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轶事 - (TXT全文下载)

府,为旗人表率。时公以兴作度材于通州,某月某日日下晡,忽返,招乡人某官与语,客退,独坐一室。
  向晦语家人,吾腹不宁,夜半遂殁。既殁逾月,上与诸大臣语曰:“吾遇汤某特厚,而怨讪不休,何也?”众曰:“无之。”上曰:“廷议董汉臣,彼昌言朝无善政,君多失德,大臣不言之,故小臣言之,尚不为怨讪乎?”众乃知公为执政及国柱所倾也。
  ◎刘文正公塞阳桥决口
  刘文正公临事虽颇刚急,然实有厘剔奸弊,人受其福而不知者。乾隆辛巳岁,河决阳桥,公奉命往塞决口,时夺流者数百丈。埽工薪木,皆数百里内村民车载而来,县丞某掌收料物,欲藉以营利,留难百端,有五、六日不得交纳者。人马守候,刍粮皆告竭。公一日易服微行,见薪车千百辆环列河干,私问之,得其故,乃大怒。至公馆,亟请巡抚奉王命旗牌至,使伍伯缚县丞来,欲先斩然后入奏。
  巡抚及司道以下,为之长跪良久,始释。而数千辆料物一日尽收,民皆驱车返矣。
  此虽细事,亦可见公察弊利民之一端也。
  ◎来文端善相马
  乾隆时大学士来文端公保善相马,闻嘶即能辨其优劣。尝路见负煤老冀,以重价购之,涤以入贡。上因文端夙有伯乐之称,命蓄以上驷。会降酋阿睦尔撒纳来朝,上临滦阳万树园,阿酋素以骑射著名,上欲觇其技,辄以无马辞。侍臣出戈什哈马示之,绝不当意。文端令圉人牵所贡之负煤老骥,使之乘,甫振辔而坠,三试皆然。阿酋大惭,尚未之异也。殆阿酋叛,大为西陲边患,侍臣有忆万树园驰射时事,以良马先知其叛逆,故怒掷之,请加三品俸料焉。文端之目力,又出伯乐上矣。
  ◎汤文正之清廉
  汤文正公斌,抚吴莅任时,夫人公子皆布衣,行李萧然如寒士,日给惟菜韭。
  公一日阅簿,见某日市只鸡,愕问曰:“吾至此,未尝食鸡,谁市此者?”仆以公子对。公怒,立召公子责之曰:“汝谓苏州鸡贱于河南耶?汝思啖鸡,便可归去,世无有士不能咬菜根,而能作百事者。”并笞其仆而遣之。又公抚吴时,有司报湖荡有莲芡,公驳还,吏固以例请,公曰:“例自人作,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惠,且莲芡或不岁熟,一报部,即为永额,欲去之得乎?”常熟某氏奴,讦告其主国初时得隆武伪札,迫主远遁,欲据其主母,公曰:“国家屡更大赦,此草昧事,何足问?而逆奴乃以讦其主乎?”焚其札,毙奴于杖,中外快之。近时颇有人诋文正诸人为伪学者,使士大夫人人能如汤之洁己奉公,又何致天下事不可收拾哉?
  ◎戴简恪轶事
  戴简恪公敦元,官刑部尚书。一日大雪,公著雨罩,手抱文书,步至街衢,呼驴车乘之,御者不知公为谁也。及至署,隶役呵殿而入。公下车去雨罩帽,露珊瑚顶,御者大惊,将弃车而逃,公强留与之钱而去,都中谓之“驴车尚书”。
  卒之日,乡人往视之,敝衣露肘,布衾一袭,其俭德为不可及云。
  ◎张文达之爱士
  庚子回銮后,惟京师学事办理差强人意。先是京师本有大学堂,庚子之乱,生徒星散,至是长沙张百熙被命管学。公夙负学界重望,苦心孤诣,锐意兴学。
  礼聘桐城吴挚甫先生为教长,阳湖张鹤龄副之,网罗一时名流殆尽。开师范、仕学、译学、医学四馆,继又开进士馆,豫备科。自是五方秀士,鳞集横塾,文学彬彬振朝野矣。文达后因清廷疑忌,不得展其怀抱,乃辞学务一切差使,改任邮传部尚书。与侍郎唐绍仪因用人事不相能,遂郁郁一病不起。张为人宏达爱士,能容纳众流。没后士林争悼惜之。如皋冒广生挽以联云:“爱好似王阮亭,微闻遗疏陈情,动天上九重颜色;怜才若龚芝麓,为数揽衣雪涕,有阶前八百孤寒。”
  盖纪实也。论者谓文达离学务而任邮传,本非素愿。推文达之心,始终不能忘情于苦心缔创之全国学务耳。
  ◎余诚格之好谑
  余诚格补湖南巡抚,到任未逾月而武昌起义,黎元洪为鄂军都督。谭组安方自京归,进谒诚格,诚格即拱称大都督。盖逆知湖南响应,谭为人望所归,必推谭为都督也。九月一日,仓卒起事,诚格挈其老父遁出,家财多有遗失。焦循又悬赏千金购其头。诚格逃至安庆,始请朱家宝代奏,既乃之沪居焉。与书延.,大意谓:我到湘月余,自问无开罪湘人之处,家中财物,均多遗失,民军举动,固应如是乎?又言:湖南财政极为困难,龙念仙身当其局,以今视昔,抑又何如?
  缄面大书中华民国湘军都督翰林院谭大人云云。延.登一广告于长沙日报云:余寿屏君鉴:财物悉封存府中,毫无遗失,请派妥员来领。湘都督谭延.白。
  ◎记立山联元
  养心殿者,前清御朝之所也。严冬窗破,北风吹面,景帝不能自支,因语立山,以纸糊之。时立山方有宠于那拉后,悯景帝苦寒,遂不请诸那拉后,糊之以纸。明日那拉后大怒,召景帝切责曰:“祖宗起漠北,冒苦寒立国,汝乃听朝而畏风耶?”午后召立山,批其颊,祸且不测。李莲英素厚立山,即大呼曰:“立山滚出。”立山悟,因仰跌地上,果翻转数四,直出帘外,那拉后为之莞然。
  庚子拳匪祸作,浙西三君以抗拳骈戮,而满洲联元、立山继之。联元本崇绮门下士,向亦空谈性理。其婿寿伯福与言欧美治术,始渐开通。拳事起,联官内阁学士,抗疏劾拳。捧章至东华门,遇崇绮于途,具道所以。崇厉声曰:“君满人,亦效汉儿卖国耶?”联不顾,拂衣而入。少顷崇入对,严劾联,奉旨著步军统领衙门拿捕正法。方联之就刑也,忽有数骑自顺治门冲出,迳赴菜市,其一骑马足缚一人,拖曳数里,面目皆损败不可辨,盖即立山也。立山内务府旗籍,汉姓杨,为内府堂郎中二十余年。饶于财,性豪侈,凡菊部名伶,北里歌伎有声誉者,皆为之脱籍。有妓绿柔者,名噪都下,立山与镇国公载澜同昵之。澜虽公爵,然处闲散,绌于财,以故绿柔恒善立山而绌载澜,澜大恨之。至是拳变作,适立山有请毋攻使馆之奏。澜即矫朝命缚赴市曹,哲妇倾城,亦可畏哉!然立山之死,门客星散,独所善伶人十三旦往收其尸,经纪其丧事。彼虽伶也,愧士大夫多矣。
  但不知种祸之绿柔君,能如绿珠之坠楼否?
  ◎朱文端公救舒文襄
  乾隆乙亥,阿酋既投诚。舒文襄公赫德时任定边将军,请将其家属分置苏尼特等近地,以为羁质。纯皇帝大怒,谓其分散骨肉,有伤远人之心,命近侍封刀斩之。朱文端公闻命,排扉而入,请召对,力言人材难得,舒某虽一时过虑,然平日办事勤慎,请援议能之典。上曰:“命已下逾日,恐难追转。”公奏曰:
  “即命臣子成麟追之。”上可其请。公出谓其子曰:“追不及,汝勿返也。”成麟故勇往,即于马前割袍前襟,驰骑而往,甫至潼关,卒追前命而归。时傅文忠公告人曰:“朱公诚仁者之勇。”是日虽恒百辈,终无济于事也。
  ◎盛司寇之持正
  盛司寇安满洲人,以科第荐至卿贰。欣然岳立,须眉苍然,以古大臣自命。
  戊辰春,孝贤纯皇后崩,时有周中丞学健,瑟制府尔臣等以违制剃发伏诛。有锦州守金文淳者,禀命于府尹,然后剃发。事发,纯皇震怒,命立诛之。公叩首请曰:“金小臣罔识国制,且请命大僚,然后剃发,情可矜恕,请上宽之。”上怒曰:“汝为金某游说耶?”公曰:“臣为司寇,尽职而已,并不识金某为若何人。
  如枉法干君,何以为天下平也。”上大怒,命侍卫反接公赴市曹,与金文淳同置于法。公施然长笑,惟曰:“臣负朝廷之恩而已。”后上悔悟,命近臣驰骑并金赦之。公施然叩谢如常时。市曹万目共睹曰:“此真司寇也。”次日,上即命公入上书房,传导诸皇子曰:“盛安尚不畏朕,况诸皇子乎!”真师保之妙选也。
  ◎洪承畴有功汉族
  周同谷《霜猿集》:“松山战骨未全枯,再建功名佩虎符。终是风沙容易老,白头南渡又南都。”此讽洪承畴之背明归清也。洪功成归里,称觞林下,坐客如云,乃有朗诵烈皇帝祭文,以代祝嘏之词者,此其隽快,不在渔阳三弄之下。当辽阳兵败,洪氏生降之日,微特宫廷不知,亦举朝所不敢信者也。及江南克捷,洪以内院大臣出抚江宁,始知其尚在人间。石斋起义,事败,逮至江宁。见洪,佯责之曰:“若岂洪承畴耶?洪大将军为国捐躯,天子且赐祭九坛矣。若等从北方来,独不见穹然道左之御碑,而今冒其名耶?”是时洪汗簌簌下,不能仰视。
  考洪以万历丙辰释褐。时满洲天命帝方有众一旅,崛强于三韩以北,蛟龙初起,而佐命元勋,偏在南朝。当满汉一家之日,洪承畴密室造请,竟建以汉人养旗人,不令旗人营生计之策。从此满汉分居,汉人得安其农工商贾之业,二百七十年来,免受其扰。虽出租税以养之,犹有利焉。此则洪承畴之有功于汉族,抑若善于补过者也。驯至八旗之人,一物不知,仰恃汉人,犹婴儿之于乳母。民军一起,数月之间而亡其族矣,盖彼早已亡于洪氏矣。
  ◎博尔奔察之诡谏
  乾隆帝待臣下,极为严厉,然有时加以狎谑,以联上下之情。有内大臣博尔奔察侍上最久,善嬉谑。辛未春,扈从南巡,至镇江口,上放烟火,有被烟熏嗽者。博笑曰:“此乃素被黄烟所熏怕者,故望而生畏也。”时黄文襄公督责过严,故公寓言之。又有较射而弓落地者,上震怒,公在旁曰:“此皆因引见故,昨日射箭良多,以致臂痛不能引弓也。”上乃释然。又上一日较射多不中,侯人皆畏惧,时修髯人至,公望而笑曰:“汪都统之弟至矣。”汪都统札尔故修髯如戟,上抚掌大笑。上尝行窄巷,有步军校积石为山于其厅侧者,上望而问之,公骤马奏此步兵花园也,上大笑。又上书“福”字,公立于侧,上笑谓曰:“汝亦识此中佳否?”公应声曰:“知之,上所书‘福’字,黑且亮也。”上大笑,其谲谏皆若此者,亦东方朔、简雍之流也。
  ◎李恭勤公逸事
  清代名臣中其以赀郎进者,以李敏达公卫,李恭勤公世杰为最。敏达逸事,具详于前。恭勤公贵州黔西州人,少入赀为江南某司巡检。乾隆南巡,公司船跳木,时雨后泥滑,上登舟时,偶失足,公遽起扶之,督抚恐,缚公请命。上笑曰:
  “微员中有如此忠爱者。”命立擢知州。后官至四川、江南总督,以廉能称职。
  乾隆帝屡欲以为阁臣。有尼之者,言公不由科目,例不可官内阁,乃中止。公督川时,蜀中自金川用兵以来,府库空竭。又承福文襄王积奢侈后,征调赋敛无艺,州郡皆疲敝。公设厉禁,凡府州县无事不复入成都郡,即以公事来者,不过数日。
  不得畜音乐,侈宴会,不得饰舆马衣服,朝珠之香楠犀碧,蟒服之刻丝顾绣者,皆有禁。公官总督数年,未尝宴一客。成都将军新莅任,公思不为置酒则缺情,置酒则破禁,遂乘其家口抵任时,馈一蒸豚,一烧羊,使标下武弁婉告曰:“本欲屈入署,适闻眷属至,谨以此佐家宴。”属吏于布政使以下,亦未始具一饭。
  元日则先饬厨为毕罗十数斛,有下属谒见,公遣人告曰:“知君等劳苦,盍饷以食?”遂设食饷之。毕,公然后出坐堂皇受礼毕,即令府厅州县等递谒司道府厅礼。毕,告曰:“元日俗例上司属员虽不接见,亦必肩舆到门,道有远近,必日昃始归,徒苦慊从无益也。况若曹亦有父母妻子,岁首例得给假,诸君何不早归,令若曹亦放假半日乎!”属员皆应曰:“诺。”于是元日虚文始革。其风趣也如此。及督两江时,福文襄王征台湾,檄调各督抚府库饷银,他人无不应命,惟公力持不与,曰:“不见部文征拨,誓不敢发此饷,有亏朝廷之府库也。”福亦无如之何。其严厉又如此。
  ◎方望溪记姜西溟遗言
  余为童子,闻海内治古文者数人,而慈溪姜西溟其一焉。壬申至京师,西溟不介而过余,总其文屑讨论,曰:“惟子知此。吾自度尚有不止于是者,以溺于科举之学,东西奔迫,不能尽其才,今悔而无及也。”时西溟长余以倍而又过焉,而交余若侪辈。其后丙子同客天津,将别之前夕,抚余背而叹曰:“吾老矣!会见不可以期,吾自少常恐为文苑传中人,而蹉跎至今。子他日志吾墓,可录者独三事耳:吾始至京师,明氏之子成德,延至其家,甚忠敬。一日进曰:‘吾父信我不若信吾家某人,先生一与为礼,所欲无不可得者。’吾怒而斥曰:‘始吾以子为佳公子,今得子矣。’即日卷书装遂与绝。昆山徐司冠健庵,吾故交也。能进退天下士,平生故人,并退就弟子之例,独吾与为兄弟称。其子某作楼成,饮吾以落之。曰:‘家君云:名此必海内第一流。故以属先生。’吾笑曰:‘是东乡,可名东楼。’健庵闻而憾焉。常熟翁司寇宝林,亦吾故交也。每乞吾文,曰:
  ‘吾名不见子集中,是吾恨也。’及翁以攻汤司空斌,骤迁据其位,吾发愤为文,谓:“古者辅教太子有太傅、少傅之官,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太子以观太傅之德行,而审谕之。今詹事有正贰,即古太傅、少傅之遗也。翁君之贰詹事,其正实惟睢州汤公,公治身当官立朝,斩然有法度,吾知翁君必能审谕汤公之德行,以导太子矣。’翁见之抚然长跽而谢曰:‘某知罪矣,然愿子勿出也。’吾越日刊而布之,翁用此相操尤急,此吾所以困至今也。”时西溟年七十余,始举于京兆。又逾年成进士,适翁去位。长洲韩公.荐于上,得上甲,己卯主顺天乡试,以目昏不能视,为同官所欺,挂吏议,遂发愤死刑部狱中。西溟之治古文也,其名不若同时数子之盛,而气体之雅正实过之,至不能尽其才,则所自知者审矣。平生以列《文苑传》为恐,而末路乃重负污累,然罪由他人,人皆谅焉。而发愤以死,亦可谓隘狷而知耻者矣。西溟之死也,其家人未尝以志铭属余,而余困踬流离,与其家不通问者,计数已十有九年。姑传其语,俾众白于其本志之所蓄云。
  ◎岳钟琪纪成斌冤狱
  岳威信公佩抚大将军印入觐时,命提督纪公成斌权其篆。会准夷入寇,掳马驼万余,纪不时奏,乃为总督查郎阿所发,遂褫岳公爵,斩纪于营。然据当时遗闻,与清史所载,颇有出入,兹录之以示此狱之真相也。岳之入朝也,纪以满人强劲,因以驼马命副参领查廪领卒万人驱牧,廪性懦葸,畏边地寒,因以马驼付偏裨,以五十人放牧而已。率众避寒山谷间,日置酒高会,挟娼妓以为乐。会夷入寇,偏裨报廪,廪笑曰:“鼠盗之辈,不久自散。”因按兵不往,及马驼被掳,廪闻信乃先弃军去。过曹总兵.垒,呼曹救之。曹性卞急,因率兵往,为其所败,单骑而奔。赖樊提督建率本标卒追之,转战七昼夜,始却其敌。廪见纪公,皆委罪于曹.。纪笑曰:“满人之勇固如是耶?”将收缚斩之。会岳公至,纪告其故,岳公惊曰:“君今族矣,满人为国旧人,党类甚众,吾侪汉臣,岂可与之相抗,以于其怒也?”因解廪缚,以善谕之。因皆委罪于曹,斩之以徇,而以捷闻,廪乃恨公次骨。会查郎阿巡边,故廪戚也,廪因矫控岳公诸不法事,以及纪公掩败为功诸状。查故怒岳公,因诬实其言以闻。上大怒,斩纪公于营,置岳公于诏狱,而廪官固如故也。呜呼!岳公之于清世宗,可谓尽忠竭力矣。因一卑贱满人之蔑诬,乃使青蝇之谗,为祸若尔,汉人之尽忠清室者,当亦爽然若失矣。见礼亲王《昭.连笔记》。至于柴大纪以福康安之嫉忌,张广泗因讷亲之牵率,皆以奇绩而被极刑。其事具载清史,冤抑人多知之。非如杨天相、纪成斌二狱,百余年来,虽绩学之士,尚多据官书为信谳,则甚矣是非之失实矣!
  ◎端方之滑稽
  端方之抵美也,船傍岸,即为人用汽车迎入三藩息旅馆,美洲之大旅馆。其门大都为旋叶,凡旅客出入,侍者必推动旋叶,以随旅客之意。端方降汽车后,旅馆侍者亦照例推动旋叶,以待端之入门。端进叶中后,忽见四叶同时推动,目眩头晕,随叶环转二周,依旧旋至门外。端不敢甫入,摇手曰:“我不图无锡人之江尖嘴上团团转,今于外洋身临之。”《秋星阁笔记》云:“端午桥小有才,充名士,好嘲弄人。犹忆有上海某中书者,发起一拒赌会,网罗名人不鲜,而尤企大力者为之作登高呼。时端正开府两江,某中书趋谒节辕,痛陈赌害。端太息曰:‘诚如君言,此花骨头亦唐丧余不少,向者余亦嗜此,一行作吏,兹事废矣。
  惟近日盛行麻雀牌,闻士大夫皆嗜之如性命,君亦能之乎?’某君曰:‘中书向于各种赌经,均未入其藩篱,殊为门外汉也。’端曰:‘我犹仿佛忆之,麻雀牌中,他牌均四,惟白板则五。’某君急辩曰:‘大帅误矣,白板亦四也。’端熟视某中书半晌。笑曰:‘咦,足不亦个中人也,能正我之误,大佳。’又周视在座诸僚曰:‘君辈皆亦深知白板之数非五也。’语已大笑,端茶送客矣。”
  ◎端方好联语嘲人
  端午桥最好为联语嘲人。其官工部时,同官有赵有伦者,京师富家儿也,目不识丁,以其舅张翼之援,入赀为郎,不数年,历得要差,且充会典馆纂修。尝以千金购一妓归,大妇妒甚,立驱之出,赵不得已,赁别舍居之,妇知其谋,乃靳赵自由出门,归少宴。辄诟谇不已,赵甚苦之。一日,与端相遇于署中,端呼与语曰:菊曾(赵字),吾昨日偶作一联一额,君试为吾评骘之。联云:一味逞豪华,原来大力弓长,不仅人夸富有;千金买佳丽,除是明天弦断,方教我去伦敦。额曰:大宋千古。赵极口称赞不已,出遇人,犹为人述之,似自诩其通文者。
  人匿笑之,弗顾也。灵石何润夫乃莹,庚子岁官副宪,以拳匪头目革职。戊戌八股之复,何所奏也。何本庚辰庶常,散馆改部,签分工曹。夫人某氏,闺威甚厉,以何失翰林,怒甚。何长跪以谢,乃得释。既入工部,贽百金往拜满尚书某为师,某嫌其菲也,怒斥之。端为撰一联曰:百两送朱提,狗尾乞怜,莫怪人嫌分润少;三年成白顶(庶吉士七品金顶改部属则六品须换白顶),蛾眉构衅,翻令我作丈夫难。额曰:何苦乃尔。又,“妻为翠喜乾姑嫂,儿是朱纶表弟兄”之联,亦端所撰也。何故山右世家,而生平耻为晋人,常自诡为江苏人,与人言,必操苏语。
  一日在某处宴会,座有苏某,就询籍贯,何答曰:江苏。某欣然曰:同乡也。询至蒲州杨编修天麟,杨庆声曰:吾与何前辈同籍。某曰:然则亦同乡也。杨摇手曰:不然。吾本老西,何前辈亦老西,渠不愿居老西之名,故每冒贵省人耳,实则渠足迹未尝至大江南也。何愧甚,面颈俱.,然又无可置辩。亟匆匆上车遁去。
  戊戌政变后,端亦极自危,赖进《劝善歌》得免,且获擢陕臬。其事人人知之。端尚有一诗,亦咏此事。诗云:误矣公羊学,危哉死鹿音。侧闻诛正卯,谁实纵佥壬。智识羞葵足,劬劳感棘心。朝廷故可改,寇盗漫相侵。人称其属对之工,然音字去声,孙荫之通假字,诗作平声用,不惟失黏且出韵矣。
  ◎端午樵死事始末记
  清宣统三年辛亥四月,铁路国有之旨下,起长白端方为候补侍郎,督办川粤汉铁路事。先是己酉秋,端由两江总督调直隶,正慈禧太后梓宫奉安之日,于隆裕后行礼时,端之左右,有以摄影器摄行礼状。后大怒,以大不敬褫端职,抵任甫百日也。至是以亲贵及诸大臣荐遂起用,岂料祸机即伏于此邪?端既受命,于六月九日抵武昌,建行台于平湖门外,勘路召匠,期于九月朔兴工。而川人以川汉铁路已奉先朝谕旨,归商集赀承办。川督王人文奏请收回成命,未允。川人大愤,全川罢市、罢学力争,王人文去职。以赵尔丰继其任,风潮愈炽。朝旨趣端方带兵三百入川查办,端指调鄂军三十二标一营管带董作泉(字海南,四川人,由鄂军将弁学堂出身),令其选兵三百,护卫入川。作泉以川人办川事,不便,力辞,端不允。遂于七月十九日由鄂乘楚裕兵轮起程,二十三日抵宜昌。时川乱愈不可收拾,因赵督妄捕川绅蒲殿俊等,幽系一室,川民顶先皇牌泣跪辕门请释,愈积愈伙,遣之不去。尔丰遽令开枪射击,断脰洞胸者,狼藉载道。于是川民益愤不可遏,附省州县,闻耗奔赴省垣,不期而至者数万人,围攻省城甚亟。端方抵宜后,始悉颠末,逗留不进,思有以卸责。奏请另派明白大员往查,朝旨不准,且促其前进甚力。乃加派陆军第十六协邓成拔率三十一标曾广大随端入川靖乱。
  端不得已,八月一日由宜旱道兼程前进,其他辎重及大队由水道进行。八月十五抵万县,改乘蜀通上驶,十八日至涪州。接湖北电告革命军败露被捕情形,来电始半遽止。端向电局索其后段,云无,疑之。二十日抵重庆,接汉口电,武昌已独立。二十一日汉口电不通,而沙市、宜昌仍通行如故。二十三以后,沙、宜电亦阻。北京往来之电,均经安南、.南绕达。查参周、王、田路诸人,均系抵重庆后发生。端与赵之隙,由此构成。重庆风潮,日加激,端在渝候鄂军到齐。九月十五日由渝首途,二十二抵资州。时四川同志会布满各属。会有余大鸿者,奉赵尔丰命,东下办理边防。至资州,与端值。余与端谊本师生,因密语端云:
  “赵意如有朝廷一日,则以礼相待,如无朝廷,则以干戈相见。”端获此消息,遂止而不前。十月一日,端乃亲作长函,外附礼物多件,命其弟端锦暨文案夏寿田、译员关平生、营务处董海南(是时董已交卸管带职升授营务处)诸人,赍函物谒赵,以释嫌怨。初三日抵南津驿,闻赵尔丰已与川绅定独立条件,择期宣布独立。端、夏、关诸人闻成都独立,去亦无益。初四日仍折回资州,惟董海南只身赴成都省亲。端、夏、关诸人返资后,时文案刘光汉为端画策云:“周、田、王、路已参,则查办川事,即已了结,可取道陕西,回京复命。”端从之。十月五日假资州城东湘园开军官会议,提出取道陕西回京复命条件,以付表决。三十一标军官等否之。是夜鄂军下级军官及兵士开秘密会议,提出条件三:
  (一)在资州先行独立。
  (二)将端方弟兄及反抗者,均处死刑。
  (三)将以前军官全行推倒,另举临时各级司令。
  此议提出,众皆赞成。曾广大闻知前往阻止云:“诸君所议均可,惟端方兄弟一条,宜再酌,当知此次系政治革命,非种族革命。端方在鄂对我军人提倡学校,扩张军队,不无微劳。我等害之,似觉不可。”众不谓然,曾向众哭求无效,始率管带以上军官,往行辕哭述,劝端逃避。端笑云:“死生二字,我视之甚轻,尔等众公过于着急,有朝廷则有我身,朝廷既无,我身留之何益?事既不能挽回,任伊等施为便了。”众闻失色,各退出。曾广大等见事不可救,乘夜遁去。初七晨,举三十一标第一营督队官陈正藩为鄂军总司令。其余各级军官,均由兵士内推出。即以资州城内天上宫为司令部,陈当派队将端方行辕包围,将端弟兄捉至天上宫处以死刑。鄂军由地方绅士担任川资。初八日整队回鄂,端弟兄首级携以从行。
  ◎蔡乃煌气死陈启泰
  当蔡乃煌任沪道时,陈启泰适任苏抚。蔡恃枢眷轻陈,陈不平。适因某事下札严诘,蔡怒,亦腾书丑诋,以陈吸鸦片,又嗜赌,故书中有“横一榻之乌烟,叉八圈之麻雀”之语。陈益不堪,严章参劾,事下江督查办,故事,督抚参劾司道无不查办者,陈以枢府袒蔡,气厥遂死,案亦渐消。当端方奉查办命时,语幕府此事可作灯谜,打四书一句,幕僚不解所谓,端徐笑曰:“厄于陈蔡之间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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