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友诗传录 - (TXT全文下载)

古换韵十九首中已有。然四句一换韵者,当以西洲曲为宗。此曲系梁祖萧衍所作,而诗归误入晋无名氏,不知何据也。

  张萧亭答:十九首“行行重行行、冉冉孤生竹、生年不满百”皆换韵。魏文帝杂诗“弃置勿复陈、客子常畏人”、曹子建“去去勿复道,沈忧令人老”皆末二句换韵,不胜屈指。一韵气虽矫健,换韵意方委曲。有转句即换者,有承句方换者,水到渠成,无定法也。要之,用过韵,不宜重用,嫌韵不宜聨用也。

  问:字中五音何以分别?古人作诗原为歌诵其宫商角征羽,乃其指要,如有不叶,终未合法,宜于何书探讨?

  王答:诗但论平仄清浊,诗余亦然。惟元人曲则辨五音,故有中州韵,中原韵之别。

  张厯友答:古人作诗,动叶律吕。今人但求工于字句可耳。若必欲动叶律吕而其词不工亦无用处。不知五音之精微,不过于等摄门法,通广局狭处辨之,此是识字学问,与诗歌古文词无甚闗切。若作词曲,分四声为三音,则非精于九宫十三调不能。若但作诗与诗余,即阴平阳平亦可不计,况五音乎。葢五音之学,原于五行,通于五味,发于五臓,叶于唇舌齿喉腭之间。其门法多端又有浊声法,以尽四声之变。非数言可尽,愚实未暇问津。夫亦谓雕虫小技,抑壮夫所不为矣。

  张萧亭答:五音分于清浊。清浊出于喉齿牙舌唇,如公

  ■〈革贡〉贡榖,喉音属宫之宫。中肿众:祝齿音属宫之商。怱■〈謥,礻代言〉謥簇:牙音属宫之角。东董冻:笃舌音属宫之征。蒙蠓梦:木唇音属宫之羽。此其一隅也。清浊分而五音自判矣。今人作诗但论平仄而抑扬清浊多所不讲,似亦非是。试述一例“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饱饭二字皆仄转,作饭饱,黄昏二字皆平转,作昏黄则不谐矣。虽然三百篇而后,未必尽被管弦,但求冩意兴而已,故宁使音律不叶,不使词意不工,此杜律之所以多抝体也。不特诗为然,传竒之曲乃必用之讴歌者,汤若士先生四梦多不合谱,有改其牡丹亭以叶音律者,先生题诗曰“醉汉琼筵风味殊,通仙铁笛海云孤,縦饶割就时人景,终愧王维旧雪图”,此亦可作一证。

  问:律古五七言中最不宜用字若何?

  王答:凡粗字纎字俗字皆不可用,词曲字面尤忌,即如杜子美诗“红绽雨肥梅”一句中便有三字纎俗,不可以其大家而槩法之。

  张厯友答:诗,雅道也。择其言尤雅者为之可耳。而一切涉纎、涉巧、涉浅、涉俚、涉佻、涉诡、涉淫、涉靡者戒之如避酖毒可也。然则如之何曰“丽以则,屏温八义,放韩致尧”,其庶几乎?

  张萧亭答:王敬美先生曰“律诗句有不可入古者,古诗字有必不可为律者”。又曰“作古诗先须辨体,无论两汉至难,苦心模仿,时隔一尘,即为建安。不可堕落六朝一语,为三谢纵极俳丽。不可杂入唐音,小诗欲作王韦,长篇欲作老杜,便应全用其体,不可羊质虎皮,虎头蛇尾。词曲家非当家本色,虽丽语博学,无用。惟诗亦然,况鄙俗之言不典之语乎。”

  问:七言五句古、六句古,其法若何?

  王答:七言五句起于杜子美之“曲江:萧条秋气髙”也。昔人谓贵词明意尽。愚谓:贵矫健有短兵相接之势。乃佳。

  张厯友答:古体之限句,非古也。然七言五句者,汉昭帝“淋池歌”是也。六句者古“皇娥歌”是也。要只以简古为主,此外无法矣。然“皇娥歌”或以为后代拟作,亦在然疑之间耳。

  张萧亭答:七言五句:或第四句既合之后,复拖一句,掉转使余韵悠然。或二三句双承第四句方转,以取第五句之势,六句似当如律法,前后起结三四两句,如律中两聨。总之宜孤峭中有悠扬之致。

  问:“五言六句古”作法?五言亦有五句古否?

  王答:五言短古诗昔人谓“诗贵词简味长,不可明白说尽”。杨仲弘曰“五言短古只是选诗首尾四句,所以含蓄无限”。

  张厯友答:五言六句古齐梁间多用之。唐人刘文房“龙门八咏”亦善此体。然几于半律矣。特以其参用仄韵,故亦仍为古体。大约中聨用对句,前后作起结,平韵仄韵皆可用也。五言古五句体,惟刘宋“前溪歌”为然,其词曰“黄葛结蒙笼,生在洛溪边,花落逐水去。何当顺流还,还亦不复鲜。”此诗颇为创格妙、有余韵,或以为车骑将军沈充所作舞曲也。

  张萧亭答:五言长篇宜富而赡。短篇宜清婉而意有余。五句乐府间有,似无定体,兴会所至,无不可也。

  问:秦汉风味与三唐何如?

  王答:秦诗具于《诗》之秦风。汉人苏武、李陵、枚乘、傅毅之作,去《国风》未逺。六代惟陶彭泽。三唐惟韦苏州二公可以企及。

  张厯友答:秦诗所传者不多,皆古逸歌謡耳。汉人诗,风味醇茂,髙浑中具见淡泊,岂唐人所能径造?然唐人诗有过于六朝者,有不及六朝者,风格一正,絶去淫哇,此所以过也。若中晚而下,气体渐薄渐削,则又不及六朝之浓且厚矣。六朝尚不及,何况两汉。

  张萧亭答:髙庭礼曰“诗自三百篇以降,汉魏质过于文,六朝华浮于实,得二者之中,备风人之体,惟唐为然”。李本宁曰“譬之水。三百篇,昆仑也。汉魏六朝,龙门积石也。唐则溟渤尾闾矣。将安所益乎 ?”由二公之言观之,时代不同,风气自变,茍法严而辞谐,意贯而语秀,皆为絶倡,未可先后论也。

师友诗传续録

  问:萧亭先生尝以“平中清浊、仄中抑扬”见示,究未能领会。

  答:清浊如通同清情四字。通清为清,同情为浊。仄中如入声有近平近上近去等字,须相间用之,乃有抑扬抗坠之妙,古人所谓一片宫商也。

  问:五言古、七言古,章法不同,如何?

  答:章法未有不同者。但五言着议论不得,用才气驰骋不得。七言则须波澜壮阔,顿挫激昻,大开大阖耳。

  问:尝见批袁宣四先生诗谓“古诗一韵到底者。第五字须平”。此定例耶?抑不尽然?

  答:一韵到底,第五字须平声者,恐句弱似律句耳。大抵七古句法、字法皆须撑得住,拓得开。熟看杜韩苏三家自得之。

  问:古诗以音节为顿挫,此语屡闻命矣。终未得其解。

  答:此须神会,以粗迹求之,如一连二句皆用韵,则文势排宕,即此可以类推,熟子美子瞻二家自了然矣。专为七言而发。

  问:《唐贤三昧集序》羚羊挂角云云即音流弦外之旨否?间有议论“痛快”或“以序事体为诗”者与此相妨否?

  答:严仪卿所谓“如镜中花、如水中月、如水中盐味、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皆以禅喻诗。内典所云“不即不离,不粘不脱”。曹洞宗所云叅活句是也。熟看拙选《唐贤三昧集》自知之矣。至于议论叙事自别是一体,故仆尝云五七言诗有二体:田园丘壑当学陶韦,铺叙感慨当学杜子美《北征》等篇也。

  问:律诗论起承转合之法否?

  答:勿论古文今文,古今体诗皆离此四字不可。

  问:律诗中二聨必应分情与景耶?抑可不拘耶?

  答:不论者非拘泥者,亦非大概。二聨中须有次第,有开阖。

  问:律中起句易涉于平,宜用何法?

  答:古人谓元晖工于发端,如《宣城集》中“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是何等气魄。唐人起句尤多警策,如王摩诘“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之类,未易枚举。杜子美尤多。

  问:谢茂秦论絶句之法“首句当如爆竹斩然而断”,古人之作亦有不尽然者,何也?

  答:四溟(阙)说多学究气,愚所不喜。此叚愚亦谓然。

  问:七言絶五言絶作法不同,如何?

  答:五言絶近于乐府,七言絶近于歌行。五言难于七言,五言最难于浑成故也。要皆有一唱三叹之意乃佳。

  问:沈休文所列八病必应忌否?

  答:“蜂腰、鹤膝”双声迭韵之类一时记不能全,须检书乃见。

  问:萧亭先生论诗修辞为“要辞佳而意自在其中”,未达其旨?

  答:以意为主,以辞为辅,不可先辞后意。

  问:乐府何以别于古诗?

  答:如“白头吟、日出东南隅、孔雀东南飞”是篇是乐府,非古诗。如“十九首、苏李録别”是古诗非乐府。可以例推。

  问:唐人乐府何以别于汉魏?

  答:魏汉乐府,髙古浑灏,不可拟议。唐人乐府不一,初唐人拟“梅花落、闗山月”等古题,大概五律耳。盛唐如杜子美之“新婚、无家诸别”、“潼闗、石壕诸吏”、李太白之“逺别离、蜀道难”则乐府之变也。中唐,如韩退之“琴操”直遡两周。白居易、元稹、张籍、王建创为亲乐府,亦复自成一体。若元杨维桢、明李东阳各为新乐府,古意寖逺。然皆不相蹈袭。至于唐人王昌龄、王之涣下逮张佑诸絶句、杨栁枝、水调伊州、石州等词,皆可歌也。

  问:王、孟诗假天籁为宫商寄至,味于平淡,格调谐畅,意兴自然,真有无迹可寻之妙。二家亦有互异处否?

  答:譬之释氏,王是佛语,孟是菩萨语。孟诗有寒俭之态,不及王诗天然而工。惟五古不可优劣。

  问:萧亭先生曰“所云以音节为顿挫者,此为第三第五等句而言耳。盖字有抑有扬,如平声为扬,入声为抑,去声为扬,上声为抑。凡单句住脚字,必错综用之,方有音节,如以入声为韵,第三句或用平声,第五句或用上声,第七句或用去声,大约用平声者多。然亦不可泥,须相其音节变换用之,但不可于入声韵单句中,再用入声字住脚耳”。此说足尽音节顿挫之旨否?

  答:此说是也。然其义不尽于此。此亦其一端耳。且此语专为七言古诗而发,当取唐杜岑韩三家、宋欧苏黄陆四家七言。诸大篇日吟讽之,自得其解。

  问:又曰“每句之间亦必平仄均匀,读之始响亮”。古诗既异于律,其用平仄之法于无定式之中,亦有定式否?

  答:无论古律正体抝体,皆有天然音节,所谓籁也。唐宋元明诸大家,无一字不谐明,何李边徐王李辈亦然。袁中郎之流便不了了矣。

  问:《唐贤三昧集》所以不登李杜,原序中亦有说。究未了然。

  答:王介甫昔选唐百家诗,不入杜李韩三家,以篇目繁多,集又单行故耳。

  问:宋诗不如唐者,或以气厚薄分耶?

  答:唐人主情,故名蕴藉。宋诗主气,故多径露。此其所以不及,非闗厚薄。

  问:宋诗多言理,唐人不然。岂不言理而理自在其中欤?

  答:昔人论诗曰:不涉理路,不落言诠。宋人惟程邵朱诸子为诗好说理,在诗家谓之旁门,朱较胜。

  问:昔人论七言长古作法“曰分段。曰过段。曰突兀。曰用字贯。曰讃叹。曰再起。曰归题。曰送尾”,此不易之式否?

  答:此等语皆教初学之法,要令知章法耳。神龙行空,云雾灭没,鳞鬛隠现,岂令人测其首尾哉。

  问:有以“尖、岔”二字评锺、谭、王、李者,何如?

  答:王李自是大方家。锺谭余分闰位,何足比拟。然后人评之者有言“王李以矜气作之。锺谭以昏气出之”。亦是定论。

  问:诗中用典故,死事何以活用

  答:昔,董侍御玉虬文骥,外迁陇右道,龚端毅公鼎孶礼部尚书及予辈赋诗送之。董亦有诗留别,起句云“官程西北去,河水东南流”。初以为常语,徐乃悟其用魏主“此水东流而朕西上”之语,叹其用事之妙。此所谓活用也。

  问:锺嵘诗品云“吟咏性情,何贵用事”,白乐天则谓“文字须雕藻两三字,文采不得全直,致恐伤鄙朴”,二说孰是?

  答:仲伟所举古诗如“高台多悲风、明月照积雪、清晨登陇首”,皆书即目,羌无故实,而妙絶千古。若乐天云云,亦是而其自为诗,却多鄙朴,特其风味佳,故虽云“元轻白俗”,而终传于后耳。

  问:有谓诗“不假修饰”,苦思者陈去非不以为然,引“蟾蜍影里清吟苦,舴艋舟中白髪生”等句为证。二说宜何从?

  答:苦思自不可少,然人各有能有不能,要各随其性之所近,不可强同如所谓“诗檄用枚皋,典册用相如”。又,“潘纬十年吟古镜,何涓一夕赋潇湘”及所谓“挥豪对客曹能始,帘阁焚香尹子求”,皆未可以此分优劣也。

  问:范徳机谓“律诗第一聨为起,第二聨为承,第三聨为转,第四聨为合”。又曰“起承转合四字施之絶句则可,施之律诗则未尽然”。似乎自相矛盾。

  答:起承转合章法皆是如此,不必拘定第几聨第几句也。律絶分别亦未前闻。

  问:作律诗忌用唐以后事。其信然与?

  答:自何李李王以来不肯用唐以后事,似不必拘泥。然“六朝以前事用之即多古雅,唐宋以下便不尽尔”,此理亦不可解。总之,唐宋以后事须择其尤雅者用之,如刘后村七律专用本朝事,直是恶道。

  问:孟襄阳诗昔人称其格韵双絶。敢问格与韵之别。

  答:格谓品格,韵谓风神。

  问:少陵诗以经中全句为诗,如《病橘》云“虽多亦奚为”、《遣闷》云“致逺思”,恐泥。又如“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之句,在少陵无可无不可,或且叹为妙絶。苦效不休,恐易流于腐。何如?

  答:以庄易等语入诗,始谢康乐。昔东坡先生冩杜诗至“致逺思恐泥”句停笔,语人曰“此不足乐”。故前辈谓“诗用史语易,用经语难”,若丹青二句,笔势排宕,亦自不觉耳。

  问:罗隠诗“云中鸡犬刘安过,月下笙歌焬帝归”,人谓之见鬼诗,然与?

  答:二句最劣,此虽谑语,亦定论也。

  问:诗有平仄字,一句纯用而音节自谐者如“桃花梨花参差间,有客有客字子美”,此遵何法?

  答:五平五仄体,自昔有之,颇近游戏。

  问:右承《鹿柴》、《木兰柴》诸絶,自极淡逺,不知移向他题亦可用否?

  答:摩诘诗如叅曹洞禅,不犯正位,须叅活句,然钝根人学渠不得。

  问:荆公谓汉人语仍以汉人语对用,异代则不类此。定式否?

  答:在大家无所不可,非定式,亦非确论也。如以左氏国语、檀弓国策语对汉人语何不可之有?推之魏晋巳下皆然。古人又谓“经语对经语、史语对史语”,差有理。

  问:诗中用古人及数目,病其过多。若偶一用之亦谓之“点鬼簿、算博士”耶?

  答:唐诗如“故乡七十五长亭、红阑四百九十桥”皆妙,虽算博士何妨,但勿呆相耳。所云点鬼簿,亦忌堆垜,高手驱遣自不觉也。

  问:太白《送羽林陶将军》诗,萧亭先生谓古有六句律体,疑此即是,而诸选皆入七言古中。何也?

  答:六句律体于古有之,升庵先生撰《六朝律祖记》曽载之。今记忆不真矣。

  问:六朝清平调本是乐府,而诸选皆选七言絶句。何也?

  答:如右丞“渭城朝雨”亦絶句也。当时名士之诗多取作乐府歌之。中晚间如伊州、石州、凉州杨栁枝、盖罗缝、穆护砂等亦皆絶句耳。

  问:短歌行、长歌行似非以句之多寡论?

  答:又有满歌行、艶歌行。行之属,当时命名之旨,即呉兢辞亦不能尽通晓。更有长歌续短歌。歌之名皆非以辞之繁简也。三曹乐府多以起句首二字命题,如“惟汉十四世,所任诚不良”即名《惟汉行》是也。

  问:七言古,仄韵韵用平韵,其法度不同。何如?

  答:七言古凡一韵到底者,其法度悉同。惟仄韵诗,单句末一字可平仄间。用平韵诗,单句末一字忌用平韵,若换韵者,则当别论。

  问:古诗换韵之法应何如?

  答:五言换韵如《折梅下西州》一篇可以为法,李太白最长于此。七古则初唐王杨卢骆是一体,杜子美又是一体。若仿初唐体,则用排偶律句不妨也。

  问:古诗忌头重脚轻之病。其详何如?

  答:此似为换韵者立说。或四句一换,或六句一换。须首尾腰腹匀称,无他秘也。

  问:五言忌着议论。然则题目有应用议论者,只可以七言古行之便,不宜用五言体耶?

  答:亦是看题目何如,但五言以藴藉为主,若七言则发扬蹈厉,无所不可。

  问:或论絶句之法谓“絶者,截也”,须一句一断,特藕断丝连耳。然唐人絶句如《打起黄莺儿》、《松下问童子》诸作皆顺流而下。前说似不尽然。

  答:截句谓“或截律诗前四句,如后二句对偶者是也。或截律诗后四句,如起二句对偶者是也”。非一句一截之谓。然此等迂拘之说,总无足取。今人或竟以絶句为截句,尤鄙俗可笑。

  问:排律之法何如?

  答:唐人省试皆用排律。本只六韵而止,至杜始为长律。中唐元白又蔓延至百韵,非古也。其法则首尾开阖、波澜顿挫八字尽之。

  问:五言排律、七言排律作法何如?

  答:七言排律,即唐人作者亦少。近人惟见彭少宰《羡门曽赋》至百韵。

  问:排律有多至几十韵者,与短篇作法同否?

  答:章法一也。特短篇波澜少耳。

  问:竹枝词何以别于絶句?

  答:竹枝咏风土琐细■〈言仄〉谐皆可入。大抵以风趣为主,与絶句迥别。

  问:竹枝与栁枝相类否?

  答:栁枝专咏栁。竹枝泛咏风土。竹枝词古人间有专咏竹者,乃引栁枝之例。然不过偶一见耳。非原旨也。

  问:五言短古似与五言絶相类,但中多二句,然则中二句或如律中颔聨颈聨,应实写耶?

  答:此不必拘。

  问:有一字至七字或一字至九字诗,此旧格耶?抑俗体耶?

  答:格则,于昔有之,终近游戏,不必措意。他如地名、人名、药名,五音、建除等体总无闗于风雅,一笑置之可耳。

  问:乐府是就其题直赋其事耶?抑借以发已意耶?

  答:古乐府立题必因一事,如琴操亦然。后人拟作者众,则多借发已意。

  问:今人作乐府有用其题而絶不与题相照顾者,何也?

  答:古如《董逃行》与汉末事实更无闗涉,《雁门太守行》乃颂洛阳令王稚子耳。不始今人。

  问:《天马引》、《天马行》之辨?

  答:天马引是琴曲。

  问:又云“錬句不如錬字,錬字不如錬意”,意何以錬?

  答:錬意或谓安顿章法,惨淡经营处耳。

  问:昔人论诗之格曰“所以条达神气,吹嘘兴趣,非音非响能诵而得之。犹清气徘徊于幽林,遇之可爱;微径纡回于遥翠,求之逾深”是何物也?

  答:数语是论诗之趣耳。无关于格。格以高下论。如坡公咏梅“竹外一枝斜更好”高于和靖“暗香、疎影”,又髙于“雪满山中,月明林下”。至晚唐之“似桃无緑叶,辨杏有青枝”则下劣极矣。

  问:昔人谓韵不必有出处,字不必有来歴。其然岂其然?

  答:杜子美、苏子瞻诗无一字无来歴。善押强韵,莫如韩退之。却无一字无出处也。

  问:虞侍制谓诗有十美。第二为“抛掷”。何为抛掷?

  答:亦不解。或谓撇脱耳。

  问:范徳机谓“唐人李淑诗苑六格为十三:如一字血脉、二字贯穿、三字栋梁”等名目,不几穿凿乎?

  答:以上二条皆涉穿凿,说诗不必尔。

  问:苏李诗似可以配十九首,论者多以为赓作,何也?

  答:録别真出苏李与否?亦不可考要。不在古诗十九首之下,其为西汉人作无疑。

  问:髙岑似亦微不同,或髙优于岑乎?

  答:唐人齐名,如沈宋王孟钱刘元白皮陆,皆约略相似。惟李杜髙岑迥别。髙,悲壮而厚。岑,竒逸而峭。锺伯敬谓“髙岑诗如出一手”,大谬矣。

  问:王季友诗似晚唐语,而所以异于晚唐者,何居?

  答:王季友诗不多,在盛唐自是别调,亦非诸大家名家之比。又如《箧中集》中诸人,皆别调也。

  问:元人诗亦近晚唐,而又似不及晚唐。然乎否耶?

  答:元诗如虞道园,便非晚唐所及。杨铁厓时涉温李,其小乐府亦过晚唐。他人与晚唐相出入耳。晚唐如温李皮陆杜牧马戴,亦未易及。

  问:明人诗可比何代?弇州可比东坡否?

  答:明诗胜金元。才识学三者皆不逮宋,而宏正四杰在宋诗亦罕其匹。至嘉隆七子,则有古今之分矣。弇州如何比得东坡。东坡千古一人而已,惟律诗不可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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