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宗络索 - (TXT全文下载)

”。初舍二乘深重我执,发哀闵众生欲度之心,而安住之庄严佛土。
  三“修行住”。观前诸法皆非坚实,而欲修妙净之行,常住不倦。
  四“生贵住”。于诸佛至教深生净信,如托生佛家,不堕下品。
  五“具足方便住”。凡所修行,皆悉护念众生,观知众生无边境界,乐住其中。
  六“正心住”。一心依佛,于诸赞毁,心皆不动。
  七“不退住”。不因佛难出世、佛法难学而生退转,久住不离。
  八“童真住”。身语意三业,长净无失,全童真性。
  九“法王子住”。观察审知众生烦恼习气,知所调护,可以代佛说法,无所疑怯。
  十“灌顶生”。为佛乘甘雨灌注,智光加被世界众生,通体明了。(自注:十品中有初终次序,渐进至十。)
  十住初住佛乘,十行则舍根身而以智慧通行菩提道中,具知佛所恒行,即如法行之,无有疑碍。如住大宅已定,知彼室中所有壁宇应当修治,所有器具应当足用,以十波罗密为其实行。
  一“欢喜行”。行檀波罗密,具足喜舍。
  二“饶益行”。行戒波罗密,饶益净行。
  三“无违逆行”。行忍辱波罗密,顺受有情。
  四“无屈挠行”。行精进波罗密,不生怯退。
  五“无痴乱行”。行禅波罗密,澄定不惑。
  六“善现行”。行般若波罗密,空智现前。
  七“无著行”。行方便波罗密,无所执著。
  八“难得行”。行愿波罗密,发广大心。
  九“善法行”。行力波罗密,护持正法。
  十“真实行”。行智波罗密,如法实知。(自注:十品同时并修,无有渐次。)
  于一切住一切行,皆回念,所发大愿深心,不求别福及余善果,但用修所应修,觉所应觉,趋入佛位,利益众生。至此体道功用将次圆足,分别我法二执,以广大资粮厌伏不起,于佛境界亲所历证,功不淆讹,一登初地,见道圆满。
  一“救护一切众生离众生相回向。”求证人空。
  二“等不坏回向。”一切平等不坏世法,求证法空。
  三“等一切诸佛回向。”求证法空。
  四“至一切处回向。”求证人空,一切处:三界九地。
  五“无尽功德藏回向。”不以现得功德而自厌足,求证法空。
  六“入一切平等善根回向。”求证法空。
  七“随顺众生回向。”求证人空。
  八“真如回向。”舍智求智,求证法空。
  九“无缚无著解脱回向。”求证法空。
  十“人法界无量回向。”求证人法双空,出离分别二障。(自注:十品一心渐摄,无分别渐次。)
十地
  自地前至初地为见道位,二地至七地为修道位。六识七识转尽。七识初地转起,与八识前五佛果位方转尽。
  一“欢喜地”从地前一资粮位如法修习,亲历亲证,忽尔得广大心,灼知分别二执之我见法见,皆与自性了不相关,顿然舍尽。见道位中功已圆满,识得大自在,生大欢喜,于双空观中,意识发现无漏智观,乃六识转成妙观察识之始也。七识因六识后念增长二执者,亦因六识妙观之力,现行不起,不复增长昏迷,得现行平等。唯除自类末那种子未净,故此地于八识全不相应,前五亦不受转。
  二“离垢地”初地于见道位中功已圆满,而俱生二障伏八识种子中,成七识现行,非见所能摧伏;以见从六识观起,仍用八识流注见分,不与八识相应故。菩萨进此地时,行起解灭,入修道位,勤修戒定慧三品。虽此三品,二乘于根门亦尝修习,而此地分别执灭,则原是旧时人,不是旧时行履处。此地以纯净心具足菩萨圆满妙戒,远离尘垢,无不严净。
  三“发光地”此地以纯净心入最胜定,总持大法一切清净妙湛之理,定中显现。
  四“焰慧地”此地以纯净心证菩提法,智火焰生,烧尽烦恼,烛破无明,永离暗蔽。此三地戒定慧一时同证,而由戒得定,由定得慧,有升进机。
  五“难胜地”此后三地,乃前三地戒定慧增长圆满所登。难胜者,净戒圆满,无所拣择,于真俗二谛,行相相违,皆悉融通,人缠不怖:一切世出世间无能胜者。
  六“现前地”印合无为真如。无境不定,随所安住,菩提妙法无不现前,无入定、住定、出定差别相。此诸位中增一分进修,则灭一分习气,所谓“六七俱生地地除”也。
  七“远行地”充满慧体,尽法界际皆其智量所摄,双空常在,不立入观出观有间断法。修道位中功已圆满,至此舍分别意识而行别路,脱尽情想,全不依根发识,生有漏心。此妙观察智之极境,六识转智之胜果尽于此矣。此上第六识智双遣,专于意不起遍行处净七八二识。
  八“不动地”见修二位功俱圆满,至此无见无修,于不作意中妙凝智体,不口余有俱生我执,得相恼乱。七识已净,八识口有我爱执之为藏者,遂舍藏名。盖初地以六识净七识故,但伏现行,不伏种子。八地不假六识观门,直从七识净其根本,乃与俱生二惑相应对治,除一分七识。即净一分八识,乃七识因穷八识果净之始也。
  九“善慧地”藏识既舍,廓然无我,得大神力,转诸根身器界,皆成般若智体,净诸生法执中一分粗障。永除带质境惑。
  十“法云地”大智充满,如云集空,一切诸法悉受总持,无有一法而不在其智中者,将降法雨,加被法界。若大用流行,则俱生二执俱舍。但在静函妙法之际,法见独存,亦是无始以来熏成种子所持,如镫外远影,不即不离,则是俱生一分微细对影之障,未能消陨。以故前五胜果未得分身无漏,息法界苦轮,法犹在自而不在他也。从此以上,法云久满,灵雨忽飞,至等觉位,一刹那顷脱尽无始以来异熟种果中一分法相,相分融化,见分自无,自证分无可证,乃得还其真如本体,成白净识。前五分日(“分日”二字义未详,或是“见分”二字。)无量,所作所口皆证妙果,在识名为白净,尽脱七六前五口名,在智名为圆镜,亦无观察平等之异。前七丝毫不存,第八自然还元,前五自然圆通,等觉道成,佛果即得矣。
八识转成四智
  前五识转为“成所作智”三类分身,光明相好,成就众生,各得解脱。以眼耳鼻舌身现诸功德,成其所作,随缘利物。此佛果位中用此智为化身大用。若在修习位中,则二地初禅已舍鼻舌二识,至第三无寻无伺地五识俱不起,识既不存,智亦不显,乃至十地,于此前五因地无二(二应作工夫,)果位无功德。直至佛地,智果乃圆。盖前五直从八识五遍行流注成诸心所,故随八识而转,在大圆镜根本智后,故名后得智。此转乃就其现量而成化身功德,还而非灭,顺转也。
  第六意识转为“妙观察智”妙观察者,观中察出入法双空,不同二乘有相观也,能使极略极迥之法昭朗现前。此智最为先转,地前已证。见道位初入欢喜地,便能观察现行分别二执之妄,而证二空。至远行地常在双空观中,则俱生二执虽未除种子,而永不现行。然意识所转之智,尽于此地。自此以上,不待作意观空,自证本智,此智不用。佛果位中一切妙智,一大圆镜智所摄,更无用此观察矣。此有顺逆二转:自八识流注之意,亦是如来藏一分净光,有观察之能,以之观空,即成妙智,顺转也;其自七识所染发见之识,一动念即属非量,无分善染,俱成有覆,则须灭除,逆转也。
  第七末那识转为“平等性智”由有我执,故与物不平;由有法执故,所见不等。初由第六意识入双空观,折伏现行二障,渐证平等,至修道位已满证无功用行,一刀割断末那,不执八识为自内我,不复依持八识起善染之作相,且不就八识见分为修证之总持,则不平不等之根断绝无余。至佛果位中,就菩萨机,应菩萨化而成就之。又若有修有证一分法相,以八识见分随缘化导,然他受用则然,若自受用,则一色平等,即大圆镜智无可现。起就其光明普照则谓之大圆镜,就其本体一如则谓之平等性,其实一智也。此转灭尽末那,即成平等,逆转也。
  第八阿赖耶识转为“大圆镜智”八识本体即如来藏,无有境量而大,无有亏欠而圆,无不普照而如镜。由无始以来,七识划地忽生熏习覆障,将此执为内自我,遂成阿赖耶识。然本七识熏成有漏之体,非如来藏遂为拘碍缩小,蒙昧不可还复。在见道位中不得亲证,至不动地,七识不能拘执使成赖耶,则此识乍余脱缚轻安,金刚道后,宿习消尽,入佛果位,刹那之间,大圆镜智即尔现前,七识灭尽,圆镜智自显,还白净识,即圆镜智不持灭。
  相宗络索终

王船山先生遗书,同治四年十月刻竣,凡三百二十二卷。国藩校阅者《礼记章句》四十九卷,《张子正蒙注》九卷,《读通鉴论》三十卷,《宋论》十五卷,《四书》、《易》、《诗》、《春秋》诸经稗疏、考异十四卷,订正讹脱百七十余事。军事鲜暇,不克细紬全编,乃为序曰:
昔仲尼好语求仁,而雅言执礼;孟氏亦仁礼并称。盖圣王所以平物我之情,而息天下之争,内之莫大于仁,外之莫急于礼。自孔孟在时,老庄已鄙弃礼教,杨墨之指不同,而同于贼仁。厥后众流歧出,载籍焚烧,微言中绝,人纪紊焉。汉儒掇拾遗经,小戴氏乃作《记》,以存礼于什一。又千余年,宋儒远承坠绪,横渠张氏乃作《正蒙》,以讨论为仁之方。船山先生注《正蒙》数万言,注《礼记》数十万言,幽以究民物之同原,显以纲维万事,弭世乱于未形,其于古昔明体达用,盈科后进之旨,往往近之。先生名夫之,字而农,以崇祯十五年举于乡,目观是时朝政刻核无亲,而士大夫又驰骛声气,东林、复社之徒,树党伐仇,颓俗日敝,故其书中黜申、韩之术,嫉朋党之风,长言三叹而未有已。既一仕桂藩为行人司行人,知事终不可为,乃匿迹永、郴、衡、邵之间,终老于湘西之石船山。圣清大定,访求隐逸鸿博之士,次第登进。虽顾亭林、李二曲辈之艰贞,征聘尚不绝于庐。独先生深闭固藏,邈焉无与。平生痛诋党人标榜之习,不欲身隐而文著,来反唇之讪笑。用是其身长遁,其名寂寂,其学亦竟不显于世,荒山敝榻,终岁孜孜,以求所谓育物之仁,经邦之礼,穷探极论,千变而不离其宗,旷百世不见知而无所于悔。先生殁后,巨儒迭兴,或攻良知捷获之说,或辨易图之凿,或详考名物、训诂、音韵,正诗集传之疏,或修补《三礼》吋高之仪,号为卓绝。先生皆已发之于前,与后贤若合符契虽其著述太繁,稿驳互见,然固可谓博文约礼、命世独立之君子已。道光十九年,先生裔孙世全始刊刻百五十卷,新化邓显鹤湘皋实主其事,湘潭欧阳兆熊晓晴赞成之。咸丰四年,寇犯湘潭,板毁于火。同治初元,吾弟国荃乃谋重刻,而增益百七十二卷,仍以欧阳君董其役,南汇张文虎啸山、仪征刘毓崧伯山等分任校雠,庀局于安庆,葳事于金陵,先生之书于是粗备。后之学者,有能秉心敬恕,综贯本末,将亦不釋乎此也。曾国藩序
船山先生姓王氏,讳夫之,字而农,别号薑斋,故明之遗臣,我朝之逸民也。明既亡,先生隐于湘西蒸左之石船山,学者称船山先生云。其先世本扬州之高邮人,明永乐初官衡州卫,遂为衡州之衡阳人,世以军功显。及武夷,始以文学知名,中天启辛酉副榜,先生即武夷公之季子也。
先生颖悟过人,读书十行俱下,一字不遗。年二十四,与兄介之同应祟祯壬午科湖厂乡试,俱获隽焉。以道梗,不赴会试。越明午癸未,流贼张献忠陷衡州,绅士降者以伪官官之,不降者缚而投诸湘水,先生走匿南岳双髻峰下,贼执质其父以招之,先生自刺肢体,创甚,舁往易父。贼见其创也,亦免之,父广俱得脱。复走匿双髻峰下。
甲申闯贼破北京,明怀宗殉社稷。先生闻之,涕泣不食者数日,作悲愤诗。乙酉,我师下南京。当是时,我朝既得两京,天下大势,万集响应。故明之藩封庶孽,奔窜于湖湘滇黔粤闽间者,往往始称监国,继假位号,以恢复为名。先生少遭丧乱,末见柄用,及明之亡也,顾念累朝养土之恩,痛悯宗社覆亡之祸,诚知时势已去,独慨然出而图之。奋不顾身,其志可悲也已。
明藩称隆武年号者,使其督师何腾蛟屯湖南,制堵胤锡屯湖北,楚省兵燹塞野,加以大旱,赤地千里,而逆闯李自成既毙于九宫山,余党降者,号为忠贞营,蹂躏潜、汉,有岌业之势。堵、何两公措置无术,而又不相能。先生忧其将败,返走湘阴,上书于司马章旷,指画兵食,请调和南北,以防溃变。章司马报曰:“本无异同,不必过虑。”先生默而退。卒之贼势猖獗,司马以忧愤卒,堵何两公遭闵凶,而势不可为矣。
丁亥,我师下湖南。先生时丁父艰,营葬毕,西走桂林。大学上瞿式耜特疏荐先生。先生请终制。既服阕,叹曰:“此非严光高蹈吋也。”即起就行人司行人。是的粤中国命所系,则瞿式耜与其少傅严起恒;而奸邪巨魁则内阁王化澄、悍帅陈邦傅、内竖夏国祥也。桂藩驻肇庆,纪纲大坏,给谏金堡、丁时魁、刘湘客、袁彭年、蒙正发志在振刷,王化澄等害之,目为“五虎”,交煽中宫,逮狱,将置之死。先生约中舍管嗣裘,与俱告严起恒曰:“诸君弃坟墓,捐妻子,从王于刀剑之中,而党人杀之,则志士解体,虽欲效赵氏之亡,明白慷慨,谁与共之者”起恒感其言,为力请于廷。化澄之党參起恒,先生亦三上疏,参化澄结奸误国。化澄恚甚,必欲杀之,其党竞致力焉。会有降帅高必正者救之,得不死,亦不往谢也。返桂林,复依瞿式耜,闻母病,间道归衡。至则母已殁。其后瞿式耜殉节于桂林,严起恒受害于南宁。先生知势愈不可为,遂决计林泉矣。
初,桂藩议封孙可望为秦王,严起恒力阻之,可望戕起恒,专执威柄。越数年,可望分李定国入粤,遂入衡,招先生,先生不往,作《章灵赋》。
壬寅,闻缅甸之变,明之藩封庶孽称监国、假位号者,于是乎殄尽。先生遂浪游于浯溪、郴州、耒阳、晋宁、涟邵之间。凡所至期月,人士慕从者众,辄辞去。最后归游行船山,以其地瘠而僻,遂自岳阴迁焉。筑土室,名曰观生居,晨夕著书,萧然自得。作《读四书大全说》、《周易内传》、《外传》、《大象解》、《诗广传》、《尚书引义》、《春秋世论》、《家说》、《左氏传续博义》、《礼记章句》并诸经稗疏各若干卷。又作《读通鉴论》三十卷,《宋论》十五卷,以上下古今兴亡得失之故,制作轻重倚伏之原。又谓张子之学切实高明,作《正蒙释义》,又作《思问录内外篇》,互相发明,以阐天人性命之旨,别理学真伪之微。又以文章莫妙于南华,词赋莫高于屈宋,故于庄、骚尤流连往复,作《庄子解》、《庄子通》、《楚词通释》,又著《搔首问》、《俟解》、《噩梦》各种,及自定诗集,评选古今诗《夕堂永日绪论》,注释《老子》、《吕览》、《淮南》各若干卷。自明统绝祀,先生著书凡四十年而终。先生之未没也,盛名为湖南之冠。戊午春,吴逆僭号于衡阳,伪僚有以劝进表属先生者,先生曰:“某本亡国遗臣,扶倾无力,抱憾天壤。国破以来,苟且食息,偷活人间,不祥极矣。今汝亦安用此不祥之人为”遂逃之深山,作《祓楔赋》。吴逆既平,我大中丞郑氏端闻而嘉之,属郡守崔某馈粟帛请见。先生以病辞,受其粟,返其帛。未几卒于石船山,葬于大乐山高节里。自题其墓曰:“明遗臣王夫之之墓。”自铭曰:“抱刘越石之孤忠而命无从致,希张横渠之正学而力不能全。幸全归于兹耶,固衔恤以永世。”呜呼,先生之志可悲也!先生子二人曰攽、曰敔。敔字虎止,游于吾门,盖能绍先生之家学者。余不及见先生,慕先生之高节,欲尽读其书。敔曰:“先人家贫,笔札多取给于故友及门人,书成,因以授之,藏于家者无几矣。”余所得见于敔者,《思问录》、《正蒙注》、《庄子解》、《楚辞通释》而已。
赞曰:明之支藩,播迁海澨,先生非不知其无能为也,扰间关跋涉,发语论,攻憸邪,终摈不用,隐而著书,其志有足悲者。以先生之才,济我朝之兴,改而图仕,何患不达而乃终老于船山,此所谓前明之遗臣者乎!及三桂之乱,不肖劝进,抑又可谓我朝之贞士也哉!郑中丞闻之而加礼焉,有以也。康熙乙酉八月既望,提督湖广学政翰林院检讨宜兴潘宗洛撰
王敔撰《薑斋公行述》
先子船山府君,讳夫之,宇而农,号薑斋,中岁称一瓠道人,更名壶,晚岁仍用旧名。居于湘西蒸左之石船山,自为之记,蒸湘人士莫传其学,间有就而问字者,称为船山先生。所评选有《汉魏六朝诗》一帙。四《唐诗》一帙,古文一帙,绪论一帙,皆驳吋尚而辨伪体,名曰《夕堂永日》。人士之赠答者,又称夕堂先生焉。
王氏系出太原,元至正以前,失谱不详。十一世祖讳仲一,扬州高邮人,从明太祖定天下,以功授千户。生轻车公讳成,水乐初以翊戴功升衡州卫指挥同知,遂籍于衡阳。七世祖扩军公讳纲,从都御史成公金平郴、韶贼,以功晋骠骑将军上护军。王父征君讳朝聘,字修侯,以天启辛酉副榜授迪功郎,弃官隐居,受学于邑大儒伍学父先生定相,究极天性物理,以武夷为朱子会心之地,志游焉以题书壁,学者称武夷先生。祖母谭孺人。
府君生于万历四十七年己未九月初一日子吋,年十四,督学王闻修先生志坚拔入学。其后宁波水向若先生佳胤,昆山王澄川先生永祚,皆进识首拔。崇祯十五年壬午,以《春秋》魁与伯父石崖先生同登乡榜。大主考为太史吉水郭公之祥,副主考谏议大兴孙公承泽,房师则安福欧阳方然发生介也。华亭章公旷、江门蔡公道宪,是科俱为分考。吋国势渐不可支,出场后遂引为知己,以志节相砥砺。是冬上计偕,行至南昌。道梗,欧阳先生谕以归养。明年癸未,张献忠陷武昌,递陷衡州,绅士多反而纳款;其不降者,贼投之湘水。府君匿南岳双髻峰,征君为伪吏所得,挟质以召伯父与府君。征君迫欲自裁,府君哀窘,匿伯父,自刺身作重创,傅以毒药,舁至贼所,贼不能屈,得免于难,复匿岳峰。
甲申五月,闻北都之变,数日不食,作悲愤诗一百韵,吟已辄哭。后自乙酉、丙戌至壬寅,同原韵凡四续焉。
乙酉以还,走入永兴,将入猺峒,以征君病,不能往。明年丙戌,湖广兵烽塞野,大旱赤地。是时督师黎平何公屯湖南,宜兴堵公屯湖北,而李自成死九宫山,余党降附,号忠贞营。二公安置无术,南北不协,府君知湖上之败必由此,走湘阴,上书于司马章文毅公,指画兵食,且谏其调和二公,以防互溃。公报以本无异同,不必过虑。府君含默而退,已而堵公辟檄两及,府君卧耒阳不往。其后丧败相仍,何堵二公前后俱以殉节,章公亦忧愤而卒。
永历元年丁亥,今皇清之顺治四年也,是岁冬十有一月,王父征君弃世,府君哀毁以终大事,营葬岳后,茔兆既成,旦夕悲号,膺难西走。留守瞿公式耜疏荐之。府君疏乞终丧,得旨云“具见孝思,足征恬品。著服阕另议。”已而叹曰:“此非严光魏野时也。违母远出,以君为命,死生以尔。”服阕,就行人司行人介子之职。
时粤仅一隅,而国命所系,则瞿公与少傅严公实砥柱焉。纪纲大坏,骄帅外讧,宦幸内恣,视弘隆朝之亡辙而更甚。科臣金公堡、袁公彭年、丁公吋魁、刘公湘客、蒙公正发主持振刷,而内阁王化澄、悍帅陈邦傅、内竖夏国祥等交害之,指为五虎,廷杖下狱将置之死。府君走诉严公:“诸君弃坟墓,捐妻子,从王于刀剑之下,而党人假不测威而杀之,则君臣义绝而三纲放,虽欲效南宋之亡,明白慷慨,谁与共之!”劝公匍匐求贷。吋缇骑掠诸君舟,仆妾惊泣,府君正色责之而止。其后五君以严公力得不死,而党人雷德复诬参严公。府君抗疏指陈王、雷误国,疏凡三上。严公虽留,而志不得伸。党人吴贞毓、万翱且陷府君于不测。府君愤激咯血,因求解职,时有忠贞营降帅高必正慕义营救之,乃得给假。高必正者,原名一功,闯贼所谓制将军者是也。府君以其人国仇也,不以私恩释愤。自此随地托迹,或在浯,或在郴,或在耒,或在晋宁,或在涟邵,所寓之处,人士俱极依慕。府君不久留,辄辞去。最后自岳阴迁船山,筑土室名观生居,遂以地之僻而久藏焉。
至于守正道以屏邪说,则参伍于濂、洛、关、闽,以辟象山、阳明之谬,斥钱、王、罗、李之妄,作《思问录》内外篇,明人道以为实学。欲尽废古今虚妙之说而返之实。自潜修以来,启户牖,秉孤灯,读十三经,廿一史及张、朱遗书,玩索研究,虽饥寒交迫,生死当前而不变。迄于暮年,体羸多病,腕不胜砚,指不胜笔,犹时置楮墨于卧榻之旁,力疾而纂注。颜于堂曰:“六经责我开生面,七尺从天乞活埋。”于《四书》及《易》、《诗》、《书》、《春秋》各有稗疏,悉考订草木鱼虫山川器服,以及制度同异、字句参差,为前贤所疏略者。盖府君自少喜从人间问四方事,至于江山险要,士马食货,典制沿革,皆极意研究。读史读注疏,于书志年表,考驳同异。人之所忽必详慎搜阅之,而更以闻见证之,以足参驳古今,共成若干卷。至于敷宣精义,羽翼微言,《四书》则有《读大全说详解》、《授义》;《周易》则有《内传》、《外传》、《大象解》;《诗》则有《广传》;《尚书》则有《引义》;《春秋》则有《世论》、《家说》;《左传》则有《续博议》;《礼记》则谓陈氏之书应科举者也,更为章句,其中《大学》、《中庸》则仍朱子章句而衍之。末年作《读通鉴论》三十卷、《宋论》十五卷,以上下古今兴亡得失之故,制作轻重之原。诸种卷帙繁重,一一皆楷书手录,贫无书籍纸笔,多假之故人门生,书成因以授之,其藏于家与子孙言者无几焉。又以文章之变化莫妙于《南华》,词赋之源流莫高于屈宋,《南华》去其《外篇》、《杂篇》,诃斥圣门之伪妄;屈子以哀怨沈湘,抱今古忠贞之恸,其隐情莫有传者,因俱为之注,名曰《庄子注》、《楚辞通释》。又谓张子之学切实高明,《正蒙》一书,人莫能读,因详释其义,与《思问录》内外篇互相发明。此府君自辛卯迄辛未,四十年贲志不隳,用力不懈。尝自署其椠,以为吾生有事者也。其他则《淮南子》有旁注,《吕览》有释,刘复愚有评,李杜诗有评,《近思录》有释,皆发从来之所未及,而裒订其旨。
维时长啸一室,作《祓楔赋》曰:“谓今日号令辰,翔芳皋兮兰津。羌有事兮江干,畴凭兹兮不欢。思芳春兮迢遥,谁与娱兮今朝。意不属兮情不生,予中踌躇兮倚空山而萧清。闻山中兮无人,蹇谁将兮望存?”又《山楼雨》诗曰:“江城二月催寒雨,山客三更梦岭云。青镜分明知鹤发,宝刀畴昔偃龙文。援毫犹记趋《南史》,誓墓还谁起右军。飞鸟云边随去住,清猿无事忆离群。”时值华亭章司马次子有谟南游阻道,府君延入,昼共食蕨,夜共然梨,以所注《礼记》授之。夜谈至鸡鸣为常。游兵之为盗者窃听而异之,相戒无犯焉。
年七十三,久病喘嗽,而吟诵不辍。次年元旦,尚衣冠谒家庙。二日清晨,起坐不怿,指先祖征君行状、墓铭付长孙生若曰:“汝慎藏之。”谓敔曰:“勿为吾立私谥也。”良久,命整衾,时方辰,遂就箦。正衾甫毕而逝,高寿七十有四。遗命禁用僧道。自题遗像曰:“把镜相看认不来,问人云此是薑斋。龟于朽后随人卜,梦未圆时莫浪猜。谁笔仗,此形骸,闲愁输汝两眉开。铅华未落君还在,我自从天乞活埋。”其铭末句云:“幸全归于玆耶,固衔恤以永世。”
哀哉!府君之逝,今十有四年矣。值圣朝之宽大,蒙太史之采风,不孝敔伊蔚虚生,采菽不似,于志穷不可企,于学茫无所窥,哀述梗概,稍次本末,仰乞大君子于俗论之不亟取者而取之,于人间之不欲传者而传之,曷胜匍匐哀慄以待。男敔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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