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朝彤史拾遗记 - (TXT全文下载)

宗不预,溥意纶必入司礼,密遣奎通纶。纶因偕奎造溥宅,欢饮必竟夕。而大学士陈文者,居第与溥邻,每纶至,溥必邀文俱,而是夕独否,觇之,则屏人语选婚事,然未有属也。既而英宗崩,李贤当草诏,文掣贤笔曰:无庸有草之者矣,钱侍读与阉纶计且代公。贤颔之未发也。会英宗大殓,纶侍立,外衰而袭貂,上恶之。玉亦恐纶即柄用,遂悉数纶过,且发其通溥状。降纶南京闲住,而谪溥为顺德县知县,凡与通者皆得罪,玉势大振。至是倾玉者,亦互相根株,玉侄侍读牛纶,甥吏部员外郎孙琮皆革职。而南京六科给事中王徽、王渊、朱宽、李翔、李钧等,复群起劾玉,词连李贤,谓贤与玉通。上重黜徽等乃罢。然两家倾陷者,皆借两后事抵,言词暧昧,多周章,而于是废立之势成,竟难挽焉。后退居西宫,适纪氏以怀妊故,惧万妃不测,居后宫傍。生孝宗,而后保护之备至。孝宗即位,念后恩命,服膳起居,一如母后礼,且将复后位号,而抑于孝贞,遂已之。时逻卒有捕后侄,盗幽宫宝器者,召问之。曰:“吴后自门隙投出,非盗也。”上怜之,置不问,且复官其侄锦衣卫百户。(原评曰:圣主举动可感,此当与神宗敕穆庙恭妃事参看。)正德中,后死,刘瑾欲焚尸以灭其迹,阁臣力持之,乃罢。既而议以妃礼葬。
王皇后,上元人,中军都督追赠阜国公王镇女也。英宗初择太子妃,以后与废后吴氏、柏氏留宫中,意属后。英宗崩,太监牛玉请太后册立吴氏,而后与柏居别宫。宪宗不悦,下牛玉诏狱,仍废吴后立后焉。时万妃有宠,吴后与妃不相中,因见废。后贤而有智,鉴吴氏,一以曲处之。尝游西苑,妃车先后行,岁时朝见,不执妃礼。昭德宫酝酿,每加于中宫。帝尝令妃戎服侍酒,使太监段英掌宫,后一无所忌。成化二十三年,孝宗即位,尊为皇太后。孝宗崩,后传谕内阁:“自古帝王能力孝行,竭事慈宫,如大行皇帝者,恐不多得。先生辈应定一佳谥传之。”故事上列帝谥,率上十六字,而末统以孝。惟孝宗独用为庙讳,感后旨云。弘治十八年,武宗即位,加尊太皇太后。正德五年,加上尊号曰慈圣康寿太皇太后。十三年二月,后崩,合葬茂陵。三月上尊谥曰孝贞庄懿恭靖仁慈钦天辅圣纯皇后,太庙。
孝穆纪太后者,宪宗妃,孝宗母也。贺人,本蛮土官女,成化中征蛮,太后在俘中,久之,中宫人选,授女史。以警敏,俾守内藏。时万贵妃宠而妒,他妃幸上者,皆治使伤妊,即妊,百计使堕,由是他妃勿敢进。上尝行内藏,纪太后应对称上意,上悦之,就藏幸太后。万贵妃察知,恚甚,至不食,嘿俟数月,令婢钩治之。婢谬报曰病痞,于是贵妃谮太后上前,谪居安乐堂。久之,孝宗生,太后使门监张敏溺焉。敏惊曰:“上未有子,今纵不敢使上知,顾奈何弃之。”
稍哺粉饵饴蜜,藏之他室。当是时,贵妃虽日伺,无所得。且甚秘,至五六岁,尚不敢剪其胎发,唯吴太后废居西内,近安乐,独往来知其事,时时就哺养,上不知也。他日上召张敏栉,照鉴叹曰:“冉冉矣,而无子。”敏伏地曰:“死罪,万岁见有子,何言无耶?”上叱安得有,敏伏地叩头曰:“有,只恐不能保耳,倘能保,子见在也。”上曰:“吾自能保之,顾安得有?有安在?”敏叩头言状,上急起入西内,令召见,使至安乐堂宣旨。后抱孝宗泣曰:“事已觉,吾无生矣!
儿去,见黄袍有须者,儿父也。”乃为孝宗易衣,置小车中舁之行。既至,孝宗发被地,走入上怀,牵上衣。上顾视大喜,且泣下曰:“我子也,类我。”(一云太监段英乘间为妃言,妃念已不复孕,乃启上召见,非是。原评曰:此段淋漓不必言,且亦仓卒处写得安洽。与他本所记召见处迥然不同。)
会其年五月,乾清宫灾,外廷忧上无继嗣者,稍稍见章奏。上乃使司礼监怀恩,出谓大学士商辂等曰:“主上有子六岁矣。”莫之知,因具道故,群臣闻之,皆大喜,即请为命名。拟上,不称旨,上自名之。于是后宫报有子者,相继至。
上乃移太后居永寿宫,数数召饮酒,甚欢。贵妃日夜泣怨曰:“群小无状,不使我知。”其六月,候上召太后饮,置毒酒中,暴死。上悲悼之,意贵妃而不敢言,赐谥恭恪庄僖淑妃。张敏惧,亦吞金死,孝宗竟立为太子。成化二十三年十月,孝宗嗣位,即以其年十二月,追封皇太后,谥孝穆慈慧恭恪庄僖崇天承圣皇太后,迁葬茂陵,奉主奉慈殿。时贵妃已死,中外哗然,切指贵妃家。监察御史曹等,请告贵妃罪于大行皇帝,斥其葬,削其谥号。孝宗不许曰:“何以妥先帝。”遂已。乃特遣太监蔡用之贺,求纪家,得纪父贵、纪祖旺兄弟二人以闻,上既悲伤念太后,闻得其家兄弟来,大喜。诏改名父贵为贵,授锦衣指挥同知。祖旺为旺,授指挥佥事。赐予金帛、第宅、庄田、奴婢不可胜计。追赠太后父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媪为夫人,其曾祖、祖父亦如之。遣修太后先茔之在贺者,置守坟户,复其家,而其既以伪败也。先是太后在宫中,尝自语:世贺县姓纪亲族幼不能知也。太监郭镛、陆恺皆闻之。恺故广西人姓李,蛮中纪与李同音,因妄称太后兄。
(一云恺故无为州巢县人,其时冒太后兄世,官锦衣百户)遥嗾镇守两广,太监为访其族来,而族虚无人,唯恺女兄夫韦父成者出冒之。有司遂待父成以戚畹,名所居里曰迎恩里。于是贵旺者谋曰:“父成本韦氏,而犹冒焉,况我姓李。”
因诈为宗系,上有司,有司莫辨也。既而父成诣阙争,听者逐父成,而仍不能察贵旺是否。及上使使者,修治后先茔。蛮人凡姓李者,皆自称太后家,数辈见使者,使者讶之。谓纪也而李。及还,奏贵旺不实。上复遣给事中孙圭、御史滕、间行连贺间访之。圭微服入犭犭童中,察得其伪状。归奏上,谪罪镛等,而戍贵旺边海。于是数求太后家,竟不得。弘治三年八月庚寅,礼部尚书耿裕奏曰:“臣伏见陛下追念太后,深渭阳之思,重力微之痛。(魏书力微无舅家)使者数辈相访,见似而喜,上圣之降恩,昊天之极感也。但粤西当大征之后,人民奔窜,岁月悠远,踪迹难明。陛下求之益勤,恐天下凿空以应陛下者益巧。昔者孝慈高皇后寻求家族,久不克获,乃立庙宿州,春秋祭祀,以表霜露。今纪太后幼离西粤,宾天已久,连贺非徐宿中原之地,嫔宫无母后正位之年。陛下风木虽悲,访询虽切,安能得其要领,获其疏属哉。臣愚谓可仿徐王故事,定拟太后父母封号,立祠桂林,春秋致祭,必有在天之灵,来歆明祀者。”上曰:“孝穆皇太后早弃朕躬,每一思念,焉如割。向谓宗亲尚可旁求,宁受百欺,冀获一是。
卿等谓岁久无从物色,请加封立庙,以追慰圣母地下之孝,朕虚有此心,终天痛之。其依我皇祖故事封后父,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先禄大夫柱国庆元伯。谥端僖后母伯夫人。”有司立祠桂林府,岁岁祀。大学士尹直撰哀册,有“睹汉家尧母之门,增宋室仁宗之恸”二语,上燕闲念诵,辄流涕。
邵贵妃者,昌化人,兴献王母也,父林,淘沙军。杭俗军卫,多贫人无业,取民屋,傍沙淘之,得金以易食,他人则否。后凡淘沙者,即非军,亦皆以军名之。(一作妃兵家女,年十四,聘者七人辄死,有指挥聘之,已上马矣,堕而死。
其父充漕,卒携妃至京。)生一女,鬻于杭镇守太监。太监爱其慧,为授书,读唐诗,诗余数千首。稍长,有容色知礼,太监携还京。会中宫选掌礼嫔妃,应选。
时万妃妒甚,妃托微疾居外宫未进也。偶夜坐自咏所制红药诗,宪宗过闻之大喜,遂召幸。(原评曰:今人见此,必以为小说家言矣。红药一本作红叶。)
成化十二年册为宸妃,二十三年进贵妃。生三子,一兴王杭,一岐王榆,一雍王标,兴王即睿宗也。兴王之国,妃不得从。兴王作思亲诗上妃,妃答之。
正德十四年,世宗继大统,妃老矣。尚在宫,目盲,喜其孙为皇帝,摸世宗身顶至踵。乃推本所生,越旧制进称皇太后。嘉靖元年三月壬戌,颁诏曰:“自古帝王以孝治天下,尊亲之礼,其来远矣。朕祖母邵氏,圣善慈仁,静专明哲。克事宪祖,赞理内政。燕兆祥,泽隆启祜,浚发庆源,若斯之远。而徽号未加,朕甚恚焉。”其尊称曰寿安皇太后,大赦。乃封太后弟昌化伯大为林治坟西湖,费可十余万,名邵皇亲坟,杭人讹呼为邵王坟。是年八月,上选婚。初传昭圣皇太后懿旨。昭圣者,孝宗张皇后也。既而谕内阁候寿安皇太后旨行。大学士杨廷和等再疏言,事不归一,无以昭示中外,仍改传奉昭圣旨。十一月,太后崩,卜葬橡子岭。世宗欲葬茂林下。廷臣集议,礼部尚书毛澄等知上意所在,不敢争。
杨廷和言:“宋宁宗欲孝宗于裕思诸陵,朱熹以为祖陵不当数兴工作,惊神灵。
今寿安于茂陵,不几惊宪祖灵乎?如原议便。”上犹豫未决,后用工部侍郎贾咏奏,卒合葬茂陵。明年上尊谥曰孝惠康肃温仁懿顺协天佑圣太皇太后,别祀奉慈殿,尊迁主陵庙,改称皇后。即孝肃、孝穆亦如之,皆前此未有者。太后尝曰:“女子入宫无生人乐,饮食起居,皆不得自如,如幽系然。以后选女入宫,毋下江南,此我留大恩于江南女子者也。”江南人家,亦幸无以丐恩泽送女子入宫,当时皆以为良言。太后侄喜,既为昌化伯,一年卒。于兰嗣,五年又卒。无嗣,其族人争袭。下吏部,会郭勋、张璁、方献夫、胡世宁、李承勋议,世勋议曰:“皇上必嗣邵氏封者。推皇考所自于皇太后,又推皇太后所自于其父母。与其族氏子姓,可谓远矣。今皇太子子孙,不幸皆绝。而争祀者,又世次不明。诚恐赐之一门之爵,反渎其百代之宗。祚祀不享,弥滋贸乱。莫若留封爵量加恩泽,不报。”久之,特降旨,令其族人杰嗣伯。又久之,革去。其后族人贫,毁邵王坟,拆其石,卖官筑湖塘焉。
万妃,青州诸城人。父贵,为本县椽史,以坐法谪居霸州。妃生四岁,选入掖廷,为圣烈孙太后宫人。及笄而妍,充小答应给事仁寿宫。宪宗为太子时,见而悦之。因窃侍太子,旋命司秩,改侍太子宫有日矣。及即位,吴后初立,犹以宫人礼视之,加扑责。吴后废,王皇后继立,鉴吴后事,每损意优容之。妃亦警敏,故善迎帝后意,且笼络诸嫔御,诸嫔御畏之,无敢忤者。上尝游幸诸宫,必令妃裤褶为前驱。猥亵备至,然犹未立为贵妃也。成化二年正月,生皇第一子,上大喜,为遣中使四出祈诸山川之神,三月封贵妃。既而皇子死,妃亦自是不再娠,于是大冒忌,绝嫔御进幸。即偶有进幸者,必药之,堕其胎,且有从是死者。柏贤妃生悼恭太子,暴卒。即孝宗之生,顶上有寸许无发,皆药所中也。
时中外汹汹,皆知妃无状,上将乏嗣,将忧之。言者每劝上溥恩泽,广御幸,然未敢显言妃之妒也。硒事中李森言及之,而妃宠益甚。初居昭德宫,后复移安喜宫,进封皇妃,服用器物,每侈僭在中宫上。会彗星见,六科给事魏元等上疏曰:“窃见春来,灾异叠仍。近者彗星又见东方,光侵台垣,此皆阴阳相薄之所致也。臣闻阴阳分政,不可参贰。顷传中宫、昭德,彼此相亢,一若有参贰之者。
曩者大学士彭时、礼部尚书姚夔每以为言,陛下谓:‘此系内事,朕自处置。’臣等闻命以来,屏息倾听,将半年矣,而处置未闻。(原评曰:彭姚二公疏谏不另出,附见于此,此亦作法。)但传尚食所司昭德进馔,不减中宫。夫宫墙虽深,视听甚近。衽席虽微,悬象甚著。陛下富有春秋,震位甚阙。岂可以宫庙社稷之大,听其蛊蔽而不思‘固国本、安民心’哉。”不听,妃益骄恣。凡四方所进献,珍异奇巧必归之妃。中官即用事,稍忤妃,立见斥逐。妃所亲幸者,出外镇守如钱能、覃勤、汪直、梁芳、韦兴辈,皆假贡献科民财,中外骚扰。至为妃求福,凡一切祠庙宫观斋醮忏礼之费,竭水衡输之,宫中币藏为之一空。上尝指语芳、兴曰:“币藏之空,由汝二人,汝知之乎?”兴惧不敢言,芳仰言曰:“臣为陛下造齐天之福,何为藏空。”即以所建祠宇历数之。上曰:“我或恕汝,恐后人无汝恕者,盖指东宫也。”芳等退而惧。时上方钟爱兴王,或为芳等谋曰:“不如语昭德,劝上易之,立兴王。是昭德无子而有子,兴王无国而有国。如此则共保富贵无已,岂直免祸哉!”然之,言于妃。先是东宫生母死,孝肃皇太后养之,每嘱之曰:“贵妃召尔食,勿食也。”既而妃进太子羹,太子却之,曰:“疑有毒。”不食。妃恚曰:“是儿数岁,即如是,他日鱼肉我矣。”气愤不能语,至是力劝上易储。会泰山震,台官奏东朝有戒心。上览奏,悟曰:“天意也。”事遂寝。
二十三年春,上郊天大雾,人皆讶之。明日庆成宴罢,上还宫,忽报责妃死。
妃体肥,是日以拂子挞宫人,怒甚中痰死。上闻报怃然曰:“万使上去,吾亦安能久矣。”为辍朝七日,谥曰恭肃端慎荣靖皇贵妃,葬天寿山。初妃父贵,以兵马指挥使进都督同知,兄通,锦衣卫都指挥使。通妻王氏出入掖庭,大学士万安呼“丘嫂”,每邀之来家,敬礼之。朝士幸进者,争趋通门。弘治初,言者藉藉,御史曹请削妃谥号,而鱼台县县丞徐顼请籍万氏家。穷治纪太后暴死状,孝宗不从,遂已。语具纪太后记。
●卷四
〖孝宗朝 弘治〗张皇后,孝宗后也。兴济人,父峦,母金夫人梦月入怀,生后。后当适人,其所当适者,忽大病。及选为太子妃,则前所当适者病已。孝宗即位,立为后。笃爱,宫中同起居,无所别宠,有如民间伉俪然者。峦自都督同知封寿宁伯,其卒也,加赠昌国公,子鹤龄嗣,而鹤龄弟延龄亦从都督同知,进封建昌伯并加保傅。其他群从以后故,受中书舍人及锦衣百户诸官者不可胜数。
帝又为后立家庙于兴济,土木闳丽。明世外戚之盛,无过张氏者。后知大体,不干预政事,而外家稍盛,多侧目,帝阴为之解。山东副使杨茂元,以河决论事,言水阴象失职以后故。后怒甚,必杀茂元。上为后徼茂元至,薄谪之。而御史胡献论延龄、鹤龄上,下之狱竟解。户部主事李梦阳言二龄,二龄奏梦阳谤讪母后当斩。金夫人入泣诉上,下梦阳诏狱。他日上与后夜游南宫,二龄侍酒半,上召鹤膝前解之曰:“毋使我以外戚杀谏臣。”鹤龄免冠谢,乃已。帝之所以内应后而外处群臣若此。后生武宗及蔚王厚炜。至武宗即位,尊为皇太后。正德五年,加慈圣皇太后。武宗崩,太后委政杨廷和,散豹房,收江彬、神周下狱,罢威武团练官军,革皇校,而遣各边镇守。太监之在京者,凡喇嘛、哈密诸属国留侍者,皆使还国。一切政务皆整饬储备,以侍世宗。世宗入嗣,加称圣母昭圣慈寿皇太后。已而复进圣帝昭圣康惠慈寿皇太后。上初母太后已用璁议,母本生太后,而以后为皇伯母,居仁寿宫。
十五年,进昭圣恭安康惠慈寿皇太后。二十年八月辛巳崩,谥曰孝康靖肃庄慈哲懿翊天赞圣敬皇后,合葬泰陵,主庙。后正位中宫,侍孝宗者十八年,历武宗朝为太后十六年,及世宗嗣位,又二十年。其长年享尊,宫中比之孝诚张太后。独太后定策,迎立世宗,而世宗事之不以礼。
初兴国太后迎入宫,后尚以藩妃相视,稍抑之。及上入朝后,后颇倨,上以此衔后。当大婚时初传昭圣旨,而即以寿安易之。及三年二月,兴国太后诞期,敕命妇朝贺。燕赉倍常,至后诞,独免贺。修撰舒芬具疏言:“昭圣诞节,乃陛下承欢之会。所当聚天下欢心,以奉事其亲者也。今处传免贺,远近惊疑。宜别降纶音,以彰至孝。”敕夺俸三月。御史朱浙言:“昭圣手携神器,亲授陛下母子至恩,天日昭见,幸值千秋,义应请贺。纵母后固辞,陛下犹宜敦请,岂可以传免之旨,出自陛下。”命建诏狱。又御史马明衡言:“暂免朝贺,在平时则可。
当此议礼纷更之时,忽闻报罢,安得无疑。使此旨出自太后,则必有因事拂郁,生今昔之感,此不可不有以慰之。若出圣意,则母后在宫,恩同一体。岂可以本生嗣统分等杀哉。”下北镇抚拷讯。已而御史陈逅季木、员外郎林惟聪又言:“陛下以宫闱之故,罢及言官。其于本生正统之义,轩轾已极。忠臣义士,尚敢慷慨言天下事乎。”并逮讯之。会后递延龄为人上变以杀人谋逆坐族诛,(原评曰:世宗隐仁,大不可问。此篇芝芝具良史笔意)刑部尚书聂贤覆言:“无左证,即有谋,亦未成。”世宗怒曰:“论谋逆者,谋不谋耳。以成否耶?”诘责贤等使急促穷治,太后惶恐无所出。会哀冲太子生,太后请入贺。上知太后欲有言,谢不见。太后使人请,亦不许。阁臣张孚敬乃上奏曰:“延龄,过恶有之,顾实未反。且孝宗皇帝,献皇帝兄也。延龄其懿亲,陛下宜推献皇帝友爱之情,以全椒房之义,毋伤伯母心。”世宗降手书曰:“亲不过同姓。同姓为逆,其能免乎?
天下者,高皇帝天下,孝宗皇帝守高皇帝之法者。卿虑伤皇伯母心,亦虑伤高孝二庙心耶。”孚敬复奏曰:“臣何敢为延龄游说,但臣受恩重,不敢不对。当陛下嗣统时,昭圣太后欲子陛下。在朝诸臣,亦曾多设谬妄惑误太后。陛下独用臣言,排破众议,孝隆所生始尊太后曰伯母,然而朝士归过陛下,至今未已。兹者延龄被罪,大小臣工,嘿无一言。岂以为延龄果可诛,太后不足顾哉?诚幸太后一旦不得所安,以深陛下之过耳。夫谋逆之罪,灭人种类。必欲成狱,当坐族诛。
昭圣皇太后,独非张氏人乎?臣又不审陛下可以处此。”世宗乃第坐延龄杀人罪绞,降鹤龄南京锦衣卫指挥。会冬月虑囚,上欲即诛之,令考问汉薄昭故事,孚敬又奏曰:“明律:皇家袒免以上亲,太皇太后、皇太后缌麻以上亲,皇后小工以上亲,皇太子妃大功以上亲,犯罪当议,公侯誓券有免死文。延龄戚,则皇太后亲也,爵则侯也,宜缓与否,似应议。”上曰:“且为卿已。”既而有男子班明者,奏鹤龄私通益庄王,造符咒压帝星。上逮鹤龄道死。而市人刘东山者,阴贼人也。以他事系狱,与延龄居。延龄久系怨望,时采扩故事写成帙,题其端曰“君道不明”,东山窃取之。他日,牢吏弛延龄钳,系绁东山。东山不受绁,吏笞焉。东山忿,因挟延龄手书上奏。奏及吏,上复大怒曰:“死革无君果矣。”
召赦东山,加延龄罪斩,而罚诸刑部官前后弛系者。东山出,益伪张疏草,持喝延龄家。日鲜衣怒马,恣行长安中,百官畏之。大学士夏言曰:“谁能治此。”
御史陈让曰:“让能。”一日东山怨其父,弯弓射之不中。父告让,让穷捕东山。
东山急,反诬让诸子与延龄通,并为压星图压镇圣母皇上。其图凡五十,向年班明所言皆实。延龄家人往来仁寿宫,盗内藏,伺上动静,皆御史让阴主之。上大怒,逮让等与延龄俱移系诏狱。东山因益株引所不快,定国、京山诸公侯俱坐系。
太后至衣敝襦席藁为延龄请,上犹不许。陈让从狱中上书曰:“东山等结构奸党,渎毁圣躬,妄连宫禁。陛下有帝尧既睦之德,而东山敢言汉武巫蛊之祸。陛下有帝舜底豫之孝,而东山敢言暴秦迁母之事。若复赦不诛,则将睚眦杀人如郭解,离间骨肉如江充矣。且天下未有忍于弑父,而可以预人家国事者,唯陛下详察。”
书奏不省,会按诏狱者指挥王佐,谬与东山知。次第饣舌之得其情,牍上反坐。
乃始械死东山,出让等,而延龄竟长系不释。暨后崩,而延龄诛矣。始峦故宦族乡,贡入太学。父为夔州守有声。从兄歧为都御史负侃侃名。独二龄以外戚故,堕其家,闻者悲之。
沈氏选侍名莲,乌程人,昭庆富民沈秀后也。秀行万三,洪武初徙家云南,而其族仍留乌程。父廷礼,仕于朝。弘治初被选入掖庭,孝宗试选女知书者,命为守宫论,氏援笔立成。其发端曰:甚矣,秦之无道也,宫何必守哉。孝宗悦,擢居第一,使给事御前,赐名曰女学士。弟溥举人,官通判,氏有《寄弟试春官》诗,传于外。郑金莲者,初名王女儿,武城中卫军卒郑旺女也。幼鬻之高通政家,因采入内。备选侍,得侍上寝。其后迁周太后宫,侍太后,名郑金莲,宫中有讹言皇太子为郑金莲生者。时皇太子己册立,会金莲父旺,阴结内使刘山,求自通。
山遂与言若女郑金莲,即皇太子母也,在周太后宫,汝何不潜发其事,而受尊享焉。旺闻之大喜,遂稍稍播其语。语闻孝宗,孝宗怒,砾山于市,并论旺死罪,寻赦免。至武宗嗣位,旺悻悻,以为及今不即发,则何待矣。乃仍为浮言如初,而市侩王玺觊与旺共厚利,因于正德二年十月二十八日,玺密携旺潜入东安门。
喧言国母郑娘娘幽居太后宫若干年矣,欲面见皇上,有所奏。东厂执以闻,下刑部讯,无实。拟妖言律,两人不肯伏。大理寺驳谳者再,乃具狱诬罔议如山例,置极刑,郑金莲不罪。
〖武宗朝 正德〗夏皇后,大兴人,(一作上元误,考实录,作大兴当是)
武宗后也。正德元年,册立。其父儒,初授锦衣卫指挥,寻升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时监察御史杜上言:“人君处贵戚,患在不教,盖其人多起侧微。一旦姻连帝室,非乞田请爵,则侵官罔利。以所与居者,非端谨之士,未尝闻礼义之训故也。都督同知夏儒,以后父得飨殊锡,恐骄侈易成,罪必至。宜慎选儒生,俾为师友。”吏部议如言。乃选老成端洁堪为师友者一人,授以训导之职,令为儒讲学,未几封儒庆阳伯。寻卒,后以世宗即位岁,上尊号曰皇嫂庄肃皇后。
十四年崩,礼部上丧仪,请上素服冠经带举哀,臣民二十日如礼。上曰:“嫂叔无服,又两宫在上,朕服青足矣。臣民则如母后服耳。”礼部尚书夏言谓皇上以嫂叔绝服,则群臣不敢素服见皇上。请暂罢朝参,许之。既而下群臣议谥。
故事凡帝后谥并用十二字,至是大学士张孚敬持异议曰:“大行皇后,皇上嫂也,与累朝元后异谥,宜用二字或四字。”大学士李时曰:“当用八字。”而都御史王廷相曰:“均帝后也,何殊之有。”夏言集上其议,因奏:“古人尚质,谥法简。今以渐而增,非独饰微,抑亦臣子之情矣。夫少可多,多不可少。大行皇后谥,其于皇上服制有无。名分尊卑,固不相涉。惟是帝后媲美,妻以夫尊。今列圣元后皆用一十二字,而独于大行皇后谥文减损,迹涉降杀。二四与八,与礼无据。不如仍用十二字为当。”上曰:“朕,昔在藩臣子也,今则无事嫂如母后之义。且两宫在上,昭圣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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