。大凡人礼义之心何尝无,唯持守之即在尔。若于旦昼间不至梏亡,则夜气存矣;夜气存则平旦之气未与物接之时,湛然虚明气象自可见。此孟子发此夜气之说,于学者极有力。若欲涵养,须于此持守可尔。恐不须说心既放、木既伐,恐又似隔截尔如何如何。又见喻云,伊川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考大学之序则不然。如夫子言非礼勿视聴言动,伊川以为制之于外以养其中,数处盖皆各言其入道之序如此,要之敬自在其中也,不必牵合贯穿为一说。又所谓但敬而不明于理,则敬特出于勉强,而无洒落自得之功,意不诚矣。洒落自得气象,其地位甚高,恐前数说方是言学者下工处,不如此则失之矣。由此持守之乆,渐渐融释,使之不见有制之于外持敬之心。理与心为一,庶几洒落尔。某自闻师友之训,赖天之灵,时常只在心目间。虽资质不美,世累妨夺处多,此心未尝敢忘也。于圣贤之言亦时有会心处,亦间有识其所以然者,但觉见反为理道所縳,殊无进步处。今已老矣,日益恐惧。吾元晦乃不鄙孤陋寡闻,逺有质问所疑,何愧如之。
  己夘六月二十二日书云:闻不辍留意于经书中,縦未深自得,亦可以驱遣俗累,气象自安闲也。
  己卯长至后三日书云:今学者之病,所患在于未有洒然氷解冻释处。縦有力持守,不过只是苟免显然尤悔而已。似此恐皆不足道也。
  庚辰五月八日书云:某晚景别无他,唯求道之心甚切。虽间能窥测一二,竟未有洒落处。以此兀坐,殊愦愦不快。昔时朋友絶无人矣,无可告语,安得不至是耶?可叹可惧。示谕夜气说甚详,亦只是如此,切不可更生枝节寻求,即恐有差。大率吾辈立志已定,若看文字,心虑一澄然之时,略绰一见与心会处,便是正理。若更生疑,即恐滞碍。伊川语録中有记明道尝在一仓中坐,见廊柱多,因黙数之,疑以为未定,屡数愈差,遂至令一人敲柱数之,乃与初黙数之数合,正谓此也。夜气之说所以于学者有力者,须是兼旦昼存养之功不至梏亡。即夜气清,若旦昼间不能存养,即夜气何有疑。此便是日月至焉气象也。曩时某从罗先生学问,终日相对静坐,只说文字,未尝及一杂语。先生极好静坐。某时未有知,退入室中亦只静坐而已。先生令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未发时作何气象,此意不唯于进学有力,兼亦是养心之要。元晦偶有心恙不可思索,更于此一句内求之静坐看如何。往往不能无补也。此中相去稍逺,思欲一见未之得,恐元晦以亲旁无人傔侍,亦难一来。奈何。切望随宜摄养,勿贻亲念为至祷也。
  承惠示濂溪遗文与颍滨语孟,极荷爱厚,不敢忘不敢忘。迩书向亦曾见一二,但不曾得见全本。今乃得一观,殊慰卑抱也。二苏语孟说尽有可商论处,俟他日见面论之。尝爱黄鲁直作濂溪诗序云:舂陵周茂叔,人品甚高,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此句形容有道者气象絶佳。胸中洒落,即作为尽洒落矣。学者至此虽甚逺,亦不可不常存此体段在胸中,庶几遇事廓然,于道理方少进。愿更存养如此。
  罗先生山居诗,某记不全,今只据追思得者録去。颜乐斋诗云:山染岚光带日黄,萧然茅屋枕池塘。自知寡与真堪笑[此一句似非],赖有颜瓢一味长。池畔亭,曰濯缨诗云:拟把冠缨挂墙壁,等闲窥影自相酬。邀站台诗云:矮作墙垣小作台,时邀明月写襟怀。夜深独有长庚伴,不许庸人取次来。又有独寐榻白云亭诗,皆忘记。白云亭坐处望见先生母氏坟,故名。某向日见先生将出此诗、邀站台诗,后两句不甚惬人意,尝忘意云:先生可改下两句,不甚浑然。先生别云:也知邻鬬非吾事,且把行藏付酒杯。盖作此数絶时,正靖康间也。
  闻召命不至,复有指挥今来,亦执前说辞之甚佳,盖守之已定,自应如此。纵煎迫扰扰,何与我事。若于义可行,便脱然一往亦可也。某尝以谓遇事若能无毫髪固滞,便是洒落,即此心廓然大公,无彼己之偏倚,庶几于理道一贯。若见事不彻,中心未免微有偏倚,即涉固滞,皆不可也。未审元晦以为如何?为此说者,非理道明心与气合,未易可以言此。不然,只是说也。
  庚辰七月书云:某自少时从罗先生学问,彼时全不涉世,故未有所闻入先生之言。便能用心静处寻求,至今淟汩忧患磨灭甚矣。四五十年间,每遇情意不可堪处,即猛省提掇以故初心,未尝忘废,非不用力,而迄于今更无进步处。常切静坐思之,疑于持守及日用尽有未合处,或更有闗键未能融释也。向来尝与夏丈言语间稍无间,因得一次举此意质之,渠乃以释氏之语来相淘,终有纎奸打讹处,全不是吾儒气味,旨意大段各别,当俟他日相见剧论可知。大率今人与古人学殊不同,如孔门弟子羣居终日相切摩,又有夫子为之依归,日用相观感而化者甚多,恐于融释而脱落处,非言说可及也。不然,子贡何以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耶?元晦更潜心于此,勿以老迈为戒而怠于此道。乃望承欲秋凉来,又不知偏侍下别无人可以释然,一来否只为往来,月十日事疑亦可矣。但亦须处得老人情意帖帖无碍,乃佳尔。
  所云见语録中,有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一句,即认得西铭意旨所见,路脉甚正,宜以是推广求之。然要见一视同仁,气象却不难,须是理会分殊,虽毫髪不可失,方是儒者气象。
  又云:因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数句,偶见全在日用间非着意非不着意处,才有毫髪私意便没交涉。此意亦好,但未知用处却如何,须吃紧理会这里始得。某曩时传得吕与叔中庸解甚详,当时陈几叟与罗先生门皆以此文字说得浸灌浃洽,比之龟山解却似枯燥。晚学未敢论此。今此本为相知借去,亡之已乆,但尚记得一段云,谓之有物则不得于言,谓之无物则必有事焉;不得于言者,视之不见聴之不闻,无声形接乎耳目,而可以道也;必有事焉者,莫见乎隠莫显乎微,体物而不可遗者也。学者见乎此,则庶乎能择乎中庸而执之隠微之间,不可求之于耳目,不可道之于言语,然有所谓昭昭而不可欺感之而能应者,正惟虚心以求之,则庶乎见之。又据孟子说,必有事焉至于助长不耘之意,皆似是言道体处。来谕乃体认出来,学者正要如此,但未知用时如何脗合浑然、体用无间乃是。不然非着意非不着意溟溟涬涬,疑未然也。某尝谓进步不得者,彷佛多是如此类窒碍更望思索。他日熟论,须见到心广体胖,遇事一一洒落处,方是道理。不尔只是说也。
  又云:便是日月至焉气象一段,某之意,只谓能存养者积乆亦可至此,若此之不违气象又迥然别也。今之学者虽能存养,知有此理,然旦昼之间一有懈焉,遇事应接举处不觉打发机械,即离间而差矣。唯存养熟,理道明,习气渐尔消铄,道理油然而生,然后可进,亦不易也。来谕以谓能存养者无时不在,不止日月至焉,若如此时,却似轻看了也。如何?
  承谕,心与气合及所注小字,意若逐一理会心与气即不可,某鄙意止是形容到此,解会融释不如此。不见所谓气所谓心浑然一体流浃也。到此田地,若更分别那个是心那个是气,即劳攘尔。不知可以如此否?不然,即成语病无疑。若更非是,无惜劲论,吾侪正要如此。
  录示明道二絶句,便是吟风弄月,有吾与点也之气味,某尚疑此诗,若是初见周茂叔归时之句,即可。此后所发之语,恐又不然也。
  二苏语孟说尽有好处,盖渠聪明过人,天地间理道不过只是如此,有时见到,皆渠聪明之发也。但见到处却有病,学者若要穷理,亦不可不论某所谓尽有商议者谓此尔。如来谕云,说养气处皆颠倒了。渠本无渊源,自应如此也。然得惠此本,所警多矣。
  某兀坐于此,朝夕无一事,若可以一来甚佳。致千万意如此。然又不敢必觊,恐侍旁乏人,老人或不乐,即未可。更须于此审处之,某寻常处事,每值情意迫切处,即以轻重本末处之,似少悔吝。愿于出处间更体此意。
  辛巳二月二十四日书云:示下所疑,极荷不外。已有鄙见之说继其后矣。但素来拙讷,发脱道理不甚明亮,得以意详之可也。
  问:性相近也习相逺也,二程先生谓此言气质之性,非性之本。尹和靖云:性一也,何以言相近?葢由习相逺而为言。熹按和靖之意云性一也,则正是言性之本,万物之一源处,所以云近。但对逺而言,非实有异,品而相近也。窃谓此说意稍浑,全不知是否?先生曰:尹和靖之说虽浑全,然却似没话可说,学者无着力处。恐须如二先生谓此言气质之性,使人思索体认气质之说,道理如何为有力尔。盖气质之性不究本源,又由习而相逺,政要玩此曲折也。
  问:公山弗扰佛肸二章,程先生谓,欲往者圣人以天下无不可改过之人,故欲往。然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也。又云欲往者,示人以迹,子路不喻。熹疑召而欲往,乃圣人虚明应物之心,答其善意自然而发;终不往者,以其为恶已甚,义不可复往也。此乃圣人体用不偏,道并行而不相悖处,不知是否?又两条告子路不同者,即其所疑而喻之尔。子路于公山氏疑圣人之不必往,故夫子言可往之理[此语意中微似年木随身之意,不知然否?];于佛肸恐其凂夫子也,故夫子告以不能凂己之意,不知是否?又谓示人以迹者,熹未喻其旨。先生曰:元晦前说,深测圣人之心,一个体段甚好。但更有少碍:若使圣人之心不度义如此易动,即非就此更下语。又两条告子路不同,即其疑而踰之以下,亦佳竿木随身之说,气象不好。圣人定不如是。元晦更熟玩孔子所答之语,求一指归处,方是圣人廓然明达,无所不可。非道大徳宏者不能尔也。子路未至此于,所疑处即有碍。龟山谓之包羞诚有味也,示人以迹,恐只是心迹。据此事迹皆可为然,又未必尔者。盖有忧乐行违,确然之不同,无定体也。
  问:予欲无言,明道龟山皆云此语为门人而发。熹恐此句从圣人前后际断使言语不着处,不知不觉地流出来,非为门人发也。子贡闻之而未喻,故有疑问。到后来自云,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方是契此旨趣。颜曾则不待疑问。若子贡以下,又不知所疑也。先生曰:此一段说甚佳。但云前后际断使言语不着处不知不觉地流出来,恐不消如此说。只玩夫子云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数语,便见气味深长。则予欲无言,可知旨归矣。
  问:殷有三仁焉,和靖先生曰,无所择于利害,而为所当为,惟仁者能之。熹未见微子当去箕子当囚比干当死端的不可易处,不知使三人者易地而处,又何如?东坡云,箕子常欲立微子,帝乙不从而立纣,故箕子告微子曰,我旧云刻子王子不出我乃颠隮,是以二子或去或囚,盖居可疑之地,虽谏不见聴,故不复谏;比干则无所嫌,故谏而死。胡明仲非之曰,如此是避嫌疑、度利害也。以此论仁,不亦逺乎?熹按此破东坡之说甚善,但明仲自解乃云,微子殷王元子,以存宗祀为重,而非背国也;比干三孤以义弼君,以存人臣之义,而非要名也;箕子天畀九畴,以存皇极之法,为天而非贪生也。熹恐此说亦未尽善。如箕子一节尤无意思,不知三人者端的当为处当何如以求之?先生曰:三人各以力量竭力而为之,非有所择。此求仁得仁者也。微子义当去,箕子囚奴,偶不死尔。比干即以死谏,庶几感悟。存祀九畴,皆后来事,初无此念也。后来适然尔,岂可相合看,致仁人之心不莹彻耶?仁只是理,初无彼此之辨,当理而无私心,即仁矣。胡明仲破东坡之说可矣,然所说三人后来事相牵,何异介甫之说三仁?恐如此政是病处昏了。仁字不可不察。
  问:太极动而生阳,先生尝曰此只是理做已发看不得,熹疑既言动而生阳,即与复卦一阳生而见天地之心何异?窃恐动而生阳,即天地之喜怒哀乐发处于此,即见天地之心二气交感化生万物,即人物之喜怒哀乐发处于此,即见人物之心如此做两节看,不知得否?先生曰:太极动而生阳,至理之源,只是动静阖辟,至于终万物始万物,亦只是此理一贯也。到得二气交感化生万物时,又就人物上推,亦只是此理。中庸以喜怒哀乐未发已发言之,又就人身上推寻,至于见得大本达道处,又衮同只是此理。此理就人身上推寻,若不于未发已发处看,即缘何知之?盖就天地之本源,与人物上推来,不得不异。此所以于动而生阳,难以为喜怒哀乐已发言之。在天地只是理也,今欲作两节看,切恐差了。复卦见天地之心,先儒以为静见天地之心,伊川先生以为动乃见此,恐便是动而生阳之理。然于复卦发出此一段示人,又于初爻以颜子不逺复为之,此只要示人无间断之意,人与天理一也。就此理上皆收摄来与天地合其徳、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皆其度内尔。妄测度如此,未知元晦以为如何?有疑更容他日得见剧论。语言既拙,又无文采,似发脱不出也。元晦可意会消详之,看理道通否。
  辛巳上元日书云:昔尝得之师友绪余,以谓学问有未惬适处,只求诸心。若反身而诚,清通和乐之象见,即是自得处,更望勉力以此而已。
  辛巳五月二十六日书云:某村居一切如旧,无可言者。窘束为人事所牵间,有情意不快处,一切消释,不复能恤。葢日昃之离,理应如此尔。
  承谕,近日学履甚适,向所耽恋不洒落处,今已渐融释。此便是道理进之效,甚善甚善。思索有窒碍,及于日用动静之间有咈戾处,便于此致思,求其所以然者,乆之自循理尔。
  五十知天命一句,三先生之说皆不敢轻看。某寻常看此数句,窃以谓人之生也,自少壮至于老耄,血气盛衰消长自不同,学者若循其理不为其所使,则圣人之言自可以驯致。但圣贤所至处浅深之不同尔。若五十矣尚昧于所为,即大不可也。横渠之说,似有此意。试一思索,看如何。
  辛己中元后一日书云:谕及所疑数处,详味之,所见皆正当,可喜。但于洒落处恐未免滞碍,今此便速不暇及之,谨俟凉爽可以来访,就曲折处相难,庶彼此或有少补焉尔。
  辛己十月十日书云:看文字必觉有味静而定否
  承録示韦斋记,追往念旧令人凄然。某中间所举中庸始终之说,元晦以谓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即全体,是未发底道理,惟圣人尽性能然。若如此看,即于全体何处不是此气象?第恐无甚气味尔。某窃以谓肫肫其仁以下三句,乃是体认到此,达天徳之效处,就喜怒哀乐未发处存养,至见此气象,尽有地位也。某尝见吕芸阁与伊川论,中说吕以谓循性而行无往而非礼义,伊川以谓气味殊少。吕复书云,云政谓此尔。大率论文字切在深潜缜宻,然后蹊径不差。释氏所谓一超直入如来地,恐其失处正坐此。不可不辨。
  某衰晚碌碌只如旧,所恨者中年以来,即为师友捐弃,独学无助,又涉世故沮困殆甚。尚存初心,有端绪之可求,时时见于心目尔。
  壬午四月二十二日书云:吾侪在今日,只可于僻寂处,草木衣食苟度此岁月为可。他一切置之度外,惟求进此学问为庶几尔。若欲进此学,须是尽放弃平日习气,更鞭饬所不及处,使之脱然有自得处,始是道理少进。承谕应接少暇,即体究,方知以前皆是低看了道理。此乃知觉之効,更在勉之。有所疑便中无惜详及,庶几彼此得以自警也。
  壬午五月十四日书云:承谕,处事扰扰,便似内外离絶不相该贯,此病可于静坐时收摄,将来看是如何。便如此就偏着处理会,乆之知觉渐渐可就道理矣。更望勉之也。
  壬午六月十一日书云:承谕仁一字条陈所推测处,足见日来进学之力,甚慰。某尝以谓仁字极难讲说,只看天理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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