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郑公谏录 - (TXT全文下载)

此人不能济事,只是才力不及,不为大害;误用恶人,假令强干,为患极多。但乱代唯求其材,不顾其行;太平必须材行俱兼,始可任用也。”

○对铁之为用

太宗曰:“铁之为用,无处不须。至于金银,玩好而已。不知何意,人皆爱之。”公曰:“兵杖农器,非铁不可;金银珠玉,唯有丰年人以为货。故谚云:‘丰年珠玉,俭年谷粟’。”太宗曰:“正为蕃人爱,不可全弃。”

○对侍臣全无谏争

太宗谓孙伏伽曰:“今以公为谏议大夫,必须献可替否。”又谓侍臣曰:“公等全无谏争。”公对曰:“昔者齐景公射不中的,而左右俱称其善,景公曰:‘自晏子死,不复闻寡人之过。’弦章对曰:‘上之所好,下必従之。君若以謇谔为忠,则人皆晏子。’陛下每称述忠谏之士,若有事须献替,谁敢不尽其忠?”

○对李密王世充优劣

太宗问曰:“义宁之初,国家虽有关中,王世充、李密各自割据。当此之时,诸君所事之主,谁优谁劣?”公对曰:“李密智计英拔而器度局小。”戴胄奏称:“王世充言议分明繁而寡要,为化但为一时之利,不堪思其后图。”太宗曰:“平定天下,朕虽有其事,若守之失图,功业亦复难保。秦始皇实可为诫。公等宜念公忘私,荣名高位,可以长守。”公对曰:“臣闻之:战胜易,守胜难。陛下深思远虑,安不忘危,功业既彰,德教复洽。常以此为政,天下不得不安,四海不得不乐。”

○对吐谷浑使人惧

吐谷浑使人请婚,唐俭奏称:“其使大战惧。”太宗曰:“公等以此言虚实。”公对曰:“今四方诸国,并为陛下臣妾。若发一使,遣诸国征之,立即败亡,何得不惧也。”

○对隋炀帝求觅无己

太宗曰:“隋炀帝求觅无己,内则淫荡于声色,外则剿人以黩武,遂至灭亡。朕睹此,但以清静抚之。今百姓自言安乐,岂知朕之力也。”公对曰:“尧人击壤而歌,亦云:‘帝有何力于我哉’只将此事,以为太平百姓,亦不知由主上安之也。”太宗曰:“朕今安养百姓,岂求其知,但论理乱在时君耳。”公对曰:“此事非知之难,终行之难。”

○对隋日山东养马

太宗曰:“隋日,山东养武马,一匹百余贯钱。”公对曰:“当时官人因自贩马,粟麦既贱,立限令市。非理督责,乃至破其产业,官人马尽便宽其日月。百姓不堪,所以聚而为盗。”太宗谓侍臣曰:“朕身不下殿堂而四夷宾服,此之功业,实所重惜思安,其术未尝一日忘也。朕见隋炀帝,都不以官人违法为意,性多猜忌,唯虑有反叛者。朕则不然,但虑公等不遵法式,致有冤滞,每见告密之徒,殊不挂意,宜体此心,务以德养人,即是勿毁之道。”公对曰:“陛下平定宇内,实如诏旨。今功业既定,天下已安,而日慎一日,务以德胜。臣等虽愚,敢不奉识圣意。”太宗又谓萧璟曰:“卿在隋时,数见皇后否?”璟对曰:“自其儿女,不得相见;臣何人也,辄得见之。”公曰:“臣闻炀帝,特不信齐王,常有中使察之,奏其饮宴,则曰:‘经营何事称意’若其忧悴,则曰:‘彼将有他念。’故尔父子之间且犹至是,而况他人乎?”太宗曰:“今朕视正道,胜炀帝知齐王远矣。”

○对隋主入突厥界

太宗曰:“大业之初,隋主入突厥界,兵马之强,自古已来不过一两代耳。大业之末,夷人极盛,今一衰弊,并为我擒。以此观之,富贵不可骄逸也。”公对曰:“天下安危,唯在为政善恶。臣观隋氏、突厥之败,实由贪贱放逸。陛下居安思危,故得天下静谧。”

○对不见谠言

太宗谓侍臣曰:“比三两月来,不见公等谠言,未知以朕不可谏争,隐而不言为是庶事咸得不须论也!”公对曰:“陛下每见一事即为鉴诫,臣等深识圣情,必事理有违,岂敢隐而不奏。然比来大使既出,内外无事,所以不论。”

○对丧乱未有如隋日者

太宗曰:“古来虽复时遭丧乱,未有如隋日者。朕皆平之,功何如古人?”公对曰:“前代虽逢丧乱,皆有牧宰割据,不过数岁即有所归。至于隋末天下鼎沸,百姓涂炭,经十余年,陛下应天顺人,一时平定,此乃再造天地,重立区夏,此之功业,古来未有。”

○对人君所务宽厚

太宗谓右仆射李靖等曰:“人君之道,唯在宽厚,非但刑戮,乃至鞭挞亦不欲行。比每人嫌朕太宽,未知此言可行否?”公对曰:“古来帝王,以杀戮肆威者实非久安之策。臣等见隋炀帝初有天下,亦大威严,而官人百姓造罪未一。今陛下仁育天下,万姓获安,臣下虽愚,岂容不识恩造。”太宗曰:“公等假以为非,朕终不改此志。”

○对向晓后有一星

太宗谓李靖等曰:“今旦向晓,复有一星出东方,旧者合昏没,何因更有此星?”又曰:“埽星。”公对曰:“典籍所载,有长星,有孛星,有彗星。长星其形极长,孛星小短,彗星如埽形。今人所谓埽者,即是彗星。”公又奏曰:“臣闻古帝王未有无灾变者,但能修德,灾变自消。陛下因有天变,遂能诫惧,反覆思量,深自克责,虽有此变,必不为灾。”

○对人身假令无病

太宗曰:“夫人之身,假令无病,不免有疥癣,及时有小恶处。用人求备,理实为难。”公对曰:“自古为政,但举大体。尧舜之时,非全无恶,但为恶者少;桀纣之代,非全无善,但为恶者多。譬如百尺之木,岂能无一枝节今官人居职,岂能全不为非但犯罪者少,即是大化。”

○对百姓籍我抚养

太宗谓房玄龄等曰:“今天下百姓,籍我抚养,先须令我安稳。今上封者,唯道九成往来,百姓辛苦。”公对曰:“陛下意存容纳,许其进言,则妄处多不妨,时有可录。陛下所有短长,此人多不肯隐,但容纳之,亦是善事。”

○对百姓大似信佛

太宗谓长孙无忌等曰:“在外百姓,大似信佛。上封人欲我每日将十个大德共达官同入,令我礼拜。观此,乃是道人教其上书。”公对曰:“佛法本贵清净,以退浮竞;且道、俗事既不同,昔释道安,一时名德,符永固与之同舆,权翼以为不可;释惠琳非无才俊,宋文引之升殿,颜延之云:‘此三台之位,岂可使刑余之人居之。’今陛下若欲崇信佛教,岂须日别见道人。”

○对儿子常一处

吴王恪奉见太宗,谓房玄龄等曰:“朕于儿子,常欲一处。但家国事义,实亦不同。欲令其子孙代代桓继,且又绝其觊觎。朕今供养太上皇,与私亦异,以镇抚四海,不贻太上皇忧。为孝则天子之孝也。”公对曰:“臣闻孝行有三:大孝尊亲,其次不辱,其下能养。今陛下立身扬名,富有天下,华夷安泰,此实大孝,岂同进饘粥侍左右之孝也。且以四海之主,岂比庶人若与子孙同在一处,非所以保根固本之策。”

○对无事与公等饮

太上皇幸两仪殿,内外群臣奉见太上皇,还西宫,太宗従至大安宫,还,顾谓长孙无忌等曰:“今天下无事,侍太上皇与公等同宴,可谓至乐。然朕若与公等忘政事,但欢宴,盖非常安之法。”公对曰:“陛下酣宴之后,犹不忘庶政,古者尧舜禹汤所以太平,实用此道。”太宗因曰:“古之人君处廊庙,居逸乐,臣下一事失所,便弃前功,解免黜放,急处如此。”公对曰:“人君发怒于一臣,将行刑罚而能念其旧功者,鲜矣。陛下今发德音,臣等幸甚。”

○对言者君子之枢机

太宗曰:“朕每思言者,君子之枢机,谈何容易;匹夫之间,出言不善,人或记之,成其耻累。朕则四海之主,出一言失所,亏损岂同匹夫者邪?”公对曰:“人君居四海之尊,若有亏失,古人以为日月之蚀,人皆见之,实如陛下之所诫慎。” 

卷四

○对所居殿隋文帝造

太宗谓房玄龄等曰:“朕所居殿,隋文帝造,已经四十于年,损坏处少。唯承乾殿是炀帝造,工多觅新奇,斗棋至小,年月虽近,破坏已多。今为政,更欲别作意见,亦恐似此屋耳。”公对曰:“昔魏文侯时租赋岁倍,有人致贺,文侯曰:‘令户口不加,租赋岁倍,此由课敛多,譬如皮,熟之令大则薄,令小则厚,理人当亦如此。’由是魏国大化。臣今量之,陛下为政,百夷宾服,天下已安,但须守今日化道,亦归之于厚,此即是已足也。”

○对周齐末主优劣

太宗谓公曰:“昨进周齐史看,末代之主,为恶莫不相似,俱至灭亡。然两主若为优劣?”公对曰:“二主亡国虽同,其行即别。齐主懦弱,政出多门,上下相蒙,遂至亡国;周主立性凶强,威福在己,亡国之事,皆在其身。以此而论,齐主为劣。”

○对平定四方

太宗谓侍臣曰:“计朕平定四方,优勤百姓,虽不及前代哲王,比炀帝故应万倍。但君臣相须,事同鱼水。然鱼不得水则立,水无鱼则废。世有理乱,移易风俗,终自如旧。固知国家唯藉臣佐及百姓,共相翊戴,方得保其尊荣。”公对曰:“昔楚王召詹何为相,何曰:‘唯解修身,不解理国。’王又遣使重请何曰:‘未有身正而国不理者。’今远方慕化,并由陛下克己自修,所以夷狄咸知效命。”

○对刑法宽猛

太宗御太极殿,大赦,因谓侍臣曰:“为君极难,法若急,恐滥及善人;法若宽,则不肃奸宄。宽猛之间,若为折衷?”公对曰:“自古为政者,因时设教。若人情似急,则济之以宽;如有宽慢,则纠之以猛。时既不常,所以法令无定。”

○对有天下者皆欲子孙万代

太宗曰:“朕常思,自古有天下者,皆欲子孙万代,政化过于尧舜,及其所行,则与尧舜相反。如秦始皇,亦是英雄之主,平定六国已后,才免其身,至子便失其国。桀纣幽厉,亦皆丧亡,朕为此不得不惧。且天下百姓,倾耳侧目,唯看善恶。朕岂得不自思之。”公对曰:“自古以来,人君为难,只为出言即成善恶。若人君出言欲闻已过,其国即兴;若出言欲人従已,其国即丧。古人云:‘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正为如此。但天下人,皆自进于陛下以荣其身,若正人即欲以正道辅佐,佞人即欲以邪道自媚,工巧者则进奇服异器,好鹰犬者即欲劝令畋游。所欲自进者,不觉为非,皆言为是。若陛下常守正道,则奸人不能自效,如开其路,则人人欲遂其心矣。”太宗曰:“然。”

○对隋大业起居注

太宗问侍臣:“隋《大业起居注》,今有在者否?”公对曰:“在者极少。”太宗曰:“起居注既无,何因今得成史。”公对曰:“隋家旧史,遗落甚多。比其撰录,皆是采访,或是其子孙自通家传参校,三人所传者,従二人为实。”又问:“隋代谁作起居舍人?”公对曰:“崔祖浚、杜之松、蔡允恭、虞南等。臣每见虞南说,祖浚作舍人时,大欲记录,但隋主意不在此,每须书、手、纸、笔所司多不即供,为此,私将笔抄录,非唯经乱零落,当时亦不悉具。”

○对帝王有盛衰

太宗谓侍臣曰:“观古来帝王,有盛有衰,犹朝之有暮,皆为蔽其耳目,忠正者不言,邪谄者日进。既不见其过,以至于灭亡。朕在九重之中,不能遍览天下,故布之卿等,以为朕之耳目,莫以天下无事,四海安宁,便不存意。”公对曰:“自古亡国之主皆为居安忘危,处理忘乱,所以不能长久。陛下富有四海,内外清晏,遂能留心政道,常如临深履薄,国家历数,自然灵长。臣等滥当重任,今又亲蒙诫勖,唯知自励,敢不尽心。”

○对隋末百姓不自保

太宗曰:“隋时百姓,假有财物,岂能自保自我有天下以来,存心抚养,无所科差,人人皆得营产业,守其资财,即我所赐。向使我徵求无已,虽数赏赐,亦不如不得。”公对曰:“尧舜在上,百姓亦云:‘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含哺鼓腹而云:‘帝有何力于其间哉。”今陛下如此含养百姓,可谓日用而不知矣。”又奏曰:“昔晋文公出畋,逐兽砀入大泽,迷不知所出。其中有渔者,文公谓曰:‘我,若君也,道安従出我且厚赐汝。’渔者曰:‘臣愿有献。’文公曰:‘出泽而受之。’于是送出泽。文公命曰:‘子之所欲教寡人者何也愿受之。’渔者曰:‘鸿鹄保大海之中,厌而数移徙之小泽,则必有缯弋之忧;鼋鼍保渊厌而出之浅渚,则必有网罗钓射之忧。今君逐兽,砀入至此,何行之大远也。’文公曰:‘善。’谓従者记渔者名,渔者曰:‘君何以名为君其尊天事地,敬社稷,固四国,慈爱万民,薄赋敛,轻租税者,臣亦与焉;君不尊天事地,不敬社稷,不固四国,外失礼于诸侯,内逆人心,一国流亡,渔者虽有厚赐,不得保也。’遂辞不受。”太宗曰:“卿言是也。”

○对月令早晚有

太宗谓侍臣曰:“《月令》蚤晚有?”公对曰:“今《礼记》所载,《月令》起自吕不韦。”太宗曰:“但为政专依月令,善恶复皆如所记否?”公对曰:“秦汉已来,圣主依《月令》事多矣;若一依者,亦未有善,但古者设教,劝人为善,所行皆欲顺时,善恶亦未必有此。”太宗曰:“《月令》既起秦时,三皇五帝并是圣主,因何不行《月令》?”公对曰:“计《月令》起于上古,是以《尚书》云:‘敬授人时。’吕不韦止是修古《月令》,未必始起秦代也。”

○对读书善事

太宗问曰:“朕比读书,所见善事,并即行之,都无所疑;至于用人,则善恶难别,故知人极为不易。朕比任使公等数人,何因政化犹不及文景?”公对曰:“陛下留心政道,委任臣等,逾于古人,正由臣等庸短,不能副陛下所寄;若论四夷宾服;天下无事,古来未有似今日者。至于文景,不足以方圣德。”公又曰:“自古人君,初为政者皆欲比于尧舜,及天下既安,即不能终其善事。人臣初被委任,亦欲尽心竭力,及得富贵,即欲保全官爵。若使君臣常不懈怠,岂有天下不安之理?”太宗曰:“确论至理,诚如公言。”

○对弘演内肝

太宗谓侍臣曰:“狄人杀卫懿公,尽食其肉,独留其肝,弘演呼天大哭,自出其肝而内懿公之肝。今欲求其人,不可得也。”公对曰:“在君待之而已。昔豫让为智伯报仇,欲刺赵襄子,襄子执而护之,谓让曰:‘子昔不事范中行乎智伯尽灭之,子乃委质智伯,不为报仇,今为智伯,何也’让答曰:‘臣昔事范中行,中行以众人遇我,我以众人报之;智伯以国士遇我,我以国士报之。’在君礼之而已,何患无人。”

○对怀州有上封事者

太宗谓侍臣曰:“朕昨往怀州,有上封事者云:‘何为常差山东众丁于苑内营造,即日徭役似不减隋时。怀洛已东雕残,人不堪命,而畋猎尤数,骄逸之主也。今者复来怀州游畋,是不得复至洛阳矣。’夫四时搜狩,既是帝主常礼,今幸怀州,秋毫不干于百姓,凡上书谏争,自有常准。臣贵有辞,主贵能改。如斯诋毁,有似咒诅。”公对曰:“国家开正言之路,所以上封者极多。陛下亲自披阅,或冀片言可取,所以侥幸之士,得肆丑词。臣谏其君,甚难折衷,従容讽动使行之。孔子曰:‘凡谏有五,吾従讽谏。’汉元帝尝酎祭宗庙,出便门,御楼船,御史大夫薛广德当乘舆前,免冠顿首曰:‘宜従桥。陛下不听臣,臣自刎,以颈血汗车轮,陛下不得入庙矣。’元帝不悦,光禄勋张猛进曰:‘臣闻主圣臣直,乘船危,就桥安。圣主不乘危。广德言不可不听。’元帝曰:‘晓人不当如是邪。’乃従桥。以此而言,张猛可谓能谏其君者也。”

○对百姓安否

公拜埽还乡,太宗遣三卫二十人従,仍借殿中马三十匹,赐物七百段。并给传乘。至是还,奉见焉,太宗劳之曰:“今日卿至,真可谓喜也。”公再拜谢。太宗乃问所经百姓安否,公对曰:“百姓咸蒙亭毒之恩,并得安居乐业。”太宗曰:“朕存心爱养,不愧古人,所未免百姓之言,唯猎一事耳。”时桂阳主在座,奏称:“陛下出游,唯将近亲左右及给使等,何关百姓?”公曰:“譬如人之故旧,有儿子无赖,破其产,虽不关已,然心必恶之。”又曰:“去冬暮,従怀州还,有人言陛下复欲幸关南,在外悉装束讫而竟不行,因何有此消息。”太宗笑曰:“当时实有此心,但畏卿嗔,遂即不去。”公再拜谢。

○对守文创业

太宗谓侍臣曰:“帝王之业,草创与守文,孰难?”左仆射房玄龄奏称:“天地草昧,群雄竞逐,功破乃降,战败乃服。由此言之,草创为难。”公对曰:“帝王之起,必由仁德,天下乐推,同心协力,为物除害,天授人与,翻为不难;然既得之后,志趣骄逸,人乐安静而行役不休,人已雕残而裒敛不息,有国之弊,常由此起,以斯而言,守文则难。”太宗谓房玄龄曰:“卿所对,不如徵之切也。”

○对君臣治乱

太宗谓侍臣曰:“君乱于上,臣理于下;或臣乱于下,君理于上,二者苟逢,何者为甚?”公对曰:“君心向理,则照见下非;若诛一劝百,谁敢不畏若昏暴于上,忠谏不従,虽百里奚、伍子胥之在吴虞,不救其祸。”太宗曰:“必如此也。齐文宣惛暴,杨遵彦以正道扶之,得理,如何?”公对曰:“遵彦弥缝暴主,救理人物,才得免乱,亦甚艰辛,于圣主严明,臣下畏法,不同日而语。”知

○对山崩川竭

太宗谓侍臣曰:“山崩川竭,自古以为灾。比来水旱不调,抑亦由人事”。公谢曰:“山有朽壤而崩,古人不以为患;唯政教有失,乃以为灾。”太宗曰:“然。”

○对隋主博物有才

太宗谓侍臣曰:“朕观隋主文集,博物有才,亦知悦尧舜之风,五桀纣之行。然而行事,即与言相违,何也?”公对曰:“自古称人主之善,在有君人之量,能任使人,智者为之谋,勇者为之战,虽聪明圣哲,以黈纩冕旒垂耳目。隋主虽有俊才,无人君之量,恃才骄物,所以至于灭亡。”太宗曰:“然。昔汉武征役不息,户口减半,中涂能改,还得传祚子孙。向使隋主早寤,亦不至灭亡也。”

○对往岁马料

太宗曰:“往岁马料甚厚,今唯料麸三升,数年来又放宫人三五千人出,准计所费,与旧当减半,何为往日人多料厚而常足,今日人少料薄反以不供,何也?”公对曰:“往岁所须,皆于百姓取足;今日所用,皆于仓库出供,所用虽多,不扰百姓;所以用虽少于往时,而供进时有所阙。”

○对古今人同异

太宗问曰:“今人与古人同邪。”公对曰:“人多以古人淳朴,今人浇浮。以臣量之,势亦相似。”太宗曰:“今之人固不及古,古之君臣为化,唯以百姓心为心;近代帝王,唯损百姓以适其欲。朕今与公等,虽不及古,然须以百姓为心,不得有损于物而自奉也。”

○对庆善乐为文舞

庆善乐为文舞,破阵乐为武舞,诏公及虞南、褚亮、李百药等为之词。太宗谓侍臣曰:“昔周公相成王,制礼作乐,久之乃成。逮朕即位,数年之间,成此二乐;五礼又复刊定,未知堪为后代法否朕观前王有功于人者,作事施令,有即为法所贵,不忘其德者也。朕既平定天下,安堵海内,若德惠不倦,有始善终,自我作古,何虑不法。若遂无德于物,后代何所遵承以此而言,后法不法,犹在朕耳。”公对曰:“陛下拨乱反正,功高百王,自开辟已来,未有如陛下者也。更创新乐,兼修大礼,自我作古,万代取法,岂止子孙而已。”

○对太子师保古难其选

太宗谓侍臣曰:“太子师保,古难其选。成王幼小,以周召为保傅,左右皆贤,足以长仁致化,称为圣主。及秦之胡亥,始皇所爱赵高作傅,教以刑法,及其篡也,诛功臣、杀亲戚,酷烈不已,旋踵亦亡。以此而言,人之善恶,诚由近习。朕弱冠交游,唯柴绍窦诞,然则诞等为人,既非三益,及朕居宝位,经理天下,虽不及尧禹之明,庶免乎孙皓、高纬之暴,以此言之,复不由染,何也?”公对曰:“中人可与为善,亦可与为恶。然上智之人,自无所染。陛下受命自天,平定寇乱,救兆人之命,旋致升平,岂绍诞之徒能累圣德但《传》云:‘放郑声,远佞人。’近习之间,尤宜深慎。”太宗称善。

○对汉代常以八月选子女

太宗谓侍臣曰:“汉代常以八月选洛阳中子女资色端丽者,载还后宫,此不可为法。然即日宫内,甚多配役之口,使其诞乳诸王,是非所宜。据此论选补宫列,理宜依礼。”公对曰:“人多惑嬖色,乃致败乱。周幽惑褒姒,晋献惑骊姬,耽于宠欲,废嫡立庶,幽王因此身死,遂丧西周;献公身虽护没,祸延数代。嫔御之间,所宜深慎。”

○对帝王之兴有天命

太宗问侍臣曰:“帝王之兴,必有天命,非幸而得之也。”房玄龄对曰:“王者必有天命。”太宗曰:“此言是也。朕观古之帝王,有天命者,其势如神,不行而至;其无天命,终至灭亡。昔周文王、汉高祖,启洪祚,初受命,则赤雀来;始发迹则五星聚。此并上天垂示,徵验不虚。非天所命,理难妄得。朕若仕隋朝,不过三卫,亦自惰慢,不为时须。”公对曰:“《易》云:‘潜龙勿用。’言圣德潜藏之时,自不为凡庶所识,所以汉祖仕秦,不逾亭长。”

○对封禅

太宗谓房玄龄等曰:“封禅是帝王盛事,比表请者不绝,公等以为何如?”公对曰:“帝王在德不在封禅。自丧乱已来,近泰山州县,雕残最甚。若车驾既行,不能全无使役,此便是因封禅而劳役百姓。”太宗曰:“封禅之事,不自取功绩归之于天;譬如玄龄等功臣,虽有益于国,能自谦让归之于朕,岂似不言而欲自取。今向泰山,功归于天,有似于此。然朕意常以嵩高,既是中岳,何谢泰山。公等评议。”

○对积德累仁

太宗问公曰:“朕为人主,实仰止古先帝王。至于积德累仁,丰功厚利,四者朕皆行之,何等优劣?”公对曰:“德仁功利,陛下兼行矣。至于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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